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商品,应用的是否广泛,主要看普通人的使用量。
人口同样是一种商品,夏奴已经存在于北汉人的生活数百年之久,他们习惯了参与战争,掳掠人口为自己工作。就算是在大夏最昌盛的时期,北汉即使失去了三分之一的人口,五分之一的土地,他们依然固执的维持着自己的生活习惯——无论其是否文明。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晓峰决定夺走贵族和平民的5万户人口,登时引起了悍然大波。尤其就地方贵族而言,他们才不关心汉京是否被摧毁,安家是否被摧毁,自家的人丁牲口才是立家之本。
然而,作为大司徒的安晓峰,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在给出了赔偿条件的情况下,更是一连派出了十几万军队,将汉河以北的草原和农田,整个扫荡了一遍。
除此以外,安家自己也拿出了一万户人口,由世家贵族平分剩下的4万户,平民在没有受到太多影响的情况下,亦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反抗军队,使得他们的夏奴征集工作,进行的颇为顺利。
漆黑的飞空艇,只在堆满了废墟的罗山关等了两天时间,就见到了第一批携家带口的“夏奴”。
而在临时渡口处,程晋州看到了令人难忘的人潮。
丈夫拉着妻子,妻子抱着孩子,还有弯腰驼背的老年人,自己拖着箱子,竭力跟在队伍的后面。长长的队列,漫长而寂寞。
面对未知,准备回到没有家的故国的人们,沉默的行走着。在北汉的生活不好,但毕竟已是熟悉的生活,回到大夏,生活却不知将如何继续。
程晋州曾经见过旅游的人潮,见过各种盛会的人潮。论人数和拥挤程度,或许更会超过眼前的情形。不同之处在于,前者是快乐和埋怨着,后者是悲伤和恐惧着。
“这是4280户,您点清了。”北汉负责移交工作的也是微末小吏,正好和德安的吏员们外交对等。
如今的德安衙役都是高傲的如刑部大员,昂着头接到手里,又命令下面的白员道:“你们去把人接上船,然后抽十分之一户问,是否有缺少人口的情况。”
有的家庭丁户多,有的家庭丁户少,程晋州也不在乎是否能得到多少大家庭,但基本的家庭单元是不能被摧毁的,否则作为佃户的他们,生产效率会大为降低。
庞大的运输船,像是银行席卷普罗大众的钞票一样,将一户户的家庭吞噬进去。它不停的吞啊吞,仿佛没有极限,如同拥有了银行家和国家的胃口。
“去做做安慰工作。”程晋州这样对徐龟年说,但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那些升斗小民,在21世纪的时候,他亦不过是个幸运的升斗小民而已。
好在徐龟年也算是正处级干部,有过管理整个县城数万户居民的经验,排着老朽的胸脯保证道:“县令大人放心,我一定把他们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我就是两个要求,第一是让他们乐意种田,第二是要让他们生活尽量舒服。缺钱和缺粮,你就找我要。另外有一条底线,从上面的老人到下面的婴儿,要不私人,虽然我知道可能免不了会死人,但凡是有船上死人了,那船主就要被调查,上面的吏员就要被调查,你就要小心,明白吗?”程晋州不是迂腐的人,到了人类能解决“天下雨,娘嫁人”问题的时代,矿产业依旧明文列出了死亡比例这样残酷的数字,更何况是在如此大规模的运输过程中。
为了尽量减少星术士们的等待时间,再加上运输船并不是合适的客船,在长达3天的航程中,船上的条件不会比蛇头的走私船好上多少,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将老弱病残放上甲板,并提供足量的食物和水罢了。
事实上,足量的食物和水已经受到了考验。德安是个不准备打仗的城市,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要应付5万户,至少20万人的吃喝拉撒,好在只有三天。
程晋州说什么,徐龟年就答应什么。他已经有些熟悉新的县太爷了,自然懂得如何按照他的喜好说话。
回民仁冷眼旁观,对程晋州的看法倒是有些改观。
船舶分成四队,几乎每天都会拉走5000户左右的人口,7天时间就完成了工作。在此期间,李仙凤星术士甚至到汉京大吃了一顿,消灭了大约一头羊的量,并提着整整一桌酒席,回到了飞空艇上。
