神殿后殿。

罗森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依旧跪在神像前的蒲团上，而法奥主祭则坐在墙边椅子上喝茶。

“主祭大人，过去多久了？”

“没多久，半小时而已。”

“噢～～”

他却感觉轮回了十几辈子似的。

揉了揉发涨的额头，他起身走到主祭身边椅子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抿了几口后，就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刚才实在是太刺激了，他感觉要缓好几天才能彻底恢复。

法奥主祭也没说话，看得出来，他早就料到罗森会有这样的状态了。

就这么默默坐了十几分钟，罗森感觉身体都舒服多了，紧绷的精神也逐渐放缓，于是他长出了一口气。

法奥主祭温和的声音随即响起来。

“罗森法师，我当主祭这十几年，见过不少法师来体会中效神恩的，就数你坚持的时间最长，呵呵～”

罗森心中微动，笑问：“想借神恩提升施法能力的法师很多吗？”

“初次选择，大概占八九成吧。第二次就只剩下三成，第三次就差不多只剩下半成。”

“这最后半成法师，会一直持续到十来次后，才会再一次下降。”

罗森回想之前经历，叹口气：“说起来，的确非常残酷，不是一般法师能忍受的。”

法奥点头：“我虽然没亲身经历过，但听经历过的法师说过一些。”

他抿了口茶，话风一转。

“不过，能长久坚持下来的法师，施法星术都在10星以上。比如富勒法师，他大概坚持了25次，如今就成了14星法师。”

“毕勒古也来过，他坚持了20次，于是成了13星法师。”

“但最厉害的一个，坚持了48次，你知道是谁吗？”

罗森耸了耸肩：“除了伯爵，我想不到其他人有这样坚韧的精神。”

法奥就笑：“对，就是伯爵。年轻时的伯爵拥有比永冻氪金还要坚韧的灵魂，对术法的狂热追求甚至让人感到恐惧。”

“人人都以为她能成为超凡法师的……可惜了。”

的确很可惜，但也是伯爵自己的选择。

只能说，她距离成为一个超凡大法师的要求，还是差了那么一线。

法奥主祭又道：“罗森法师，神很看重你。以后，除非特别必要，就不用外出执行危险任务了。”

罗森点头：“好。”

既然能通过神恩快速有效地提升施法能力，他自然就懒得跑东跑西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然后，他开始说起了自己来神殿的另一个主要目的。

“主祭大人，我想在银月堡开个画廊。”

法奥点了下头，又抿了口茶：“画廊好啊，高洁、雅致，是艺术的殿堂。”

“不是，我想开个艳画画廊。”

‘噗～～’

法奥主祭一口茶喷了出来，顾不得擦，凝目看着罗森，一脸严肃。

“罗森法师，您现在是神恩法师，难道忘了为神服务，是需要有高洁的道德吗？”

“我知道，但凡人总是不完美的，也总有欲望。”

“我就想开个艳画画廊，让信徒们可以在画廊里稍稍满足下欲望……这总比去妓院要好，对吧？”

见法奥主祭不说话，罗森立即知道有戏。

他继续说服。

“画廊的名字我都已经想好了，叫‘净化心灵’画廊。”

“每个进画廊欣赏艳画的绅士，都必须从神殿购买忏悔券作为门票。另外，画廊的收入，我还会分两成给神殿。”

法奥主祭沉默不语，但眉头跳了下，显是心动了。

毕竟罗森名气极大，他的画技也高，画作颇具收藏价值，也完全可以想象到画廊生意会非常的好。

经营神殿也是要花钱的，而且还不少。

神又不给报销，只能靠主祭们自己想办法。

主祭的办法，自然就是从信徒身上榨钱，可普通信徒又能榨多少钱呢？

所以，真正的大头收入，都来自神殿派法师。

罗森能提供不菲收入，法奥自然也心动。

罗森再接再厉。

“主祭，我知道我过去的某些画太过露骨，实在是挑战民众的道德底线，所以，我决定改进。”

法奥立即问：“怎么改？”

“在画廊里公开展出的画，我都会尽量收敛，绝不会暴露隐秘器官，并以展现人体健康美感为主题。”

法奥兴趣更大了：“健康美感？”

无论健康还是美感，可都是好词啊。

虽然放在艳画上有点怪怪的，但新说法一出来总是要有适应期的，时间久了，说的人多了，大家也就接受了。

罗森就详细解释。

“男人壮实的胸肌，粗大的胳膊大腿，高大的体魄，都会给人一股凝聚的力量感，让人感到生命的强健，对吧？”

