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平城区麦芽酒馆。
“呦,维罗妮卡,今天这么早回来?”在吧台后头擦拭杯子的老板和走进店的熟客打招呼。
“今天,请假。”维罗妮卡淡淡地笑笑。
“哦哦,今天是‘那个’啊。”老板才想起来今天是月圆,“那今天还是老样子?”
“嗯,给我一份套餐,再多加一份面包和火腿煎蛋……”在吧台前的单人座位上落座,维罗妮卡开始点餐,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又加点了东西,“给我一杯麦酒吧。”
“今天要喝一杯啊,碰上什么好事了?”老板挑眉。
维罗妮卡微笑着摇摇头:“就是想喝而已。”
“这样啊,稍等。”老板沉稳地点头,扭头朝后厨喊话,“蒸肉套餐,面包加量,火腿煎蛋。”
然后他亲手从酒桶里接了杯麦酒递给维罗妮卡:“冰凉的麦酒来咯!”
维罗妮卡端过酒杯,一仰头给自己猛灌了一口。
“那个……套餐上来先配点小菜吧,这样子干喝很容易上头的。”老板劝道,“来点干酪?肉渣?还是腌橄榄?”
“干酪吧。”维罗妮卡没多想就应了下来。
老板端上了下酒菜,没有多说什么,他感觉到了些许麻烦的气息。
维罗妮卡就住在附近,当骑警的时候她就常来这里吃饭,是这家酒馆的熟客,老板知道维罗妮卡平时并不怎么喝酒。
老板一直坚信酒是好东西,两杯下肚就能让人心情舒畅起来,哪怕只是微醺的状态人也会将平日的苦闷暂时抛到脑后,喝到断片的话,哪怕是让人活不下去的痛苦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开心的时候可以让快乐加倍,伤心的时候是心灵的止痛药。
所以不管哪个时代,不管什么地方,总是不缺把自己喝到不省人事的人。
开了这么多年的酒馆,老板知道那些平日不怎么喝酒突然开始大口喝酒的客人都是碰到了些事情,好事,或者坏事。
维罗妮卡进来那副礼貌客套的笑,让老板感觉得出来,对方喝酒的理由绝不会是好事,她是来买醉的。
这让老板有些担心。
饭菜上来的时候,维罗妮卡的杯子已经见了底,她又点了杯麦酒,这个时候她脸色已经开始因为酒劲泛红了。
“今天……喝这么多啊。”老板善意地提醒。
年轻漂亮的姑娘一个人买醉是很危险的,但老板不担心维罗妮卡,他知道维罗妮卡的本事,这店里往来的基本也都是熟客。
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店和其他客人,作为老熟人他相信维罗妮卡的自制力——当初维罗妮卡含冤入狱的时候他和其他街坊一起写过联名信,但再有自制力的人喝了酒都可能变成疯子。
一个发酒疯的狼人,砸了店倒还能用钱解决,要是伤了人就麻烦了。
“嗯,我就喝这两杯吧。”维罗妮卡歉意地笑笑,“让你担心了。”
老板不知道该不该提起个话茬,要是对方是个和自己一样的中老年客人,他还能跟对方侃侃,听听对方抱怨。像这样的年轻人,他是不知道该聊些什么的,更别提做什么心理疏导了。
想了想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任凭维罗妮卡自己一个人吃喝。
第二杯酒喝掉一半维罗妮卡就感觉有一点点晕乎起来了,她喝得有点快,所以酒劲上来得也快。
她想把这几天的事情稍微放放,才心血来潮点的酒,只是这点程度的酒劲,并不足以让她忽略那点心事。
还需要更多的酒,但她也清醒地认识到喝太多会是怎样的后果。微醺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那就要喝到意识再模糊一点了。
但她必须要在天黑下来前回家,一直待在家里。
在家喝酒喝到断片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一自己醉酒出去游荡,事情就大条了。
到头来连买醉都没机会……这反倒使她变得更加失落了一些。
老板继续擦拭杯子,这个时间点还有点早,除了维罗妮卡外只有两名坐在桌旁用咖啡和报纸消磨时间的老年客人。
这时又有新的客人进来了,老板光听到开门声就下意识地说出了“欢迎光临”。
抬头看过去的瞬间,老板皱起了眉头。
不是熟客……倒不如说,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人。
来人穿戴着一身宽松的防风斗篷,兜帽的边沿和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就像一张面具。
身形看起来有些细瘦,还有一点矮小,不是女人就是少年。
这种打扮看着就不像是正经人,又不是在码头或者驿站,谁会在城区穿这种在野外旅行的斗篷?
维罗妮卡沉浸在思考中,并没有注意到新来的客人正悄无声息地靠近她的背后。
“我不介意危险。”
“但是我介意。”
之前和艾登的对话言犹在耳,和喜欢的人拉近距离之后,却反而遇到了一面屏障。
如果长官能够成功解决这件事,是否有机会吐露自己的心意呢?
但是如果长官遭遇不测的话……
想到这个可能性,维罗妮卡感觉刚刚因为酒劲热起来的身子又冷了下去。
不管是对方从这个世上消失,还是对方彻底变成另一个人,都是她根本无法接受的事实。
艾登出于信任将失败后的考量托付给维罗妮卡,但他没有仔细地想过,维罗妮卡根本不可能接受艾登的消失。
变成那样的话,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处理什么遗愿,长官真是笨蛋,一点都考虑别人的心意——在酒劲的影响下,维罗妮卡终于触摸到了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
但与此同时,她心底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但是……长官确实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又想起了艾登提到敌人的精神控制的能力——万一自己变成了敌人的工具,对长官来说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一直以来维罗妮卡都为艾登对自己的信任感到高兴,但信任越多设防也就也就越少,艾登如果死于对她的信任,那种痛苦会是她无法承受的。
心烦意乱之际,维罗妮卡再次端起酒杯。
这时她才隐约听到有人在她背后停下了脚步,她下意识地扭过头,这时对方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维罗妮卡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