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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循环播放《好日子》

从被解除婚约那天开始 青浼 3669 2024-04-19 19:40:47

失恋又丧子,真的好衰。

可惜白鳍鲨并不是什么保护动物, 是可供业余爱好者饲养的海洋鱼类,就像可怜的中华田园猫一样,死掉了就是死掉了,没有法律的制裁, 甚至可能还会有人上来冷嘲热讽一句:死就死了, 虽然可惜, 但是算了吧,畜生能比人命还珍贵吗?

在陆晚出现的那一刻, 陈近理看上去直接从“生气”上升到了“愤怒”。

苟安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情绪在看见罪魁祸首的那一瞬间还能再次升级。

有些人总是这样, 犯了错不敢立刻承认或者说明,明明知道早晚有一天会东窗事发, 他(她)就是要捂着,能拖延过一秒就贪那一秒……

他们从来不会考虑, 这样遮遮掩掩的捂着, 有可能会让事态变得更加糟糕——

比如今天要不是苟安想着陆晚的报告肯定稀烂, 伸头看了眼这两条鱼崽子, 等陈近理慢悠悠开完会回研究所,怕不是只能赶上给两条鱼崽子同时收尸。

这种人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把事情搞得无法收拾的时候再苦着一张脸承认自己错了希望有人来帮自己擦屁股……

一但不小心脑补他们先前苟且偷生时那自以为很聪明的嘴脸,就真的会很想一巴掌扇过去。

譬如此时此刻的陈近理和陆晚。

陆晚看上去腿都软了,大概这辈子第一次闯这么大的祸——

苟安那次不算, 毕竟她虽然是个千金大小姐, 但是她除了能发泄愤怒,实际上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陈近理不同啊, 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实习报告是记入学校考勤和档案的。

而且陈近理在江城的学术地位太高了, 今天出了这件事, 再想想陆晚以后想要在行业内发展, 是完全逃不开他的眼皮子底下的,得罪了他,以后陆晚怕不是寸步难行。

光是想明白这一点,就足够这位小白花女主瑟瑟发抖。

她是真的怕了,进了监控室,没开口眼泪就扑簌着往下掉,她的头发是没特别做过处理的黑长直,软软地垂落在肩上,这让她哭起来的时候,我见犹怜效果加倍。

她唇瓣哆嗦着,看了一眼陈近理,又飞快地挪开眼睛。

苟安扯了扯贺津行:“你等着,要开始道歉了,她道歉很利索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见陆晚带着哭腔说:“对不起,对不起——”

苟安:“‘我不是故意的’。”

陆晚:“我不是故意的。”

苟安:“啧啧啧。”

苟安翻着白眼的时候,在前面坐着的陈近理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杀气腾腾还没收,明晃晃地写着:你在多说一句,你也去门口垃圾桶里待着。

不管苟安看没看明白陈近理的意思,反正贺津行是看明白了,他伸手,拎了一把面前容光焕发看热闹的人的卫衣帽子,把她像是拎鸡崽子似的拎到自己身后。

身后的人“噗”地冒出个头,他把她的脑袋摁了回去。

同时不动如山,面无表情地冲着盛怒下的友人扬扬下巴:不好意思,家教不严。

陈近理把脑袋转了回去。

陆晚这才哭着慢吞吞解释:“下午四点左右,我看到那两条白鳍鲨幼崽的情况不太好,游动很少,精神状态不对……再一看水很浑浊,就想着它们是不是缺氧了,还是水质有问题——”

“我以为”“我想”“我琢磨”,换汤不换药的解释。

可是陈近理不是苟安也不是江愿,这家伙根本不近人情,他听了一半就懒得听这种废话,直接打断了她:“一眼这么多毛病,怎么不叫人?”

陆晚哽了下:“我以为是小事,海水缸里水不深,只要加点儿水就能等到您回来再报告。”

陈近理眼睛看了看四周。

苟安猜想他应该是在寻找武器。

可惜没找到,他站起来,踹了一脚自己坐的那张椅子——

椅子“哐”地一声发出巨响倒地!

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研究所的员工们脸上看着恨不得都原地消失……

只有苟安躲在贺津行身后,就像是躲在安全屋里看着屋外百鬼夜行:好耶,好他妈刺激!

