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仙盟出发, 南下千里,便是江南。
江南是祁国境内最为富饶的地带,其中的临安, 姑苏, 金陵, 都是赫赫有名的大都城。
沈家便居于临安, 乃至临安在江南的发展最为拔尖, 贸易四通八达, 城中极尽繁华。
城中四方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钟塔, 散发出的仙灵相互连接,在城的上方织出一张淡色的结界网,各方向的城门都有严兵把守。
且说宋小河一行人连赶了几个时辰的路, 待到晌午将至时才到了临安。
几人下了飞行的灵器, 来到了城门边上。
正是城中热闹的时辰,宋小河等人衣着不凡, 又带着重伤昏迷之人,立即引来了旁人的侧目。
城门守卫见状, 赶忙喊了几人跑过来, 帮他们将昏迷的几个猎师背着去了城门边上的亭子里。
杨姝站在边上, 正与守卫交涉,回答他们的问题和简单说明此状的情况。
宋小河低着头, 刚从身上摸出仙盟的玉牌, 给守卫看了之后, 还没等守卫放行,就听见城门内醒来两排衣着华贵之人。
他们身上皆穿着青色长衫, 衣襟处绣着金丝族徽,长发绾起, 身量高大步伐稳健,一看就是自幼习武的高手。
打头的是个年纪稍微大点的中年女子,走到门口时亮了一块玉牌,牌上的图案是他们衣裳所绣的族徽。
守卫颇为恭敬地让开了路,让那中年女子带着人来到了宋小河几人面前,随后恭恭敬敬地行上一礼,齐声唤道:“少爷。”
宋小河愣了一下,很快就猜到这群人的来历。
若下人都传得如此华贵,规矩有礼,那么他们极有可能出自沈家。
这一声少爷,唤的正是沈溪山。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朝身边的人瞧去,却见沈溪山不知道何时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样貌,俊美的面容分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却莫名像是端了几分少爷的架子。
他淡声道:“将这几人带回去医治,仔细照料。”
女子应了一声,便命身后的人前去将受伤的猎师抬起来,健步如飞地离去。
沈溪山则与宋小河几人踏进了临安城。
临安城虽然庞大,占地极广,但消息传播的速度却是一等一的。
这头沈溪山几人还没走到沈府,那头沈家那位少爷归家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
沈溪山这些年虽然人在仙盟,却没少给江南,给临安,给沈氏带来荣耀。
因着人界都知道江南沈氏出了位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都言江南的风水好,灵气浓郁,是以江南的大小仙门也跟着水涨船高,寸土寸金,更是一举将沈家抬到了其他家族无法企及的位置。
这些年江南飞跃般的繁华,概因沈溪山这位少剑仙。
他的归来,在临安便是件大事。
沈府门口很快就聚集了非常多的人,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都是为了来目睹这位少剑仙。
这么一堵,沈溪山等人反倒挤不进去,无法从府中正门而入,只得从侧门进了沈府。
宋小河打从城门进来,就开始跟沈溪山生气,绷着一张小脸不搭理他。
沈溪山想主动拉她哄上两句,却不料她的手灵活得像泥鳅一样,怎么也抓不住。
沿途走来,街道都是前所未见的琳琅和热闹,楼阁商铺高低错落,波光粼粼的河紧挨着路边的住户人家,长篙一撑,一艘艘小船划过,处处皆是欢声笑语之景。
正值夏季,莲花绽放的季节,大街上随处可见半大的孩子提着莲花,顶着莲叶到处跑,走几步便能看见叫卖的莲蓬,白墙黛瓦,江南水乡。
此处将盛世二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宋小河气沈溪山信口胡诌吓唬她,一路上就没有怎么欣赏风景,沈溪山跟她说话也不理,一直到进了沈府才消了气。
沈府虽然声名远扬,但这府邸却并没有那么金碧辉煌,只是房屋楼阁的建造极为辉宏大气,景色也宜人,所有富丽都体现在了细节之处。
宋小河想起沧海峰上,那座她和师父生活了十多年的小院子。
那是她的家。
而眼前这气派宏伟的沈府,则是沈溪山的家。
她酸溜溜道:“真是投了个好胎。”
沈溪山弯着唇角笑。
杨姝和苏暮临被沈府下人带走,宋小河与沈溪山二人,则被请着一路往前院的正堂而去。
前院的正堂,是沈府招待正客的地方。
宋小河倒并不知这些规矩,只以为是被安排住处,这么一路看着风景走过去,进了正堂,才发觉场地不对劲。
正堂的两侧站着的婢女个个瞧起来都面容清秀,身上的衣裙也用料不凡,齐齐地站在两边,待沈溪山和宋小河一进去,便动作极其整齐地福身行礼,也不知道训练了多少遍才有这般成效。
正堂宽敞,摆放着红木桌椅,墙上挂了金丝裱着的画卷,桌上也摆着各式各样的摆件。
中央坐着一个女子,身着墨绿的金纹衣裙,发髻绾得精致,头上只戴了一根步摇和两枝簪花,面容精心妆点过,细眉朱唇,鼻尖上有一颗黑痣,衬得这女子相当雍容华贵,就算是板着一张脸,也不显阴沉。
宋小河只看了一眼,就猜到,这人定是沈府的女主人,沈溪山的娘。
两人走进去,在堂中站定,沈溪山果然行了一礼,唤道:“母亲。”
宋小河学着礼节,“沈夫人。”
“小山,我听闻你们在入江南地界之前遭遇袭击,你可有受伤?”