北汉的星术士们虽然注意到了李仙凤星术士的动作,却也只是自己紧张了半天,然后目送她吃饱喝足的离开。
最后一天,半数的船队装上5000吨的铁矿石,徐徐向德安港口驶去。船主和水手们都很开心,就像是一次顺利的长途旅行结束。
宋恒和他的衙役队伍们则略有些不太开心,因为在以往,德安虽然仅有乌篷船进行运输,县里却有权向船主随意征收税赋,那让他感觉自己相当的有权利。随着德安码头的扩建,尤其是此次运输人员如此之多,为了吸引各地的船主,程晋州下达了严禁骚扰的命令,他甚至命令县里的藩库,向所有执行航运的船只支付足额的费运。
在这样的情况下,向来被当作是祖宗一样的宋恒,真正是跑了一趟无用功。若是不敢收孝敬了,船上的颠簸又有什么意义。
相反,天空中的程晋州喜形于色,他直接通过通讯星阵,让刚刚从京师返回的唐正和陈杰,开始了新一轮的种植。20万亩的旱地和水地种植真米,留下3000亩的坡地种植珠米。相对于京城的肥沃良田,德安的水准就要差上许多。
其实,程晋州原本是想从德安的地主们手上廉价收购土地的,但算了算,便是最廉价的情况,20万亩土地也要花去他数百万两银子,掏空了藩库也不可能,他的个人财产更是不够。
有鉴于此,他干脆将附近5个县,包括南陵的官田全部占掉,再加上当地厢军的军屯田,方才凑够了20万亩土地。至于五县一郡,以及两支厢军的长官们如何向夏京报告,程晋州根本管都不管。
北汉的情况,对于理宗皇帝而言,警告的意味更胜于复仇的快感。
借着程晋州使用通讯星阵的当口,孔玮、秦宇与回民仁互相用眼神交流着,等他完成了手头上的事情,才由相对中立的孔玮起身道:“程先生,有几个题目,想请您解一下。”
“哦,几位是想要考校我啊。”程晋州开玩笑的说着,自己也不知切中要害。
孔玮笑笑,将一个方程写在墙面上。
“二元一次方程?”程晋州不解的耸耸肩,问道。
“我们想先看看您的解题思路,然后再继续。”孔玮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起来。
程晋州不明所以的拿起一支笔,用10秒钟将这道初一难度的题目解决,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书写上。
三名四级星术士互相看看,不置可否。
小程同学不知道,刚才孔玮出的题目有一个小小的陷阱,题目唯有懂得配方法的先生才能解决。所谓配方法,就是让一个二元一次方程变的好像是两个代数的乘积,在17世纪的欧洲不神秘,在星洲和大夏也不神秘,但每个人用的时间和方法都不同。
孔玮接着写在黑板上的是一个三元一次方程。
虽然只是从二元到三元,但其解法的难度不啻于从二星星术士到三星星术士,或者从小学题目上升到高中题目。事实上,在17世纪,高中生也解不出三元方程,一度有科学家宣称三元方程的根不可解。
到了后来,证明三元方程的解的方法更是牵扯到了几何上的证明,再加上负数和复数尚未被世界所接受,简直是一团乱麻。
当然,星洲和大夏的星术士水准,已经越过了那个艰难的时期,故而程晋州很轻松的就写出了三元一次方程的解法,毫无生涩和迟疑。
孔玮看看回民仁,写出一个非常一般的三元一次方程。
数学是一个很奇怪的学科,在这个学科里,学生们重点研究的是特殊性。几何首先考虑的是圆,其次是方,精确的它们是自然界中最特殊的形状,概率中有一种特殊的方式叫平均,代数里更一般的方程往往意味着更复杂和麻烦。
到了这个时候,程晋州若是再不明白他们在试探,就实在是他太傻了。
但他仍然弄不清楚,三位四级星术士想要试探出什么结果来。略微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将答案写在了上面。
孔玮看了一眼手上的纸条,放开声音道:“程先生,为了方便记录,这里我放开写题,您来解答如何?”
“解答这些?”
“没错。”孔玮不由分说,就写了起来。
两名星术士关切的坐直了身体。
早在10年前,星洲就对三元方程有了系统的了解,但在具体解题的速度方面,总是太慢又太慢,因为他们的解法,会有各种各样的复杂麻烦。
但不管是数学家还是星术士,他们都需要更简单的三元方程的解法,需求催生了许许多多的方式,总的来说,办法越好速度也会越快。
正因为解方程最近一些年的迅猛发展,星术士们才想知道,圣崖究竟掌握了多少前卫的知识,同时可以算作是对程晋州身份的一种确认。
他们绝对想不到,会有人带着比星洲还要高端的解法,来到这里。
鹅毛笔,在白板上轻轻发出刷刷的声音。三名星术士心悸的好像在信用卡上签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