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蟠睁开……
“嘭！”
“靠，咋回事……”
这次李蟠眼都还没睁开，就挨了一下大的。就好像梦回军校，睡到半夜，冷不丁被人拿哑铃砸头一样，感觉半张脸都碎了，眼冒金星，脑子里嗡嗡嗡的，视界里一片模糊，瘫在地上天旋地转，半天爬不起来。
然后有人冲上来，架着手臂把他提起来，李蟠立刻用撩阴腿反击，顺势一个头槌。
但这时他发现手脚都被什么绷带似的玩意捆着，一脚只能蹬到对方脚背上，头槌也只能磕破对方嘴唇，不仅没啥力道，还激起对方怒火，连着两拳轰到李蟠小腹，打得他酸水都吐出来了。
“咳咳咳，咳咳咳……”
那人停下手，架着肩膀把李蟠拖着走，似乎是拖出了什么牢房还是宿舍，经过了长长的走道，又经过电梯和一道道铁门，最后带到个阳光充足的干净屋子里，把他放在张折椅上。
李蟠坐在折椅上喘了一会儿，虽然脑子还乱糟糟的，但感官逐渐恢复，随着疼痛，视觉嗅觉听觉都逐渐翻涌回来。把混合着血，消毒水，青草的气味一齐送入大脑。
门外时不时传来脚步声和轻声的交谈，不过那个扁了他一顿的家伙似乎还守在身后没有离去。这具身体非常虚弱，肌肉严重萎缩，李蟠也没力气回头，只好眯着肿胀的眼睛瞅了瞅。
四周都是白色色调，有办公桌，病床，药箱和一些电子仪器，似乎是医务室之类的地方，窗外倒是阳光明媚，蓝天白云，青山绿树，郁郁葱葱的，远远的云层间隐约还能看到雪山，看来是个环保做得很好的地球。
然后脚步声传来，门开了，身后的打手啪一声立正。
“稍息，他又怎么了？”
“报告首长，0791自杀未遂。”
“自杀？都绑成这样了还怎么自杀？”
“他从床上翻下来用头怼地，差点把脖子摔倒了……”
“好吧……”
然后穿着白大褂带着黑框眼镜的‘首长’走到李蟠面前，掏出手电笔照照李蟠的眼球，
“0791，你怎么样？认识我么？头晕不？想不想吐？”
李蟠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的领子，
“李凡大校。”
对方一愣，乐了，
“嗨？你记得我啦？看来真的撞到头了。”
李蟠瞪着他，
“所以这是盘古演算的超梦么。你是人格模拟还是角色扮演？”
对方的笑容尬在脸上，按了按手电笔，从大褂里掏出小册子写起来
“好吧，还是先去做个核磁共振，开点阿立哌唑……”
“我脑子没病。”
李蟠扭头四下望望，瞪了一眼正紧张的盯着自己，似乎随时准备上来友情破颜拳的警卫，又看了看那雪山。
“所以……这场景，是开发AI原型机的研究所吧？”
李凡叹了口气，一边开药方，一边惋惜得摇摇头，
“AI？不是，我们所搞雷达的。”
李蟠一愣，
“雷达？你确定是雷达？不是QVN量子通信？”
李凡诧异得看了他一眼，笔下一停，
“通讯相关的项目也有，不过QVN是什么？”
李蟠怀疑得看着他，
“Quantum virtual network？链接诸天的量子虚拟网络？你没听过？难道不是超梦……”
警卫，“首长，这家伙是武疯子，要不要先打一针安定？”
李蟠瞪他。
李凡作了个‘你且慢，我看他还有啥话好说’的手势，拿起张折凳在李蟠面前坐下，
“具体说说，这QVN，是怎么实现量子通信的？”
李蟠用‘你问我我问谁’的眼神瞪他，不过看警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好回忆了一下那谁提过一嘴的通讯原理，
“好像是什么……基于囚禁离子纠缠和简单量子算法，通过对量子纠缠对分发与贝尔态联合测量，实现量子态的信息传输……”
李凡扶了扶眼镜，呵呵笑了，
“你说Quantum teleportation？量子隐形传态？你是什么小说里看到的吧？
对待传送的未知量子态与EPR对的其中一个粒子实施联合Bell基测量，由于EPR对的量子非局域关联特性，此时未知态的全部量子信息将会‘转移’到EPR对的第二个粒子上，只要根据经典通道传送的Bell基测量结果，对EPR的第二个粒子的量子态施行适当的幺正变换，就可使这个粒子处于与待传送的未知态完全相同的量子态，从而在EPR的第二个粒子上实现对未知态的重现。
