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西非各国成立经济共同体时,在基础设施建设、产业经济发展、国防建设、打击犯罪等领域签署一大堆合作协议,但受限于落后的现实因素,很多条款到今天都完全无法落到实处。
这么多合作协议里,除了关税减免、区域道路互通、公民免签等外,曹沫目前最看重的,还是几内亚湾各国在电力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合作协议。
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有一个大的目标,就是建设覆盖整个西非地区的统一大电网,为几内亚湾沿岸国家的经济发展、产业生产、商业活动以及居民生活提供廉价而充足的电力。
然而西非各国距离这一个远大的目标,才仅仅迈出一小步。
现在就算是卡奈姆经济之都德古拉摩与周边的地区也都还没能做到输电网打通。
隆塔地区与德古拉摩的电力互通,还是科奈罗能源发展过程当中,一步步推动实现了。
然而与动辄数千公里乃至上万公里的超级输电网不同,贝宁首都波多诺伏以及核心港口城市科托努距离德古拉摩仅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公里。
在这个距离上建设一条高压输电网的成本并不高。
不过,无论是德古拉摩,还是波多诺伏—科托努,区域内的电力供应都极度紧缺,当然就没有必要额外投资建设一条输电线路,将两个区域电网连接起来。
科奈罗能源前期发展过程中,推动隆塔地区与德古拉摩电网的融合,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想北接贝宁奥古塔—波多诺伏—科托努的输电网。
在此之前,随着伊波古矿业在奥古塔开发金矿资源以及科奈罗食品在奥古塔开辟可可种植园,科奈罗能源也同步在奥古塔南部的险峻河谷修建三座中型水电站,以保障科奈罗水泥在贝宁港城科托努的水泥厂的电力供应,然后再去推动奥古塔—隆塔输电网的建设,初步实现贝宁、卡奈姆滨海地区的电力互通。
当然,最初这种电力互通规模会非常有限。
就算将科奈罗能源的供电能力算上,两国的电力供应都很紧缺,没有能力,也不会同意往境外输出多少电力。
即便是科奈罗能源在卡奈姆境内的电厂、电站,电力也不可能随意输往境外,而遵照卡奈姆的法律要求,供电能力必然要优先供应隆塔及德古拉摩。
前期之所以要推动奥古塔—隆塔输电网的建设,主要还是这么一条四五十公里长的简易高压输电路投资不高,同时也能为科奈罗能源后续发展打开格局,必要时也能为两地电力供应进行紧急性的调剂。
现在形势变了,曹沫需要重新调整他在这片大陆的发展策略。
为配合殖民者后裔势力在小国贝宁聚集、崛起,同时对小国贝宁的政治、经济进行更深程度的渗透,曹沫不仅要更早、更高规格的推动奥古塔—隆塔高压骨干输电网的建设,科奈罗能源在收购科托努国营电厂之后,还将拆借巨资以最快的速度启动电厂扩建工程。
科托努火电厂于八十年代中叶建成投产时,共有四台六万千瓦的机组,主要向首都波多诺伏及港城科托努及周边地区供电,但近年来,因年久失修、设备老化,电厂仅有一两台机组勉强运行,供电能力不足十万千瓦。
目前贝宁首都波多诺伏及港城科托努,每天最多仅能保持六到八小时的供电,甚至经常性的连续多日断电。
其他地区的电力供应更差,严重制约当地工农业的发展。
贝宁近年一直都在努力推动科托努电厂的扩建项目,原计划去年底就要启动相关项目。
