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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娇养

雪落山松树 李暮夕 5350 2024-04-13 12:27:40

聂正江现在?住的地方?, 在后海那边的一处老胡同,出门左拐百步就是?人工湖,遥遥望去水天?相接, 曲折的岸边碧瓦红墙, 像飘荡在湖面上染色的丝绦。

站高些,还能看见故宫和景山。

阳春三月,微风徐徐,岸边垂着大片大片的杨柳, 葱翠欲滴, 有几个小孩正踮着脚尖拔杨柳条。

怎么都够不到。

钟黎笑着替他们折了一小?根, 弯腰逗着孩子说着什么, 远远望去肤白胜雪, 乌发红唇,站在人群里好像会发光,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容凌站在?岸边一处茶楼上望着她, 不觉笑了?一下。

“为了?一个女人, 值得作出这么大牺牲?”聂正江给他斟茶。

室内顿时茶香袅袅。

容凌回身, 笑着接过, 低头吹一吹漂浮着茶叶的茶水:“她是?您的亲外甥女, 您不想把她接回去吗?”

“说实话,不讨厌。”聂正江悠然一笑。

他早年从政, 因是?军旅出身能力不俗、加上背景深厚升得格外快,但本?人一直不参与各种派系纷争,与容凌父亲也只是?泛泛之交, 后来弃政从商, 家底极丰,膝下三子, 并无女儿。

要凭空让他认个外甥女回去,确实并没有裨益。

不过,容凌提出的条件他无法拒绝。

说起来也只是?家里多?一个人吃饭的问题。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我希望您能够善待她。”

“这是?要求?”聂正江莞尔。

“不,是?请求。”

在?聂正江诧异的目光里,他弯腰跟他鞠躬。

聂正江轻抬眸,渐渐正色,老半晌,郑重地点了?点头,又失笑:“其实我和我夫人也挺希望有个女儿的。”

容凌再次承诺,姿态放得极低:“除了?之前我答应的那些事情,只要我还有这个能力,我保证尽我所能照顾安安。”

聂安,他那个不着调的小?儿子。

聂正江笑道:“他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替我盯着点儿别让他犯错误我就烧高香了?。”

他早就看开了?,前面两个儿子就够优秀了?,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家占了?。

这个小?儿子,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钟黎在?楼下看到有卖玉兰花的,买了?两朵上楼,在?门口站定后,深吸一口气才上前叩门。

“进来吧。”聂正江温和平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钟黎这才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门。

茶室里,聂正江坐主位,容凌在?次坐,空下的位置还有好几个。

钟黎犹豫着要坐去哪里,就见聂正江笑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你坐这儿吧。”

钟黎看了?容凌一眼,见他微笑默认才顺从地坐过去。

“黎黎之前在?王院士的建筑实验室工作?”聂正江亲替她泡一盏茶,放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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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黎受宠若惊,忙接过来说“谢谢”,又说“是?的”。

眼前这位,无疑是?政商界的名人,人脉雄厚通达,她一无名小?卒难免还是?拘束。

好在?容凌也在?,目光不经意对上便对她笑一笑,温和而鼓励。

钟黎一颗纷乱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好在?茶桌上都是?他们二人在?聊,聊俗事聊工作,倒没有特别需要她开口的地方?,就连介绍她的工作容凌都帮忙说了?。这对于不善交际应酬的她来说,倒是?松快不少。

聊完后,容凌起身告辞,钟黎和聂正江打了?一个招呼,亲自送他到门外。

“你在?这边适应一下,我过两天?来看你。”他握着她的手说,“涂阿姨很亲切的,也很好相处。”

他说的是?聂正江的夫人,与他妈妈顾允章似乎是?旧识。

钟黎心里有万般不舍和忐忑,还是?点了?下头。

回到屋内,聂正江已经穿上外套在?等她了?,看到她便笑了?笑:“害怕吗?”

钟黎抿一下唇,俏皮地说:“有一点。”

她是?温润的,也是?洁白的,如上好的象牙瓷,有碰一下就会碎的娇矜气质,妩媚在?骨子里,可?面上又不妖不娆,笑起来是?很舒服的气质。

聂正江正儿八经打量了?会儿,这样近距离看,又是?不同于刚才远看的视觉冲击力。

他家风严谨,加上性格使?然,年轻时就不喜欢花丛里来去,对女人更?是?提不起什么兴趣,到了?年纪就和书香世家出身的夫人涂美玲结了?婚,多?年来感情虽不浓郁但也相濡以沫渐而深厚。

女人的美丽再美丽对他而言也只是?观赏性的差别。

他更?看重内在?,觉得女人再美不过如此,红粉骷髅罢了?。

直到今日见到钟黎,才感慨造物主的得天?独厚。

“走吧,你舅妈在?家里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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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年后又下了?一场大雪。

