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两天先拟一个方案出来,看需要动用多少资金,我这边开设一个专用账户,交给你们操作……”曹沫沉吟片晌,跟佳颖她们说道。
“咱们是亲兄妹,但也得明算账——佣金我们得提前说清楚。”曹佳颖开始有公司运营的思维,她就将眼前这事当作木象资本新的业务去做。
“你们要能保证亏损控制在20%以内,那我保证你们能拿到2%的管理费;有盈利的话,还是照20%给你们分红。”曹沫笑道。
要将泰华股价砸穿到地板价,只要有足够资金,稍微懂点金融证券投资常识的人都能轻易做到,但曹沫就算想找陆家的不痛快,为周晗家当年惨剧报一箭之仇,也不能说完全不将钱当钱。
考虑到陆家将手里所有的股份都抵押出去,他们也必然异常关注泰华股价的异常,甚至有可能暗中准备一部分资金进行护盘,他这时候调一部分资金进场,要规避法律法规,要跟陆家的护盘资金在盘中进行搏杀,还要在尽可能低的损失下砸低泰华的股价,这个就需要专业团队进行操作了。
“你能拿多少资金给我们操作?”曹佳颖问道。
“泰华目前市值是四十亿,我们建仓也要尽可能不突破5%的限制——你们方案合适的话,天悦这边先开设一个两亿额度的专用账户交给你们操作。”曹沫说道。
吴瑞芳、程新对望一眼,保证亏损额度控制在四千万以内,就能至少拿到四百万的佣金,这笔买卖完全值得做。
当然,他们心里还是为眼前的一切深深震惊,仅仅是为了找竞争对手的不痛快,就拿两亿资金出来,甚至不介意亏损掉三五千万,土豪的世界他们还真是不懂,竟然还真有跟钱过不去的人?
曹佳颖家到底豪到什么程度,竟然跟泰华的陆家这么水火不容?
整个新海将国有控股企业算在内,也就不到一百家上市公司,吴瑞芳、程新立志专业从事证券投资,对泰华集团、新泰华投资以及陆家还是有些清楚的。
……
……
虽说曹沫在国内的时间很短,但这边还是给他准备了专用办公室。
走出茶书吧,穿过光线明亮的过道,最南侧临湖便是他的办公室。
时间赶得紧,当下的形势谁也不清楚泰华的股价明天是不是就直接跌出一个深坑,他们要尽快做好准备。
曹佳颖带着吴瑞芳、程新离开,抱着一堆材料回公司去研究、制订具体的策略;曹沫则回到办公室。
此时秋日微斜,阳光通过落地窗照射进来,光线也不甚刺眼。
曹沫心里暗暗盘算着。
陆家跟抵押借贷的几家金融投资机构,除了韩少荣旗下的华茂投资外,其他几家曹沫都不熟悉,也就不清楚陆家跟这些金融投资机构的关系如何。
而除了这几家金融投资机构接受泰华集团的股票作为抵押贷款外,陆家为筹措科奈罗滨海新城及相关项目所需资金,还通过其他渠道抵押借贷十数亿,这背后所涉及的诸多债权关系,绝大部分也是曹沫所不熟悉的。
过去这段时间,周晗也一直试图搜集更多的资料,但公开的资料却很有限。
而除开这些债权人及机构不提之外,单想到韩少荣、弗尔科夫投资、大西洋银行、奥本海默家族都将牵涉进来,曹沫就觉得头大无比。
韩少荣、奥本海默家族都不是善茬,而潜伏在弗尔科夫投资及奥本海默家族背后的大西洋银行更是居心叵测。
说实话,曹沫可不想他痛打落水狗之际,却叫韩少荣这些人捡到便宜,他更希望韩少荣、奥本海默家族以及大西洋银行对陆家及泰华集团露出狰狞獠牙的时候,他能够渔翁得利。
然而应该怎样才能做到这点?
