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月神沉声问。
尽管张荣方没有对他展现恶意，但从刚刚的一系列交手战斗来看，此时的张荣方……已经完全脱离了他最初的认知。
回想起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绝对异常的成长速度。
月神脑海里忽地不可抑制的升起一个念头。
难道……他真的不是所谓的天才，而根本就是上次天光照耀，入侵进来的外界恶灵？？
正想着。
忽地他目光一凝，看到此时的张荣方正好奇的看向远处一道背生黑翼的扭曲人形。
那人形胸膛上长着巨大独眼，头部只有大嘴作为进食口器。
正是这外界相当常见的恶灵車怪物！
“活灵……！活灵……！！哈哈哈哈！！”恶灵車朝着张荣方贪婪的弓着腰，加速狂奔冲刺。
忽地，它一跃而起，猛扑过来。
噗嗤！！
红光一闪。
恶灵車整个被包裹进一片暗红血幕中。
宛如被巨大血色巨兽，一口咬住，咕噜一下，直接整个囫囵吞咽下去。
血幕后方，张荣方站在血水环绕正中，似乎在闭目仔细体会恶灵車的口味感觉。
不多时，他面容急速变化，眨眼便全身转为黑色，化为刚刚那头恶灵車的形态，站在原地。
“太弱了……这样的怪物远远不如刚刚的那三个。”
他略微不满的恢复原状，仰头望着天空。
“师尊，现在看来，外界也不过如此。你还是回来，和我们一起如何？”
他现在也看开了，岳德文本就是月神的一部分。
而从月神的表现来看，他根本没办法消除岳德文记忆的影响。
两者本就是一体，拒绝岳德文，其实就是拒绝他自己。
月神心中发毛，但不知怎么的，他从此时的张荣方身上，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感。
他能够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真诚和实意。
但……
他终究不只是岳德文，就算回去又如何？终究不可能再回到最初岳德文和张荣方之间的纯粹师徒关系。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现在看来，你或许比我更能在这天幕外活得更好……”
他沉默了下，最后看了眼张荣方，转过身，化为一道虚影朝远处迸射离去。
张荣方站在原地，没有再挽留。
他在魂佛的密法中，已然体会到了人格，记忆，的一体两面。
人格本身便是由记忆所组成，而在没有绝对把握的前提下，他不可能出手分离师傅岳德文的人格。
目送着月神的离去，张荣方仰头再度看向天空。
天色阴云密布，隐隐有天光快要从云层之间透射出来。
“如果说黑色灵线制作的天幕，能够阻挡天光。那么……我同样也能在这外界制造类似的空间。”
张荣方单手一挥，顿时无数血水从其体内蜂拥而出，迅速黑化，化为黑色灵线。
生命形变的恐怖能力，让他所化的每一根灵线，都和天幕完全一致。
大片黑色灵线冲天而起，开始在裂缝附近汇聚，编织，建造出一片完全由黑色灵线组成的巨大遮光棚。
“先测试一下，看到底能不能在这地面建造基地。然后再去遗忘之海，看那个遗忘海芯，到底是不是真的……”
从一开始，张荣方的目的，就从未变过。
打造一个绝对安全的，能够安稳生活的庞大基地。恶息也好，天光也好，都不能影响威胁到他。
这就是他的目的。
也是他的愿望。
……
……
……
一处被烧成焦炭的黑色废墟间，大片宛如鬼爪的枯黑树木，张牙舞爪的分散在周围。
废墟内，一座座残破的佛像，有的挥动手臂朝天抓去，有的双手合十，低眉诵经，更有三头六臂，盘坐莲台之上。
但所有的佛像，不是没头，就是没腿，或者干脆整个上半身都只有一半。
狰狞怪异的残缺佛像，将这片废墟之地映衬得荒凉和诡异。
白鳞一身白裙，早已被风沙吹得变成灰色。
她小心翼翼的在废墟间跳动前进，紧跟着前面带路的另一名灰衣女子。
那女子穿着口袋很多的灰色紧身衣，头发包得严严实实，面部戴着硕大的遮脸面具。
她叫林冬，是白鳞前不久迷路时，无意中遇到的幸存者。
“就是这里。”林冬忽地停顿下来，用脚踩了踩下方的地面。
嗡。
顿时间无数黑色灵线从地下破土而出，在两人身前，形成一个通往地下的倾斜通道。
“走吧，这里就是我们平时生活的位置了。”林冬笑着对白鳞道。
“这里……”白鳞有些好奇的从通道往里望去。
里面一片通亮，内壁上似乎还有某种照明的荧光粉。
“天光近来越来越强，我们能找到的交互区也越来越少了。现在只能大部分都依靠以前的存粮。日子越来越难过了……”林冬叹道。
白鳞跟着她一路走进通道。
两人顺着倾斜的同道一直往下，速度不快不慢。
“永续宫又发公告，兑换补给的神髓价格又提高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可能连维护熔炉的钱也用不起……”林冬一边走一边抱怨。