virtual network么，不是点对点，而是实现了互联网那样全节点的量子校准，把每一个瞬间都联系起来，建立互联网那样的神经元网络么。
这概念太超前了，现在人类的技术是无法实现那种‘超时空传输’的。别说联网了，就算是点对点‘拨号’都得再过一百年吧，哈哈。”
李蟠禁不住用呆滞的目光和警卫偷偷对视了一眼，确认大家都是同样的傻逼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咳咳，不过话说回来，人不能梦见自己未见之物，而上头那段话李蟠一个字都听不懂，所以这儿一定不是他想象出来的梦境了。
但假如不是梦……
“你确定你是李凡大校？不是搞AI的，是搞雷达的？”
李凡干脆从大褂里掏出工作证给李蟠看。
哇噢，还是公元纪年诶……
李蟠沉默了一会儿，
“那我先不管你们在搞啥，为啥绑着我？”
警卫露出看神经病的同情目光。
李凡饶有兴趣得看看李蟠，
“看来你的状态恢复的还不错，至少具备了理性思维了，只是记忆还有缺失，那么我再来说明一遍吧。
简单地说，我们所在研究一种生物雷达。”
哦……没了？喂太简单了吧！
然后李蟠看到对方抬起用手中的笔，指指了自己。
李蟠缓缓皱起眉头。
“老子是……生物……雷达？”
李凡点点头，用手电笔随手画了画，
“嗯，说是radio detection and ranging或许也不太准确，因为不是在通过‘无线电’定位，而是EEG，Electroencephalogram，也就是脑电波。
通过设备增强协调人脑神经元之间活动产生的电信号，在特定的频道上协调共振，可以与固定基站进行基本的通讯传输，实现可军用应急的人体电台。
而再更进一步，升级形成人脑为基本探测单元的生物雷达。
在战时，天基轨道卫星系统全频段ECM瘫痪的情况下，单兵可以第一时间担任前线侦察和火力定位，并建立临时的战区指挥联网。
再再更进一步的话，就升级为单兵基站和HQ，可以用脑电波遥控操纵全武器平台，下到无人机，上到战舰战机和战略导弹部队，随时呼叫火力支援。
而理论上，这种技术一旦推广开来，在不远的未来，不仅限于军用，推广到民间，不再需要电脑手机，直接用人脑控制电路电器设备，通往脑机结合的道路就打开了。”
李蟠和警卫，“哇噢……”
李凡用手电笔指指头部，
“当然人的脑电波波段只有0.5－30Hz，所以这里得做点手术，插点东西进来辅助，才能勉强抵达军用的需求。
而0791，你就是咱们这项目的初号机，第一个成功装入‘接收’，‘输出’和‘调频’功能的主动式人体雷达了。
所以客观来说，你的问题，确实是源于大脑构造发生的物理变化，可能是生物电干扰，或者接受到的杂波误判，发生各种认知混乱和记忆错失。
目前看下来主要的后遗症还是人格分裂。大概率是颅内插件功率过高导致器官炎症，发生局部病变，脑叶受损造成的。”
李蟠懂了，然后怒了，
“哦艹！人体实验可还行！你们随便插老子的脑有没有挣得老子同意！”
李凡点点头，
“当然有啊，你以为大马路上随便抓个人来开槽呢？这种重点保密项目都是军方内部选拔，自愿申请，反复政审筛查，所有人的身份都严格保密，我也不知道呢。
当然我具体不管人事调动这块，你要是实在记不得了，有疑问可以申请调取档案，毕竟参加项目就给三等功，如果出现伤亡，按烈士给家属发放抚恤金，流程上肯定是合法合规的。”
李蟠，“……”
李凡也看看他，
“那你要申请退役吗？我可以批准。你现在的情况，回归正常生活是不太可能了，应该会安排你去军人疗养院之类的地方养老吧。
虽然不知道你当初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和觉悟申请加入项目的，但敢于直面前所未见的未知，为了人民做出牺牲的，都无愧于英雄的称呼，即使现在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也不能抹杀你那份决心和热血。
