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数被这突然的发现又惊出了一股尿意,但这次是死活不敢再去厕所了。
刚才还觉得有些闷热的被窝,突然变得四处漏风起来,他颤颤巍巍的缩做一团。
甚至不敢睁眼瞅瞅寝室里哪张床位是空的,毕竟一个房间八个人,这也只是他们住的第二个晚上,倒是没那么好的记性这么快将人对号入座。
然后没过多久,宿舍门开了,有个人走了进来,赵数更是把自己缩成了虾米。
眼睛又忍不住睁开了一条缝,想看看对方到底睡哪张床,结果就看见那人直直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赵数头皮一麻,呼吸都停了,整颗心悬在了半空,就怕他过来杀人灭口。
恐怖的震慑下他都忘了自己的体质其实一只手就可以掀翻这男生。
接下来就看到男生在床头站了一会儿,因为赵数睡上铺,男生站在床前就像在和他对视一般。
就在赵数觉得自己呼吸快憋不住的时候,那男生终于头一低,钻回自己床上了。
赵数这才意识到这家伙的床位原来就是自己的下铺?
意识到这点的他才松开那口气又提了起来,然后脑子里满是关于下铺和床底的鬼故事。
什么好朋友背靠背,什么床下的死尸,什么人死了尸体钉在上铺的床板上,什么一刀捅上来扎穿他。
这样赵数觉得自己睡的根本就不是一张床板,而是一片烙铁,贼难受。
就这么担惊受怕好几个小时,等天亮了,寝室陆续有人起床,赵数才松了口气。
忙准备窜下床去找刘志做早饭去,结果才翻身起来,就听到有人问了一句话——
“齐远,你憋在床缝那儿一直看着赵数干嘛?”
赵数身体一僵,宿舍床自然是那种最常见的金属上下床,两张床拼接的地方自然有一条十几厘米的空隙。
因对面上铺的男生是头朝这边,赵数自然不好拿脚对着人家,睡的方位也是头在两张床拼接这处。
听到这句话,赵数僵着脖子往前躬身透过床缝往下一看。
骤然就和下铺那半夜回来的男生对上了视线,他这会儿头没睡枕头上,往上憋了好长一截。
照这个姿势,从他上床之后,一双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头顶。
赵数只觉得自己头顶都没知觉了,像是突然被削了一块头皮一般。
那男生见他看下来还冲他一笑,吓得赵数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正好撞到隔壁寝室刚出来的刘志,拖着他撒丫子跑下了楼。
两人做早饭的时候,刘志听了他说这事也是头皮一麻:“你确定那是头发?”
“光线太暗了,不过头发丝和拖把还是不一样的。”赵数道:“再说了,就是我晚上那会儿看错了,可早上那小子的反应,明显也不对劲啊。”
可刘志经验还不如赵数呢,两人琢磨也琢磨不出所以然来,这会儿祝央他们又是没起床的,天上下刀子人也得睡足美容觉才醒,只得等上午再跟他们商量。
两人心里存了事,但活儿还是要干的,时间不够做复杂的,刘志便做了不少馒头花卷,熬了一大锅八宝粥,又煮了一大锅豆浆,还开了油锅炸油条。
赵数则用一边的小锅炒点配菜炸酱之类。
结果两人饭做到一半,有几个学生拎进来一袋面粉,有点发霉起块,明显不是祝央花钱买回来的精细货,而是之前库房里的霉面。
几个学生拎进来后便让他们用这些面做点面疙瘩糊糊。
刘志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被几个学生催促着做就成了,他们还当这些娃被虐惯了,不忍粮食浪费,新旧搭着吃呢。
结果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骚动——
这里教职工的薪资水平,按照校长对于运营成本的一贯剥削,要不是学校包吃住,加上偶尔的克扣分成,那真别说养家糊口,养活自己都难。
这么低廉的薪水,肯定是大大打击工作热情的,一般上午没课或者课程在后段的,都不会起得太早。
要求学生们的时候是吹毛求疵,但他们自己却是另一套标准的。
学生们在宿管那里比她拿出了钥匙,一间一间打开老师们的房门,兜头就是一盆水给泼进被窝里。
除了早有防备躲出去的教导主任无一幸免,老师们震怒,可这会儿被各个击破的他们哪儿是空前团结一致的学生的对手?