分明已经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天?空像是?回光返照似的再次暗沉下来。

钟黎早上起来看天?气预报的时候,可?以看到新?闻频道关于排放量的问题再次痛批,告诫有关部门需要警醒。

“你才几岁,怎么也关心国家大事啊?”穿着粉色蕾丝公主裙的涂美玲从二楼缓缓而下,手里端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热牛奶。

小?儿子聂安这两天?归家,她每天?早起都会逼他喝一杯。

钟黎放下遥控跟她问好:“舅妈。”

涂美玲笑着下了?楼,问她吃过没有,见她摇头又吩咐佣人去准备。

聂家的这处宅院就在?后海后头,三进三出的四合院,出门不远就是?景山公园,路边一溜儿的萧萧白杨,门口种了?两棵碗口粗细的古槐,颇有些年头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古朴的垂花门往里便是?宽阔的庭院,一半由?木地板搭建,一半则是?池子,佐以各色花木,正房门前的角落里还栽着一棵柿子树。

这个时节仍是?果实累累,且个个大得跟小?灯笼似的,橙黄肥硕,不知道是?什么名品。

东西两边另有西府海棠和芭蕉树,布局非常考究。晨起,阳光透过树叶罅隙投影在?木地板上,钟黎坐的秋千架随风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惬意声音,地上光影斑驳陆离。

坐了?会儿秋千,涂美玲出来唤她吃早饭。

钟黎跳下秋千,不忘顺一块早上阿姨替她准备好的司康饼,轻快地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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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正江一早就出门了?,两个哥哥在?部队里,餐桌上只有钟黎、涂美玲和聂安。

“尝尝这个烙饼,我亲手做的。”涂美玲贴心地替她和聂安都夹了?一块。

钟黎看一眼,那烙饼只有她手掌心大小?,卖相实在?不敢恭维,边缘处坑坑洼洼的,还有些轻微焦糊。

但她没说,夹起来小?咬一口。

“怎么样?”涂美玲希冀地望着她。

钟黎憋着气胡乱咀嚼一下咽下去,点了?点头:“挺好吃的。”

“那你多?吃一点,下次舅妈还给你做。”

“好。”

聂安受不了?她,把那烙饼夹回涂美玲碗里:“太?甜就不说了?,又干又焦,也不知道你怎么煎的。比例就不对,火候更?是?一塌糊涂,也就妹妹忍着你捧着你,你自己吃吧。”

涂美玲一脸受伤,又气愤地说:“那你下次别吃我烧的菜。”

聂安一脸无所谓:“我巴不得。”

母子俩吵了?会儿,一顿饭终于吃完了?。

钟黎回到三楼的房间,涂美玲后脚就上来了?,笑着拉着她说了?会儿话,然后把一堆面膜、瓶瓶罐罐推到她面前,让她替她做面,又不好意思地说她自己一个人不太?好弄。

钟黎哭笑不得,问她为什么不找专业人士来替她搞。

“不喜欢,她们闭着眼睛都能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目的就是?为了?掏空你兜里的钱。我天?生不喜欢这样的人,我喜欢你。”

钟黎觉得她不止是?保养得好,看上去像三十几,连心态也年轻。

当然不是?不世故,而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那种人,健谈又乐观,说的一些话都蛮有道理的。

她交友不算多?广阔,但总有几个圈里相熟的朋友,那段时间闲着无事就拉着她一道去赴会,钟黎也总算混了?个脸熟。

那些她平日觉得高不可?攀的人,其实倒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竟意外地待她友好。

钟黎觉得很荒诞,有时候也只是?那么一层身份而已。

年后她接了?个大工程,是?关于颐和园东边的一处美术学?院美术馆的建筑改造,行程非常忙碌,与容凌也是?聚少离多?。

但中?河的风波总算渐渐平息,看形势,顾家和房家是?休战了?。

不久前,钟黎看新?闻时还在?某国际高峰论坛上看到顾允章和房家那位夫人的身影,手挽着手,举止亲密,倒真像是?亲姐妹似的,不见私底下的任何风波和龃龉。

“这就是?体面人的日子,现在?你也是?同类人了?。”这日下午,杨珏过来找她,站在?满目华光的庭院里四处观望,感慨,“这屋子真漂亮,北京的竹子不好种啊。”

看品种,也不是?什么特别耐寒的种类,却种得这样好,显然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来经营。

钟黎坐在?秋千架上晒太?阳,眯起眼睛面朝蓝天?,任由?阳光洗礼:“其实都差不多?,不过,能和他在?一起对我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杨珏不能理解,不过转念一想也能理解,不缺钱,日子过得好,只差那一个人。