不过0791，我还是劝你继续坚持一下，毕竟我们这里有技术有设备，说不定项目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能把你再次治愈呢。”
李蟠想了想，
“生物雷达，感知定位，记忆错乱……那你这应该是个Temporal Core Augmentation，颞叶增强核心，插在海马回里的。”
李凡一愣，
“啊？可以这么说。”
李蟠咂咂嘴，
“幻听幻视记忆错乱味觉有点受损……搞不好是有点发炎了，手术录像你们应该有保存吧，给我看看哪里装错了。另外有冬眠合剂的话也调点给我吃吃。”
李凡和警卫面面相觑，
“冬眠合剂？那是什么……”
李蟠皱眉，
“冬眠合剂都没听过？这时间线太早了吧？就是太空总署给宇航员调配的神经缓释药剂啊。
难道还没到宇宙开发时代？那得自己配了，还好老子记得分子式……”
警卫也忍不住吐槽，
“你说的那个太空总署不会是对家的吧，俺们这儿叫航天局……”
李凡也吐槽，
“你还能根据分子式自己配？”
李蟠叹了口气，
“久病成医嘛。我可以把配方告诉你，有没有用试试就知道了。”
这李凡大校显然还不大相信精神病人的疯言疯语，不过姑且是答应先去跑个流程，把手术视频给李蟠调出来看看。当然前提是李蟠得答应接受治疗，不再发疯自杀才行。
“……所以我之前是个神经病？”
李蟠问警卫，警卫用‘你现在不是吗？’的眼神斜他。
“除了自杀和攻击他人，呃，攻击你，抱歉，我是说我还具体做过其他什么吗？
我有没有说过什么？就像今天这样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或者完全不正常的行为？”
警卫一脸狐疑，不过想了想对方确实是记忆受损，还是和他分享了一些具体症状，
“一开始还好，手术前后半年都挺正常的，不过几天前完成全部义体植入后，不知道你是痛还是怎么的，一到晚上就哭得可大声了，白天就狂躁症一样见人就打，然后就开始寻死，现在干脆变了个人似的。
首长说，每次试验试发射生物电信号你就有激烈反应，可能是接收到什么电波被刺激到了，不过项目计划都是提前审批好的不能变更，只能暂时把你放在地下室防空洞里，有铅板混凝土隔着或许会好一点。”
警卫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李蟠走向地下室，门禁都是照脸开，看来0791确实有通行权，不是把他关在什么牢房里，绑成这样单纯怕他再使什么日地头槌。
李蟠想了想，
“下一次试验是什么时候？”
警卫竟也不瞒他，
“晚上吧，一般是满月的时候，听说天线向着月亮发射信号反应最强烈，其他人收到的信息也最清晰，具体是什么原因暂时还不知道。”
李蟠盯着他，
“还有其他人？”
“当然有啊，你都是0791了，通过多轮手术和试验，测试成功的连你四男一女。不过他们反应没有你那么大，当然进度也没你快，现在楼上做测试吧，不过不能让你去见面，免得传染什么的。”
“神经病不会传染的好不好。”李蟠好奇道，“具体是什么测试？”
“这你都忘了。大概就是日常的体能训练，生理监控，记忆力逻辑思维智力训练，最主要的还是脑电波收发信号，远距离通讯那些的吧。
接收主台发送的电波，确认看到的是蓝色还是红色，把手里扑克的花色点数，脑电波传送给桌子对面的人什么的。就和电视剧里的超能力者一样。”
李蟠看看警卫向往的表情，“你也报名了是吧。”
警卫点点头，把后脑勺的手术口给李蟠看，
“我项目一就失败了，植入体没起作用，啥也接收不到，不过也没啥实际影响，保密单位又不方便随调动，就留下来帮忙了。”
“是么……”
回到宿舍，地板上已经铺了厚厚的棉被，李蟠犹豫了片刻，
“我们是不是认识？你叫啥？”
警卫警惕，
