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西似乎很有恒心与毅力,而且它很怕她,像只小老鼠一样呲溜一下跑到东,呲溜一下跑到西。
秦青也是猫抓老鼠,一半是想看它到底想找谁,一半是想找出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首先,它不是鬼。
她用气驱赶时虽然能打散它,但过后它又会重新聚拢到一起,虽然会“瘦身”,可好像有个核,扑不灭,打不散。
其次,它没有意识。
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而是意识太散太弱,让人抓不住摸不清,像一团薄雾。
按说这样“薄弱”的意识,根本不可能聚起一个核。像石碗或石莲台,都强成那样了,也没有核啊。
秦青突然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它了!
孟灵!
那个请来假佛的孟灵!
秦青从床上猛得坐起来,对床的司雨寒翻了个身。
她轻手轻脚的下床,穿好衣服拿上手机,开门出去。
在这个学校里也有可以杀鬼除煞的好地方。当然,不是粪池。
而是足球场。
学校的足球场连着两个蓝球场,占地很大,而且周围一棵树都没有,全是水泥地。一到春天,狂风卷沙,平常学生都不愿意来,不管是上课还是开会,最讨厌的就是到这里集合。
但在秦青看来,除了屋顶,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了。
足球场上,明亮的月光洒下来,照得这里如同白昼一样。
秦青站在这里,用气把那个东西驱赶过来。
等了十分钟后,有一股风贴着地咻的吹过来,吹到人的脚脖子上,冷嗖嗖的。
月光明亮,却好像有一团阴影罩在地上,显得这一处比别的地方要暗一点。
一团似雾非雾的东西,不像纯粹的黑,更像一抹暗影,浮在她面前的地上。
秦青拿出手电筒,对准那个东西打开。虽然手电筒的光是照不出它的,但却可以看出暗影的位置。
然后拿出一张纸放在暗影下,再放上去一根铅笔。
“你是谁?”
笔仿佛是被风吹得滚动了一下。
“叫什么名字?”
笔没有动。
秦青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此时风已经停了,可她的脚脖子还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凉风贴着地面吹,徘徊不去。
笔仍是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她在犯傻。
“有人欠你钱吗?”
秦青挨个问,她记得很清楚,追着孟灵不放的那个鬼就是要钱。这世上能牵动人心的就那几个,功名利禄排首位。
笔还是不动。
不是钱……
“是你喜欢的人?”
笔不动。
“是你讨厌的人?”
仿佛有风吹过,笔动了一下!
秦青眼睛一亮,接着问下去。
“他对不起你?”
好像是风把纸吹动了,笔差点掀起来。
“他是谁?”
突然有股风贴着地吹过来,把纸给吹飞了,笔也摔到一边。秦青走过去把纸捡起来,上面有很长一道铅笔划过的痕迹:指向正北。
“……北望?”秦青明白了。
“你是说……是来找我的……?”晓北望的一头乱毛刺楞着,熬夜的肿眼泡下是一双怎么睁都睁不开的眼睛,不过在听到秦青给出的消息后,他还是瞬间清醒了。
吓的。
“怎么会……怎么会来找我呢?”晓北望的腿都快抖出虚影来了,坐在椅子上还是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秦青肯定的点头,咬了一口粽子,要说学校里什么做的最好吃,还是这大粽子!
一桌三个人,司雨寒也在发傻,听到表哥被个麻烦的鬼影给缠住后,她怎么有心情吃饭!
能吃得下去的只有昨晚上大半夜没睡觉在足球场跟那个东西死磕的秦青了,经过她一晚的努力,已经把山东大馒头大小的鬼东西给削成了鸡蛋大小,成果斐然。
“那怎么办?”司雨寒问秦青,期待的看她:“你有办法吧!上回……上回不是让他去那什么地方住吗?那现在他搬过去行吗?”
晓北望也是眼前一亮!
跟命比起来,些许臭味算不了什么!他今天就卷铺盖去粪池那边!