“永续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白鳞依旧没忘记肩负着打听外界情报的任务。
“天光越来越强，所有一切都快活不下去了。永续宫主为了对抗天光，寻找离开的希望，建立了大型聚集交易地，供所有人交易交换资源。
他自己也提供一定资源交易。说白了，那就是个大型市场。”林冬回答道。
“对抗天光……能行么？”白鳞若是出来前，一定不会有这样的疑惑。
但出来后，她亲眼见到那一道道天光从天而降，重重砸落地面。
所以她才怀疑，这样的对抗是否真的有意义。
“传说永续宫主就是曾经建造很多交互区的最初者，甚至连神佛的设计，也有他的参与，所以如果连他也没办法，那么我们其余所有人，都会没办法。”林冬解释道。“好了，到了！”
前面的通道终于到了尽头。
她一把推开尽头处的木门，吱嘎一声。
木门敞开，露出后方一片庞大深邃的地下溶洞。
溶洞内，墙面上到处悬挂着一盏盏幽蓝色的荧光灯笼。
灯笼下方，是连绵一大片的黑石楼阁，庭院，尖顶塔楼。
建筑屋檐边，不时悬挂着类似风铃一样的东西，风一吹，顿时引动一片片脆响。
这样的建筑风格，一时间让白鳞仿佛回到了天幕内的大灵。
木门后面，有几个看守的黑甲人，朝着林冬摆摆手，几人小声聊了几句。
黑甲人对着后面的白鳞打量了几眼，然后友善的举起右手。
“欢迎来到斧钺。”
“斧钺？”
“是的，这是这里的名字。”林冬笑道。她一边引路，一边解释。
“根据统计，如今大地之上，还能稳定留存的聚集地，一共有十七个。我们斧钺便是其中之一。
而稳定留存，最大的一个要求，就是要有能够最大程度自给自足的内循环体系。”
“内循环体系？”白鳞对于这些词语都颇为新奇。
“是的。”
林冬带着白鳞很快下到溶洞建筑群内部，在人来人往的街区间穿行。
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有些偏僻的四方小院前。
掏出钥匙，打开院门，她热心的先走进去。
“来来，快进来。”
白鳞好奇的跨入门内，看到里面横七竖八的摆满了各种看不懂的杂物。
两个年轻男女，正坐在角落里，摆弄这些杂物，似乎在用这些东西组装什么。
“别客气，随便坐。”林冬笑着摆摆手。“说起来，原本大家都看不到希望，但大约十来年前，永续宫利用曾经的天外技术，进行了一次规模很大的测试。”
“什么测试？”白鳞下意识的问。
“我也不清楚，不过那次测试之后，永续宫便发布出了寻找尽可能多的新人，前往永续宫注册登记的公告。
每找到一个新人，就能得到永续宫的不少好处。所以说，你被我找到，可算是收获不小。”林冬笑道。
“寻找新人……”白鳞隐隐感觉，这里面可能有些内幕。
“你还有没有认识的新人，没去过永续宫的？介绍过来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分奖励。”林冬笑着小声问。
“没有了……”白鳞眨了眨眼，直接回答。
“那就太可惜了……”林冬惋惜道。
“能问一下，那你们平时在这地下，都吃什么？”白鳞疑惑道。
“我们不需要吃很多东西，更下一层养了不少牲口，需要时，就去吸食一点脑髓就好。”林冬笑着解释。
“！？”白鳞忽地一愣。“你们不是人？？”
“当然不是，普通人是不可能在天光下存活的。”林冬回答。
“早在很多很多年前，这大地上就已经很难找到真正的人了……大家都接受了改造，变换另一种方式生活。”
“！？”白鳞完全没看得出来，对方居然也是和她一样的神佛灵线寄生体。
……
……
……
距离张荣方所在裂缝数万里外。
一片灰白沙漠中间，矗立着一座歪斜插入地面的斑驳高大石塔。
石塔一共十二层，每一层外表对应的窗户处，都不时有细微的蓝色电弧偶尔闪过。
在石塔最高处，顶层的一个封闭房间内。
一团紫黑色电球正时大时小的悬浮在房间半空，内里闪烁着刺目电芒。
电球周围没有任何串联物，只有下方有着一个音叉状的金属器具，遥遥对准这团电球。
“十五年了……”
房间内，一个浑身包裹在半透明防护服内的光头黑衣女子，正双目放射着明亮蓝光，盯着闪烁的紫黑电球，仿佛在观察计算什么。
十五年前，她的一次意外实验，引动打开了一个奇异通道。
通道只开启了一瞬间，便眨眼爆炸。引发了当时永续宫极为轰动的空间坍缩事件。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次意外。
但唯有她身为宫主，才知道。那一次的实验中，她成功的打开了一条通往未知空间和世界的特殊通道。
尽管开启时间非常短，但通道还是朝着这边传递了某种东西进来。
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她看到了离开这片腐朽大地的希望。
这里无法升空，无法逃离白瞳的巨大引力。除了留在原地等死，别无选择。
但实验通道的昙花一现，让永续宫主看到了再度逃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