“多谢母亲关心,我尚无事,只是同行的朋友受了重伤,须得在临安医治。”
“这么说,若是你那几个仙盟的朋友不受伤,你还要过家门而不入?”
崔明雁许久没见儿子,这一见面都是这副冷淡样子,她顿时心情不虞,十分郁闷。
沈溪山道:“自然不是,临安是此行必经之地,不论如何,我都会归家看望父亲母亲。”
崔明雁冷哼一声,“你自己好好数数,有几年没回来了。”
沈溪山没有再接话。
自三岁时离家,沈溪山回江南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入无情道之后,只归家了两次,且没留个几日就匆匆离去。
崔明雁常年念着儿子,结果这小子真到了面前,她又一肚子气,索性不再问他话,而是将目光一转,不动声色地打量宋小河,随后问:“你便是宋小河?”
这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息怒,宋小河拿捏不准她的态度,于是老老实实道:“是。”
“你上前来,让我细细瞧瞧。”她道。
宋小河有几分拘谨,抬步往前走,也不知如何拿捏这个距离,就走到了崔明雁的手边站定,两人中隔了一步的距离。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很奇妙的东西,距离一近,两人的气场相融,关系自然而然就显得近了几分。
于是宋小河不再觉得沈夫人威严冷漠,而后听她道:“倒是生了张出众的脸蛋。”
宋小河点点头,说:“我师父说,若是与仙门众多女修相比,我或许算不上最漂亮,但若是猴子中举行选美大比,我能拔得头筹。”
崔明雁十分讶异,下意识就追问,“为何?”
她回道:“因为我幼时瘦小,喜欢爬树,还经常在后山里与猴子分食野果,所以师父觉得我是猴精转世托生。”
崔明雁约莫是想笑的,但还是绷着嘴角忍住,将头偏到了另一处盯着桌上的玉雕摆件看了会儿,才道:“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只是觉得有趣,才想说给夫人听。”宋小河倒是很认真地回答。
熟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经常把“我师父说”挂在嘴边,这是常事。
她与人闲聊,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宋小河看着崔明雁的侧脸,见她虽有三四十的年纪,但眉眼生得好,面上就不显年岁,就算面上没有表情,语气平淡清冷,眼眸也是柔和的。
是江南水乡才能养出来的,莲花般的女子。
若是她也有娘亲,应当也是这样的年岁。
或许比不上崔明雁这般华贵,但一定也有着一双温柔的眼睛。
宋小河心念微动,主动道:“沈夫人,此次我们前往南延途经此地,匆忙拜访沈府,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倒是有一份薄礼想送给沈夫人,还望沈夫人不嫌弃。”
崔明雁一顿,颇觉讶异,“你给我准备的?”
宋小河点头,然后从手上的玉镯中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纯白无瑕的小瓷人,送到崔明雁的面前。
沈溪山虽站在后面,也能一眼将这东西看个清楚。
正是宋小河先前在他那灵泉殿中捏的小瓷人,她从五个当中所挑选的,最令她满意的那个。
这小瓷人是最像宋小河的那一个,丸子发髻和四条小辫,以及高举的双手,像是个求人拥抱的小娃娃。
沈溪山捡了其他四个,这最后一个却被宋小河送给崔明雁。
崔明雁是怎么也没想到,宋小河会送她一个这样的小东西。
“这是……你?”她将小瓷人拿过去,仔细看了又看,凭借着发髻认出了这瓷人捏的是宋小河的模样,“为何送我此物?”
