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是没有假期的。
一场盛典需要从上到下各个部门合作,研究所却不是必要的,作为研究所的“大管家”,张主任自然是留守单位,继续为所里的大小祖宗们服务。
听到苏月找他,张主任还疑惑了一下,嗯?人不是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直到张若男跟揣着个炸弹似的进来,把“炸弹”往桌上一放。
张主任:“???”
他瞅瞅桌上这把没见过的木仓:“张同志,你们警卫员配发了新武器?”
张若男的表情一言难尽,她强调道:“领导,这是苏月同志研究出来的新式手木仓!”
张主任额头上的问号更多了,啥玩意?新式手木仓?谁研究出来的?苏月不是在搞计算机吗?
张主任瞅瞅张若男,又瞅瞅一旁满脸无辜的苏月,苏月为自己小小地辩解了一下:“闲暇时候,换换脑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张若男严肃道,“这款手木仓全长218毫米,高140毫米,宽38毫米,空枪重950克,满弹重1125克……”
“……初始速度约370米每秒,弹匣容量15发,最大有效射程50米,射速可达35发每分钟……”
张主任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在成为研究所的“大管家”之前,他也是上过战场的,这样的数据,他很清楚意味着什么。
苏月默默补充道:“只是理论上的数据,还没试验呢……”
她本来打算打给若男姐,让她用过之后,反馈一下效果,不过,不出意外,应该相差不大。
随着苏月的话,张主任的脑袋“咯吱”转向她,脸上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月月啊,这支木仓先交给所里行不行啊?需要让军区的人测试一下具体性能……”
张若男也看向她,苏月耸肩:“我已经送给若男姐了,若男姐要是愿意,都可以。”
张若男立马表示上交,必须上交,这个礼物太大,她有点收不起。
张主任满意了,都是他们的好同志啊,尤其是苏月,他看着苏月的脑袋,两眼冒光,就像看到一座金山。
宝贝,太宝贝了。
苏月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很想说,张主任您的眼神也太肉麻了,受不了,真受不了。
把珍贵物品上交了,张若男终于放下心,苏月也再次和张主任告别回家。
张主任热情地送他们出门:“慢点走,路上小心点,好好休息啊,别急着工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张主任絮絮叨叨,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等下,你们刚才是从外面回来的?你们怎么把木仓带出去了?”
苏月摸了摸鼻子,大声辩解:“我上次问过您,您说可以的!”
张主任仔细想了想,从记忆里找出一个碎片,那是某个中午,在食堂吃饭,苏月正好和他排在一个窗口,两人就闲聊了几句。
张主任当然是关心自家所里的宝贝研究员生活了,问她够不够吃,有没有喜欢吃的,回头让后厨去采购。
苏月说啥来着?
哦,她说:“够吃,大师傅们厨艺超棒,都好好吃,我都喜欢!”
又问:“张主任,在研究所做的东西能带回家吗?我自己做的,一个小玩意儿……”
然后自己怎么回的?
大手一挥:“能,带吧!”
小玩意儿?神特么小玩意儿!
张主任恨不得穿回去,把当时的自己拍死,让你说能,差点能出事吧?
张主任决定,等会儿就整理出一份禁止带出研究所物品清单,危险武器必须列在前面!
张主任送别了苏月他们,打了个电话,很快来了一队军人,把那个“小玩意儿”带走了。
张主任松了口气,要是测试数据真像张同志说的那样,可就太好了。
话说回来,苏月送人礼物都是这么厉害的吗?他的生日好像快要到了吧?不知道能不能和苏月许个愿?
其实压根就没过过那玩意儿的张主任决定了,十月可是国庆月,多好的月份啊,就在十月挑一天当自己生日了!
还不知道张主任算计的苏月这次顺顺利利地到了家,温老太太和苗婶子正在院子里清洗桂花,见她回来,十分高兴。
“月月回来啦?怎么突然回来了?早知道我多买点菜。”
苏长河却道:“我就说月月今儿会回来吧,国庆这么大的热闹,月月这么爱凑热闹的人,哪舍得错过?”
苏长河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只有马蕙兰知道,他昨晚还说呢,今儿闺女要是再不回来,晚上必须去研究所接人。
苏月还以为她爸跟她心有灵犀,道:“还是我爸懂我,国庆阅兵欸,错过一次,后悔一年!”
她回屋换了套宽松的家居服,帮着温老太太和苗婶子洗桂花,温老太太道:“用不着你,就这么点活,你去边上歇着去,在研究所里累坏了吧,瞧这小脸瘦的。”
果然啊,有一种瘦叫奶奶觉得你瘦。
苏月搬了张小凳子,坐到旁边,好奇地问:“洗桂花干什么啊?”
苗婶子道:“做桂花糕。”
苏月“哇”了一声:“家里的桂花多吗?能做多少啊?我想给老师带点,还有师母,师母经常让我去家里吃饭,还给我带各种零食。”
她说的是季师母,研究所附近有家属院,季教授他们就住在那边。季师母虽然是师母,对她也有种隔代长辈的感觉,时常觉得她吃不饱、吃不好,以她还在长身体为由,给她塞各种吃食。
苗婶子说:“有,多着呢,今年家里的桂花开得好,我没舍得叫它落,收集了好些,回头再给你做两罐桂花茶,也一起带上。”
说着,她又问:“这次在家里能待几天啊?”
