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啊!
憋屈!
太憋屈了!
皇帝干到这种地步,也算是独一份了。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李治方才会那么郁闷,说到底也就是换个老婆,怎么就这么难啊!
韩艺、卢师卦、王玄道、郑善行又是开始深情对对看了。
这又不是国事,是皇帝的家事,这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啊!
何况骗子、君子?
郑善行他们不约而同就望向了韩艺,好似在告诉李治,这事就韩艺最拿手了,他要没有办法,我们就更加没有办法了。
你们几个不是吧,这种屁事,就指望我,真是岂有此理。韩艺暗骂一句,暗自思量,突然心念一动,道:“陛下无须郁闷,国舅公既然收了陛下的恩惠,而且并没有明言拒绝,那么可见这事还是可以谈的。微臣心想,是不是国舅公碍于颜面,不好与陛下当面商谈这事,陛下何不换个人前去试试。”
你又没有试探出长孙无忌的心思,那当然还得继续去试探。
郑善行连连点头道:“微臣赞成韩御史的建议。”
目前来说,他们确实没有办法,这本也是一场拉锯战,他们就怕李治一时急昏了头,跑去跟长孙无忌刚正面,那就有可能会全面失控,亦或者逼着他们去当炮灰,得先稳住李治,安抚下他受伤的心灵。
擒贼先擒王,这步棋走的是没错,问题是怎么去解决这事,这就跟攻城似得,要隘之地,多半一时半会是攻不下,多攻几次,说不定就能攻下了。
李治嘀咕着,好像也有道理,自己的舅舅凌烟阁第一人,开国功臣,辅佐大臣,这么多光环,跟他当面谈这事,好像有些不妥,就问道:“那你们以为派谁去最为合适呢?”
郑善行他们又望向韩艺。
韩艺这一回真心要爆粗口了,因为他是长孙无忌的卧底,他知道长孙无忌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一去,铁定成不了,这锅不只能他来背了,又见李治看来,急忙起身拱手道:“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李治大喜,韩艺这小子聪明,又见他信誓旦旦,说不定还真能够把这事给办成了,正准备拍板决定时,韩艺话锋一转,道:“不过微臣出身卑微,又是一个八品小官,由微臣出面,显得陛下对此事好像不太重视,国舅公见了,说不定还会误会,连谈都不会与微臣谈。”
卢师卦一口就咬住自己的下唇,不然非得笑出声来。
这一泼冷水下来,连烟都没有冒。但是韩艺说得也有道理,韩艺现在屁都不是一个,长孙无忌就会搭理他?地位又相差这么多,就算愿意搭理,谈判的时候,韩艺也处于极度弱势一方,难以看得见希望。
李治也被韩艺给弄晕了,道:“那依你之见,该派任何人去呢?”
韩艺道:“若是能够派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前去,兴许会好一点。”
德高望重?
李治寻思来,寻思去,好像德高望重的大臣,都是反对派的,而且还是长孙无忌一边的,顿时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突然,他望向郑善行、王玄道二人。
他们家族在朝中可是非常有势力的,可不少德高望重的长辈在朝中担任要职。
郑善行一看,这哪能行,我虽是世孙,但也是孙呀,我怎么可能指使长辈去做这事,要知道他们山东士族,可是最重礼法的,道:“陛下,微臣也想为陛下分忧,但是陛下你是知道的,微臣家与国舅公历来就有许多争执,只怕会火上浇油。”
这话也有道理,山东士族与关陇军阀历来不合,也不是一个派系的,这要去了,估计还会弄巧成拙,长孙无忌更加不会答应了。
但是李治手中无人可用呀,如果不能依仗他们四个,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那就无人可以依仗了,一时是愁闷不已。
王玄道突然道:“陛下,有一人或许非常合适。”
李治忙问道:“何人?”
王玄道道:“武昭仪之母。”
李治一愣。
王玄道道:“武昭仪之母乃是前朝宗室出身,地位斐然,杨家又与长孙家素有渊源,而且武昭仪之母乃是应国公之妻,辈分也与国舅公相当,就事论事,此事本就与武昭仪有莫大的关系,由其母出面,这才正常不过了。”
妙极!妙极!
韩艺听得连连称妙,如果是由杨氏出面的话,那么是非功过,他们就暂时可以撇清,不会连累到他们。
李治听得也是频频点头,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而且由一个妇人出面谈这事,就不会难以启齿了,道:“行,朕与昭仪再商量商量吧。”说罢,他忽然见到韩艺他们同时松了口气,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觉得有些难为韩艺他们了,他们不过就是一个八品小官,如果叫他们前去的话,那褚遂良这些反对派还不把他们往死里整,可能还会害了他们。
可转念一想,自己提拔他们,不就是让他们来帮忙的吗。
究其根本,还是韩艺他们的官职太小了。
他们的才智,李治都清楚的很,就凭刚才那左推右推的本事,与朝中的那些老狐狸也是不遑多让啊!
