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日本觊觎大明,万历早两年就知道了,当时他是非常的气愤,但气愤得原因不是说自己对这日本这么好,他竟然来打我,是忘恩负义。
万历压根就不关心日本,何谈好与不好。
他只是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你特么弹丸小国,竟在我天朝上国面前嚣张。
但是随着天津港从日本那里赚来许多白银,他的想法就发生了改变,觉得日本挺可爱的,他要打我,也只是淘气,一点也愤怒。
日本在他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敛财的合作对象。
肥宅的思路,真的唯有郭淡能够领会。
说得难听一点,二人就是一丘之貉。
说得好听一点,二人就是心心相惜。
万历早就盼着日本去打朝鲜,听到这个消息,他是非常兴奋,哥,你可算是来了,肥弟能否大赚一笔,全看您的这一波操作。
他是毫不犹豫派遣八百里加急传信卫辉府收购大峡谷股份。
肥宅还是有这方面得天赋,他渐渐意识到信息重要性,他给予锦衣卫更多的八百里加急,这钱还都是他自己出的,这消息只要早到一天,可能就是上万两的收入,区区八百里加急算个屁。
恰好这时候,商人们开始大举进攻南直隶,不少商人抛售股份套现。
肥宅在不到五日之间就扫光市面上所有大峡谷的股份,一共花了整整三十万两,这些钱那可都是他的私房钱,是这些年炒股赚来得。
至于朝鲜……!
万历并未理会。
人家朝鲜方面也没有派人来求助,这封密保只是锦衣卫打探来的,由于事先就知道日本要打朝鲜,故此之前遣派不少锦衣卫前往朝鲜当间谍。
朝鲜对日本还是有些优越感的,因为他们更加靠近天朝上国,日本许多时候都是通过朝鲜来学习中华文化,他心里是看不起日本的,另外,朝鲜对于大明也是有防备之心,这请神容易送神难。
日本一封书信,还不至于吓得朝鲜立刻求助大明,更加不可能答应日本,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
……
秦淮河上,芦苇随风摇摆,一艘小船在芦苇间若隐若现……!
船上坐在一老一少,正是王锡爵与郭淡。
“你小子最近可真是风光无限啊!”王锡爵酸溜溜地说道。
郭淡呵呵道:“这都是大人您的照顾。”
单独面对王锡爵的时候,郭淡可不敢那么嚣张。
他今非昔比,但内阁也是今非昔比,要是内阁带头整他,他也会非常头疼的。
因为万历不希望他们任何一家独大,万历也不会为了他废除内阁,关于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有数的。
王锡爵哼道:“那谁来照顾老夫啊!”
“一直以来,大人与我可都是相互扶持。”郭淡笑呵呵道。
“是吗?”
王锡爵依然铁青着脸。
大家说好的势均力敌,可你这一诺币搞得我们是灰头土脸,这行政权力又不能用,经济层面,我们看都看不懂,这让我们怎么玩。
演变至今,都快成你一家独秀了!
你特么怎么不改名郭独秀。
王锡爵当然是非常不爽,我要压制不住你,那我怎么去服众啊。
你若打破这个僵局,那我们也只能无所不用其极。
“大人勿急,我都已经帮您准备好怎么对付我。”
郭淡立刻拿出一份资料递给王锡爵。
王锡爵接过一看,诧异道:“商业规划书?”
“不错!”
郭淡点点头,道:“如今已有商人打算在南京城内外建设作坊,同时又有不少佃农离开田园,来到城镇务工,目前才刚开始,还看不出什么来,但是用不了多久,这居住房屋肯定是不够的,那么下一步,房屋将会变得至关重要,而这一点将是官府切入的最好时机。”
王锡爵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郭淡道:“如果官府不管的话,以商人唯利是图的德行,肯定就是随便搭建棚子应付了事,绝不会愿意多花一分钱的。”
王锡爵眼中一亮,不禁又瞧了眼郭淡一眼,心道,这小子真是厉害,但凡与商业有关的,他就是能够比别人看得更远。道:“你的意思是,由官府来规划?”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道:“这也不对,就算官府规划,他们也会搭棚子的……还是说官府向商人征税,来给百姓盖房子?”
郭淡笑呵呵道:“向商人征税,给百姓盖房子,这个理由,大人觉得适合吗?”
“有何不可?”王锡爵反问道。
他认为这个理由太正当。
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向商人征一点点税,给穷人盖房子,这太正义了。
郭淡反问道:“为何朝廷不出钱给百姓盖房子?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官员为什么不出钱给百姓盖房子,要不这样,也不劳烦朝廷,官员出多少,我们商人就出多少。”
这回轮到王锡爵尴尬了。
他倒也想,但问题是,朝廷的钱,官员的钱,他想要动,是很难的,可远比向商人征税要难得多。
王锡爵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做?”
郭淡笑道:“其实想要各方满意,这也并不是很难的事,只要将其中利益算清楚,就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为百姓免费修建房屋,这听着是有些不可思议,但其实也并不难,只要官府控制着规划权,那就可以做到。”
王锡爵忙问道:“此话怎讲?”
郭淡拿上笔纸,在纸上画了个圈,“比如说朝廷圈了一块地,给商人们建造作坊,这边上再建造许多许多坊,供百姓居住,百姓住在这里,没有田地,可以说什么都没有,那么一切就都需要购买。
这就需要市集,这百姓越多,市集就会越红火,就会有更多的商人来此做买卖,这卖房子就不如卖市集,那些百姓一穷二白的来到城里,他们哪来的钱建造房屋,也不可能买得起。
但是商人买得起,故此官府只需要去找一个或者几个建筑商,告诉他官府将规划多少户居住在这里,让他根据官府的要求,建造居民区,供百姓居住,然后承诺将市集租借给他们多少年,保证他有钱赚,那他们是绝对愿意的。”
王锡爵情不自禁道:“这一招还真是高啊!”