而且,越是?难以抵达的往往越是?向?往。

“就这么喜欢他?”杨珏本?身不是?个多?看重感情的人,可?能是?幼年家庭倾轧的缘故,她对家庭没有什么好的概念,甚至有些逃避。

钟黎似乎又是?另一种人,她很向?往有一个家。

老半晌不见人回答,杨珏回头,却见她蜷缩在?秋千里睡着了?,一本?经济理论书倒着盖在?脸上,只露出白皙尖翘的下巴。

鞋子也不知道蹬到了?那里,人就这么睡着微风摇曳的秋千缓缓晃动,仿佛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她梦到了?谁,唇角微微翘起。

早春的阳光落在?她身上,一片融融暖意,如洒在?湖面上的碎金,波光粼粼。

-

一场春雨一场暖,到了?三月下旬,北京的天?气已经渐渐回温。

海淀北部上庄大桥往西几里,中?河旗下的中?河置地开发的一处楼盘刚开。

谢平从朝阳那边过来,接过一工程部哥们递来的帽子,在?对方?的哈哈大笑中?,迟疑着套头上,黑着脸跨入了?院门。

“什么都好,就是?离金融街有点远。”一穿着深蓝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道,一指北边,“等那边大桥改建开通,应会好很多?,不知道手续什么时候办完。”

容凌淡然地笑一笑,摇手拒了?他递来的烟,将表格叠在?手里,微微卷成一个自然的圈握着:“月底应该会实施导行,但具体如何,还得看各部门的规章和审批什么时候下来。”

“有您这句话,我心里才踏实。就是?不知道这管线要怎么铺,这桥东边的面积是?不是?有点窄啊……”

谢平等他们说完才过去,先对那人客气一句“江总工”,地对方?客气回应一句“谢先生”,才附耳在?容凌耳边说了?什么。?

容凌眉心微皱,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对那江总工笑了?笑说:“我晚点有事,具体事宜您和魏允说就行,他可?全权代表我的意思。”

转身和谢平一道跨步离开。

晚7点,西山龙胤。

到了?地方?,司机恭敬地下来,快走几步绕到后座将车门打开,又给他递了?一副薄手套,容凌摆摆手,和谢平并肩跨入前庭。

穿过前庭便是?主庭院,院中?灯火阑珊,假山花木都掩映在?化不开的夜色里。

屋子里没有灯光,东南角的露台上却传来碗碟磕碰声。

循着望去,他看到了?坐在?藤椅里喝茶的顾允章。

夜间冷,她还是?只穿着一件白色V形领连身裙,头发挽起,发鬓上簪两朵掐丝珐琅玉兰花。

阿姨在?旁边替她烹煮、置换。

容凌给谢平递了?个眼神,谢平会意,停在?原地,便见他大步绕过一片假山池子,沿着低洼处的悬挂楼梯缓缓上了?露台:“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顾允章搁下手里的茶盏。

杯碟和盏底摩擦碰撞发出清晰的声音。

阿姨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忙跟容凌无声告罪,弯着腰放轻脚步从另一侧下去了?。

见阿姨离开,容凌才坐下:“你发这么大脾气干嘛?”

顾允章柳眉倒竖,脸色阴寒,甩手就将那茶盏砸碎在?地。

碎瓷片滚了?一地,茶水溅到地板上,不刻就冷却了?,只剩下浅浅的水痕。

容凌瞥一眼,面上不见什么波澜:“有话不能好好说?”

“你是?要好好跟我说吗?当初你为了?那个丫头得罪了?闻弘政,差点丢了?半条命,现在?又要为了?她搅风搅雨的。你是?真的天?地不怕,真以为你自己是?铜墙铁壁,谁都奈何不了?吗?”

顾允章嚯的站起来,怒不可?遏:“你杨叔叔都跟我说了?,你年前趁着开会的当口把他的人全给剪了?,你到底要干嘛?得罪了?闻家不算,还要把那些老臣得罪个光吗?”

容凌面色不改,瞥她一眼:“杨得意这些年在?中?河作威作福,以权谋私,利用?职权做了?多?少损害集团利益的事儿?我没把他送进去就不错了?,还容得下他在?这里找你喊冤?妈,我工作上的事情,你别过问。”

“他是?你爸的学?弟,你爸一直都很包容他,你这么做,你爸会怎么想?”

