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脸对贺眠,她却爱搭不理!
陈云孟气的险些蹦起来,被眼疾手快的李绫一把给拉了出去,轻声哄着说,“蓉笙她们还等着呢,咱们若是再不过去她们就要催了。”
陈云孟这才不情不愿的出了讲堂。
林芽视线从两人的背影转到贺眠身上,看着她好看的侧脸,想的却是张叶寄来的书信。
张叶早已探亲结束跟随双亲踏上回程了,路途中给林芽寄来信件跟不少礼物,提前庆祝他七月中旬的十四岁生日。
对于男子来说,十四岁格外不同,多数男子过了这个年龄就意味着可以说亲嫁人了。
亏得林芽如今养在贺府,否则就凭借他后爹的品性,今年年初就恨不得给他相看人家,早早的嫁出去换些聘礼回来,省的养在家里浪费粮食。
林芽眼睫垂下,遮住眸底神色,视线正好落在自己手腕的玛瑙镯子上,另只手的指腹轻轻摩挲。
张叶在信里先是长篇大论的讲述了他在探亲路上遇到的趣事,绘声绘色的,让林芽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同时他还询问林芽跟贺眠的感情进展,告诉林芽他越往北走发现民风越发彪悍,尤其是那儿的男子若碰到喜欢的女人,当街表明心意的都有。
张叶当即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贺眠迟迟不开窍可能是因为林芽太含蓄了,说的还不够直白。
导致贺眠始终只拿他当个弟弟,而没有别的想法。张叶告诉林芽,你得再主动点,让她发现你跟弟弟是不同的。
再主动点?
林芽若有所思,眼睫垂落,像是在看着腕上的镯子。
身旁人一动不动的太安静了,贺眠没忍住扭头看他,结果就看见林芽盯着他的玛瑙镯子发呆。
也能理解,毕竟这个世界的男子们都喜欢首饰。
比如白殷殷,头上就戴着支色泽莹润的羊脂玉簪子,连陈云孟脖子上都挂了个精致的小金锁。更别说书院里的其他男子了,或多或少也都戴了各种首饰。
唯有林芽,素静的很,头顶绑的向来都是浅色绸带,在一群花枝招展的男学子里显得格外清纯干净,就像雨后的嫩芽,清新脱俗。
贺眠虽然觉得这样的芽芽特别好看,但不代表他就不喜欢穿金戴银啊?
贺眠还真仔细回想了一下,林芽好像也没几件像样的首饰。就这镯子还是张叶父亲刚见面的时候送他的,被他小心收起,偶尔戴着,生怕磕碰到。
除了这个镯子,他还有一支刚来贺府时贺父送的颜色翠绿的簪子,以及徐氏给的不值得一提的便宜玩意。
就那么三两件,跟白殷殷比起来太寒酸了,怪不得他会爱不释手的摸着镯子。
“芽芽,”贺眠突然出声喊他,神秘兮兮的轻声说,“你生辰的时候,我送你件首饰。”
林芽微怔,慢慢回神,“送,送芽儿?”
“对,送你份特别贵重的首饰,比所有人的都好。”别人有的,芽芽也不能缺了!
贺眠手里还是有不少银钱的,尤其是这次中了秀才,回头银子不够张口问徐氏要的时候,他就是再生气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出来。
林芽眼睫轻颤,心头微热,突然期待起来。
时间过得也快,两场夏雨过后,转眼也就到了七月中旬。
贺父有心替林芽办个热闹的生辰宴,邀请了不少人过来。
尤其是那些家里有女儿的,女儿还没成亲娶夫的,全都一一送了帖子。
他的意图明显,芽儿这都十四岁能嫁人了,指望林家那两个没心肝的后爹跟“后”娘,能给他说个什么好人家?
这事说到底还是要指望自己这个亲叔父。
贺父有心想借着生辰宴给林芽物色个好人家,谁知道别人跟他恰好有同样的想法,尤其是莲花县那些家里有儿子的人家,也想借着这个生辰宴探探贺父的口风。
听说上回白县令亲自来了贺府一趟,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冲着贺眠来的。
原本还在观望的人都觉得贺白两家怕是要结亲了,谁知道转头这事就没了音信,也不再听白县令提起。
有人通过关系,跟在县衙后院里当差的亲戚偷偷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白少爷得知这事后跟白县令闹了一通,说宁愿出家都不要嫁给贺眠。
白县令这才歇了心思,不再多提。
他白殷殷不稀罕贺眠,别的人家稀罕啊!得知白县令没了那个意思,其他有儿子的人家可都蠢蠢欲动起来。
贺眠啊,那可是贺府的嫡长女,贺家那么大的家业将来还不全都是她的吗?