曹沫将一个个人名、公司名写在白板上,坐在沙发里,盯着这一个个人名、公司名思考、权衡。
将晚时分,周晗才跟宋雨晴一起敲门走进来。
“雨晴姐,你下午都去哪里了,怎么都没有看到你的人?”曹沫问道,“我妹妹下午到公司来,我还想介绍你们正式认识一下呢。”
“……”宋雨晴微微抿起嘴,她心里十分爱恋着曹沫,但不论是她跟周军还有牵涉不清的关系,亦或是曹沫跟成希青梅竹马、关系更稳固,都叫她不愿意过多的涉及到曹沫的家庭生活中去。
宋雨晴下午是知道曹佳颖她们要过来,故意跑去下面的工厂,避免见面。
看着宋雨晴水汪汪会说话的眼睛,曹沫抓住她绵柔似玉的小手,能想到她在想什么,便岔开话题跟她说了准备调一部分资金吸筹泰华股票的事。
“既然你都决定将这事交给你妹妹去操作,你还发什么愁?”宋雨晴挨着沙发而立,看白板上写得乱七八糟的,满是人名、公司名以及各种指向箭头。
“佳颖她们只能承担一部分专业性的工作,”曹沫说道,“这一次我们能不能咬下一口肥肉,还是纯粹扔几千万图个痛快,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你就扔几千万图个痛快,某人心里会更感激你。”宋雨晴看了周晗一眼,意有所指地笑道。
周晗美眸横了宋雨晴一眼,走到白板前,拿记号笔将“斯特金·福斯特”的名字圈起来,又在“大西洋银行”几个字下画出波浪线,说道:
“斯特金·福斯特始终潜伏在水面之下,即便陆家将他们在新泰华炼油厂的股权抵押出去,从大西洋银行贷得八千万美元,陆建超、黄鹤斌他们却还没有搞清楚弗尔科夫投资公司跟大西洋银行、跟斯特金·福斯特的关系,还以为这笔贷款是他们自己费尽心机、用尽手段才办下来的。而我这段时间搜集到的资料,表明这半年以来大西洋银行都在主动收缩国际业务,说明斯特金·福斯特与大西洋银行的高层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经意识到次贷危机蔓延有可能对全球经济造成巨大冲击——这种情况下,大西洋银行还主动放贷给新泰华,弗尔科夫投资还如此积极的推动科奈罗滨海新城建设,推动一批项目快速落,极有可能在两年前,泰华集团就已经是斯特金·福斯特的目标了……”
曹沫胳膊撑在沙发的扶手上,托着腮帮子盯着白板看:
严志成潜伏在陆建超他们的身边,看似就负责替陆家管理新泰华度假酒店的赌场部分,不插手其他事务,但传递过来的信息都很关键。
也是如此,他们对斯特金·福斯特图谋什么,或者说科奈罗南岸的产业版图里,有什么最值得斯特金·福斯特花这么大的心思去谋划,才不难猜测。
当然,非洲大陆的原油及炼油版板,也确实散发出令人心花怒放的诱惑!
原油期货价格在短暂冲上历史最高峰之后就快速滑落,甚至次贷危机一经蔓延下去,重创全球消费需求,也会进一步重创油价,但石油始终都是西非这片土地深处所流淌的黑金。
即便在油价最低迷时,石油也曾源源不断给卡奈姆、贝宁、阿克瓦等国带来巨量的财富——这也是西非各国最为主要的外汇来源,即便相当一部分落入少数权贵手中,或用于采购军火发动内战,但也有一部分用于食物、药品以及各种工业品的进口,避免这片土地彻底的沦丧。
而卡奈姆、阿克瓦等国的石油,不计算税费、资本成本及运输仓储等,仅开采成本低于每桶十美元。
而另一个残酷的事实,是卡奈姆等国输出原油带来巨额收入,国内却因工业发展严重滞后,国内所需绝大多数燃油却不得不依赖于从海外进口。
这也意味着弗尔科夫投资掌握大西洋联合石油贸易运输公司,仅仅掌握上游的原油贸源链中的一环,是远远不够的,并不能吃到原油贸易链中最肥美的那一块。
他们还需要掌握下游的炼油产能,之后才能在这片原油开采成本极低,原油与燃油之间存在稳定高差价的土地上,源源不断攫取外人难以想象的超额利润。
陆建超最初有意在科奈罗湖南岸建炼油厂,思路其实没有错,但他们才急于求成了,也太习惯走歪门邪道了,选择跟吉达姆家族及钢拳兄弟会合作,以致几经波折,连工艺最为简陋的炼油厂一期到这时候才完成试生产。
