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还真是逼出来的,其实在很早之前,郭淡就想学骑马,毕竟骑马还是比马车要快得多,但想着想着,也就不了了之,这主要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于坐在马车里面查看一些资料。
但是这一回,郭淡被朱翊鏐和徐继荣给硬拉上马,反而很快就学会了。
虽然杨飞絮并没有阻止,只是表达了自己的关心,但其实她一直都在旁边保护着郭淡。
这的确加快了他们回京的速度。
而郭淡也想早点回去,虽然这事情关系不大,但是他害怕因为自己的预判失误,而导致万历对于他的整个计划,感到一些疑虑,他必须马上赶去解释这事。
事实也正如郭淡的预计的那般。
在郭淡收到消息的同时,关于关税入不敷出的消息也传遍朝廷。
立刻就在朝廷内部引起轩然大波。
其实最先知道的是内阁和户部,但是因为户部里面也不是全部都是申时行的人,有很多是保守派,是站在权贵那边的,这消息很快就传出来。
这真的就仿佛就踩着了那些大臣们的尾巴。
立刻就闹到内阁来。
“各位难道不觉得自己所言非常可笑吗?这治理河道,本就是朝廷的责任,又不是贪污受贿,又不是强抢横夺,如今为了减轻地方州府的负担,由户部来拨款继续治理河道,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王锡爵也真是给他们气乐了。
搞得他好像十恶不赦似得,说到底这钱也是用来造福百姓,造福国家,运河对于明朝太重要了。
“王大人此言差矣啊!”
李植立刻反驳道:“是,治理河道确实是朝廷的责任,而原本关税也负担得起,是王大人您擅自做主,降低关税,并且言明由关税负担治理河道,而当时朝中就有不少有识之士就反对这么做,是王大人您一意孤行,而如今已经证明关税根本负担不起,而王大人又让户部拨款,这难道不是欺骗吗?”
“不错。”
丁此吕也道:“如果这样也行的话,那当初派谁去都能够解决问题,只要减税、免税,那百姓当然不会再继续闹下去,可是这么一来,国家财政必然负担不起啊。”
王锡爵不禁眉头紧锁,心里将郭淡给骂了个半死,当初郭淡预判是年中,他们也相信郭淡判断,导致他们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些言官可不是吃素得,说得也是句句在理啊。
当初你王锡爵决定减税,同时又利用关税来减轻地方官府的负担,从而获得大家的支持。
如果你不这么做,你根本就没法解决当时的问题,而如今情况不对劲,你又让户部来额外拨款,这么一来,还需要你王锡爵去吗?我去也行,反正就是减税,减税大家都开心。
申时行见王锡爵顶不住了,这才开口问道:“那依各位之意,该当如何?”
李植立刻道:“废除新关税,一切照旧。”
王锡爵立刻道:“这可不行,新关税才执行多久,如此便废除,那会影响到朝廷的信誉。”
李植笑呵呵道:“依下官之见,影响的只是王大人您个人的信誉吧。若是王大人愿意个人出钱来负担的话,那下官也不会有意见,但是下官坚决反对,户部再额外拨款治理河道。”
杨铭深点点头道:“是呀!这户部刚刚才额外支出一笔军饷,如今又要为河道额外拨款得话,只怕户部也难以负担啊!”
申时行突然道:“各位的建议,我会奏明陛下,到底是废是留,由陛下来决定吧。”
……
其实新关税目前影响并非是很大,但政治意义却是非常大,因为关税已经与内阁的权威挂钩,为什么李植他们要求废除新关税法,其目的并不在于关税法的本身,而是在于打击内阁。
因为这是内阁主导的一次变法。
只要废除新关税法,那么内阁的权威必然受到极大的打击。
甚至可能迫使王锡爵辞职。
内阁方面是绝对不会对此做出退让得。
而保守派,是更加不可能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他们在得知这个消息,那真是欣喜若狂,因为这事涉及到普通百姓,地方官府,以及户部,有着太多漏洞可以攻击。
比如说,地方官府是肯定不会愿意对河道治理支出任何一文钱,谁让你王锡爵将关税从地方官府收回归中央所有。
而要增税的话,商民肯定不愿意。
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这可是咬死王锡爵的一个大好机会。
申时行、王锡爵也赶紧去找万历商议。
“怎么会这样?”