再说这孩子也争气,能考中秀才的又岂是蠢笨之人?
将来她不管是接着往上考,还是落榜继承贺府,那都是穿金戴银一辈子的富贵命。
能把自己儿子嫁到贺府,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百利无一害。
他白殷殷自命清高不愿意,说明他没有享福的命。
比起娶林芽这个外姓人跟贺府搭上亲,旁人显然更热衷往贺府里嫁儿子。
以前贺眠这孩子她们多少也见过几次,说实话那时候是真没看上眼神木讷神情呆滞的她,觉得贺府将来怕是贺盼的了,连带着让自家夫郎跟徐氏交好。
可现在她不一样了,考中秀才不说还拔得头筹!
几乎是一夜之间,贺眠在莲花县有儿子人家的母亲心里,瞬间从过了夜的馊馒头成了诱人的香饽饽。
各家父亲把自家儿子打扮的漂漂亮亮,势必要在宴会上艳压群芳。
而这群人里,就属夏家的嫡长子夏子文容貌最为出色。
夏家跟贺家有生意往来,自觉跟贺家联姻的可能性更大些。
临出门前夏母格外叮嘱,要夏子文务必给贺父留下个好印象,争取让贺眠注意到他,最重要的是后面那条。
只要贺眠愿意了,以贺父的柔软性子,怕是不会多干预。
夏子文颔首轻声应下,心里显然也有这个打算。
商人重利,哪怕是嫡长子,也免不得会像今天这样被推出去联姻,与其随便嫁个歪瓜裂枣,还不如搏一搏嫁给贺眠呢。
毕竟贺眠容貌不差,家世又好,前途无量,怎么看都是妻主的极好人选。
夏子文坐在马车里为自己打算盘,可能是天太热了,怎么都静不下心。
如今正是七月,太阳最毒,何况今日天气大好又临近晌午,车里车外暑气蒸腾,热的人心浮动。
夏子文这个人最不耐热了,侧眸皱眉让持扇的侍从用力扇风。他今日特意画了精致的妆容,可不能因为出汗给毁了。
今天宴会上肯定有不少男子,自己务必要做最出彩的那个。
临近中午,一辆辆马车朝贺府驶去,没多大会儿功夫,贺府门口就被堵的水泄不通,连府邸后面的那块空地上都停满了轿子。
平时徐氏最喜欢这种场合了,他长袖善舞跟大家结交,如同贺府主君一般享受着被人吹捧的快乐。
现如今不同了,那些郎君们进来就朝松萝院走,眼里仿佛没他一般。
徐氏心里恨的要死,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在贺父身旁微笑着帮衬招待客人,实打实的干着侧室的活儿,免得落下难听的名声。
“咱们在这儿说话就行,别拘着孩子们了,”夏家郎君笑着同贺父说,“让他们都去找芽儿吧,同龄人之间有话说。”
听见夏父开口,其他人都附和起来,显然打着同样的主意。
贺眠不在主厅,肯定是在林芽那儿啊,哪怕不在,儿子跟在林芽身边总有机会见到她。
贺父原本兴致勃勃,跟贺母说今日定要给林芽挑个好人家。结果现在抬眸扫了眼,才发现今天来的这些郎君多数都是带着儿子过来的。
他心里略感失望,哪能不明白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一时间兴致乏乏,随口应了。
贺父虽然也希望能给女儿挑个夫郎早些定下来,但肯定不是在芽儿的生辰宴上选。
得了父亲的话,这些男子们三三两两手牵手的往云绿院去。他们之间有些彼此相熟的,便头对着头压低声音说悄悄话。
议论的不是旁人,正是旁边跟个优雅天鹅一样的夏子文。
其实瞧见夏子文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旁边这些男子们就已经猜到他也是冲着贺眠来的,否则不会打扮的这么出色,让男子看见都觉得惊艳。
跟夏子文,在场的男子没一个能在容貌上比得过他,毕竟这可是公认的莲花县美人之一,清冷矜贵。
知道获胜的机会不大,其他人显然也就放松起来,路上说说笑笑的,声音传的老远。
夏子文手里捏着团扇,遮挡着刺眼的阳光往云绿院走。
跟同行的男子不同,他们中或多或少有去鹿鸣书院念过书的,好歹认识林芽。
夏子文从来就没去过书院,所有的学问都是夏母请了夫子上门教授,哪里认识林芽是谁。
再说自己怎么说也都是夏府的嫡长子,林芽不过是寄住贺府的外人,自己过去也不用刻意跟他主动说话,只美美的站在那儿等贺眠过来就行。
今天过生辰的主角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借着这场宴会让贺眠对自己留下印象。
他忍着旁边的聒噪,心不在焉的快步往前走,生怕晒花了妆。
绿雪在屋里听见动静,撩开竹帘踮脚往外看,就看见有群男子朝自家院子走来,心中疑惑,扭头问,“少爷,他们怎么都来咱们院了?”
