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曹华摔两万匪军攻入成都府,观察使刘瑜、知府王伦依街巷而守,血战半夜终被曹华生擒....”
三月二十七的清晨,一道炸雷在宫城的文德殿中响起。
正在商议联辽康金事宜的赵辙和朝臣满眼错愕。
曹华杀了皇帝潜逃,不好好躲在山沟沟里避风头,竟然直接就起兵造反?
造反就算了,刚传来消息就是把西南重镇成都打下来了?
太宰郑居中勃然大怒,看着跑进来传讯的官吏:
“怎么可能?成都府守军两万有余,曹华刚逃到蜀地半个多月,蜀地厢军正在调兵清剿,成都府怎么可能就破了?又被水冲毁了城墙不成?”
官吏脸色发白,也是莫名其妙:
“据传来的消息所说,黑羽卫连夜奔袭数十里直抵成都,城中有内应开了西门,致使曹华、谢怡君长驱直入,城中守军无人可挡,两万匪军随后抵达,守军被迫弃械投降....”
“......”
文武百官尽皆默然。
方腊攻杭州,还得带二十万大军长途跋涉,加上天灾,才能把杭州守军吓得溃败。
两千黑羽卫破了成都,城墙是纸糊的不成?
听消息的意思,成都府的守军直接降了,把一座完好无损的城池直接让给了曹华,顺带还送了两万兵马。
这他娘的连颜坦、王秀都不如,至少彦坦、王秀只送军械辎重,人死完了。
西北禁军打杭州都硬围了一个月,现在又跑过去啃成都府,万一城墙上出现百十门‘大都督炮’,怎么打?
郑居中眉头紧蹙,想了想:“不可能,成都府的官吏就算是一群棒槌,也不可能降这么快,定然有其他原因...”
侍郎苏幕琢磨少许,开口道:
“典魁司监察百官二十多年,对所有官吏的名册了如指掌,恐怕是从内部破的成都...”
赵辙揉了揉额头,略微思索:
“曹华既然起兵,成都也已经破了,多说无益。西北六路十五万禁军平息方腊,正在折返,让他们直接改道入蜀....”
“圣上!”
郑居中听到这话,顿时紧张起来,上前一步:
“西北禁军在江南征战一年,早已经人困马乏,未经修整直接调往蜀地,将士恐怕会有怨言....”
“曹华不过占了一坐城池,调集十五万精兵前去平叛,未免小题大做。川峡四路驻厢军近二十万....”
御史中丞秦桧稍微琢磨了下,开口道:
“我朝四方皆有动乱,江南叛乱以平,依微臣看来,可施以驱虎吞狼之计,招安梁山、青州等匪寇,平西蜀逆贼。”
这个提议,倒是让诸多朝臣眼前一亮。
现在四面都在用兵,大宋再富饶也分身乏术,招安梁山、百刀盟等匪寇,恐怕能凑出近十万的兵马,而且也能让山东两路稳定下来,专心对付北方的战事。
郑居中倒是没有否决这个提议,毕竟梁山求招安求了好多年了。他略微琢磨了下:
“招安后,从大宋最东边,跑到大宋最西边,至少两个月才能到位,西北禁军想来也补充完整.....只是曹华已经起兵,两个月时间,曹华恐怕已经把成都府打造的固若金汤,以成都府的富饶,守个两年恐怕都不成问题....”
