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环顾一下有些凌乱的工作室，很满意：“全都转过来了？工作开展起来，要不要再找几个助手？”

方灵颖不回应寒暄，看着巴克在工作室里转悠：“你跟小周怎么回事？”

巴克没什么失恋的痛苦表情：“她觉得压力太大，没有开心的感觉，如履薄冰，我也赞成她冷静一下。”

方灵颖手指在一团塑泥上捏捏：“责任都在她，你就没什么错？”

巴克认真地看着明亮玻璃窗外的江水想了想：“我尽可能想做得像个好男朋友乃至好丈夫，但还是没做好，才导致她有不同的想法。”

方灵颖低下点头看自己的手指：“你是在做好事，不是谈恋爱，你没投入恋爱的情绪，所以问题出在你身上。”

巴克展展眉毛没说话。

方灵颖还是没抬头：“你就像捡回了南南，还有这个少年一样，把我也捡回来，不是因为感情或者图什么，就跟在路边看见流浪小狗小猫捡回家一般，帮帮别人，却吝惜的不投入感情？”

冬日午后的阳光洒在玻璃房里，到处都很明亮，几乎没有什么黑暗的死角，巴克也低头，踢踢自己的脚，嘟哝一句：“明明是你把我捡回来的。”然后无奈：“感情是什么？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么？有什么量化的指标显示投入了多少么？”

方灵颖抬头，勇敢而直接：“你思恋过谁么？这些天想念过我么？我有，这就是感情，看得见摸得着，想了多少次，这就是量化！”伸手拉开旁边一张雕塑台搭着的保湿布，露出一个泥塑头像：“我做过两个工作头骨复原，但不自而然的就会走样，带上你的模样，这就是说明我在想念你！”

红褐色的头雕跟真人头部一样的大小，浓眉眯眼，短发微须，紧锁的眉头和抿住的嘴唇让脸颊显得还有些削瘦，活脱脱就是巴克专注的模样，关键是深色塑泥更接近他黝黑的皮肤，甚至比巴克本人看着更坚毅，也许方老师到美术学院深造的后果就是或多或少也有点艺术加工，但的确很敏锐的抓住了巴克表情的一瞬间，不像他平时那样有点懒散，很有感染力。

没有照片，没有头骨或者别的任何范本，仅靠脑海里面的印象，重塑这样的头雕，用心之深也可见一斑。

巴克看着泥塑上自己的双眼，大眼瞪小眼，泥塑不是彩塑，眼珠子基本就是个球体，没有眼白眼仁，对于造型也没帮助，当巴克却似乎能看出那泥巴眼中的神采来，伸手慢慢在泥塑上抚摸，方灵颖不阻挡他碰自己的作品，好一会儿才听见那男人冒出一句：“下颌骨不是这样的，我这里被打碎过，有个缺……”

方灵颖理所当然：“我没摸过！”抬起手示意现在要实地勘察。

巴克没凑上去：“如果一直沉浸在黑暗中，我肯定也会变成黑暗，所以我想站在光明之下，做个干净正常的人，但显然周晓莉很失望，我确实没有投入正常恋人的感情……说句不怕你笑的话，上床的本能没忘记，怎么恋爱我却忘得一干二净，更好笑的是前段时间我还以为我会恋爱，白白让周晓莉伤心不快。”

人跟人真的不一样，如果是叶明静肯定会尖锐的抓住上床这个细节八卦，方灵颖却笑笑：“你在尽量想做一个正常的人，也在用自己的光亮照亮另外的人，就能给另外的人一个光明的世界，我不急，不催你恋爱，也能帮你慢慢找回这些情绪。”

巴克抬头对方灵颖笑：“谢谢……待会儿我过去找周晓莉和我的父母，她把车还回来，我得看看我能做什么，她不应该受到伤害，如果能挽回我还是要努力。”

一个男人居然能对另一个喜欢他的女子说这样的话，撇开巴克脸皮够厚，两人之间倒也的确是够坦诚了，方灵颖就在乎这种感觉，点点头：“应该的，不过我看她也没悲悲切切的感觉……大小姐来了，她这留下的探子可真认真，掌控了我们的一举一动。”很清晰地看见那辆宝蓝色越野车从滨江路过来了。

巴克做个孙悟空瞭望的手势看服装店：“回头我去买个高倍望远镜架在这里，观察是谁在偷偷看。”

方灵颖交代好自己的情绪就撵人：“我决定把你那间卧室占用了，这上面就是我跟南南的寝室，以后男性不得随意上来打搅，你不反对吧？”之前她都是和两姐妹在一张高低床上住，是有点不方便，但她不给自己和巴克制造那种同居一个屋檐下的暧昧，就是要堂堂正正的用细雨无声的知心之情润泽这个男人。

巴克点头：“那我就住楼下办公室，而且看这里热闹的架势，估计过些日子我们也许会搬离这里了，那时候再好好规划吧。”

方灵颖看草坪上一身Oversize风格的大小姐轻快步伐走近事务所，叹口气：“去吧去吧，我也很难得在这位绝色大小姐面前有挫败感，你下楼挡着别让她上来。”

巴克讪笑着接受方灵颖的台阶，走下楼梯间，看见阿怒抱着包，坐在最下面一级，仰头木木的看着牟晨菲，就是不让开，然后两人回头看巴克，牟晨菲轻哼一声，咬了咬嘴皮抱着手臂就站在那看着巴克，目光不善。

巴克走下来拍拍跳起身的阿怒，接过他的包指楼上：“把这间房里面的东西搬到下面来，待会儿我也给你安排个睡处。”少年终于得了个安排的任务，三步并做一步地跳跃着窜上去。

巴克给牟晨菲朝自己办公室做了个做作的欧式邀请礼，牟晨菲鄙夷地看他动作，却没有对别人的冷傲，很皱鼻子的伸手指虚空点了点巴克示意看你这傻样，趾高气扬的走进去，坐在班前椅上就埋怨：“爸爸都问过你去哪里了，我居然答不上来！”

巴克看自己桌上茶壶居然都有泡好的热茶，只是不知道是南南还是方老师的细心，颇有家庭温暖的感受，自顾自倒了两杯放在办公桌上：“春节没有出去玩？”

牟晨菲还是批评：“本来要去欧洲的，就是找不到你人去哪里，我想找你父母一起吃个饭，结果你连影子都不知道去了哪，跟你一块旅游的人都这么早回来半个多月了！”

巴克忍不住看牟晨菲那张充满生动表情的脸，本来就够漂亮美丽了，还这么不见外，年前那不欢而散的最后一面之后，本来不应该是这大小姐赌气生气么？看样子却一点没放在心上，就算是巴克，得到这样的待遇，内心还是觉得荣幸到虚荣满满。

好看真的是一项巨大的优势，挨批也舒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