“用不着。”秦青吃完一个粽子解了饥肠,说:“难道还让你哥在那边住一辈子?千日防贼不如抓贼。既然知道原因,早点解决的好。”
小鬼已经被她抓住了,找出是什么东西放出的小鬼,灭掉就行了。
“旺旺,”秦青觉得这名字起得很有水平,说不定晓北望还就是因为这个名字运气才会这么好。不然一个村里的,死了这么多人,偏偏到他的时候,就认识了她,而她竟然也对付过这个东西,有据可查,这运气该是祖坟冒青烟了。
“我能找出是谁害的你,然后就需要你想办法从他手上偷个东西出来了。”
从施教授身上,她学会了成大事不拘小节。只要能达成目的,走一点点弯路是可以接受的。
“偷什么?”晓北望和司雨寒一起问。
“到时我也去,我看到的东西,你们想办法给拿出来,毁了以后就没事了。”秦青说。
至于怎么毁,这也简单啊。村里不是就有吗?
晓北望带着司雨寒和秦青回到了村子。
站在村口,秦青先用气把晓北望给包起来,告诉他,“可能有点不舒服。”
“什么不舒服……”晓北望打了个寒战,好冷!这冷是从骨子里泛出来的。
秦青再把那个东西放开。
果然那个小东西要往晓北望身上扑,可是它昨晚上被秦青虐了一晚,靠过去,吓跑,不死心的再靠过去,再吓跑,第三次绕个圈靠过去,还是在碰到她的气之后溜了。
几次三番,这小东西大概是发现没办法了,一溜烟的,蹿了。
秦青骑上电动车,“快走!”
晓北望骑着他的小电摩,还要带两个人,摇摇晃晃,茫然无知的顺着秦青的指挥往前走,七转八绕之下,秦青突然拍拍他说:“停,钻到前面靠西,那个窗口挂绿底红花窗帘的家里去了,那家你能进去吗?”
晓北望愣了,“……能。”他下车抹了把脸,咬着牙,既生气,又伤心,“能。”他重重的点头,肯定的说,“他一直想请我。”
所以,我送上门去,他肯定乐意!
晓北望在打电话喊人来之前先问秦青进胡桀家不会有危险吧?
秦青说:“只有他想杀的人才有危险。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想要你的命。”换言之,如果晓北望叫来的人中也有胡桀要下手的对象的话,那就有可能会有危险。“不过有我在,看到索命的小鬼,我会收拾的。”她说。
这点,她可以保证。都在她眼前了,难道要看人被害死吗?
晓北望:“行。”然后就打电话了。
晓北望喊人,还是能喊来的。他跟胡桀不同,一叫都到,哪怕说是来胡桀家,那些小伙伴抱怨两句还是来了。
大家站在胡桀家不远处的岔路口,晓北望说,“一会儿进去,想办法把胡桀灌醉。我有事要办。”
一个小伙伴说:“灌他干嘛?你想偷他家东西?”
本来是开玩笑,晓北望却点了头。小伙伴们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对,简直就像是要去砍人一样。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少顷,都点了头。
“行啊!”
“你不早说!说了我把我爸的酒拿来!不用一瓶就能把他灌趴下!”
“要不要多叫几个人来?”一个小伙伴一看就很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的摸手机,“多叫几个外人,到时他丢了东西也不知道找谁。”
“有道理!”
反倒是主导者晓北望有点犹豫,“人多眼杂,会不会不太……”
小伙伴们打包票,“这么多人给你打掩护你怕什么!”
“没事,到时全灌趴下!喝的五迷三道的妈都认不出来。”
晓北望他们开作战会议时,秦青和司雨寒站的都远。过一会儿就看到人来的越来越多,有二十多个呼喝着往胡家去了。
“真能行吗?”秦青没想到晓北望会找这么多人过来,这么直接上门不会让人打出来吧?
“不知道……”司雨寒也没底,在她心里,胡桀还是那个小扣呢,看到这么多客人真的会打开大门迎接吗?
半小时后,晓北望打电话给司雨寒:“上来吧。”
司雨寒挂掉电话,惊讶的看秦青:“成了。”
这么简单?