陆晚在椅子倒下的那一瞬间被吓得跳起来——是真的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鹿似的往后退了一大步,眼泪流的更凶,她只能哆嗦着道歉:“对不起,陈教授,我跟您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两个海水缸的温度差那么远——”

陈近理:“你他妈在放什么屁!啊?成年白鳍鲨和幼年白鳍鲨的生长环境能一样?你没想到?你脑子里想的都是屎吗?江城A大海洋学院第一名就这个!你他妈凭什么第一!凭什么!”

男人的怒吼几乎掀翻了天花板。

众人惊呆了,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陈近理说话总是平和缓慢的,虽然不像贺先生那样拥有浓郁的强行向下社交气氛,但总体来说,也算是好相处——

他们几乎没有见过陈近理骂人。

犯了什么大错也不过是下个月的薪资条或者年终评估报告教做人。

而现在的陈教授几乎不能说是骂人,说他在发疯其实会比较贴切一点。

陆晚完完全全地吓坏了,哆嗦着唇瓣,惊恐地瞪大双眼,整个人呈现一种防御姿态。

“发现不对还他妈不叫人!就站在旁边看着,陆晚,你但凡对一个生命有一点点的敬畏之心——这敬畏之心都能越过你面对责罚的恐惧,帮助你做出正确的抉择!”

陈近理随手抓过旁边监控室桌面上的文件夹,狠狠砸向不远处的少女,“你他妈就不合适做这行,趁早转行,滚蛋!”

“啪”地一下,文件夹狠狠砸在侧过身去的人身上,文件夹松散,里面的纸张洋洋洒洒散落一地。

怜香惜玉?

如果陈近理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他就不会觉得跟鱼打交道比跟人社交更加愉快。

今日陆晚算是踢到了人性上的铁板——

她遇见了个明晃晃地把“是的没错我的鱼比你的贱命值钱”写在脸上的疯子。

此时此刻,陈近理双目通红,大概是气得狠了,顾不得形象用一只脚勾过另一把椅子坐下来,双手撑着膝盖低头,粗喘。

陆晚吓得灵魂出窍,缩在监控室入口处,一只手放在门把上,整个人渺小脆弱的仿佛已经变成了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几秒后,她终于腿软似的,双眼发直,缓缓滑落在台阶上。

陈近理平了平气息,抬起头望着她:“我说真的。”

陆晚抖了抖。

陈近理:“现在大二还来得及,劝你早点转专业。”

陆晚猛地抬起头,睁大了泪眼朦胧的双眼:“陈教授!”

陈近理:“给你十秒,滚出我的研究所,不然你会发现你的实习报告精彩的谁都想多看一眼。”

陆晚:“陈教授!真的对不起!我——”

陈近理:“九。”

陆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跟您道歉!我赔偿您的损失!哪怕是用我所有的钱——”

陈近理:“五。”

陆晚:“您别赶我走,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专业,我也很想做好,考您的研究生是我高中毕业就树立的目标——”

“时间到,别说我没礼貌。”

陈近理转过头,看向身后监控室值班的安保人员,面无表情地说,“叫人,把她弄走。”

几乎是男人话语落下的一瞬间,五六个保安一拥而入,直接把在地上的陆晚拽起来——

她挣扎着,可惜好像直到被几个人死死架住往外拽时,依然不明白道歉再多也不能让死去的生命起死回生。

而且俗话说得好,无论是眼泪还是道歉,多了就不值钱了,一个人说太多次“对不起”,只会让人觉得她真的下次还会。

她对不起的只是这一次被发现了,并对失误表示遗憾。

监控室的门被重重撞开又重重的关上,整个过程快的苟安都来不及掏出手机打开腾讯音乐点击循环播放一曲《好日子》作为欢送的背景音。

她心想:半年前,在我家那次,我怎么没想着叫保安把她拖出去来着?陈近理,还得是你。

……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发疯完毕的陈教授大手一挥赦免了全体瑟瑟发抖的研究所值班人员,大家如鸟兽散。

陈近理出了值班室,立刻下地下室又看他的鱼儿子,看到剩下的独苗苗鳃还在动。他才松了一口气,伸手作势要抱鱼缸。

装了水的鱼缸要多沉有多沉,他抱了下没抱动,转头沉默地盯着贺津行,后者叹了口气,说了句“我饭都没吃”,捞袖子陪他搬鱼缸。

最后那个海缸放在了陈教授办公室里。

回到办公室,贺津行对着环境好像很熟悉,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陈近理的茶叶和烧水壶,给他泡了杯茶。

陈近理皱着眉,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扔到桌子上。

喝了口茶,被烫了嘴,暴躁地又骂了声脏话。

“考虑去烧个香吗?”贺津行说,“失恋又丧子,真的好衰。”

陈近理抬头看看他,又看看乖巧揣手手缩头缩脑坐在旁边装呆逼的苟安,问:“你怎么还没走?”