“老师,起床上课啦,没课的难道就不用备课了吗?昨天课堂上错这么多,居然还有脸睡懒觉?就是你们这么懒散的作息,一个个才正规学校都进不去,只能呆在这儿混吃等死的。”
这些话跟他们以前教训学生一样一样的:没老师讲课就不用复习了吗?上次的卷子错这么多居然还有脸休息,就是你们这么懒散的习惯,一个个才考不上父母满意的学校,只能花着比别人多的钱到这里复读。
几个老师分别被拽到了他们的小餐厅,无一例外衣服都湿哒哒的,这时候面疙瘩也已经做好了。
力气大点的男生把那盆面疙瘩端了过来,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几个老师看着那盆面疙瘩,又糊又黏,隔得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霉味,接着端来的配菜也是馊了不知道几天的咸菜。
这是学生们从旧冰箱里面翻出来的。
几个老师克扣着学生的伙食,工资虽然不高,吃得倒是比在外面好多了,哪里吃过这玩意儿?
见他们不动手,有个学生自顾自拿过碗:“老师上课辛苦了,学生帮忙盛饭自然天经地义。”
接着每人盛了一大碗,就这么放在他们面前,然后所有学生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老师,吃啊!老师每开吃,我们学生也不好先吃,耗下去耽误今天上课就不好了。”
“对啊,吃吧,老师!”
“吃!”
“吃!”
“吃!”
“吃!”
周围整齐划一的喊了起来,整个空间了满是尖锐紧绷的胁迫气氛,这些老师虽然是长期的施暴者,但真说起来他们也并不是多么独特稳重,内心强大的人。
不然也不会混到这地步,靠欺负小孩儿来寻求精神上的平衡。
几十号人的催促逼迫,弱者的从众心理不断跳出来作祟,然后有个女老师先绷不住拿起了勺子,接着事情就顺畅了。
见他们把面疙瘩吃完,众学生才满意的回到了餐厅,转身时听到有作呕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还提醒道:“老师可别吐出来,浪费可耻,吐出来怎么处理你们知道的。”
从来都是小餐厅大鱼大肉而学生餐厅残羹冷炙,而今天学生们回到餐厅吃着热乎的馒头花卷,豆浆油条。
松软咸香的馒头花卷夹上加了切碎的肉沫炒的咸菜,油条又香又脆,一口咬下去听得到卡兹一声,一口油条再一口热乎乎的豆浆,整个人舒服得软乎乎的。
祝未辛下来拿早餐的时候,刘志和赵数忙拉住他说了昨晚的事。
听完后祝未辛奇怪的看着赵数:“那你当时干嘛不出去确认拿拖把到底是不是人头?”
赵数一噎:“你说得倒是容易,你是没看到那小子当时有多邪门,而且能若无其事的把人倒过来当拖把的,能是正常人吗?”
祝未辛道:“可我听说你这种经历了好几场的玩家,就算再废物臂力应该也有一两百公斤吧?”
“你单手就可以拎起来的小子,为什么因为他是变态就害怕?变态不是一种精神属性吗?又不能凭空化成意念对你怎么样。”
赵数听他这番话,突然觉得自己膝盖被扎穿,只觉得嘴巴干涩,还强弩之末的辩解了一下:“可他在床缝里看我几个小时,老吓人了。”
“那人家都这么主动了,你都不和他谈一谈?要是他不理你你冷不丁问话还会尴尬,结果都暗示到这份上了,你干嘛不理他?”
祝未辛若无其事道:“问个问题很难吗?嘿!你刚刚拖地那拖把头有点不对劲啊,是人脑袋吧?跟我说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就这么说,难道这么简单的话很难组织吗?”
“哥!你才是我哥!”赵数都快给他跪了,双手合十对着祝未辛:“哥是我没用,我浪费了大好机会,您别说了,您就把这事告诉咱姐成不?”
祝未辛记性好,他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默默的清点了一下餐厅的人数,没少一个,并且和他们来那天开始都是一批人。
所以如果赵数看到的那个拖把真的是倒过来的尸体,那这件事就有得推敲了。
祝未辛把早餐端回房间,因着油条要趁热吃才香脆,凉了就是老塌塌又韧又难嚼,所以今天主动叫醒了他姐。
祝央洗漱刷了牙吃早餐的时候听她弟弟说起这事,倒是跟祝未辛一个反应。
“怕鬼也就算了,怕人算个球,当时不捉过来打一顿逼问,再不济也留个人赃并获吧?真是半点指望不上。”
吃完饭姐弟俩就去了教学楼,祝央进教室第一眼就冲那个头发浓密扎了蝴蝶结的女生看过去。
见人好好的坐位置上,那个叫齐远的男生依旧眼神黏着的盯着人家,把人家盯得火大。
这就齐了,难道昨晚赵数看到拖把头另有他人?