“别瞎拉关系，调我来看着是因为其他人给你打跑了。你就老实待着，我不会放开你的。”
“可以放开他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凡就带着手续来放人了。
警卫自然无话可说，敬了个礼，解除李蟠身上的束缚，但依旧一步不落得跟着，严防他自杀。
李凡倒是一点都担心，毕竟研究人员只相信观测到的事实。
而事实是，0791不仅仅突然从疯癫恢复了理智，提供了冬眠合剂的配方，而且……
“真是另人惊讶，不仅我们的塔台，连其他试验人员也收到你发出的信息了。”
李蟠看着对面递来那几张一笔一划写着，‘我是洞拐勾幺，我现在被人当精神病，关在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只要你打给我一百万，出来老子还你一百块。’的字条。
“是的，恭喜，你的研究成功了。不过我还以为你们会犹豫几天……”
李凡摇摇头，
“没什么可开心的，一晚上都只能收到你发的消息，我们实验还做不做了。何况我们也没有时间浪费在‘怀疑’上了。
实话实说，我们进度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在‘创新’，是在进行‘复现’，能出现成果也是预料之中。
倒不如说，直到现在才出现你这个成功案例，甚至已经有点晚了，至少落后了人家三个阶段。那边已经实现第一阶段的实战应用，现在尝试把特种战斗小组和战场无人机链接在一起了。”
“啊？那边？哦，对哦……”
李蟠也想起来了，这是统一的安全委员会还没出现的年代，地球0，技术的奇点，也就是……
战争爆发的前夕……
“所以形势已经很紧张了是吧？”
李凡苦笑，带着李蟠上楼，
“何止是紧张，我也才听说，那边真的已经把AI搞出来了。
对了，之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被三处报上去，立刻得到了情报部门那边的积极回应，AI和冬眠合剂的事情，也印证了他们很多猜测，立即派人过来了。
所以现在上面智库推测，你大概是在实验中，碰巧链接入了那边的频道，截获了这种顶级保密信息。如今对EEG的开发和研究，大家其实都在初始阶段，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后门串台的可能。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这边唯一，也是最强的雷达了。”
李蟠偷偷问警卫，
“哦……二处三处是什么？”
警卫叹了口气，
“二处是参谋处，三处是保密处。”
李蟠懂了，
“狗日的安全局是吧。”
警卫瞪他，
“老子特么就是三处的！”
“哦？那你是不是姓陈？”
警卫又不理他了，行吧保密吧。
李蟠一时也没功夫搭理他，因为二处的人很快乘着直升机，贴着雪山的谷地来到了研究所。
两个军大衣一点不耽搁，下了直升机就直奔主题。
“你大校，你们所里截获了敌方AI方面的情报？”
李凡挠挠头，“技术上说……”
李蟠也不墨迹，
“MELCHIOR。”
二处的两人对视一眼，
“只有一个名字，我们很难……”
李蟠耸耸肩，
“PANTHEON，AVALON，TAKAMAGAHARA……”
二处特工张了张嘴，
李蟠继续，
“HOHENHEIM，SERAPHOENIX，GalaxyQueen……当然这几个进度都要慢一点，尤其在那边决定成立泰拉控股后，大部分资源都被统筹分配，AI开发相关的全部资源，都被集中到MELCHIOR项目上去了。”
二处对视一眼，狂奔出门，“喂喂喂！”得打电话去了。
李凡，“哇哦……”
李蟠，“是他说一个名字不够的。”
李凡好奇得看着他，
“刚才那些，都是国外的AI吧？咱们的呢？叫什么？”
李蟠耸耸肩，
“鸡子。”
李凡眉头皱如老爷爷……