不过,受经济危机的冲击,贝宁将筹集的上亿美元资金挪用别处,整个扩建项目就又遥遥无期的耽搁下来。
贝宁目前将首都区域的电力供应缓解重担,寄托在科奈罗能源在奥古塔修建的三座中型水电站上。
而事实上,科奈罗能源在奥古塔山地修建三座中型水电站,主要是为保障科奈罗水泥在科托努南部收购后进行改扩建的科托努水泥厂的电力供应。
当初跟贝宁国家电力集团签约协议,三座中型水电站建成后,将按年向改扩建后成品水泥年产能将突破两百万吨的科托努水泥厂供电两亿度,多余的小部分电力才会输入贝宁国家电力集团在波多诺伏—科托努的区域电网。
为协调这些事,此时担任科奈罗执行总裁的勃拉姆今年多次往返贝宁商谈这事。
之前是想着贝宁国家电力集团能为科托努水泥厂单独开辟一条输电线路,确保奥古塔的水电站能稳定给水泥生产稳定供电,科奈罗能源甚至可以为这条输电线路提供必要的改造升级的资金。
原计划全部推翻,科奈罗能源现在不仅要收购科托罗火电厂,还要立即推动科托罗火电厂的扩建工程上马,甚至还要适度增加扩建工程的规模。
而曹沫最终的目标,是充分利用贝宁东部地区的优质煤炭资源,在科托努建设一座大型火力发电基地,除了保障贝宁核心地区科托努—波多诺伏的电力供应外,还能大规模的向卡奈姆德古拉摩以及阿克瓦佩美地区输送电力。
当然,贝宁国内,特别是其环首都滨海地区电网,是贝宁特权阶层手里最为甜美的蛋糕之一,曹沫不会去试图染指。
曹沫甚至还会尽可能帮助一些人稳固提高更为可观的收益,同时会在奥古塔—隆塔跨境输电网以及未来科托努北接阿克瓦戴里森地区的跨境输电网投资建设上,改变原计划,将贝宁国家电力集团拉进来。
通过一定程度的利益输送,尽可能使几内亚湾这条跨境骨干输电网染上贝宁国家意志的色彩,与贝宁政要家族进行更深度的捆绑。
计划易改,资金难筹。
曹沫手里拽着六亿美元(黄金),看似财大气粗,但涉及到基础设施建设,他这点资金就远远不够看了。
他坐车里通过卫星电话经过初步沟通,收购科托努电厂以及东部的帕里特煤矿,并进行改扩建,就需要动用两亿美元,才能将科托努电厂装机容量稳定的提高到四十万千瓦。
倘若想在科托努新建装机容量超一百万千瓦的火电二厂,投资更是需要六到八亿美元。
而科托努电厂的装机容量必然需要达到一百二十万千瓦到一百五十万千瓦量级,才能对南部的德古拉摩以及北部阿克瓦环首都佩美地区形成规模化的输电能力——也只有阿克瓦环首都佩美地区,对科托努火电厂的电力供应存在相当程度的依赖之后,跨境电网才能对阿克瓦形成政治上的实质性影响力。
不管是计划以天悦实业的名义对科奈罗能源进行注资,还是以科奈罗能源的名义,直接向大西洋银行、阿曼联合银行,亦或通过中方承建商向中国进出口银行进行借贷,都需要相当长的审查周期。
而为了尽快推进这事,跟贝宁当局谈妥协议,曹沫打算先直接从伊波古矿业、科奈罗水泥拿出两亿美元,以拆借的方式,调拨给科奈罗能源使用,将事情尽快的推动起来。
科奈罗能源以勃拉姆为首,管理层是聚集一批殖民者后裔精英分子,后续总部可以迁到贝宁的港城科托努,但包括科托努火电厂雇工在内,最多也只能聚集数百名到上千名不等的殖民者管理层及熟练技工,影响力相对浅窄,很难往殖民者后裔群体之外进行渗透。
想要更为广泛增强殖民者后裔在贝宁整个社会乃至政局之中的影响力,曹沫也计划将加隆·坦格里安主持的几内亚湾航运公司湾区航运业务中心从德古拉摩转移到科托努港。
勃拉姆、加隆·坦格里安以及小塔布曼都可以说是殖民者后裔里的佼佼者,但这依旧支撑不起殖民者后裔在贝宁所追求的广泛而深远、能直接渗透到贝宁政局深处的影响力。
除了扶持贝宁当地殖民者后裔创办的企业,吸引更多的殖民者后裔到科托努进行创业,也是迫切要进行的计划。