万历闻言,不禁沉眉问道。
王锡爵立刻站出来,道:“回禀陛下,这都是臣得罪,是臣误信了那信行,以为关税能够负担得起运河的治理,不曾想,信行竟然计算错误,恳请陛下责罚。”
张鲸、张诚同时瞟了眼王锡爵,心里暗想,这还真是一只老狐狸啊。
表面上王锡爵好像是在向万历请罪,实际上是在迫使万历站在他们这边,因为如果万历要惩罚王锡爵的话,那么信行肯定也是要受到处罚的。
然而,谁都知道信行是郭淡的,如果要保信行,那么万历就不可能因为这事惩罚王锡爵。
不过在张鲸看来,这也不是坏事,这是他们内斗的预兆。
万历心中也在骂娘,当初大家都商量好了,这一出事,你就开始甩锅,你们这也太无情了。
但这也真不能怪王锡爵,他本来是想当统帅得,不曾想却当了个工具人,这倒也罢了,我听你们的,结果你们竟然预判失误,导致我们完全没有准备,如今你皇帝肯定要将责任扛过去。
可见能居高位者,谁也不是吃素啊!
你想甩锅,我先把锅甩给你。
我堂堂阁臣,都愿意当工具人,你们竟然还想让我来背锅,真是欺人太甚啊!
“竟有这种事,可真是岂有此理啊!”
万历一拍桌子,然后道:“立刻宣郭淡入宫,朕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倘若真是信行计算失误,朕定当严惩不贷。”
他现在也很虚,就是因为郭淡预判失误,导致他心里没有底,他决定先将锅甩给郭淡再说。
张诚忙道:“陛下,郭淡前几日陪着潞王前往天津卫潞王府视察去了,如今可并不在京城。”
万历哼道:“那就快将他叫回来。”
张鲸又道:“据微臣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大概明日就能够抵京。”
万历点点头,道:“待郭淡回京,立刻让他入宫来见朕。”
……
第二日,当郭淡一行人还未抵达城门时,就被万历派来的人给叫去宫中了。
“郭淡,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万历非常郁闷道:“你不是说至少要等到年中,关税才会出现亏损的情况吗?为什么在这年初就出现了?”
“陛下真是洪福齐天,神通无量啊,这样都行,卑职对于陛下的崇拜,真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卑职现在甚至认为即便陛下找头猪来办事,也一定会成功的。”
郭淡是答非所问,舔的也非常生硬,且毫无节操,都将自己放在与猪一样的位子。
万历都听蒙了,他现在可不需要舔,他要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额头上冒出三条黑线来,“你在说什么?”
郭淡立刻他将沈惟敬请来一些海商的事,告知了万历。
“才七万两?”
万历小声嘀咕了一句,对于这个交易额颇有不满,毕竟他们投资在海外计划的钱是非常非常多的,但此时他无暇关心这些,又问道:“不知这二事有何关联?”
郭淡立刻答道:“回禀陛下,卑职其实也没有料想到,那沈惟敬竟然能够请来一些海商,故此如今根据卑职的计算,我们出海计划大概提前了半年之多。”
“这倒是好事,但朕还是不明白,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联系?”万历兀自是一脸困惑。
我跟你说得是关税,你却总是跟我说海外计划,这真是牛头不对马嘴啊!
郭淡答道:“陛下,卑职承认之前卑职的确是预判失误,卑职是真的没有想到,以前那些地方官府治理河道,许多都只是敷衍了事,导致这正儿八经的治理起来,这问题反而是越治理越多。
以至于年初就出现入不敷出的现象,幸亏有陛下你圣光普照,这错有错着,因为根据卑职之前的预判,海外计划也刚好要在年中之际才开展起来,不曾这年初就开始了。
这时间上是刚好吻合,陛下现在接过关税来,三个月后便马上就可以转亏为盈,但卑职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只能说陛下您真是洪福齐天。”
这个还真不全是假的,他真不知道沈惟敬会找一些海商来,是徐渭要找沈惟敬去帮忙,这确实令他的出海计划提前了几个月。
万历想想好像也是,当初郭淡就是判断一旦出海成功,那么运河上的贸易将会倍增,又再问道:“你说得都是真的?”
郭淡直点头道:“卑职怎敢欺瞒陛下。”
万历双眸往上想了想,越想越觉得郭淡说得很有道理,这样都行,那么找头猪办事,兴许还真会成功,只可惜猪不会说话,问道:“那如何将这关税给拿过来?哦,你可能还不知道,内阁方面已经过失推倒信行。”
“是吗?”郭淡笑道:“这反而整件事更加简单,就让他们推给信行,我们只需要明确地告诉大臣们,关税是可以扭亏为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