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拥挤的像是春运时节的列车车厢里回荡着小丑西斯诡异的笑声，他看着成默笑弯了腰，然后直起身子来左手抚着胸，右手冲着成默摇晃，“sorry！sorry！我不是笑你，我不是笑你！我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有勇气找我玩游戏的居然是个孩子……”

但是突然之间他的笑声就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他看着成默举了下双手，用他略带嘶哑的声音认真说道：“你比大多数人要勇敢，真的，我有注意到你，你一直都很冷静，我喜欢你这样的孩子……”他的手指在太阳穴哪里旋转了几圈，“喜欢你这样会思考的孩子！”

小丑西斯将手握着放在腰间，然后看着成默，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那么GOOD BOY，说看看你想和我玩什么游戏，你又能拿出什么样子的赌注？”

车厢一片寂静，小丑的笑声和话语让车厢里残酷而冰冷的气氛略有回温，祈祷的人忘记了祈祷，哭泣的人忘记了哭泣，还在想着要冲到12号车厢的人也忘记了用力，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位于车厢后部，靠近13和14号连接处的成默。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被吓懵掉的脑子才运转起来，想起小丑西斯还问过“有没有人愿意和他玩游戏”，每个人都听到了这句话，可谁敢把一个疯子的话当真？谁敢拿自己的性命和一个疯子开玩笑？

成默其实比大多数人有优势，他早在九号车厢就从黑帮份子在对讲机的对话里听到了小丑西斯的问题，当时他就意识到这是生的机会，通过刚才的观察，他认为他也能够支付的起赎金，可这个代价实在太惨重不说，还意味着他必须将谢旻韫抛下。

当然，他也可以向小丑西斯要求赎买两个人出去，就凭借他父亲留给他的那个BUG技能就足够了，但面对小丑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成默能够想象的到，当他带着谢旻韫上前提出赎买要求，小丑西斯不会管他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只会笑着对他说：两个只能走一个，让他自己选。

像小丑这样喜欢玩弄人心的人，最爱看到的就是人性的挣扎，他既喜欢看到人性的丑陋，也喜欢看到人性的伟大，简单来说，他喜欢——戏剧性。

而成默做不到自我牺牲让谢旻韫离开，但也做不到就这样放弃谢旻韫，自己逃跑。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高尚的人。

听到小丑西斯的话成默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前面车厢没有人选择“玩游戏”这一项对他来说是个重大利好，小丑西斯这种人看似做事没有逻辑，实际上是最讲逻辑的，只要摸准他的心理，投其所好，一定能安全过关，他有把握，于是成默淡定的反问道：“游戏由我选择？赌注什么都可以？”

谢旻韫注意到了成默的胸有成竹，但她害怕成默为了她有所顾忌，于是她握着成默的手，轻轻的捏了两下，并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能走就行了，千万不要管我……”末了谢旻韫还补充了一句，“你能离开，我也能离开……”

成默也捏了谢旻韫湿润滑嫩的手两下，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像是在答应谢旻韫，又像是相信谢旻韫也能凭借自己离开。

谢旻韫也静下心来打算看看成默会进行怎样做，她舒了一口气，由衷的为成默找到一线生机而高兴，但也很担心成默过不了关。

至于她自己，谢旻韫还没有来得及想……

有些聪明的人也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成默和小丑西斯。

谢旻韫跟成默说的话自然是瞒不过小丑西斯的听力，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还敢反问他问题的成默，“因为你是第一个愿意和我玩游戏的人，所以给你一些优待，游戏随你选，只要我认为这个游戏足够有趣，赌注什么的……我可以不用那么计较……”

成默转身面对小丑西斯，他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说道：“国际象棋……我比较擅长下国际象棋。”

实际上这一秒他的心跳也快的不行，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镇定，只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看上去很轻松。

“国际象棋？”西斯摆了一下脑袋，“你刚好选了一个我讨厌的游戏……”他耸了耸肩膀，“黑白色的棋盘、麻烦的规则、有等级的棋子……这可真是糟糕透了……”

对于这种状况成默早有准备，他淡淡的说道：“我们可以换一种有趣的方式玩……”

“哦？”

“这种玩法……我们可以叫它致命游戏。”

听到成默煞有介事的说道“致命游戏”四个字，小丑西斯手摸着下巴，“你成功的勾起了我兴趣，解释一下。”

“每一颗子代表一个真实的人，我愿意自己做王，并从这里找出其他自愿参与游戏的十五个子来与您对弈，那么我的赌注就是我以及另外十五个人的性命……”

虽然成默看不见小丑西斯面具背后的表情，甚至连他的眼睛都看不见，但是成默能看见他身体在轻微的颤抖，那是一种极度兴奋的表现，麦克风里响起了小丑戏砸吧嘴的声音，他“哈哈”大笑，随后语气轻快的说道：“有意思，有意思……这样下棋才有意思……来，来我答应你，那么现在你快点选好其他十五个子！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成默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游戏可以说是他为小丑量身定制的，至于是不是一定能赢，成默不了解小丑西斯的国际象棋水平，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以他在国际象棋专业对战平台playchess上2300分的战绩，可以算的上专业水平中顶尖的那一拨了。

因此，赢的问题不大，关键是他得找到十五颗棋子，成默认为这也不难，即便是做死亡率最大的“兵”，都比留在这里一定会死要强吧？

成默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既没有煽情也没有激动，只是语气平静的问道：“学姐，相信我吗？”

谢旻韫却抓紧了成默的手，点了点头，她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下，成默都没有独自逃生，还想着要救她，她知道成默能赢，她已经对他产生了一种盲目的自信，只是她并不是那么开心，因为她不仅帮不上成默的忙，还需要成默费尽心思来救她，因此她心里虽然有能够继续活下去的喜悦，但也有些失落。