两人带着点犹豫进了胡家,开门的是个不认识的男孩,脸红的像关公,双眼迷离,走路总向一边撇,给她们一指窗户:“进去吧,除了咱们的人,都倒下了。”
秦青和司雨寒还是对着门进去了,走到门口五步远就闻到浓烈的酒气。
可这里没人啊,两人回头,那男生坐在台阶上做玉体横陈状,一手托腮,一手比出个五,“二楼。”
秦青不由得问了句:“你刚才是怎么下来的?”没摔下来真是太幸运了。
男生醉得厉害还是听懂了,用“这都不是事”的语气淡淡的说:“你进去看,也就我还能走下来不是滚下来了。”
上到二楼,二楼是四间门对门的卧室。倒不用她们发愁哪间才对,因为晓北望正坐在其中一间的地上,靠着门框,看到她们,对着屋里一指:“都趴下了。”
里面有人听到了,喊:“旺旺又吹了。”
“要不是咱们哥几个,他趴得最快。”
“旺啊,你要什么快去拿,别认错了。别坐地上了,再坐一会儿醉狠了该站不起来了。”
秦青不由得感叹,这真是一群铁哥们!
这时里面有个声音说:“对了,旺,你要拿什么啊?”
……真够铁的。
晓北望已经开始往下滑了,里面的人还在喊,“快快快,怎么往下倒了?”
司雨寒去扶她哥,秦青开始几个屋里找。
奇怪的是,她知道那东西溜到这里来了,可进来后就找不到了。而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不管是那个小东西,还是产生它的东西,简直就像这里什么也没有一样。
幸好这几间房间里没什么家具,她很快就找到了床底下纸箱中的佛头。
乍一看,这佛头很普通,秦青却在捧起它后就感觉到了它的不同。
因为它像是活的。
她捧着这颗佛头出来,走进晓北望他们拼酒的房间。
屋里尸横遍野,地板上、桌子底下躺的全是人。
最显眼的当属房间里的三座大香槟塔的残骸,还有旁边成箱的香槟。
她算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在半小时内喝趴下的了。
不过这么灌,一会儿要洗胃吧?
“我下药了。”一个声音突然说。
秦青吓了一跳,扭头看原来是一个在沙发上做仰卧撑的人,他上半截躺在沙发上,两条腿支在地板上,躺得笔直。虽然看着也喝得不轻,可从他还能说话就看出来,还有一丝意识残留。
下药就对了。
她懂了。
“除了我,他们都喝了。”男生又说。it
秦青才认出这就是那个刚才说要喊人来的,果然城府颇深。
男生笑了,瞬间从二十变成五十,笑起来脸上的褶子太多了。他双手交握放在胸口,一本正经的问:“怎么样?”
秦青顺口道:“很棒!歪瑞古德!”
“It is my pleasure!”男生高昂的说,顺便挥了下手臂,瞬间滑到沙发底下去了。
少年,好好醉着吧。
秦青托着佛头找到了胡桀。她从没见过他,但这屋里只有他和佛头的气息是一样的,他就像是佛头的同胞兄弟,或者说佛头像他的同胞兄弟,他把自己的气息与佛头分享。
这种情况下,他活不了多久了。
秦青看了一眼就出去了,让司雨寒照顾她哥,她出去骑上电动车直奔粪池。
到了粪池,她才掏出包里的小斧头,把佛头放在地上,举起斧头劈下去。
胡桀醉着,却感觉到好像被人敲了一闷棍一样。他在地上打了个滚,抱住胳膊,不知是哪里疼,但疼得钻心剜骨的。
佛头用的是好木头,耐劈,她这一斧头下去才劈了一道印。
这样下去不行,秦青掏出小电钻,接上电动车的电池,钻起来。
“啊!!!”胡桀出了一身冷汗,酒醒了。可被酒精浸泡的四肢还是软的。旁边跟他一起趴着的一个男生也跟着醒来了,发现胡桀醒了,想起他们的“任务”,一胳膊打下来,一手去摸旁边的酒瓶,“过来喝……接着喝……”
其他人中有醒的早的,有刚才没喝醉的,一看胡桀醒了,都挣扎着过来。那个下药的男生一直在睁着眼睛睡觉,听到声音,摸了下兜,“两片都喝不醉他,再下两片……”
小电钻很好用,钻了几下就把佛头给钻成小块块了。秦青站起来,把这些木头块给扔进粪池中,仿佛能听到呲的一声响,看到冒出的烟。
胡桀在第三天才彻底酒醒,当天晚上就发现自己的佛头不见了。他先跑去找了他奶奶和弟弟,跟他奶奶吵了一架,把弟弟打了一顿,最后闹到邻居都听不下去过来说情让他别闹了。