赵辙沉默少许:“命泸川军节度使韩绮为宣扶使,统辖川峡四路所有兵马,这两个月把曹华压住,只要不让曹华再攻城掠地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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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成都府。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这个‘锦官城’指的就是成都府,此诗也很好体现了蜀地的风景。自西周到后世的现代,成都便是蜀地都会,大宋的成都府,景色与后世截然不同,繁华却不逞多让。城池之中高楼林立,不似江南那般的烟雨朦胧,木楼青瓦,小街廊亭,别有一番独属于自己的味道。
府河沿岸的合江亭,由十根亭柱支撑着连体双亭,可观双江美景。官民聚会、市井游玩多在此处。设置有驿站,也是乘船出川的主要港口。
曹华站在合江亭中,用望远镜观察着城中各处的动向。
三万杂兵从城门缓缓进入,沿途的居民和商铺都关了门,不少人在窗口小心打量。
不过并没有发生什么大动乱,从西蜀群山之间驱赶来的匪军,大多都被吓破了胆,老老实实走在道路中央,前往城中厢军的大营。
黑羽卫与其说是先锋军,倒不如说是督战队。典魁司的职责之一便是捕杀绿林匪患保护百姓免受侵扰,如今也没有变化,依旧按照原本的职责行事。
曹华不是土匪,也不是起义军首领。不杀富济贫,更不会用纵容手下军队烧杀劫掠来鼓舞士气,要的是和平过渡。
入城当夜和刘瑜带的兵象征性打了一场,也确实有不听劝阻执意为大宋尽忠的将领,曹华都是抓起来关进大狱。
没人愿意打仗,包括成都当地的驻军和官吏,刘瑜、王伦和各位主官的带头安抚下属,下属又跑去安抚小吏,反正投降的事儿由刘瑜、王伦两人背着,他们又不担责。至于当地守军,主官都下令了,军饷又给翻了一倍,自然不愿意和曹华的兵马死战。
为了安抚民众,曹华外松内紧,衙门各部依旧照常运行,港口照样吞吐货物,而赵天洛也乘着车架在街上游了一圈儿,向百姓宣传这是当今圣上的长女,尽量把‘叛乱、造反’之类的风声压到最低。
暗地里令鹰爪房监视所有官吏和城中世家的动向,打散原本的守军重新编队,稍有不对的苗头就掐死在摇篮里,避免被人引得舆论挑起守军反抗。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交接的还算稳定。
至于成都百姓,只要不打仗就好,官老爷换成谁和他们关系不大,即便是朝廷守城,抓壮丁逼着他们上城墙当炮灰的事儿也没法避免,只有吃饱了的读书人才会义愤填膺的闹事,这些刺头自然都被关进地牢里面凉快去了。
合江亭中,原本的成都官吏大半都在这里,刘瑜身着官府站在亭子边缘,观察城中的动向后,开口道:
“曹都督,只希望您信守诺言,不要把成都几十万百姓拖入兵祸之中,下官...还是回牢里呆着,免得日后....”
曹华放下望远镜,看了看后面一帮子紧张的官吏:
“朝廷刚刚下令,招安青州匪患,西进入蜀平叛,西北六路的禁军刚从江南折返,算上修整补充的时间,要两个月左右才能到位。即便真打过来...”曹华抬手指了指从城门进来的匪军:“....他们在城墙上顶着,尽量避免自家人刀兵相见。”
刘瑜犹豫片刻:“泸川军节度使韩绮尚在,不日便会派蜀地军队过来平叛,曹都督...真不一定能守住。”
曹华呵呵一笑:“过几天我去和韩绮聊聊,让他放放水就是了。”
赵天洛坐在亭子里,摸着肚子,看着一帮子官吏:“诸位大人不用担心,论爱民如子,夫君比你们更上心。去年清溪被破,县令陈光弃城而逃,还是夫君带着几千流民长途跋涉到睦洲避难,睦洲知州也逃了,又冒着被先帝责骂硬守了六天,直到王秀兵败溃逃才无奈弃城。取成都是无奈之举,夫君若是想,大可把你们都杀了,两万长年未动兵戈的守军能抵抗多久,想来你们也清楚。”
王伦面对天子的嫡女,态度颇为恭敬,抬手行了一礼:“公主既然开口,我等自然放心。”
说着,便带着一帮子官吏告退。
合江亭中,陈靖柳坐在赵天洛旁边,看着满城的兵甲,微微叹了口气:
“公主的法子,也不知行不行的通,万一朝廷不招安,相公岂不真成了乱世奸贼,把蜀地千万百姓拖入战火。”
赵天洛表情平静,摸了摸肚子:
“太后娘娘以毒计杀绝先帝一脉,嫁祸与相公,逼的父皇与相公刀兵相见,我等本就是身不由己。只有把朝廷打怕了,才能堵住天下人之口.....不过,若是真把朝廷打怕了,父皇必然忌惮相公,想要求招安,不容易....恐怕到最后,还是只能占据一地据守,回汴京....我都不放心...”
赵天洛出生帝王之家,很清楚现在的局面,哪怕对父亲敬爱有加,也没傻到会相信一位帝王君主,在臣子拥有逐鹿天下的本事后,还让其安安稳稳活着。
起兵之后受了招安,必然也是被清算的下场。
不起兵,一辈子呆在西蜀的山沟沟里,以后怎么办?儿孙怎么办?
赵天洛唯一能做的,就是辅佐曹华,占据一方拥有自保的资本。
曹华打到汴京灭了赵宋,她肯定会阻拦,可在此之前,还是得先自保。
她是康王的长女,嫁了人,总得给些嫁妆吧。
曹华坐在跟前,拉着赵天洛的手:
“放心好啦,三年之内,我带你风风光光的回汴京,让圣上,看看他的外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