可先不说这罕见的发量,那男生在教室里也从始至终不怎么看别人,祝央怀疑他能不能认全班上的同学。
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招来班长,问了下班上除了现有的人,还有没有别的人。
没想到还真有!
“有两个女生没来,一个是请假,说是肚子不舒服,另一个就不知道了,班主任还在课上骂过来着。”
祝央闻言,顿时笑得玩味了:“肚子不舒服居然就能请假?”
那那个叫周佳的因为经期发烧晕倒还被粗暴对待的女生,你让她情何以堪?
班长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咬了咬唇,低头悄声对祝央道:“其实请假的女生是物理课代表,物理老师经常留她下来单独辅导,但是那人——”
说着班长脸上闪过一阵难堪:“我们怀疑她之所以能请假,是因为包不住了。”
这理由倒是才符合这里的逻辑,但祝央听了脸色也不见得好看,她又问班长:“另一个呢,已经好几天没出现的那个女生,她是什么样的人?对了,她头发怎么样,多吗?”
“一,一般吧!”班长对她这话题的切入点有点茫然:“人倒是个害羞胆小的,有点贪吃好享受,之前还因为溜进教室餐厅偷东西吃被打过。”
“哦对了,最后出现那天她犯了点事,大家都猜她是不是为逃避惩罚躲起来了,本来以为躲不了多久,没想到这都几天了,居然还没被找到。”
说着班长语气里有种显见的羡慕,要是谁都有这本事轻易躲掉,这里的学生早就逃走了。
祝央听了之后,心里已经大概有了脉络,剩下就是求证还有摸清来龙去脉了。
但更深一点的问题班长就一脸茫然了,又招了几个学生,知道的比班长还少。
没过一会儿上课时间到了,学生们比起之前的战战兢兢,现在仿佛是越发期待上课时间的到来。
昨天老师们在课堂上吃了亏,反倒是越发排斥上课,但还不能不来,不来的话学生们就可以根据新校规越发的找麻烦了。
现在这群学生已经疯了,上课精神高度集中,比之前用暴力胁迫还管用。
只是一个个的将注意力用在了找老师的麻烦身上,像英语老师和语文老师手上身上的伤已经肿得发亮,可仍没有激起学生们的同情心。
这就是说笑了,他们把学生抽得皮开肉绽的时候,也没有因着人家身上有伤就放低标准,施暴者在被反噬的时候期待怜悯又何其可笑。
祝央他们对一个个人渣的处境倒是没兴趣。
学生们才翻身第二天,长期被压迫的神经不松松也容易得病,虽说眼看着有点上头,不过还不到拉缰的时候。
其实这么说起来,祝央和教导主任在这方面区别并不大,不过变态也分良性和恶性,动态和静态两种。
总之恶人的世界千奇百怪,就比如她弟,祝央这会儿是看着都有点扼腕。
想到这里不禁摸了摸他的狗头:“哎哟,咱家可亏得有我哦,要放你一个人长大,没个道德锚准,像你这样的留守儿童,可早就学坏了,那天在社会新闻频道看到你都不奇怪。”
接着还自我陶醉的感叹了一番:“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呐!”
祝未辛不知道他姐作何有此感慨,一头雾水道:“以你做锚准是没错,那姐你也不是好人呐,你都好好的,我怎么会蠢到被抓?”