这个工作,曹沫在德雷克也有做。
曹沫在德雷克,除了伊波古矿业开发乌桑河铜金矿雇佣大量的殖民者后裔雇工外,除了科奈罗食品联合、资助殖民者后裔家庭开垦一座座中小型可可种植园外,也是尽可能鼓励掌握一定技术及管理经验的殖民者后裔,在德雷克创办企业,为乌桑河铜金矿以及种植园提供配套服务。
曹沫想着直接从这些人里挑选一批佼佼者,到科托努港创办分支企业,前期也可以为科奈罗能源、几内亚湾航运公司在科托努的发展提供配套服务,增加殖民者后裔企业主群体的规模。
贝宁社会及政局相对稳定,独立之后土著族群与殖民者后裔也没有爆发过特别严重的流血冲突,社会矛盾缓和,贝宁对殖民者后裔经商、创办企业以及拥有私人财产的限制,向来要比阿克瓦、卡奈姆等国都要宽松。
因此在贝宁,有一批殖民者后裔中小企业主幸存。
可惜的是,贝宁的资源远不如阿克瓦、卡奈姆那么富裕,市场也没有阿克瓦、卡奈姆那么大。
背后没有什么强有力的支持,或多或少还是受到当局的压制,殖民者后裔在贝宁得以继续经营的这些中小企业,都不怎么成气候,但不是不能壮大。
曹沫作为华商,想要直接在这片土地广泛的去拉拢殖民者后裔群体,是绝对不现实的。
他只能与有卓越眼光的殖民者后裔进行合作,扶持、培植他们发展壮大,形成一股真正强大、不被他人任意宰割的力量,才能广泛团结几内亚湾沿岸各国的殖民者后裔,最终成为天悦在非洲的护城河。
曹沫一直就有这样的计划跟想法。
他在德雷克也是这么在逐步的实施。
他只是没想到这次出现的敌人,比想象中的更贪婪、更危险。
他不得不加快这些工作的进程,并将这一计划的重心从德雷克转到贝宁的科托努。
……
……
曹沫一行人抵达奥古塔之后,就住进塔布曼家族在奥古塔新建的庄园之中,先与先一脚赶到的小塔布曼见面。
斯塔丽还留在阿克瓦,盯着莱恩·福蒂斯在阿克瓦首都佩美港的一举一动,她哥哥小塔布曼则提前一天从德雷克赶回奥古塔。
吉达姆家族覆灭后,小塔布曼从英国返回非洲。
他这两年主要留在德雷克,以科奈罗食品执行董事、高级副总裁的身份,负责联合当地的殖民者后裔家庭,资助他们承包、购买荒地开垦家庭可可种植园,尽可能多的解决当地逾四万人规模的殖民者后裔就业难题。
大量的资金投进去,总计近两百座、规模三五百亩不等的可可种植园开垦出来,最多时容纳七八千名雇工,从根本上缓解当地殖民者后裔生存状况极度窘迫的困境。
这些种植园已经过了开荒期,所需雇佣的劳作工人数量锐减。
乌桑河铜金矿第一矿场以及大量的配套企业陆续建成,正好承接富余出来的优质劳动力。
他们在德雷克不仅重新扶持了近两百名以殖民者后裔家族为主的小种植园主,等进入挂果期,这些种植园也能容纳更多当地富余的土著劳动力。
相比较而言,科奈罗食品在奥古塔开垦种植的六万余亩可可树,则都是直接设立子公司、招聘管理人员、雇工直接进行开垦并管理。
曹沫最初想在几内亚湾沿岸同时推行这两种模式,以确保上游的可可豆供应。
不过,同样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新的形势要求在奥古塔已经开垦出来的可可种植园,还是要尽可能分包出去,以便能尽快在贝宁首都南部地区扶植出上百名以殖民者后裔家庭为主的小种植园主。
科奈罗食品在奥古塔直接雇佣上百名殖民者后裔工人,与在奥古塔直接扶持、培养上百名殖民者后裔种植园主,显然是有极大区别的。
上百名殖民者后裔种植园主所发挥的能动性,以及社会活跃程度,绝对要比上百名殖民者后裔工人高得多;将来也必然能促进天悦对整体殖民者后裔群体发挥更强的渗透力跟影响力。
科奈罗食品或许会牺牲一些效率,或许会牺牲一些经济利益,但得绝对远大于失。