总之，现在这个时点，赛博的铁幕已经悄然降临，落后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李蟠之前的那些‘病例’全部一笔勾销，立刻投入‘雷达监听’项目中。
而李蟠的要求只有一个。
“你不是又打算跳楼自杀吧？”
警卫谨慎的检查了一下从研究所屋顶到楼底的距离。
李蟠躺在屋顶上冲他笑，
“你可以接住我嘛亲。”
警卫瞪了他一眼，推门出去，
“再铺一层垫子。”
李蟠耸耸肩，一个人躺在天台上，等到夜幕降临，等到星空闪耀，等到圆月高悬。
等到信号发射开始了，电离的臭氧把天幕染成淡蓝色。
李蟠闭上眼，全神贯注对着当头的明月。
不，稍微偏一点，确切得说，是通过月球反射，把他的脑电波，投射到日地拉格朗日点，投过那扇门……
“歪？”
“喂喂！扫把头！听得见吗！”
睁开眼，李蟠看到李凡的脸从月亮上长出来冲他笑，
“还顺利不，咱的终极换家大作战？”
李蟠，“操，脸整这么大好恶心，我觉得我要吐了。”
李凡，“别别别，再坚持一会，下一次不知道啥时候能联系了！
总之我们这边已经把骡控住了！你一定要扭转奇点！扭转未来啊！”
李蟠，“你是说‘过去’吧？”
李凡，“不！是未来！你要创造一个崭新的未来！我知道连骡也办不到，但是你扫把头一定行的！
因为你就是另一种可能性！你就是我们选择的，另一种未来！所以我们都信你啊！加油！努力！”
李蟠无语，
“靠，给与老子除了帮助之外的一切支持是吧……拜托，他们这里马上就要打三战了，我很慌啊。”
李凡，“放心放心，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不会让你孤立无援的，我已经派出我们中最牛逼的一个来帮你了！”
“最牛逼的？你特么还不是最牛逼的？”
李凡笑，
“谢谢你高看一眼哈，不过我整体蹲在终焉算计你，不动刀剑好多年了，勉勉强强排个前十吧……
咳咳总之你信我啊！这次道爷也是真的豁出去了！我已经把手里藏的那种常年保三争一的底牌王炸都派给你了！我不信还不够啊！”
他这么说李蟠倒有点好奇了，
“那是谁啊？显老师？”
“祖师叔！救命啊！你再不出手我都要被他打死啦！”
“哇靠顶住啊！都到最后了啊！总之见了你就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我这边T快倒了！”
李蟠其实还有一大堆想问，但千言万语，话到嘴边，最后变成了，
“骡的AI，叫什么名字？”
“啥？AI？你说鸡子？现在打军团呢，何况我们三大派子子孙孙那么多，难道还托不住它么！放心放心，一切都在我算计……”
“师叔祖啊！”
“靠！顶住啊！兄弟们给老子顶住！！看老子把群星操回正确的……”
于是通讯就断绝了。
好吧，看来改变未来，或许也没有想象那么困难么。
李蟠耸耸肩，继续躺着，对着夜空发呆，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该干啥。
这时这边的李凡也爬上屋顶，递来一瓶椰汁，和李蟠坐在一起。
“谢谢……能问你个问题么大校？我憋在心里很久了……”
“嗯？请问？”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李凡莫名其妙。
“什么干什么？”
李蟠拍拍屋顶，
“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此时，此刻，此地？
莫非你也是怀着一腔守家护国的热血？
还是心怀拯救世界的宏远？
又或者是一心守望人类的存续？”
李凡失笑，
“你说什么呢……我就是个凡人罢了，哪儿有那么多高大上的。
这边专业对口，单位分房，还有编制，我一毕业就分配过来了。”
李蟠，“……那么未来呢？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不惜一切代价，去赢得胜利吗？
那么胜利之后呢？继续周而复始的轮回吗？