看看!说什么来着?人就是不能剖得太细,否则等着你的就是各种震碎三观,常态下还能当做开玩笑,到了真极端环境那步,就什么都知道了。
留许薇在学生中间盯着点状况,祝央带着弟弟出了教室。
直接去办公室逮了物理老师,把他拖到了医务室。
物理老师被这对煞神拖走的时候恐惧得吱哇乱叫,被祝未辛一拳捣在肚子上。
冷笑着道:“那女生,还有那婴儿要是能发出声音,死的时候肯定比你痛苦得多。”
物理老师脸色刷的就白了,连连摇头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说过去医院的,他们说没问题。”
姐弟俩并不理会他的狡辩,踹开医务室的门就把人踢了进去。
校医这会儿也在里面,他虽然也是助纣为虐的一方,不过学生们折腾老师忙得不亦乐乎,隔了一栋楼,暂时火还没烧到他这儿。
祝央他们踢门进来的时候,这孙子正在收拾东西打算。
见着他们跟见了鬼一样,祝央走过去打开他的包,瞅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笑了笑:“你倒是机灵,知道什么都可以不带,自己草菅人命的证据却是一定要带走的。”
校医见祝央直接戳到了关键,物理老师也被抓来了,以为事情已经全部暴露。
颤颤巍巍道:“你们是警察吗?不关我的事,是他,全是他干的好事。”
他指着物理老师大声道:“这家伙搞大了女学生的肚子,眼看包不住了,送人去医院又舍不得花那钱,就让我开了打胎药,结果大出血,那女生没挺过来,我也是被他们逼的。”
祝央挑了挑眉:“嚯?你俩的口供可不一样啊。”
物理老师对着校医破口大骂:“是我不送医吗?是你们觉得不是那么大事,来来回回叫车麻烦得好几个小时,等发现不对劲已经晚了。”
校医肯定是不会提他背这锅的:“这他妈难道肚子里揣的不是你搞出来的?人临死前还在喊肚子疼呢。”
“这事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要是她裤腰带不松——”
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耳光,祝央都恶心用自己的手,随手抓了个本子就抽他脸上。
以她的力气饶是这样依旧疼得要命,物理老师被扇得整个头嗡嗡的,牙齿感觉到了松动。
祝央嗤笑:“就你?一张贱脸印A4纸上往墙角电线杆一帖,都不用备注任何字,人家看一眼就知道是猥琐男强奸犯的,都不会有一丁点往寻人启事还是入室抢劫上想。”
“生就长了一副猪狗交配生崽的时候下错栏,你妈缺心眼把你这块胎盘当自个儿孩子养大,还没点逼数呢?”
“你这种塌屁老男监狱里捡肥皂都没人耐烦理你,呵对着你裤带松?”祝央挥挥手,示意祝未辛先绑住他,回头再慢慢宰割。
祝未辛连着校医一块绑了,校医瑟瑟发抖,便见祝央坐椅子上玩着指甲边问:“除了那女生,这里还出过什么认命?”
校医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那女生也是意外,咱们这儿成立没多久,没出过大事的,不然校长也兜不住啊。”
但那次在医务室看到女鬼的同时,整个房间里的血量可不是区区堕胎就能造成的。
祝央细细观察了一番这校医的神态,连物理老师的也没放过,却不像是在撒谎。
她便又转了个话题:“说说校长吧,前天我看见一个秃顶,牙齿上有金牙的男人带着人到这儿参观,他是校长吗?”
校医闻言茫然:“他是,可他有来过?他来不可能不和我们打招呼的。”
祝央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站了起来,从玻璃柜里拿出一瓶药,看了一眼又放回去。
又突然打开医务室里面那个房间的门,果然这次什么都没看到。
姐弟俩把校医拽了起来:“走吧,带我们去找那女生的尸体。”
留下物理老师一个人在校医事。
校医能怎么办?只得战战兢兢的带路。但祝央出了医务室门,却轻声道了一句:“好好享受!”
也不知道对谁说的。
三人来到医务楼背后的一块空地,还别说,这学校杂草丛生,杀人抛尸倒是绝佳场地,一时半会儿根本不用操心被发现。
校医指了指某处,祝央和她弟弟却是没动,直接把铲子扔他身上:“挖吧!难不成还指望我们挖?”
校医只得挖了起来,正哼哧哼哧的挖得起劲,三人却看到教导主任从另一个方向过来。
她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就是祝央给她那个,看到三人也是一惊。
校医问她:“你干嘛呢?”
教导主任道:“哦,我前夫打电话说我女儿病了,我回去看看。”
校医撇嘴,看个屁,无非是学校风向不对打算躲出去,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这娘们儿就躲得快。
可祝央他们却并没有阻止,校医也只得压下心头的不满,眼睁睁看着教导主任逃出这鬼地方。
祝未辛看了眼他姐,用眼神问她要不要把人拦回来。以他姐的脾性,哪会放这么个人拿着她的钱大摇大摆离开?
