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兵临城下的消息身在郭北县的李修远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叛军来的太快,等他准备周全的时候叛军已经打到了金陵城的城下。
“轰隆隆~!”
一连串铁蹄的轰鸣声响起,八千骑兵浩浩荡荡的自郭北县的方向奔来,李修远身披黑色铠甲,手持虎口吞金枪,骑着龙驹,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面,他脸色凝重,奔走如风,纵然是心中焦急万分,也不得不再郭北城前停上片刻。
在郭北城外一处庙宇前,摆放着一口口大箱子,里面装着金灿灿的铠甲和兵器,这些铠甲兵器摆在地上绕了道观足足好几圈。
此刻,一个穿着道袍的童子手持拂尘,站在这些兵器铠甲面前,面带微笑的看着那八千铁蹄飞奔而来。
“停~!”
李修远龙马嘶鸣而至,落在庙前举枪一喝。
“吁~!”
身后战马嘶鸣,八千骑兵迅速的停了下来,那隆隆的轰鸣声为之一停。
“看来兵器铠甲都已经准备好了,虽然只能用九十日,但是我李家已经在铸造兵器铠甲了,九十日的时间可以撑到下次换装。”
李修远心中暗道,他翻身下马,大步走来。
扫了一眼,忽的轻咦道:“小屁孩,我师傅呢?你见到一个相貌有些猥琐的道人么?”
“徒儿,为师在你的心中难道就只有猥琐二字么?”小道童,忽的瞪了他一眼,十分气恼地说道。
“师傅?”李修远见此惊道:“你怎么变成这般小了。”
变成孩童的瞎道人说道:“为师之前不是和你说了,现在为师即将得道,开始返老返童了,此乃人间修行的最高境界,再过个把月,为师估计就要变成婴儿了,到时候就可以摆脱肉身的桎梏,成为逍遥天地的仙人。”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师傅你听到战事发生吓的躲回深山老林去了呢。”李修远道。
瞎道人说道:“为师胆色何来这般小了?休要污人清白,几千人看着呢,给为师留点脸面吧,以后还要在人间走动呢。”
“先不说这个了,这次多亏师傅你准备好了铠甲兵器,节省了大量的时间,不然我这八千骑兵只怕得穿着冬衣,拿着小刀上战场了。”
李修远说完回头喝道:“都下马,取兵器铠甲,准备随我去金陵城。”
“是,将军。”
众营长,都统一喝,当即带着各自的人,下马取兵器铠甲,然后开始快速的穿戴起来。
“我的天啊,少东家阔绰啊,这么好的兵器铠甲,这得多少银子打量啊。”
“不会是金子做的吧,这般亮眼,便是我同村一户人家祖传的前朝光明甲也没这般气派啊。”
“好结实,我刀都砍卷了刃,不得了,不得了,有这铠甲穿在身上害怕打仗?老子敢学赵子龙,七进七出。”
这些人得了兵器铠甲一个个都无比的兴奋起来。
这么好的兵器和铠甲哪个汉子不爱?
更别说坐下那高头大马了。
跟着少东家卖命,不亏啊。
此时此刻,在金陵城外。
一群出城的难民正在清理战场,捡取有用的铠甲,兵器,箭矢,准备拿回城里去换一口饭吃。
一开始的难民还有一些担心,但后来见到叛军没有动静也就放心了,陆陆续续的散开,在战场上游走起来。
“我那孙子的馒头有着落了。”一个老农看见了一具倒在第上的尸体,尸体上面穿着一副铁制的铠甲,这应该是贼匪的一个小头目。
老农快步走了过去,将铠甲拔了下来,又在尸体上摸了摸。
当他摸出一些碎银时顿时兴奋的老脸都有些红了。
有了这些钱,这个冬天熬得过去了。
又有一个少年,牵着自己的妹妹,在战场上走着,捡着散在地上的箭矢,不过因为没有那些大人手脚麻利,他们捡的箭矢并不多,加起来十根都不到。
“哥哥,我饿了,不捡了好不好,我们去换馒头吃。”
小妹拉着他的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少年安危她道:“小妹听话,我们得多捡一点,现在捡的还不够换馒头呢,这里都被捡过了,我们去那边吧。”他指了指离城墙比较远的地方。
小妹咬着手指,吞了吞口水,点了点头,抓着自己哥哥的衣角跟在后面。
那里的确箭矢比较多,但因为离城墙比较远,难民不太愿意靠过去,怕来不及回城里。
还有一个妇人,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眼中带着惊恐之色的走在战场上。
这妇人年纪只有二十不到,似乎嫁人也没几年,哪里见过这么血淋淋的地方,那满地的尸体和断臂残肢,吓的她不敢靠近,转了好几圈,她只是勉强捡到了一柄腰刀。
可是就在这群难民打扫战场的时候,忽的,金陵城外一股狂风呼啸,天上突然下去了暴雪。
一时间,城墙外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楚情况。
然而诡异的是,这风雪只在金陵城四周呼啸,出了金陵城不到一里的地方却是什么风雪都没有发生。
“呜呜~!”