宋小河看着她,低下头,用很慢的语气说道:“我自幼没有爹娘,被我师父照顾长大,前些日子我师父犯了错事,亡于长安。之后我不愿面对师父离世,藏进了梦中,屡屡逃避现世。”
她转头,将眸光落在身后的沈溪山身上,正午的阳光正对着宋小河,将她的身上披上一层灿烂的金芒,“后来是沈溪山让我明白梦境不是栖息之所,让我接受了师父的离世,那日我做了这个小瓷人与他道别,可师父已经亡故,我的东西无法送给梦中之人,这瓷人儿便没有送出去。”
“今日得见夫人,我想着,若是我有娘亲,也该是你这般模样,所以我想把这个东西送给夫人。”
宋小河的话就刚说完,崔明雁的眼泪就流了满脸,豆大的泪珠砸下来,落在了瓷人上。
身边站着的侍女赶忙送上锦帕,轻声宽慰,崔明雁拿着帕子却先将瓷人身上的泪液擦去,哭着道:“你是个好孩子啊。”
她起身,将宋小河搂紧怀里,拍着她的后背道:“打今儿起我就是你娘亲,反正我生了这儿子跟没生也差不离,这死小子这么多年也没回家过几次,这次回来将你带着,也算是他这个黑心眼的行善积德,有几分良心。”
沈溪山被骂,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
宋小河没想到崔明雁会哭,心想着应当真的是沈溪山修无情道的时候太过冷漠,将这位母亲伤透了心,所以听了她的话才想到了难过之时,于是乖顺地伏在她肩头。
最终这场待客,以崔明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妆容都要失色,才匆匆结束,临走时还叮嘱沈溪山晚间带着宋小河一同去后院用膳,见一见他父亲。
沈溪山点头应了,没再多说。
待她走后,宋小河摸了一把自己的肩头,有些潮湿,上面都是崔明雁方才哭的痕迹。
沈溪山道:“我带你去换身干净衣裳。”
“不必。”宋小河用手拍了拍,笑着说:“这是母亲的眼泪。”
晴空万里,天蓝得纯粹,宋小河出了正堂之后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儿,浑身暖洋洋的,便要沈溪山带她去城中逛逛。
临安城的风土人情与长安的差别很大,极具特色的建筑赏心悦目,街头来往的窈窕女子,也穿着秀美的衣裙,毫不吝啬地展示江南美人的风姿。
城中多是文人墨客,行上一段路,就能看见三两书生打扮的男子,手中持着折扇,站在桥边或是树下吟诗作对,抚琴吹笛。
仿佛处处充满诗意。
宋小河在街边走着,看见喜欢的东西就停下来看一看,并不买。
街道上的铺子几乎都是沈家的产业,族徽打在牌匾上,十足的阔气,沈溪山随便进一家商铺,便是将里面的东西搬空也无人会阻拦。
“这临安城里是不是都像这街道上,都是你们沈家的铺子?”宋小河随口一问。
沈溪山道:“不是临安,沈氏的产业,遍布江南。”
宋小河露出吃惊的表情,难以想象江南那么大的地界,若到处都是沈家的产业,沈氏一族的家底厚到了什么程度。
“不然你以为为何外界都称江南沈氏,不是临安沈氏?”沈溪山倒是没有半点炫耀的样子,仿佛那些金银财宝,灵物仙器都不是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
宋小河也不在意,她一个常年身无分文,头一回下山身上才十文钱的人,丝毫理解不了“江南沈氏”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
她拉着沈溪山在街上瞎转悠,玩得极为尽兴,待到快日落之时走累了,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处茶馆,想喝两口茶解解渴,却听见前头突地热闹起来。
有人在街头敲锣打鼓,高喊着擂上有人比武,还是两个仙门女弟子,一时间众声哗然,纷纷跑着要去看热闹。
宋小河岂能是错过这等热闹之人?她匆匆忙忙喝了凉茶,溢了满下巴的清香茶水都来不及擦,也跟着跑过去看。
这擂台是一家酒楼搭的,为的就是比武招揽客人,观众看得热血上头时,再由店小二站在门口吆喝叫卖好酒,自然就能喊进去不少客人痛饮一番。
酒楼自然也是沈家的产业。
宋小河跑过去的时候,擂台周围已然围满了人,纷纷高声喝彩。
擂台中一粉一蓝两个身影缠斗在一起,打得正是精彩的时候,不斗法术,单凭拳脚功夫。
但离得太远,宋小河看不清脸。
她想往前走一走,结果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被迫往旁边挪动。
临安城内禁止随意用法,宋小河也无法飞到空中去看,也只能随着拥挤的人潮前后换了四五个地方,最后被人挤得后腰撞到了什么东西,倒在地上发出轻声闷响。
她赶忙回头,这才惊讶地发现被她撞倒的,是一杆长幡。
说是长幡,也不尽然,不过是一根长棍挂了一张白布,上头写了个潦草的“算”字。
这拥挤的擂台边上,有人搭了张桌子,搁这算命呢!