祝央却玩味的笑了笑,对她弟弟抬了抬手,表示不急。
两姐弟异常沉默,他俩说话还好,越是这样校医越慌,于是也只能拼命的埋头苦干。
然后过了大概半小时,教导主任就从原路回来了,脸上的表情一开始有些茫然,等到了他们面前,看到他们三人,才猛地一惊。
校医气笑了,嘲讽道:“怎么?叫的车放你鸽子?你又回来干什么?”
这里离市区两个多小时车程,也很少有车路过,要回市区自然是提前约车。
可教导主任听了他的话却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叫了车?哦对了,我前夫打电话说女儿生病了,我回去看看,中午别的老师问起你跟他们说一声。”
校医凉凉一笑:“成吧,能出去‘看女儿’就是好,你也不用强调两遍。”
教导主任知道他们肯定心怀不满,也不听他阴阳怪气的掰扯,转身匆匆扎进了公路的方向。
她也是精明,知道学生们现在已经失控,于是绝不往正门大路走,反倒来钻这些草丛,草深点的地方,人稍微一弯腰就能藏里面,要是中途被发现了,她也好应对。
校医一连见她两次从自己面前离开,后面那对姐弟都没有阻止,心里越发不平衡了。
但挖着挖着又过了一阵,教导主任再次从原来的方向回来。
这次校医终于憋不住了,铲子往地上重重一扔。
教导主任还没反应他就率先开口骂道:“你他妈有完没完?不想出去就跟老子换换,老子保证滋溜一声消失不见。”
教导主任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也不满道:“我刚从宿舍里出来就被你一通骂,我招你惹你了?哦对了,我前夫——”
“打电话说你女儿病了让你回去看看,要老子中午有人问起帮你说一下是吧?你信不信你再提这借口一个字,我一铲子给你削过来?”
教导主任差异:“你怎么知道?”
校医杀人的心都有了,被祝未辛一巴掌削后脑勺上,顿时跟泄气的皮球一样。
祝央还笑嘻嘻的对教导主任挥了挥手:“没事,他被使唤干活心情不好,您先回去吧。”
教导主任自然如蒙大赦,满心满眼打的主意是带着钱远走高飞。
学校里属于她的档案履历她全都删了,不管这些人是什么来路,总之她只要出了这个学校,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就这样,校医和祝央两姐弟在挖坑的途中看了不下十次教导主任来来回回。
祝央他们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每次见到教导主任都像第一次见她一样,随意打个招呼,然后放行。
那校医就是再蠢,都这地步了哪里还不知道教导主任被鬼打墙了?不但鬼打墙,她本人还不自知,每次回到这里就跟她刚刚准备出发一样。
而两姐弟的反应才是真正让他毛骨悚然的,一开始他还在羡慕教导主任能出去,可现在的状况来看,哪里还能出去?
校医颤颤巍巍的挖开了坑,他们埋得比较深,一开始校医挖不到动静还没注意,可都下挖快一米了,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校医满头大汗,脸色都白了,整个人疯魔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往下刨,联想到教导主任还在无知无觉的鬼打墙,这个毫无医德,能在不确认病症给人过期药吃,在没有任何专业指导情况下给他打胎药吃。
毫不相信因果报应的人也终于发起了抖。
这是就听见地面传来一声轻笑,这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校医头皮一麻。
他僵硬抬头,就看到祝央勾唇道:“这姑娘看来也是身体力行的主啊。”
她没指名道姓,一句话也说得没头没尾,可校医就是听明白了,他惊恐的大叫一声,丢开铲子疯狂的拔腿跑出去,甚至跟再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教导主任撞上。
祝央在这儿守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也不觉得失望,中午没和学生一起吃饭,但能听见教学楼那边整天都是闹哄哄的。
两人去餐厅,随便吃了点刘志他们给留下的午饭,今天中午做了粉蒸排骨,烧了个芋儿鸡。
鸡肉祝央倒是没怎么吃,前不久才吃了那么多农村土鸡,这些冻鸡肉不在她标准内。
不过芋头倒是好吃,买的不是芋母,那个虽然芋香味更浓,但炖肉果然还是小芋儿香糯黏软,又容易入味。祝央一口气吃了好几个。
但这玩意儿烫,要是着急囫囵吞,绝对一路从喉咙到胃里给你烫得酸爽,所以祝未辛在一旁给她吹,吹凉一个给她一个。
刘志和赵数看着这对姐弟吃饭的架势,这弟弟还真是啥时候都伺候得妥当。
两人吃午饭时,被嘈杂的教学楼声音遮盖的医务楼那边,传出的阵阵惨叫声却没有人注意到。
物理老师等几人出去之后,因被绑得严实,他想挣脱一时也不容易。
可明显对方狠话已经放到这儿了,之前若说什么为家里人考虑,暂且留在这儿,忍忍一段时间。
可现在关乎生死,哪里还顾得上家里人?