倘若卡奈姆的石油输出及经济受到次贷危机的冲击,抱以消化走私原油的目标建造、工艺极其简陋的新泰华炼油厂一期是很难有盈利,真正叫人寄以厚望的,还是工艺水平更高、在燃油之外还同时生产多种化工产品的二期工程,但至少还需要一年时间才有可能建成投产。
虽说泰华集团并不直接从事炼化产业,但早年有涉及油品贸易、销售,后续又涉及石油管道工程以及化工机械设备制造等业务,可以说还是很有做炼化的基因。
只不过近年来国内一直都在加强央企在原油开采、炼化及油品运输、销售等领域的垄断经营力度,泰华都不能保证国内原有业务规模不萎缩。
泰华想要突围寻找新的发展,要么国内转型重点发展其他更有前途(钱途)的新业务,要么走出国门,到海外经营相关业务。
从这点来说,斯特金·福斯特倘若有机会,绝对不会介意将上市公司泰华集团也掌控在手里。
然而国家对外资进入的管控很严,不会随随便便放纵外国资本直接控制国内的上市公司企业。
直接控制不行,斯特金·福斯特倘若真想要暗中控制泰华集团,也只能寻找合适的合作者。
只要利益合适,曹沫觉得韩少荣大概不会介意成为斯特金·福斯特的合作者。
曹沫现在也能将思路大体能理顺过来:
既然斯特金·福斯特、韩少荣以及尼兹·奥本海默这些人都知道他们跟陆家水火不容,逮到机会一定会落井下石,那他不妨在时机合适,通过木象资本先朝陆建超、陆建成两人的头顶砸下第一块巨石,将局面搅动起来,也可以说是为了打草惊蛇。
不过,在引诱韩少荣、斯特金·福斯特及尼兹·奥本海默等人暴露暗藏居心之后,他们要如何利益最大化,而不是坐看韩少荣、斯特金·福斯特及尼兹·奥本海默得利,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曹沫不是小气的人,尼兹·奥本海默或跟他们没有什么牵扯的斯特金·福斯特得利,却也罢了,但要是看到韩少荣能坐收渔翁之利,他心里多多少少会别扭一阵子……
……
……
曹沫正为算计陆建超这伙人发愁,沈济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人在哪里,下午有时间碰个面?”
“昨天才碰过面,这么快又想我了?都这个点,不会是跑过来蹭我的饭吧?”曹沫笑着说道,告诉沈济他在天悦总部,让沈济有什么事直接过来说。
“你昨天将我扔机场,不是跟你那青梅竹马的小女友满世界浪去了吗,怎么会跟沈济碰上面的?新海两千多万人口,没那么小吧?”周晗好奇的问道。
“世界有时候就那么小,我也没辙,”曹沫摊手说道,“成希有个同事昨天结婚,嫁的新郎官还是新联银行一个副行长家的公子,我昨天下飞机之后就直接陪成希去参加婚礼了,赶巧遇到新联银行的董事长余一鸣、行长李晓东等人——东盛现在可能是真缺钱了,丁肇强昨天不仅参加了婚礼,还早早约余一鸣、李晓东他们在新郎父母家打牌。”
“你看看,人家都已经出双入对了,都不知道把你忘哪里去了。”周晗跟宋雨晴“挑拨离间”道。
“成希是个很纯粹的女孩子,不管曹沫以前有多不堪,在外人眼里跟她的差距有多大,在她眼里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说实话我做不到这点——”宋雨晴却是早就知道曹沫跟成希之间的事,她兴不起嫉妒的心绪,揽着周晗的肩膀,开玩笑说道,“你自己有什么想法,非要栽到我头上来——”
“我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想法,他又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周晗说道。
“那你还喋喋不休的从昨天就说个不停?”宋雨晴问道。
“我有吗?怎么可能,肯定是你的错觉。”周晗当然矢口否认。
……
……
沈济很快就赶了过来,走进曹沫办公室看到白板上密密麻麻写的东西,问道:“你这是又要算计谁?”