宋小河将长幡捡起,莫名觉得眼熟,忽而就身边有人道:“相遇既是缘,十文一卦,可要算算?”
她呀了一声,骤然转头,就看见身后隔了两三步站着一个人,身穿宽松的道袍,长发用一根乌木簪绾起,手上拎着一串玉珠,面带微笑。
正是几个月未曾见面的步时鸢。
“鸢姐!”宋小河见了她别提多高兴了,随手把手里的长棍竖在桌边,扑上去抱她,“我道是谁都日暮了还要给人算卦,原来是你啊!”
步时鸢笑道:“我的卦,可不轻易开。”
每回见到步时鸢,她看上去都要消瘦虚弱几分,宋小河抱着她几乎像抱着一把骨头,高兴之余也极为心酸。
宋小河拍了拍她的后背,说:“你平日里多吃点,能长几两肉也是好的。”
步时鸢就说:“若是吃得多能长肉,我早就做个撑死鬼了。”
正说着,沈溪山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他大约是没在人群里这样挤过,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像是随时要给人一拳的样子,只是目光触及在人群里寻找了许久的宋小河之后,神色一下子缓和。
对于步时鸢的出现,他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
沈溪山走到面前来,还没开口,步时鸢就微微颔首,含笑道:“沈猎师身上似乎有些变化。”
他顺手整了整有些乱的衣襟,随口道:“步天师有通天的本事,应当都清楚才是。”
步时鸢就道:“此言差矣。”
话断了半截,后头她也没解释,沈溪山将话接过来,“想必此行步天师也会随行了?”
她道:“自然如此。”
宋小河连连点头,“那太好了,本来这路上就不安宁,若是鸢姐在,定然能避免许多麻烦。”
况且先前在寿麟城的时候,沈溪山也对她说了关于步时鸢的一些想法。
她太过神秘,宋小河与她从去年相识至今,仍不知她从何处来,目的是何。
步时鸢出现在某个地方,好像就是专门等宋小河的到来,事情结束之后,她又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但这世上,没有什么人会毫无目的地持续做一件事,步时鸢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此次同行若是能够解开她身上的秘密,改变她不断变得病弱的现状,便是最好不过了。
沈溪山也想印证自己的那些猜测,于是也没有任何异议。
宋小河兴致很高,正拉着步时鸢闲聊,却听得一连串的锣响,欢呼喝彩声猛然拔高,原来是擂台上胜负已分。
粉衣女子落败。
她踮着脚尖也没能看见擂台情景,便用力地蹦起来,一下一下往上蹿,沈溪山看不下去,一把就将她抱上了桌子。
宋小河站在上面顿时比所有人都高了,视野开阔,惊愕地发现擂台上的两人都是熟人。
蓝衣女子正是杨姝,想来是在沈府待得无趣,这才跑出来找乐子。
而粉衣女子也不陌生,是先前在长安分别的云馥。
云馥完全不是杨姝的对手,一场交手过后,她满头大汗,向杨姝行礼。
杨姝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的身架小,身子骨软,习武会很吃力,更适合修法。”
云馥笑道:“多谢前辈指点,拳脚功夫不过是我闲时消遣,我主修炼器。”
杨姝大咧咧地赞赏:“你很聪明,懂得如何选择自己最适合的派别。”
“舒窈!舒窈——!”
云馥听见了声音,看见了擂台下的人群中,宋小河站在桌子上蹦着朝她挥舞双手,当即眉眼舒展,露出了满脸的笑意。
沈溪山看着底下剧烈摇晃,随时要散架的桌子,抬手按上去。
看起来像是扶住了桌子,实则他暗用力道,给摇晃的幅度添了把劲儿,一下就把宋小河晃得重心不稳,赶忙蹲下来伸手搂住了沈溪山的脖子,颤颤巍巍道:“这桌子好像不大结实。”
沈溪山抿着笑嗯了一声,手从她的腿窝抄过,继而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说:“没事儿,我抱你下来。”
擂台比试结束,待街头的人都散去,宋小河与几人去了一间茶楼,要了个雅间坐着。
这么一碰面,宋小河才知道,不仅云舒窈在这里,千机门的掌门大弟子庄江,也在此处。
而且,他们二人与步时鸢已经见过面,这会儿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茶,相互还聊了几句。
宋小河坐在对面,手扶着茶盏,听他们闲聊,才得知庄江是最早抵达临安的,半个月前便在此处了。
而云馥则是五日前才到,步时鸢是最晚,今早进的城。
三人的相遇倒是巧合,但之所以能聚在一起,并且在宋小河提议找地方坐一坐,叙叙旧之后,云馥还能用通信灵器将庄江给喊过来,是因为他们三个有着同一个目的地。
便是南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