他挪了半天把自己连着那张笨重的床终于挪到了药品柜前,也不知道那小子哪儿学的花招,绑的结这么刁钻,靠技巧是解不开的。
他伸腿踹了好几下药品柜,终于踹得柜子一晃,从上面跌下一瓶药,玻璃瓶应声而碎。
他忙用脚够过来割绳子,从头到尾一直忙活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绳子快被割开了,他感觉到了绑缚的松动。
物理老师心里一喜,打定主意现在就逃走,路上能拦车就拦,拦不了就是走也得走出去。
可就是这即将见到曙光的一刻,突然响起了门被慢慢打开的吱嘎声。
那声音让人牙酸,物理老师惊恐抬头,以为祝央他们去而复返,却看见医务室门还好好关着。
他松了口气,下一秒却头皮一麻——
既然大门没开,这里就只剩一个暗室的小门,但那里面又没有人,谁打开的?
物理老师挂着冷汗僵硬转过头,那腥红的房间和从里面爬出来的东西,让他惊恐的叫出了声——
“啊————”
祝央和弟弟吃完饭,还有那闲情逸致回寝室休息一会儿,下午三点多以后,才慢悠悠的又出了门。
这时祝央手里已经多了个小册子:“一个一个对照吧,狗比系统这次还真狡猾。”
“难倒是不难,就是麻烦,一个没找出来估计都不会判定游戏结束。”
毕竟人家的任务可是破解这学校的闹鬼之谜,最起码的,要找出所有鬼的来路吧?
“嗯!现在已经确定三个了。”
祝央打电话招来了所有玩家,连安排在教室里的许薇都没放过。
一开始她还觉得即便占领了学校,怎么收尾安顿还是个问题,毕竟这些学生的不幸,根本原因还是来自于家长的无知和自私盲目。
就算推平了这所学校,要是父母们已然觉得孩子需要在严苛的地方受管教,永远还会有第二所这样的学校。
可现在,这些问题好像已经不用担心了。
祝央有些遗憾,她对三位玩家道:“说起来这几天老被这学校的节奏带得团团转,连进入游戏世界最基本的地图排查都没做。”
几人也反应过来,不过这到不是疏忽,要不是他们中间有个祝央这样武力值和金钱值能瞬间逆转形式的玩家。
光凭他们三个现在的素质,估计还在适应学生的作息表呢,毕竟一旦进游戏,NPC找麻烦的时候可不会给你玩家优待。
赵数因晚上才撞了邪,这会儿有些发毛,便提出组队探寻,祝央同意他们三个一起。
还告诉他们:“见了鬼要是敢袭击你们,你们就告诉鬼,它对你们做什么,我会对它做同样的事。”
虽说被老大罩着的感觉很安心,可赵数就突然脑抽嘴欠了——
“姐,它要是舔我屁股呢?”
话才说完就被祝未辛一脚踢了出去:“那我就帮你把屁股肉削掉,省得感染。”
于是两边分批,祝央他们检查教学楼,其他三人检查宿舍楼这边。
祝未辛大概已经猜到他姐的思路了,问道:“姐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祝央漫不经心道:“很多细节都有违和,那秃顶校长碰到我们两个大活人,眼都不往这边瞄,你姐这么漂亮,不看的那是瞎子。”
“还有药瓶上的日期,和医务室那女鬼消失后没了的痕迹,就算是清理过,也不可能清理得这么干净,除非重新粉刷过,但这样器械摆放就对不上了。”
“但狗比游戏狡猾,居然设置可以购买东西,外界的人和物能来去自如,这就让人惯性的不会往这边想,认为这里还是个正常运转,和外界保有经常性物质往来的地方。”
“我一直以为出现过的鬼是发生在以前的事,鬼出现的时候将周围的环境带到了过去的时刻,但这里居然是反着来。”
祝央笑了笑,肯定的道出了这场游戏的本质:“玩家进入的时间是过去的假象,时而泄露的一角才是现实。”
现实就是,这座学校的人早就成了亡魂,所有人被困在这里出不去,甚至忘了自己已死的事实,循规蹈矩的做着生前的事。
所以教导主任怎么都走不出去,甚至不明白自己经历了多少次同样的轮回,她上一次休假说是回去,估计是生前发生的轨迹,但她本人恐怕也是这样在不知道的地方转悠了一天。
然后到了晚上才带着归来的记忆回到教务处。
姐弟俩从一楼开始,沿着一个个房间开始找,随即就在走廊堆放器材的地方有了收获。
一个男生被捆在椅子上坐着,满身是血,四肢扭曲,手脚筋被挑断。
额头和脸上被用美工刀刻了字:“叛徒”“马屁精”“告状精”
虽说脸被划烂,但还是看得出对方赫然就是班上那个老师的狗腿子,名字叫于复,打饭的时候被祝未辛收拾过那个。
祝央掏出小本本,又在上面记了一个:“现在是四个,好吧,继续!”