“只要我没有算计丁家跟东盛就行了,”曹沫笑着叫沈济坐下来,将他上午跟葛军碰面,以及计划调一笔资金从公开市场逐步买进泰华集团的股票等事,说给沈济知道,也希望沈济负责去接触持有泰华及新泰华债权的那几家金融投资机构,“我们就算没可能从这些金融投资机构接手陆家抵押的上市公司股份,但有机会的话,也要争一个报价的机会,不能让韩少荣他们捡到便宜货。”
“现阶段你纯粹是找陆家的不痛快,就算有打草惊蛇的用意,但会不会取得好的效果还难说,东江证券以及钱文瀚那边,肯定不会跟你玩。不过,要是真有夺取泰华集团控股权的机会,东江证券有严格的风控管理,或许不会涉足其中,但我相信钱文瀚那里可以谈一谈,”沈济说道,“钱文瀚出面找这些金融投资机构沟通,要比我管用得多,但我也会帮你盯着这事就是了。问题是,你计划动用多少资金去做成这事?”
今年上半年,受国际黄金价格大涨刺激,伊波古矿业集团利润好得惊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卡奈姆等国也受益于国际原油价格大涨,信心百倍的大规模拉动国内基础设施建设,致使成品水泥价格再度涨至每吨三百美元的高位,科奈罗水泥一到八月的净利润就接近两亿美元。
而同时钱文瀚及新海金业注入的资金,支撑乌桑河铜金矿第一矿场的二期建设,这使得伊波古矿业、科奈罗水泥仅两家公司手里,迄今为止就囤积了三亿美元的现金。
而曹沫之前将几内亚湾航运及矿业公司的部分股权以及法涅河金矿等项目转让给钱文瀚及新海金业,也差不多收到近十亿人民币的资金。
这部分资金,即便有相当一部分都已经进行债券、信托投资,但都属于短期兑现的可靠金融资产。
现在东盛承受太大的资金压力,丁肇强也是迫不及待的催促沈济过来找曹沫谈融资的事情。
沈济不可能不过来找曹沫,他也知道曹沫手里能动用的资金不少,但现在问题来了,曹沫不仅想从公开市场狙击泰华的股价,甚至还意图争取泰华集团的控股权,这得需要准备多少资金,又能挪出多少资金缓解东盛此时正面临的危局?
“这个只是初步有一个想法,怎么做还不一定呢?再说了,陆建超、陆彦他们一个个恨我入骨,他们宁可便宜别人,也不会轻易叫我得逞的,”曹沫笑道,“你先说说东盛有什么计划吧?”
听曹沫这么问,沈济就跟得了便秘似的,扭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东盛董事会是提出一个方案,但我即便不觉得你会接受,也得过来居中传达一下……”
“东盛不会打算从我这里借十亿八亿,然后按年支付十几个点的利息给我吧?”曹沫讶然问道。
沈济苦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舅舅都觉得你未必会接受,董成鹏还有另外两个主要股东却颇为坚持,所以让我过来先问问你的意见。”
宋雨晴跟周晗面面相觑,她们都知道董成鹏暗中跟韩少荣的关系密切,却不知道他这时在东盛董事会上的强硬表态,跟韩少荣有没有关系。
曹沫皱着眉头说道:“那就是还没得谈啊。照我说啊,你要么直接过来帮我管理天悦投资得了——你现在百分九十九的身家,都在这边,省得夹在当中两头难做。”
“我就算答应你,也得等东盛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沈济抱头靠沙发上叹气道,“你回国之前,我找葛军聊过,他对接下来的形势很不看好,次贷危机的蔓延确实也越来越严重。平心而论,东盛地产都是好项目,楼盘打造的都是精品,我舅舅有跻身一流地产商的野心。也恰恰如此,七月份没有当机立断,错过降价促销的良机,现在就算能狠狠心下调房价,我估计效果不会太好,毕竟现在各地下调房价的楼盘太多了,售楼处都被砸了好几家,普通民众心目已经形成房价不断下跌的深刻印象,就更会惜买。现在东盛资金回笼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消耗,要是再没有新的资金补充进来,一旦出现断流,问题真就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