“你也想想是不是你自己丢哪儿了!别找老人和孩子的麻烦!”来劝架的人说。
“丢……丢哪儿了?”胡桀在家里茫然的看了一圈,家里没有,那就是在外面,在外面……他走出去,让外面的太阳一晒,眼都是花的,腿也是软的,东西南北都辨不清楚。
会在哪儿……
在哪儿呢……
他往前走,茫然间走出了村,走上了村外的那条Y型路口。
一辆车飞驰而来——
胡桀死了。
没死在公路上,撞他的司机很有良心,发现撞人后就立刻打了110和120,把胡桀拉到医院去了。事后的行车记录仪也证明司机是正常行驶,被撞的胡桀先是在家醉了三天,醒来后又摇摇晃晃走在机动车道上,看记录仪,他简直是故意往车底下钻,最后几步都像冲锋了。
因为这个,警察还怀疑他是故意自杀来着。
司机很配合处理事故,也认赔,由于认错态度很好,而胡家的大人死得太干净,唯一一个奶奶人老眼花脑子糊涂,村里来帮着处理事故的也不是很坚定,所以赔得钱并不多。也是因为胡家不怎么缺钱。
结果事故处理的结果下来,司机一把手把钱交完后的当天夜里,胡桀在医院咽下最后一口气。赔来的钱直接用来办丧事了。
晓北望半是嘘唏半是庆幸,因为他觉得要不是秦青救了他,死的就是他了。因为他没死,胡桀这是被反噬,孽力回馈。
“该。”在心里转了半天,他还是只能说出这一个字。
胡桀是活该。
他不死,那些之前死掉的人算什么?
司雨寒和晓北望都不知道秦青从胡桀家里拿了什么出来,就算好奇想问,在发现胡桀也命丧虎口之后,好奇心也打消了。
到此算是有了一个不算圆满,但让所有人都安心的结局。晓北望就说:“幸好,幸好他也死了。”
胡桀不死,万一日后再害人怎么办?他杀了那么多人都没有良心不安,这种人只要想到还住在村里,还有那么多钱,就让人不寒而栗。
“有钱能使鬼推磨。”晓北望复杂的说,“幸好他还没来得及用钱干坏事。”不然就算没了佛头,胡桀的杀伤力也未必就变小了。他们也都猜到胡桀父母和爷爷都死掉的原因,可能就是胡桀想把这些能管住他的人都害了,他就能随便花钱了。害外人也算了,自己家人也害,这人没有底限的。
,“都是钱闹的。”司雨寒说,她一直觉得拆迁分了那么多钱对村里的人来说并非幸事,一家子骨肉反目的在村里不是少数,如果胡家没有拆迁,就算胡桀一辈子不成器,一家人吵吵闹闹也能得个善终,好过现在这样几乎全家横死。
现在胡家仅剩一个老太太带着两个小孙子,还有那么多钱,只怕也……
经过这次的事,以前不肯到市里住的晓北望的爷爷终于松口了,虽然还是住不惯电梯房,但住在村里又怕不知什么时候被无常鬼勾了魂。
村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被说成是村里住了一只无常鬼。
秦青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去问施教授。
施教授果然知道,当下就给秦青解释起来。
“哦,无常鬼……这种鬼在传说中是半好半坏。”施无为取下眼镜,回忆了一下说了个小故事。
有一个被亲爹和后母虐待的男孩,他辛苦劳作却在大年夜被赶出家门,险些冻死。他趴在村口快要死之前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提着一盏破灯笼过来,恍惚间好像周围有很多人影来来去去。他抓住书生的脚求书生给他一口吃的。
书生拿出个硬馒头说:“不是我不给你,只是我这馒头,寻常人吃不得,吃了要后悔的。”
男孩说:“我都要死了,死前不想做个饿死鬼,先生给我吧,我来世一定报答你。”
书生就把馒头给他,说:“你要死也不用怕,不如以后就跟着我当个伙计吧。”
男孩以前最羡慕的就是能去镇上当伙计赚钱的人,马上答应下来,捧着馒头三两口吃完了。吃完后,他的身体轻飘飘的,也不觉得冷了,就爬了起来。
书生问他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我收了你当伙计,总要给你家人说一声。”
男孩就替书生引路。结果到了早上,村里人来拜年才发现亲爹、后母与后母生的小弟弟全都死了。
秦青听完故事说:“无常鬼是替男孩报仇吗?还是男孩借无常鬼的手报仇?”