林芽抬眸,细挑的眼尾撩起来笑了下,语气丝毫不觉得意外,“许是来庆祝我生辰的。”
“林芽。”有人走的快,已经到了院子里,脆声喊他。
林芽这才走出去,目露惊喜,连忙将他们请了进来,“外头热,快来屋里凉快。”
绿雪见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提着衣裙进屋,刚想说什么,就听少爷出来吩咐,“去备茶水糕点过来。”
林芽轻声说,“来的可都是男子,记得备热茶。”
屋里坐着站着的至少有七八个男子,谁知道有没有哪个是不是不方便,还是热茶更妥帖些。
绿雪立马应声下去,觉得少爷真是心细体贴。
可等他踏出廊下阴影站在炽热太阳底下,绿雪才猛的想起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屋里的四个冰盆,今天一早就被少爷撤掉了啊!
人少还好些,打个团扇静坐在屋里也不嫌热,可人一旦多起来,岂不是要热死?
绿雪本想回去提醒少爷,可仔细一想自家少爷畏寒却耐热,只要少爷没事,别的少爷如何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绿雪立马放下心,脚步轻快的跑到厨房让人备了热茶跟糕点过来。
众人刚进到屋里丝毫没觉得热,反而觉得比外头要阴凉些。于是跟林芽相识的都各自熟稔的找了椅子坐下来,把自己给他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一些不熟的,就靠着门,坐的离林芽远些。尤其是夏子文,丝毫不想跟林芽说话,就坐的最远,好方便贺眠进门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刚才得知贺眠不在此处的时候,夏子文是既失落又高兴。尤其是看见林芽的长相后,夏子文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危机感来。
林芽生的实在是太漂亮了,拂柳的身段,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尤其是侧眸看过来的时候,细长的眼尾撩起,粉色泪痣为本就不俗的脸更添光彩,这眉眼着实惊艳到他了。
尤其是自己妆容精致才这般好看,而他未施粉黛就有这种姿色,若是贺眠真在此处,夏子文倒是要怀疑起这对堂姐弟的真实关系了。
可能是坐的离门太近了,夏子文觉得周围热气蒸腾,连手里团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尤其是侍从们端着热茶跟糕点上来后,顿时感觉屋里更闷了。
“林芽,你这怎么是热茶啊。”快到饭点,不少人都饿了,有些没忍住的就伸手拿起糕点咬了口。
大热天吃糕点,越吃越渴。
可手边的又是热茶,喝与不喝都难熬。
按理说这个季节,端上来的不该是凉茶瓜果吗?怎么是热茶糕点呢。
“哥哥们都是男子碰不得凉的,芽儿怕有些哥哥身子不方便,这才特意让绿雪备了热茶。”林芽笑的单纯无辜,眼里全是信任,“徐叔说,夏季喝点热茶对身体好。”
徐氏是个侧室,他对你能有什么好心?
几人偷偷撇嘴,却没当众把这话说出来,只觉得林芽实在是太好骗了。
吃了糕点喝了热茶,汗跟水一样流出来,擦都擦不过来,有人这才想起来问,“林芽,你这屋里怎么没有半点凉气,是不是没放冰盆啊?”