贺津行眉眼不动:“看你发疯,疯完再走。”

全程鸦雀无声的苟安此时求生欲上来了,强调:“他是他,我是我,我在这只是为了对我的工作临时调换造成的灾难性后果负责。”

这话说的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真要让她负责,可能她会直接原地躺下打滚。

贺津行扫了她一眼,面不改色:“骗你的,她只是想亲眼确认你给陆晚的实习报告到底能有多精彩。”

陈近理:“……”

陈近理:“滚蛋!滚滚滚!”

“好嘞,滚了滚了。”苟安飞快站起来,一把拽过她的未婚夫,“陈教授晚上记得吃饭,我们就不打扰了。”

贺津行站着没动。

沉默了一会儿,在陈近理挑眉看他以眼神发问“你怎么还不滚”时,男人突然说:“养虎鲸吗?”

陈近理:“?”

苟安:“?”

“不是想要临海建海洋生物馆之后,顺便靠海圈一个公顷级别规模的虎鲸保护研究基地?”贺津行说,“我批了。”

苟安脑袋卡壳了三秒。

万万想不到本圈是个闭环,她这辈子还能吃到陈近理的醋。

在办公桌后的陈教授表情逐渐平静中,她一把拉过自己的未婚夫:“你舅宠他爸!!!!我猫死了你怎么没点表示,你不从东北给我弄只老虎来这事情很难收场!”

贺津行:“认识很多年了,中年丧子打个白事包不是很正常吗?”

苟安:“你不是也暗恋我很多年了吗?”

贺津行:“嗯?没有。”

苟安扔开了他的手,扭头就走。

在她把办公室的门撞开冲出去,贺津行这才不急不慢地放下了挽至手肘的衬衫衣袖,完了掀起眼皮子扫了眼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人。

“你没明确指定。”

“……什么?”陈近理问。

“你没明确指定喂鱼这事是苟安来,所以这事跟她没关系。”

“……”

“别发疯。”

扔下这三个字,男人才不急不慢地往外走,走到院子外面就看见早就出去的那个人正弯着腰站在自己的车前面,手很贱地抠车标上那头牛。

保安站在保安室探头探脑,一脸纠结要不要过来阻止她。

贺津行走到人身边,大手揽过人的腰,把她抱起来塞进车里。

“走了。”

“咦,你不和陈近理共进晚餐吗?”

“……差不多行了你。”

……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

上了车席上安全带,苟安像是这才回过神来。

掏出手机看了眼,千金团在群里疯狂艾特她,问她陆晚怎么了。

这前前后后不过二十分钟搬个鱼缸的功夫,怎么就人尽皆知了啊——

苟安上学校内部论坛看了眼,开头跃入眼中的大标题:【苟安的猫事件重演,有些人宽容一次就是害了她:陆晚完蛋了】。

光看标题就心花怒放。

贺津行进来的时候钻杆进来的,出去的时候也在保安风中凌乱的目送中钻杆出去,一转头就看见坐在副驾驶的人一脸荡漾,都阻止不了自己脸上的快乐外溢。

他嗤笑一声。

苟安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扫了他一眼:“你又在阴阳怪气笑个什么劲?”

“笑你刚刚明明一副吓破胆的样子,”贺津行说,“现在脸上看着比奥运会吉祥物还喜庆。”

“噢。”苟安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有你在,我就像是突然有了无限的勇气。”

“好的。”

“……你这是什么反应?”

“送你去缅甸搞电信诈骗你能当园区销冠。”

“呸,才不是。”

……真的不是。

苟安撇开头看向窗外,心想。

这次还是有一点点真话的……虽然就只是一点点而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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