施教授说:“古人的故事多是劝人向善,都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嘛。哪怕人间官府不管,神鬼难欺,就是这个意思了。无常鬼是什么来历没人知道,它害人不像恶鬼是报自己的仇,倒像是替别人报仇。所以有的地方还有供奉无常鬼的。”
就因为晓北望村里这个据说是无常鬼,村里的人竟然也不敢请神婆来驱鬼,反而商量着起个碑或盖个塔之类的供奉一下。
施教授笑着说:“人有畏惧总比没有好。”说起佛头,他担心会不会还有类似的东西流传在外。不过他不许秦青去找,说:“碰上了,看不过去管一管,已经是你的善行了。”
秦青点头,说起孟灵,她的爸爸和胡桀一样,都是把假佛藏在自己家里用,“就算他们害了很多人,也没有人能发现。”平常谁会想到?就算是秦青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哪怕碰到了也发现不了。
施教授也皱起了眉,“这些人……就没什么办法治一治他们吗?”老先生嫉恶如仇,说着就狠狠拍了下桌子。
自从他上回生病后身体就不太好,高血压心脏病,一发火脸就发红了。
秦青连忙安慰他:“教授,这些人才不会有好下场呢。多行不义必自毙。”她拿胡桀当例子,“就算这回我不去偷佛头,胡桀早晚也会死,也就是三五年的事了。佛头早就把他视作囊中物,他以为佛头是雷锋,专做好人好事,替他杀人分文不取?太蠢了。”还有之前孟灵的爸爸,据说还没找到,应该是早就死了。
施教授笑着说:“那你也算是救了不少人了,真让他再这么作威作福三五年还不知要害多少人呢。”
佛头虽然当时被她毁了,又被埋进粪池,但还是要花一些时间才能完全把它消灭掉的。没消灭之前,它就是在苟延残喘,这时不吃嘴边的这块肉什么时候吃?胡桀的死,早在毁掉佛头时就已经注定了。
孟灵今天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让她既盼望接到,又害怕接到的电话。
她下了课,魂不守舍的照电话所说来到了派出所,找到负责的警官。
“你看一看,是不是你爸爸?”警官把几张照片拿给她。
照片中的是一个留了大胡子,头发花白的男人,看起来足有六七十岁了。虽然是具尸体,却被修容师打理过还化了妆,看着并不恐怖,宛如在生。
虽然又老又瘦,可孟灵还是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她“失踪”的爸爸。
“是……是……”她捂住嘴,不停的点头,眼泪滚下来砸在桌上。
警官叹了口气,从桌子里拿了一包餐巾纸给她擦泪,他就是干这个的,抽屉里随时准备着。他安慰孟灵:“其实早就发现你爸爸了,不过他当时什么证件都没带,又穿得像流浪汉,不过手上、脚上没有茧子,牙齿也很干净,我们才没把他真当成流浪汉。”
不过因为孟灵的爸爸当时真心想跑,身上就带了现金,什么身份证明都没带,又特意蓄了胡子,头发也不染了,再加上被人当成杀妻的罪犯,心慌憔悴之下,形体容貌大变,瘦了四十多斤,脸上的皮都搭拉下来,老了二十岁不止。他索性就假扮老人,这才逃了出去。
他逃到外地后不久就死了,一具无名尸,警察算是伤透了脑筋。没有找到他的真实身份也是因为这里有个盲区,杀妻案中他逃走后,都认为他逃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没想到他会在隔壁市,而且不到一个月就死了。警察一直把无名尸当家里的失踪老人,智障老人这个方向去查,当然没有结果。
直到这次警察系统里集中清理旧案,资料库汇总集中,这才查出来。但是还需要孟灵来最后认尸。
确定之后,旧案一下子解决了两个,警察们都挺高兴的。
孟灵抱住爸爸的骨灰盒,警察局不可能停尸几年等找到家属,所以在确定他的死因是猝死之后就火化了,最后她拿回来的,只有一个骨灰盒和一个装着爸爸遗物的袋子。
袋子里有一张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旅行时拍的照片,是她和妈妈。这是爸爸拍的。
孟灵看到照片,蹲在台阶上无声的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