然后两姐弟连看都没多看一眼,便打算离开器械室。
但坐在椅子上一个人单独死在这边的男生仿佛就不乐意了。
他手脚突然动了动,但因为筋骨被挑断依旧看着绵软无力,整个人还和椅子绑在一起,却手脚并用的往这边爬。
扭曲快速的动作让他整个人看着比蠕动的毛虫还让人恶心,但才爬到门边。
门就迅速的砰一声被关上,男生刹车不及,脸装了个正着。
就听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顶着鳖壳就自个儿在缸里怕,别出来麻烦人,啊!跑出来了还得抓回去,真是不养鳖不知养鳖人的累。”
“姐你什么时候养过鳖?”
“鳖没养过,水鬼倒是养过一只,就老爱和鳖玩,总之一个傻样。”
“哦!”
离开这边又找了其他屋子,后面倒是没什么发现了,这也不奇怪。
交汇的时间并不确定,其实能找着就已经不错了。
晚餐时间已经过了,刘志他们还得做饭,一直不见他们打电话,估计是也没什么收获。
祝央回去吃饭的时候告诉了他们器械室的事,都到这份上了,就是再迟钝的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因为祝央说那男生,就刚刚吃饭的时候还好好一个人在食堂。
肯定也明白了这些学生也早就不是常人,那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昨晚赵数碰到那男生拿着尸体当拖把,第二天却所有人,最关键是那个头发浓密的女生出现在教室。
许薇道:“姐,这已经可以通关了吧?只要把答案说出来。”
祝央摇头:“这太表面了,而且在游戏里没有什么建树,通关评价最多只有B,这种评价是对我智商的侮辱。”
“看我把这儿刨个底朝天,一个个的全捋清楚,然后掀翻整座学校。”
三人一抖,之前还觉得祝央自称自己这只是第三关是在撒谎,看她的体质怎么的也像是七八关以上的经验者了,而且还是次次评价都不低的那种。
原来B级评价对她来说是污点吗?标准不同,惹不起,惹不起!
到了晚上自习时间,祝央他们去了趟医务室,果然发现物理老师已经死在那里了。
而且死的样子和奇怪,表情惊恐骇人,肚子上全是血迹,仔细一看破了个洞,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从里面爬了出来一样。
就像被异形寄生。
祝央见状敲了敲那个小门:“喂——,虽然已经死了,不过又杀一次总还算解气吧?出来聊聊呗?”
然而里面静悄悄,祝央打开门,里面也没有任何变化,没有泼满墙的血迹,也没有突然吊下来的鬼。
祝央难得的放软话头道:“剃你头发加上晚上嫌麻烦耽误睡觉无视你是不好啦,但这顿算是弥补了吧?”