中午时分,梅伊·曼塔尔赶往科托努港接替假扮者,赶往科托努市内跟她父亲胡安·曼塔尔会合,然后又在入夜时分,在小库斯基的安排下,陪同她父亲胡安·曼塔秘密抵达奥古塔庄园与曹沫见面。
胡安·曼塔尔是以阿克瓦经济部长的身份造访科托努港,从酒店“消失”的时间不宜太久。
因此梅伊·曼塔尔提前赶过去跟她父亲会合,将曹沫最新的一些计划相告,以便能尽可能缩短见面的时间。
胡安·曼塔尔刚从狱中释放、在阿克瓦组建民主促进阵线时,就跟埃文思基金会接触过,想从埃文思基金会获得援救,缓解殖民者后裔在阿克瓦的悲惨处境。
不过,当时阿克瓦还处于赛维义的独裁统治之下,埃文思基金会担心得罪独裁者赛维义,有损他们在阿克瓦的利益,完全没有理会胡安曼塔尔的求援。
那时候,胡安·曼塔尔就将埃文思基金会的本质看清楚。
而接触两三年以来,曹沫在非洲的一切,根本目的也是为了获取利益,但天悦关联的伊波古矿业、科奈罗食品、科奈罗能源等等企业,在几内亚湾沿岸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共睹的。
这跟埃文思基金会旗下规模及实力要庞大十倍的石油、矿产公司以及各大金融机构在这片土地的所作所为,有着本质的区别。
胡安·曼塔尔一生坎坷,还是能看出这其中区别的。
曹沫从建设发展中获得收益,埃文恩基金会则是沿袭以往的殖民思维,一心想着继续掠夺财富跟资源。
而在反殖民主义思潮已经深入人心的非洲大陆,已经无法离开这片土地的殖民者后裔倘若跟埃文思基金会合作,无异是饮鸩止渴。
当然,胡安·曼塔尔也担忧曹沫面对埃文思基金会与赛维义家族联合压迫,会阵脚大乱、无法应对,因此他才选择沉默,以保全自己。
在趁夜赶到奥古塔庄园之前,胡安·曼塔尔已经从梅伊那里相当详尽地了解到曹沫的打算,没想到曹沫要比他想象的更沉得住气,也要比他想象中更为深远的先从贝宁落子进行破局……
“殖民者后裔在贝宁经营的企业,长年得不到发展,有贝宁资源及市场需求不足的因素,同时也不能完全忽视贝宁土著族群以及政局高层的压制,但未来不是不能克服,”
曹沫见到胡安·曼塔尔后,也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进入正题,说道。
“在中国,早年对外开放也是承接西方社会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主,以此进行资本上的积累。中国艰难的迈出这一阶段,目前劳动力成本上升,一些劳动密集型产业也逐年开始往外转移。几内亚湾沿岸有着充足的低廉劳动力来源,除了当地近四亿人口的广阔市场外,距离西欧、北美也要比中国近得多,关税也享受更大力度的优惠,有着大力发展纺织、服装、玩具、皮革、家具等劳动密集型企业的优质条件。想在贝宁凝聚殖民者后裔的力量,本身就极难,更不要说对贝宁政局拥有深度的渗透力跟影响力了,但殖民者后裔在凝聚过程当中,成为贝宁国力蒸蒸向上的重要力量,这一切就会变得更顺理成章,而不是单纯的去依赖一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密谋。科奈罗能源、几内亚湾航运公司在贝宁的动作可以大张旗鼓,但殖民者后裔力量在贝宁凝聚、组织、引领发展,包括在科托努南部专门成立一家吸引、支持殖民者后裔创办企业的产业园,这些事就要曼塔尔先生你出面来推动——而在有相对充足的准备之前,我们两条线要界限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