“没错。”

“同样，女人白皙光洁的皮肤，如山丘一般流畅起伏的身体曲线，精致柔美的五官，还有满头浓密的秀发，也会透出浓浓的女性魅力，让人心中产生一种对孕育生命者的美好向往，对吧？”

“也没错。”

“那我的艳画，就专门展现这类主题，以体现生命的美好，而绝不附带各种扭曲、晦暗、以及带有犯罪诱导的细节。”

法奥皱眉，有些没听明白。

“但这还是艳画呀。”

罗森自然有说法。

他轻声道：“虽说艳画这个主题的确有些挑战公众道德，但男女欢愉本就是日常生活中无法避免的行为，也是繁衍生命之必须。”

“那既然无法避免，又何必去逃避？”

“不如就积极引导，让人感觉到生命的阳光、温暖、健康，从而挤占魔鬼诱惑凡人的空间，岂不就是净化心灵吗？”

法奥主祭被说得一震，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许久之后，他缓缓点头：“罗森法师，你这个想法非常的微妙，是对凡人本性的极大洞察！”

“那开画廊的事？”

法奥主祭就道：“光靠说没用，你现画一张证明给我看。”

顿了顿，他补充道：“你以前的画我基本都看过……别误会，我是以审阅的目光看的，那些画实在太过了，实在不适合在半公共的画廊展放！”

罗森了解。

从随身皮包拿出纸笔，将地球的《海里升起的维纳斯》进行了本土化设计，改名为《湖中沐浴的妻子》，然后刷刷刷开始打印。

快速画完后，将艳画递给法奥主祭。

“您看这样的风格怎么样？”

法奥主祭接过，凑上去细看。

看了几秒，忽然意识到什么，小声解释道：“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如年轻人好使了。”

罗森点头表示明白，心中却鄙视。

‘人家老了都是老花，您倒是近视了，不愧是神的仆人。”

看了会儿，法奥主祭就点头：“如果是这个画风的话，可以接受。”

“当然，因为这是最新的潮流，而新东西总是会面对大众的质疑，如果神殿给你开具经营许可的话，很可能会因此承受巨大的道德风险。”

道德，本质是对过去生活经验的一种总结，和传统是近义词。

神眷法师毕勒古开妓院，其实也不是啥好事，但因为妓院自古就有，有数千年的传统在，所以人们普遍能接受。

艳画其实也不新，新的是罗森的画风。

他的画风太刺激，太写实，就很容易触及道德君子的敏感神经。

罗森自然也知道主祭说的没错，就问：“那您的意思是？”

“要三成！”

罗森毫不犹豫点头：“那就三成。”

股份给多了也好，相当于得了神殿的强力庇护，别人就不敢轻易招惹。

然后就是夏丽娜的事。

罗森顺理成章地说道：“主祭，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直接说。”

“我希望画廊对接事宜由夏丽娜小姐亲自负责……”

“嗯？”

法奥主祭抬眼看罗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罗森也不打算过份隐瞒，他轻声道：“夏丽娜是姑娘，虽然她很要强，但到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执行外勤辛苦又危险，作为和她并肩战斗的战友，我感到十分心痛。”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只希望她能过得轻松一些。”

至于菲林成为大队长的事，就不用他多提了，神殿肯定会安排。因为是顺理成章的事。

看得出来，法奥主祭也有同样的想法。

他点了下头，同意了。

他又有些好奇的问：“实际上，我一直认为夏丽娜应该当个祭司而不是武士，只是她性格执拗，不肯听劝。你怎么说服她的？”

罗森当然不能说真正原因，就算法奥猜到也不能承认。

因为有些事就是能做不能说，且不能给人抓住实际证据，不然大家都会很丢脸的。

很多时候，维持表面光鲜，是很重要的。

于是，他认真严肃地回复。

“主祭大人，岁月是会改变想法的，随着年岁渐长，热血逐渐温和，人们会逐渐意识到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而我，只是帮夏丽娜小姐认识到了这点。”

法奥眸光微微一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点头道：“那么，替神照顾好她。”

“我会的。”

于是，‘净化心灵’画廊的事，就敲定了。

离开前，法奥主祭提醒：“三个月一次神恩，别忘了。”

“不会忘的。”

其他都能忘，这事他片刻都不会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