“三天。”
“才三天啊。”
苏长河揉了揉她脑袋,吐槽:“咱这一大家子,就数你最忙!”
苏月拨开他的手:“等忙完这个项目就好了,这个项目……唔……”
苏月很想和家人分享,可惜需要保密,也只能憋出三个字:“很重要!”
苏长河把她的头发揉乱了:“好吧,好吧,那句话咋说来着?做大事的人总会有牺牲,咱们就为我闺女的大事牺牲牺牲吧。”
说得苏月很是愧疚,她抓着她爸的手晃了晃:“等这个项目忙完,我争取在家里陪你们,嗯,一个月!”
苏长河哼哼两声,心说,看吧,工作狂就得这么治。
闲扯了一会儿,苏月想起来明天的活动,摸去了她爸妈的房间,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扬声问:“爸,咱家的相机呢?我明儿要带着拍照呢!”
“左边第一个柜子,下面第三个抽屉!”
苏月打开抽屉,果然在里面,她检查了一下,胶卷还足够,拿着相机出来。
“明天咱们家都去广场吧?今年是三十五周年,肯定很热闹!对了,爸,妈明天放假吗?不放假能请假吗?”
“能,放心吧,你爸我都安排好了。”
次日一早,苏家人就一起出发,从银杏胡同开始,外面就有一种过年的气氛。
孩子们最积极,呼朋唤友,跑跑跳跳:“快点,快点,再不走,找不到好位置了!”
等走到大街上,街道两边都是往天an门广场去的人,每个人都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如果从上方看,就会发现,四面八方,如tong一条条洪流向广场汇聚。
时间还没有到,阅兵的长街上空空荡荡、安安静静,四周守着身穿绿军装的人。
而外面的街道两边,已经站满了人群,大家都想近距离地观看阅兵仪式。
其实还有个地方能看到,那就是广场上的观众区域,不过想现场观看的人太多了,而观众区域位置有限,所以都是提前预约的。
苏长河就早早地给家里预约上了,除了苏家一家子,还给马老太太他们安排了位置。
要么说在马老太太心里,女婿比儿子还贴心呢,她的三个儿子可想不到问一句“妈,你想不想去现场看阅兵?”
女婿就能想到。
马老太太能不想吗?
在电视上看就值得说道了,要是在现场上,她能吹一辈子!
马学文马学武已经转到了京城来读书,两人也一起来了,离老远,他们就站起来招手:“月月!姑姑!姑父……这里!”
观众区域的人都很激动,仪式还早,他们就已经热烈地讨论起来,因为人多声音杂,互相之间说话,不靠吼都不成。
苏月也看见两个表哥,连跑带跳地跑过去,张若男跟她的影子似的,忙跟了上去。
龙城也紧随其后。
苏长河看了一眼两人,完全不担心自家闺女了,两个人保护一个人,这不妥妥的吗?
苏家人和老马家人位置在一起,马老太太和温老太太最早之前谁也不喜欢谁,后来有了共同的“敌人”——老苏家人,关系反而变好了。
这会儿,两个老太太站在一起,温老太太还给马老太太介绍着对面的城楼,什么门口的金水河金水桥,以前是干什么的,什么人能走,什么人不能走……
马老太太简明扼要地评价:“怪不得皇帝没了,咱现在人人平等。”
温老太太笑道:“没错,时代不一样了。”
相比于大人的聊天,孩子的兴奋就更溢于言表。
马学文、马学武自从上了初中,自觉已经是个大人了,再加上从老家来京城上学,学校里别人说的都是普通话,两人说话带着点口音,有点不好意思,平时就一副沉默寡言酷哥样。
今天却如出了笼的鸟似的,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两人一左一右拉着苏月,往对面看。
一会儿指指长安街上那些绿军装,说他们多厉害,打从他们来就站岗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动。
一会儿又问苏月仪式什么时候开始,能看到飞机坦克吗?
“是不是还有导弹?”马学武问。
“有!”苏月道,“估计还不是一种导弹,按照咱们国家现在的水平,导弹起码分地空导弹、战略导弹、岸舰导弹等等,还有各种炮弹、装甲车、战车、坦克……”
马学武听着,兴奋地脸都红了。
观众区域有不少人都是带着孩子来看的,其他孩子听到苏月说,也围了过去,竖起耳朵听。
苏长河和马蕙兰靠在一起闲聊,一扭头就看见自家闺女跟大姐大似的,给一帮孩子指点江山。
他“噗嗤”一下笑了,马蕙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我是笑咱闺女到哪儿都是人群中最靓的崽,当年在前进大队也是这样,明明年纪最小,愣是收了一帮小弟。”
至今还有人喊他闺女老大呢。
马蕙兰想起当年,也笑了起来,他们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到哪儿都是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