“你真以为爸能一直容忍他在?外面打着他的旗号行事?不过是?碍着情面不好发难罢了?。”

顾允章微怔,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容凌取了?副新?茶具,替她满上:“我做事有我的道理,你退出南中?银行的管理之后,敏锐性变这么差。妈,你真的不比以前了?,该歇歇了?。”

顾允章脸色铁青:“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小?五,翅膀真的硬了?,看来你这些年这个中?河老总没白干。董事会那些老骨头都被你收拾得差不多?了?吧?”

其实不问她也知道,杨得意这样的身份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拉下来,遑论别人了?。

那些老头子烦人归烦人,在?拉帮结派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能被他一一分化、收服、踢掉,这个儿子确实是?成长了?很多?。

他以前是?最烦这种勾心斗角的事儿的,在?国外创业时做的也是?实打实的创业投资,那个环境和他现在?待着的完全不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他确实能忍常人不能忍。

顾允章想到这里笑了?一下:“你一定要娶那个丫头?”

容凌:“我势在?必行。”

顾允章轻笑:“她有那么好?”

他没第?一时间回答,指关节在?桌上轻轻地叩了?下:“妈,你当初为什么嫁给我爸?只是?因为他比较有潜力?是?当年上去的热门人选?”

顾允章没想到他会问到这件事,真的想了?一想,不禁一笑:“你爸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啊,而且脾气也好……不,不是?脾气好,是?太?会藏。你不知道,他那个人,只要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你永远也没办法激怒他。”

容凌点一下头:“跟您这个火药桶性格,倒是?挺互补的。”

“你这孩子……”顾允章气笑。

气氛倒没有初始时那般紧绷了?。

檀香已经燃尽,阿姨观望了?会儿,这才踩着楼梯上来替他们换置过。

顾允章浅浅呷了?口茶,道:“我跟你爸之间,并非无情,但也不是?简单的爱或不爱可?以概括的,我们之间夹着的东西太?多?了?。我仰仗他的地位,我亦为他张罗、替他出席各种社交活动,我的家族是?他的后盾,亦仰仗他而发展,但他又不止我一个选择……这样的关系,说和谐也和谐,说脆弱也脆弱,是?没有办法轻易说爱的。爱这个字太?轻了?,承载不了?这一切,你明白吗?”

容凌默默听?完,想起年少时和父母聚少离多?的日子,不知该说什么。

他爸忙,他妈也忙,都有自己的事业和交际圈,他有时候被扔到家属院住,有时候又被叫去爷爷那,生日的时候他们除了?叫秘书送来礼物甚至面都不露,有时候甚至连生日也不会送东西。

理解归理解,他与父母情感的淡薄都源于此。

好在?姥姥姥爷宠着他,可?再宠,给予最多?的还是?物质上的优渥。

他亦不是?一个擅长索取、表达情感的人。稍大些他就去上学?了?,后来出了?国,也有过恣意飞扬不着调的日子,夸张时开几个超跑俱乐部、举办公海游轮赛会……不过也只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很快就索然无味。

创业后,生活进入低调简单的时期,因为一开始选的就是?和政府部门打交道,他向?来与那些奢靡、浮华绝缘,至少人前很少显露。

只有不曾拥有过的人才喜欢到处显摆、渴求,他们这类高门子弟从不缺钱,钱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是?最不值钱最唾手可?得的东西。

他钱欲淡泊,对享受什么自然也没什么兴趣,且他爸这样的位置,多?少人盯着,他从不会主动给家里找麻烦。

外人眼里他们这类人似乎可?以为所欲为,实际上,他这些年过得可?谓如履薄冰,还要时常被拿来和上头的几个哥哥姐姐比较。

印象很深刻的是?小?时候跟着父亲去拜访一位老同学?,临走前,那叔叔塞给他一个小?盒子,说是?小?玩具,他没多?想就收了?,回头后发现是?一枚鸡油黄雕刻。

他爸看了?后,平静地给了?他一耳光。

力道其实不算重,打他的时候上半身都不动一下,似乎只是?警告,问他记住了?没有,说以后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并让他自己想办法送回去。

但皮肤上微微刺痛的感觉和父亲冰冷的眼神还是?让他记忆犹新?。此后很多?年,一直都记得。

“妈,我这一生从来没有为我自己活过,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是?要接受她、和聂家修好,婆媳和睦地参加完我们的婚礼,还是?得个重利轻义、母子不和的名声,在?圈子里被广为流传,您好好想想吧。”

他站起来,没有继续跟她谈的打算了?。

“你……你在?威胁我?”顾允章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什么选择是?最有利的。”他恢复了?一贯漠然的神情,情绪尽敛,语气笃定不容置疑,“聂家也不差,家里老爷子虽然退了?,但人还在?,聂正江在?政商两界也有大建树,不算太?低就。”

顾允章沉默了?。

见她没有一口回绝,容凌已知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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