叛军的军营内,吹起了进攻的号角。
数以万计的贼匪,叛军,流寇从军营之中冲了出来,拿着简陋的兵器向着不远处那高大的金陵城冲去。
当这些贼匪冲到快靠近城墙的时候,城外那呼啸的狂风和暴雪却又戛然一止,随后立刻就消散了,仿佛连上天都在帮助他们攻取金陵城。
随着暴雪散去,眼前的视野很快就清明起来。
“天宫之中的神仙看来是坐不住了。”
叛军之后,石虎骑在马上,看着这突然出现,又突然戛然而止的暴雪,他目光一凝,投向了天空之中一片云层之中。
两个模糊的身影在云层之中藏匿着,没有人发现的了。
借着暴雪的遮掩,叛军已经快靠近城墙了。
守城的兵卒顿时大惊失色,他们刚刚还在高兴这风暴停止了,可是见到城墙不远处那密密麻麻的叛军时,却又吓了一跳。
“快,快去禀报,叛军攻城了。”
“咚!咚!咚!”
城墙之上一时间警报声大作。
“什么?叛军攻城了?”
城楼之内,杨上使听到这个消息吓的直接跳了起来,旋即他想到什么,疾呼道:“快,快关城门,守住城墙。”
“是,大人。”一个武将应声走了出去。
左千户拱手道:“大人,城外还有打扫战场的百姓,是不是晚点再关城门。”
“区区几百个难民而已,哪里比得上城池的重要,休要多言,快把城门关上,别管城外那些难民的死活。”杨上使大声道。
然而在城外。
难民听到鼓声响起,远处有一群喊打喊杀的叛军冲来,此刻吓的脸都白了,顾不得再打扫战场了,立刻往城里跑去。
“哥哥,哥哥,你看,这里有好多箭呢,我又捡了两根。”
小妹抱着七八根箭矢,小脸冻的通红,兴高采烈的对着哥哥道。
少年这个时候有些惊慌道:“好像又要打起来了,我们快些进城去,不能待在外面了。”
“哦。”
小妹点了点头,抱着箭矢跟着自己的哥哥小跑着往前走。
可是没跑多远这个较弱的女孩就抱不动这捆箭矢了,手臂一松,箭矢洒落一地,她又蹲了下来,将箭矢一根根捡起来,重新塞到腋下抱住,捡完之后她又伸出通红的小手哈了口气,然后在腿上搓了搓,似乎暖和了一下之后,便又抱着箭矢往前小跑着。
“咻~!”