你到底，想要打造什么样的未来呢？”
李凡认真想了想，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说那种，终极的人生愿景和目标吧？
一时半会儿我也答不上来，我就是爬上来看星星的。”
“看星星？”
“是啊，这片星空还不错吧，因为我们的试验需要远离人口密集的城市，避免各种通讯杂波，所以修在这深山老林里，平时不会受到光污染的影响，很适合观星呢。
当然因为保密条例，平时所里通讯静默，网也上不了，也没别的事可做就是了……”
“星星有什么可看的……”
李蟠皱眉，望着头顶不知多少年前的星空。
其实他一直挺畏惧宇宙，这黑暗又空寂的虚无深渊的。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是因为畏惧隐藏在那真空中，无数莫名恐怖的未知。
还是制造了那片虚空的，更加恐怖的骡。
但有一说一，眼前的这片星空确实还挺好看的。
这个年代人类没把地球弄坏，也没来得及在轨道上铺满垃圾，满天银河横亘眼前，把星辰大海尽收眼底。
于是在这个星夜清爽的晚风中，李凡伸出手，握向漫天的星河，
“你看，地球这样的行星，是产生不了重元素的。
你身体里的铁，来自璀璨的超新星爆炸。
血液里的锌，源自两次中子星对撞后喷射向宇宙的尘埃。
那微量的铜，更是需要见证一颗白矮星的死亡。
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钴，也源自几十亿光年外的星云。
所以人类对星空怀有好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李蟠，“卧槽……你们文化人可真是……老子只会一句卧槽星星好亮……”
“哦，是太空总署的萨根博士说的。我的意思是，只有望着这样的星空，你才能体会到。很久很久以前，躺在同一片大地的树冠上，仰望同一片星空的猴子，忽然想要伸手触摸星星的心情。
猴子当然不会知道，那天上的星彩，是无数个光年外璀璨的聚变，是亘古的火焰在燃烧，是我们这些作为星屑而生的造物，在回应原初的母体的呼唤。
它的眼里，看到的可能只是什么宝石，萤火虫，或者好吃的东西吧？
但重要的不是它在追逐什么，而是它选择为了远在天边，那一点遥不可及的梦想，离开了家园，离开了族群，向着繁星出发，踏入那片恐惧的未知的黑暗中，去追逐属于自己的梦。
违背了生物安逸于现状的天性，亦不是被动的为适应环境而变化，或为了幸存于世而逃生。
单纯的，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自己的渴望，而鼓起勇气，踏出了迈向未知的第一步。然后永不停息。
这或许，就是人类的起源了。”
李凡收回手，伸了个懒腰，望着满天繁星，
“不是生而为人而为人，也不是知道何为人而为人，是为了追逐心中的星光奔跑，才会不断冲破黑暗，不断见识未知，才能逐渐得成长为人。
终有一天，我们要离开温暖舒适的子宫，离开守护我们的树，离开生养我们的大地，迈向更广阔，更无垠的天地。
因为我们是人类。
我们从诞生之初，就是为了追逐着自己的梦想，追逐前所未见的可能性，追逐哪怕只有星星般大小的希望，全力向未知奔跑的种群。
一个人不够就一代人，一代人不够就十代人。
总有一天我们要走出去，迈向银河，迈向宇宙，去见证星河大海的广阔极限，去见证浩瀚宇宙的沧海桑田。
因为我们早晚要回归到群星间去的。
因为我们本就是辰星之子。”
李蟠看着星星，长长出了口气，
“群星之路么……也是种，未曾见过的未来呢。”
于是两个男人并肩躺在屋顶上。
看着那亿万年前的星光，穿越大气，最后凝结在他们视网膜上，刻进脑海中。
宁谧到心醉的灿烂，喜悦到温暖的融化，那是一种属于寒星的孤独。
璀璨，遥远，又明亮可见。
（本书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