总而言之，在这一刻谢旻韫的内心的情绪十分复杂，感动、惭愧、高兴、遗憾……以及一些甜蜜，甜蜜到谢旻韫居然想在喂成默吃一颗糖果，以表彰成默同学的杰出表现，但这甜蜜虽然深邃却很寡淡，对于谢旻韫来说其中最强烈的感受还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内疚。

她既救不了自己身边的人，也救不了其他的人，这种内疚像一群食肉蚂蚁一样在啃噬着她的心。

成默此刻心无杂念，他还得忽悠几颗炮灰才行，他转头看了看埃文斯，再转头看了看尼古拉斯和伊万，假装完全不认识他们一样环顾了一圈。

接着他用俄语大声说道：“也许有些人听懂了，也许有些人没听懂，但现在我告诉你们，现在有个活下去的机会，我需要十四枚自愿做棋子的勇士……我可以告诉大家我在playchess对战平台上叫做胖子123，积分2357分，曾经战胜过级别是男子国际大师的卡尔森……我保证我能战胜小丑西斯，带你们活下去……”

说话的时候成默不动声色踢了尼古拉斯一下，尼古拉斯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举起了手，接着伊万还有尼古拉斯的另外一个小弟沃罗别夫也举起了手。

成默看了尼古拉斯一眼，立刻大声的喊道：“还需要十一个……”

接着成默又用英语说了一遍需要人做棋子的话，并悄悄的踢了埃文斯一脚，埃文斯并不像尼古拉斯的果断，他犹豫了一下，看了埃文斯太太一眼，但埃文斯太太也很六神无主，完全给不了埃文斯主意。

成默无奈只能又暗中踢了埃文斯一脚，埃文斯才把手举起来，小声说道：“我……我……”

成默也不理会埃文斯，大声的急切的说道：“现在只差八个了，只差八个了……”一下就少了六个位置，这下就在成默周围又举起了好几只手，有人说着俄语，有人说着英语，都抢着要成默选他……

实际上成默知道这八个人活下去的机会很小，因为他们只能成为棋子里面阵亡率最高的“兵”，成默对此并无负罪感，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反正他们本来就是要死的。

成默也没有多看，随意的在举了手的人中选了八个，然后对小丑西斯说道：“我已经凑齐了十六枚棋子了……”

小丑西斯看着成默完成了他棋子征集，对他的小动作也洞若观火，他向成默举起了大拇指，“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的多……你和你的棋子可以到前面来了，希望你能战胜我，然后接下来我们还有机会玩游戏……下面该我选棋子了！”

“真糟糕啊！我不会说转来转去的俄语，同样的我也需要十六个自愿成为棋子的人，当然我的国际象棋水平不行，不过……我输了也没有关系，除了被这个小朋友吃掉的子，剩下的人同样能活下去……”顿了一下小丑西斯耸了耸肩膀说道：“有没有人愿意赌一把我和这个小朋友的国际象棋水平差距如何？又或者这个小朋友是不是愿意放水……给你们更多的生存机会……”

空气中一片沉闷，所有人的呼吸都很粗重，听的懂得人都在犹豫，听不懂的人在问那些听的懂得是什么意思，但是没有人开口向他们解释，这让车厢里的气氛焦灼起来。

小丑西斯见还没有人举手，挥了一下右手，“送死这种事情我肯定不会强迫大家，那么有人愿意做我的棋子吗？”他指了指成默然后说道：“如果没有人，我就要放这个小朋友和他的十五个棋子们离开了……”

这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管是被成默选中的那些人，还是没有被选中的那些人。

终于有人不甘心就这样看着其他人离开，举起了手，接着一片一片的人举起了手，有些人听不懂英文的，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跟着举起手。

“喔！喔！这么多人，看好我，真是叫人为难……那我尽力为大家争取一个生存的机会吧！”小丑西斯见这么多人举起了手，开心的说道，“可你们这么多人，我怎么挑呢？我只需要十六个人……这样吧！你们先预演一下，自己找最近的那个人单挑，石头剪刀布，或者其他什么方式也行，直到剩下十六个人……”

小丑宣布之后，车厢里又乱做一团，车厢里挤了一百多号人，有三十多个人举手，各自找起了距离自己比较近的人，商量比什么，有人直接选了石头剪刀布，并快速的决出了胜负，随着第一对尘埃落定，有人举手说道：“我赢了！”

小丑看了一眼那个方向，说了一句：“恭喜！你可以到前面来了！”另外一个输了的人就像泄了气的充气人偶一般干瘪了下去，然后哭喊声再次响成了一片，而赢了的那个人则直接吓尿，颤抖着差点瘫倒在地……

看到这种情况，局面更加混乱，有个输了石头剪刀布的人，见瘦弱的对手马上要举手说自己赢了，情急之下一把勒住对方的脖子，然后活生生的将对方勒死，随后满头大汗的举起了手，说道：“我赢了……”

小丑西斯完全没有责怪对方背信弃义的意思，“恭喜！你也可以到前面来了。”于是原本只是游戏定胜负，这下变成了武力定胜负，残酷而血腥的打斗在车厢的各个角落发生，尖叫声四起。

这时成默和谢旻韫以及他的棋子们已经走到了13号车厢和14号车厢的连接处这边，沿着窗户排成了一列，其中成默牵着谢旻韫的手站在最前面。

谢旻韫看着走廊里所发生的残忍一幕，皱了皱眉头，她看着小丑西斯那张面具脸，咬了咬嘴唇，有些愤怒的问道：“你这样折磨别人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