他这么一说,大家才反应过来,这屋里好像真没冰盆。
三伏天,家里有点条件的,谁不往屋里放上那么几个冰盆?否则岂不是要生生热晕过去。
来的都是娇贵公子,丝毫不耐热,有些拿团扇的都用力扇着,没拿团扇的只能掏出巾帕擦汗。
林芽像是才反应过来,抬手捂唇轻轻的惊讶出声,“哎呀,芽儿忘了屋里没放冰盆呢。”
那你现在倒是赶紧让人放啊!
还不晚,再过些时辰,他们这脸上的妆可就全花了。
林芽微微蹙眉,攥着衣袖看向众人,轻声解释,“芽儿身体不好,受不得寒,屋里若是放了冰盆会生病的。今天是芽儿的生辰,哥哥们能体谅芽儿的,对吧?”
他目露请求,楚楚可怜。
“……”众人满腔的话,被林芽一句“今天我生辰”堵在喉咙里。
对啊,今天是人林芽生辰,他们各怀目的过来,本就不是真心给他祝贺,这会儿怎么还能强人所难要求他不顾自己身体把冰盆端上来?
有几个男子彼此对视,心说不行就先走吧,去哪儿都比在这屋凉快啊!
他们蠢蠢欲动,正要站起来,林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眉眼弯弯的轻声说,“姐姐说她待会儿就过来看我呢,芽儿想,她肯定带了瓜果。”
于是有那么几个本来都站起来的男子,又磨磨蹭蹭的坐了回去,为了掩饰尴尬,还端起旁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抿完才觉得更热了。
刚才险些站起来的男子里面就包括了夏子文,他最不耐热了,这会儿后背全是汗。尤其是屋里这么多人,简直跟个大火炉一样,蒸的人头晕。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中暑了。
夏子文看向坐在主位的林芽,他清清爽爽的,像是丝毫没觉得热。
这人忒有心机了!
夏子文心中暗叹,甚至开始怀疑林芽是不是故意的。因为旁边已经有些男子脸上的妆容都脱了,脂粉顺着汗水流下来,看着有些吓人。
得知自己脱妆,那男子索性拿出巾帕将脸上的妆擦掉,舒服的叹了口气。
早知道今天险些在云绿院热的化成水,早上何必要早起在脸上乱折腾?横竖自己都没有机会,还不如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自我放弃了,可是夏子文还没有,他对于贺眠是势在必得。因为对林芽没有好感,加上怕热,夏子文是一口茶水都没喝,可这会儿依旧热的满头是汗。
等了半个时辰,茶都快喝完了,还没见贺眠回来。
有些男子已经想要走了,偏偏林芽总是掐准时间,趁他们准备开口的时候,适时让身边的小侍绿雪去催问贺眠什么时候过来。
于是他们又坐了下来。
屋里续上热茶,林芽笑着招呼大家,“不要客气,哥哥们就当到了自己院子,多喝些。”
他们的院子才不是大烤炉呢!
有人实在受不住了,终于站起来往外走,路过夏子文的时候,视线顿时黏在他脸上,惊诧的张着嘴巴,提醒道,“夏子文,你妆花了。”
夏子文热的晕晕乎乎,全凭一口气撑到现在,身上全都黏糊糊的都是水,也感觉不到脸上的妆。
这会儿听人提醒,立马惊诧的从袖中掏出铜镜对着脸看,顿时气恼用袖子遮面,心里恨死了林芽。
他正要起身离开,偏偏这时候好巧不巧绿雪从外面回来了,他擦掉额头的汗,笑盈盈的跟林芽说,“少爷,眠主子来了。”
贺眠撩起帘子,语气轻快,“芽——”
“?”她进来之前完全不知道这屋里那么多人,一时间愣在原地。
夏子文离门最近,看见贺眠过来,多年的习惯让他下意识的放下袖子,两手交叠贴在小腹处,端庄大气的起身,跟贺眠四目相对,微微一笑。
他势要露出最好的一面,让贺眠对他印象深刻,过目不忘。
但夏子文显然忘了自己脸上的妆花了。
两人相对,空气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就听见“唰”的声竹帘落下,贺眠飞速的退到门外,“对不起,打扰了。”
她站在门口,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
卧艹,刚才那是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