一根箭矢从身后不远处的叛军射来,落在了小女孩的旁边。
小妹眼睛一亮,小脚丫子一迈,跑了过去将插在地上的箭矢捡了起来。
当她捡起这根箭矢的时候,又有两根箭矢落在旁边,她又高兴的跑过去捡起来,然后对着冰冷的小手哈了口气。
“哥哥,哥哥,我这里有好多箭。”小妹欢喜地说道,身边不断的有箭矢落下,让她捡不赢。
想到这些箭矢能换馒头,她又兴高采烈起来,一根根的全部捡起来。
可是身后的叛军却离她越来越近了,已经相距不足百丈。
少年回头一看,见到自己的妹妹还蹲在那里捡箭,吓的急忙喊道:“小妹,快跑。别捡了,那些坏人来了。”
“哦,我来了,哥哥你等等我,我这些箭能换好多馒头呢。”
小妹回了一声,抱着箭矢往前跑去。
可是她还没跑几步,一根箭矢飞了过来,穿透了她那单薄的衣衫和瘦弱的身躯。
小妹栽倒在了地上,箭矢再次洒落一地。
她又挣扎着试图爬起来,可是幼小的身子却再也使不上劲了,怎么也爬不起来,只好趴在地上将那些洒落的箭矢一根根捡起来护在怀里。
“小妹,你怎么样了,小妹你流血了。”
少年惊慌失措的回头跑了过来,当他把小妹扶起来的时候,却见到小妹的胸口一根箭矢穿胸而出,鲜血汩汩的从伤口处冒了出来。
小妹的小手摸了摸胸口,见到满手的鲜血时,她哭了起来:“哥哥我没吃饱,摔了一跤,现在走不动了,我要吃馒头,我要吃馒头。”
少年不知所措,伸手试图拔掉那根扎在自己小妹身上的箭矢,可是一动,鲜血流的更快了,而且之前还哭喊着要吃馒头的小妹很快就小脸苍白倒在了自己怀中,竟不哭也不喊了。
他抹了抹眼泪,抱住自己的小妹,准备将小妹背回去:“小妹别哭,进了城就又馒头吃了。”
“杀啊!”
可是还未等少年把自己的小妹背起来,身后叛军滚滚而至,瞬间淹没了这一对兄妹的身影。
在他们的旁边,洒落着七八根箭矢,还有两捆绑的整整齐齐的箭矢,如果拿到城里去可以换十个馒头。
“别杀我孩子,别杀我孩子。”
一个妇人抱着婴儿,拼命的跑着,连捡到的兵器也不要了,只是两只手护住那饿的哇哇大哭的婴儿发疯似的往城里跑去。
这个连二十都不到的妇人,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她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那些贼兵和自己越来越近了。
“啊~!”
一不小心踩着前面的一个小坑,脚一拐,妇人摔在了地上,手中的婴儿一不小心滚到了旁边。
“哇啊啊……”婴儿哭的更响了。
妇人惊恐的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看见一个贼兵路过,尖叫道:“别杀我孩子。”说着她急忙扑了上去护住了自己的孩子。
随后她感觉身后被人砍了一刀,又有无数只脚从身上踩过,痛的她连连惨叫,手臂更是连骨头都踩碎了,妇人感觉整个人似乎被踩成了一摊烂泥。
最后感觉脑袋一震,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别,被杀我孩子……”
此时此刻,叛军已经冲到了城墙之下,但是城门却已经关闭了,连小门都已经牢牢堵死。
门外的难民有足足好几百人,一个老农背着一副铁甲,惊恐无比的拍打着城门,声嘶力竭地喊道:“快开门,让我们进去,快开门。”
然而在城门后面。
一个小军官却是指挥者兵丁,大声喝道:“把石头和木料搬过来,堵死城门,堵结实一点。”
难民见到这一幕,一时间多有哭嚎之声,想要冲过去开门,却被兵卒拦住了,甚至还被砍杀过几个顽劣的难民。
“奶奶,爷爷怎么还没有回来,我肚子又饿了。”
一个老妇怀中的幼童,晃着自己的奶奶道。
老妇抱着孙子卷缩在一团,四肢已经僵硬了,脸上冰冷一片。
“奶奶,你醒醒,你怎么不说话了,奶奶……”幼童说道。
可是在不远处的城墙之外,那个出城去的老农却已经和其他的难民一样倒在了血泊之中,身上中了好几根箭矢,便是死前都紧紧的抱住一副铠甲,护住怀中几两碎银。
“太,太多人了。”
守城的兵卒见到那些叛军密密麻麻宛如潮水一般的涌来,此刻都怔住了,这么多人至少十余万,和之前几万人试探性的攻城简直又天壤之别。
“不可能受得住的,叛军人太多了。”
城墙之上射出来的箭矢就像是石入大海一样,没有激起一丁点的浪花。
四万不到的守军分布在城墙之上,每处地方能有多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