还是一片寂静,这女鬼用行动证明了什么叫‘昨天你对我爱搭不理,今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祝央这就不乐意了,砰的把门关上:“呸!不出来算了,肯定是因为头秃没脸见人,以后也别出来了。”
女鬼的不知好歹让祝央也是有气,这话状况明了她便不打算再在游戏里多纠缠了。
早办完事好早把祝未辛撵出去,这狗子心里铁定憋着劲逆她的意思加入游戏呢。
诚然以他的心理素质和聪明,只要不倒霉催的运气烂到家,前期通关应该没问题。
可祝央能就这样让他乱来?绝对得把他所有念头碾死了,那才是真正的硬仗的。
便不想在这已经没什么可以改变的学校耽误太多时间。
本就心情不好,一出楼又听到教室还闹哄哄的,祝央听着顿时火大。
直奔教室,一开门就看到学生们在折腾英语老师还有化学老师。
这两人关系好,英语老师小肚鸡肠谁得罪了他就喜欢让别的老师也全天无差别的找那学生麻烦,现在这两个坚实的盟友正被逼着互扇耳光。
当然也不能说学生过分,因为这都是他们自己对学生干过的。
有次有两个学生赶作业赶不及,就互相抄了题,结果错的自然一样。
当时俩学生就被英语老师叫上去,说你俩关系好是吧?关系好就互扇巴掌吧。
直接扇掉了一段友谊。
这会儿知道他们都是死人,也就不存在什么报复上头,以后从受害人变成加害人,危及社会的顾虑了。
反正都出不去,那就互相伤害呗。
祝央也没意见,就是自己这处没啥进展,又听到这边吵吵闹闹的心烦而已。
便开口道:“行了,今天玩够了就挪点时间上课,明天再来,得劳逸结合知道吧?”
一帮高中生这会儿正兴奋,哪儿会理会她?
其中几个人还不耐烦的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嫌没意识自己回寝室就是了,哪儿这么多废话?”
祝央眉毛一挑,掀起一张桌子就往黑板上砸去。
那声势之大,威力之猛,整个黑板陷进去一个坑,楼层够感觉抖了抖。
整个哄闹吵嚷的教室突然跟按了暂停键似的。
祝央走了进来,站到讲台上,没理会两个老师。
直接开口道:“你们这些废物怕是忘了谁带你们翻身把歌唱的,才一天就飘得找不了北了?”
“日子长着呢,有你们玩儿吐的时候。一个个骨头轻得想上天呐?你,说你呢,站桌子上干嘛?课桌是用来站的?谁教你的德行?整层楼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
不是,整层楼也没其他的班级了。
祝央这时踹了一下桌腿把人掀了下来,骂得整个教室的人肩膀一抖一抖的。
末了离开时才说了一句:“上自习!敢大声喧哗有你们好看。”
众人这才默默的坐了回去,翻开书上自习。
祝未辛跟着出了教学楼,忙安慰他姐:“姐你别生气,咱也不急,一帮小孩儿被压迫久了得意忘形而已,明天接着探吧,既然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也就顺藤摸瓜的事。”
祝央却嗤笑一声:“去!只有我乏了不想动的时候,我要真想刨根问底的时候,那不是别人不配合我就得傻等的事。
说着就拉着弟弟去了厨房,顺手就拿了好几样刚刚做好的热乎乎的美味夜宵,还把她的零食撕开摆桌上,又倒了一堆化妆品出来,平板也解了锁放旁边。”
做完一切才想起什么似的对弟弟道:“遭了,忘了去医务室把物理老师解开,绑了一天了,要再过一晚上,他胳膊得废,要出大事就不好了。”
祝未辛也不拆穿他姐为什么眼见物理老师都又死一次了,还这么说。
极其有眼色的配合道:“也对,那咱先去一趟吧,总共耽误不了二十来分钟,回来吃的应该还是热乎的。”
于是两姐弟拿了手电叮叮咚咚的下了楼。
听到他们的动静走远,柜子里有个人影现了形,然后迅速从里面钻出来。
看着摆满桌子的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散了一桌的化妆品,乱糟糟的根本不用担心被察觉动过。
漆黑鬼像是很就没见过这些东西了,稀罕得不得了,一会儿摸摸,一会儿嗅嗅。
高档化妆品那优雅的香味和精致的色调光是看着就让人目眩神迷。
还有床上随意扔在那儿的漂亮裙子,它拿起来比了比,照了照镜子,更是乐不可支。
看着平板已经解了锁,它忙划了划,点子音响的五彩缤纷让久未能接触的它很是享受。
还有飘着热气的夜宵,夜宵很简单,就是两碗火腿炒饭还有一些小菜点心,不过都很散,偷吃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漆黑鬼咽了咽口水,先是拿起一薯片,正要往嘴里塞,门就突然打开了。
那说好要去医务楼整整二十分钟的两姐弟,正直勾勾的盯着它,就像它是被网上来的鱼。
漆黑鬼差点就要被吓出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