“还不止!”
郭淡笑道:“官府为百姓争取了房屋,方便是那些开作坊的商人,朝廷不建,他们也得搭棚子,搭棚子也得要钱,他们自然也得为此支付部分钱,官府还能够从中赚一笔钱,大家各取所需。”
“妙哉!妙哉!”
王锡爵抚须赞得几声,又问道:“这土地又该如何算?是卖,还是租?”
“一诺租。”
“一诺租?”
“不错,花一诺币就能够租借土地建造作坊。”
一诺就是三钱,三钱就租土地建作坊,你是在扯淡吧?王锡爵没好气道:“你这是为商人谋利啊。”
郭淡摇摇头道:“当然不是,这免费为百姓建造房屋得原因,在于作坊,作坊能够为百姓提供生计,百姓赚得钱就要去市集消费,市集就变得值钱,这钱就能够帮助百姓建造房屋,这几种因素,是缺一不可。
如果官府卖地、租地,那我敢保证,这地只会越来越贵,到时就会一拍两散,但是一诺租的话,减少商人的成本,那这片土地就能够为官府提供源源不断得税收。
官府财政还是要从税收方面着手,若亲自下场做买卖的话,如果不借权力进行垄断,那必死无疑,原因很简单,商人是为自己挣钱,官员为国家挣钱,自然是商人更拼,官府肯定做不过,可官府有能力垄断天下土地吗?
答案是没有!既然没有,就不要做这买卖,免得会被商人反噬。一诺租,就能够将规划权牢牢控制在手里,赋予土地的属性,保证这块地就只能建造作坊,而不是建造酒楼,商人都没花钱,他当然也不会计较这一点,只要这地越繁荣,官府就赚得越多。”
“言之有理啊!”
王锡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他也渐渐明白,为什么宋朝榷商制搞得那么成功,明朝却那么失败,原因就是明朝没有垄断,宋朝是完全垄断,官府只要不垄断,双方自由竞争,那是决计干不过商人的。
因为双方管理者出发点就不一样。
明朝半垄不垄的情况,搞得自己也是半死不活。
当初盐利方面,郭淡给官府的建议,就是直接垄断制盐权,取代盐引。
另外,他也渐渐明白,这官府就不应该再将精力投放在买卖上去跟郭淡较劲,那是不能争得过郭淡的,只能在管理和规划上面努力,争取到民心,以此来谋求与商人的平衡。
郭淡又道:“当然,这其中还可以操作操作,官府为百姓做主,为百姓争夺房屋居住,是能够收获民心,换得百姓对于官府的支持,关于这点,我资料上面就没有写,毕竟大人您是行家,我只是一个门外汉。”
王锡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也真是难为你了,一方面得为商人争取利益,但另一方面,还得为官府想办法来对付商人。”
郭淡憨厚地笑道:“哪里,哪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大人您只管吩咐,无须言谢,毕竟我既是商人,又是大明财政顾问。”
这确实是他该做的。
他花这么多精力搞出这么一份规划书来,当然是有私心得,就是因为他知道,一旦城镇化,就一定会出现房地产行业,这他当然不愿意看见到,他的钱都投在生产上面,他现在一块土地都没有,住宅也是少得可怜。
谁要搞房地产,谁就是他的敌人,他追求的是生产,是市场,故此这份规划书,目的就是搭建市场,市场就是用来交易的,这就会促进生产,他自然会赚得盆满钵满。
那卫辉府如今已经完全城市化,人口是越来越多,但是房地产一直都有没见影,就是因为郭淡严格限制土地属性,且其中大量的房屋都是免费居住的,百姓只要找到生计,就会有住的地方,干了若干年,就能够拥有自己单独的房屋,但是房屋只有居住权,没有买卖权。
因为房屋全都是商人和郭淡出的钱。
至于城内的店铺、房屋交易,那也不能算是房地产,那只是商人之间的商品买卖而已,价格完全取决于实际价格。
商人们对此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因为建造成本低,土地都是免费的,人工其实也是免费的,也都是工人自己去建,大家相互帮忙,商人就只负责买一些材料,一家几口人住在这里,为我干活,又消费我的产品,很快就能够回本。
卫辉府的教育还不用花钱,也都是郭淡在负担,但他只负责基本教育,顺便养活那些寺庙、道观,深造得话,那就得去开封府,就得花钱,但只要考上,也只需要负责书本和食宿费用。
这两样都不用花什么钱,这钱肯定就都花在市集里面。
卫辉府的市场是空前繁荣,体育娱乐方面也非常繁荣。
任何地方都比不上。
当然,你要想拥有这一切,就必须努力的干活,努力的挣钱,对于懒人那也是非常残酷得,真是什么都没有,就连房屋都会被收回的。
南直隶当然不可能达到卫辉府的水平,毕竟生产都集中在卫辉府,尤其高端技术生产,相对国内市场,卫辉府的地理优势也不差,最主要的还是郭淡,只要郭淡一日不承包南直隶,生产就不可能搬过来。
就没有商人愿意相信官府。
但是房屋方面,态度绝对是一样的,谁要搞房地产,郭淡就要搞死谁,如果王锡爵今天不答应的话,他就会联合商人搞。
让官府毛都捞不到一根。
他不是什么圣母,关键还是利益,房地产对他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伤害巨大,且不说这影响到百姓消费能力,关键富人得钱若都投到房地产里面,那他的股份卖给谁?
最终还是屁股决定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