如今刚开始倒还好,将来到了关键时候,可就指望他们能够使把子力气,可现在完全看不到希望啊!
李治突然看向韩艺,道:“韩艺,上回御史中丞可是弹劾你玩忽职守,装病告假,可有此事?”
“冤枉啊!”
韩艺没有丝毫犹豫,道:“陛下,微臣哪敢辜负陛下的一番恩泽,可是御史台的官员都看不起微臣,处处排挤微臣,不是叫微臣看规矩,就是让微臣背名册,根本不安排事给微臣做,郑御史可是亲眼所见。”
李治又望向郑善行。
郑善行点点头。
“岂有此理,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连朕亲自提拔的人都敢欺负。”
李治顿时火冒三丈,一拍桌子气急道。
当然,他这只是做给韩艺看得,就韩艺这出身,用脚趾头也猜到啊!
但是怒过之后,李治又觉得非常憋屈,自己举步艰难,自己的人更是受到排挤,这个皇帝当得还真是窝囊。这可不行,心想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尽快提拔他们,否则的话,他们只能在这里给自己出出主意,别的忙是一点也帮不上,道:“韩艺,你若不想受人排挤,受人鄙视,那就得好好努力,只要你立了功,朕一定提拔你,谁反对也没用。”
韩艺郁闷道:“陛下,微臣也想早日立功,但问题是张中丞连今年微臣的巡察都给取消了。”
李治鼓着双眼道:“还有这等事?”
韩艺委屈的点点头。
李治气得更是七窍生烟,他安排韩艺进御史台,就是因为监察御史好立功,外出巡察,总能抓住两个耗子,到时他就有理由了,哪里知道弄了半天,韩艺连外出巡察的资格都被剥夺了,道:“这你放心,朕明日就指派你去巡察。”
卢师卦突然道:“陛下,这可不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韩御史等于是越级上报,此乃朝中大忌,恐怕会令韩御史受到更为严重的排挤,在御史台恐怕会更加不好过。”
“朕也知道不妥,但是你们——”
李治说到这里,重重叹得了口气,失望之情,无需言表。
卢师卦等人也均感惭愧。
其实这也怪不得任何人,他们才上任多久啊,就算不排挤韩艺,韩艺也不见得就能立功,这升官也是讲究机遇的,不是说升就能升的,当然,关键还是在于李治权力不大,如果是李世民的话,估计赌这一口气,也非得将韩艺提拔上来,但问题是,李治等不了这么久,他太迫切的需要有人能够在朝中支持他了。
纠结中——!
李治见他们几个面露惭愧之色,心中也是内疚,不是他们没用,而是自己没用,轻咳一声,道:“师卦,孔大夫的病情如何?”
卢师卦摇头道:“孔大夫久病在身,难以根除,微臣也无力回天,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李治叹了口气,目光一扫,道:“孔大夫一旦离世,御史大夫一职,就空了出来,你们——”
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觉得这也是不太可能的事。
郑善行他们早就知道了李治的心思,但这事他们还在真不敢保证什么。
韩艺瞧了眼李治,见其也确实可怜,作为皇帝,不管提拔臣子,还是换妻子,就没有一件事能够如愿的,心想,这可要不得,万一他因此丧失了斗志,那我们全都完了,得给他一些希望。道:“如果陛下支持臣等,臣愿意搏一搏。”
李治顿时喜出望外道:“当真?”
郑善行、卢师卦、王玄道也都是惊诧的望着韩艺,虽然在此之前,韩艺就说过有些想法,但是也显得非常谨慎,如今他敢在皇帝面前开这口,可见有了非常大的把握。
韩艺点点头。
李治道:“那你快详细说说。”
韩艺稍稍犹豫了下,道:“陛下,凭良心讲,张中丞并未有任何违规之举,也一直尽心尽力的为朝廷办事,若是微臣与陛下商量这事,恐怕有些不妥。”
李治一愣,稍稍点了下头。
如果韩艺他们要去争御史大夫,首先就肯定要将张铭弄出去,而张铭确实没有出什么纰漏,一直都是勤勤恳恳,边上又有长孙无忌看着,那么要弄出去张铭,肯定用得不是什么君子之举,如果你皇帝也掺合进来,不就是皇帝联合臣子去陷害另一个臣子,这要传出去,那皇帝可能会失尽人心。
“那好,此事朕就不过问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李治一挥手,眼中却满是期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