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鸡收到自己的下属全军覆没,达达利亚已然离开至冬城的消息的时候。
王牌辛勤打工人的脸上留下两行清泪。
太惨了,真的。
一整个国家的工作即将落在他,木偶和仆人身上,恕市长先生直言,那同只落在他身上没什么两样。
“女皇那边没有动静?”他颇有三分匪夷所思地问道。
他不信数位执行官离开至冬的消息能够瞒过高高在上的冰之女皇——冰神,神明的伟力可不是说说而已。
属下沉默片刻,对上上司隐隐含着希望的眼神,迟疑了一瞬。
“没有。”
难道女皇想将至冬的权力交到自己手里?公鸡思筹,但是这没道理啊!
冰之女皇的心思实在难猜。
那群执行官的心思更是。
唉——普契涅拉长长地叹了口气,为自己即将大把大把掉落的头发叹惋。
但是这也是很好的机会,不是吗。
待到其他执行官再返回至冬,曾经属于他们的势力和权力,老普契涅拉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公鸡推了推自己的圆框眼镜,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召集大人们相聚一番吧,我有些重要的消息想要宣布。”
*
凛冽的北风穿过旷野,蹭到侧脸的瞬间都带起生生的刺痛。
闻音最后将剑刃一旋,还染着滚烫鲜血的剑身上血色滚落,甩下一串晶莹的血珠来。
千百年前,七神尚未获得神位的时代,这里的人甚至还都没有神之眼。
闻音虽然失去了神之眼,实力也要远远强过她们,甚至不必动用卡帕奇莉的辅助。
她坦然面上瑟莱德琳含着些孤疑的视线。
只是怀疑归怀疑,两个人视线交错的时候,已然比之前生出了诸多默契。
“你处理雪原魔兽可真有一套,这下子,这一季族人过冬的食物就有了。”瑟莱德琳想了想,还是又凑到闻音面前,真诚地表达了一下感谢。
虽然她仍然觉得闻音来历不明,有点可疑,但人家帮了大忙也是事实。
闻音轻快地摇了摇头。
“温蒂说,当时是你把我从雪原里挖出来带回来的,该我感谢你才是。”
说着,少女白皙的脸颊上展露出一点明快的笑容来。
想要降低别人的戒心,还是这副样子最容易获得好感。闻音冷淡地想到。
她做事一向目的性极强。
根据她这几日的打探,高塔之中的局势已经像是绷紧的琴弦,只等一个爆炸的契机。想来用不了多久,北风的狼王就会与高塔之王开战,那时候,闻音是必然要加入其中的。
日常刷一刷古恩菲尔德、温蒂和彼时尚且是风精灵的温迪的好感,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
瑟莱德琳对上闻音清澈的目光,下意识别过脸。
虽然认识闻音已经很久了,但是她还是会偶尔为对方的笑容晃神。
在沉重的高塔中的生活太压抑了,很难见到有这样欢快的笑容的人,更别提这人实力比她的容貌更为出彩,几天便已经完成了她们一个部族接近一季的活计。
古恩菲尔德家族自从带领族人离开高塔之后,一直在雪原上艰苦求生,幸好获得了风精灵的庇佑,才能在无边的雪原中寻得一份求生的可能。
但族群的力量到底有限,古恩希尔德一族也只是在雪原中勉强求生而已,虽然即便如此,他们仍然不愿意回到那个被高墙包围的“牢笼”中去。但是这次有闻音的帮忙,瑟莱德琳居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富足。
雪原即将迎来最寒冷的季节,但食物已经备齐,接下来的时间,只需要他们储备好过冬用的火源就足够了。
“你要回高塔里去吗?”瑟莱德琳迟疑了一下,不知想通了什么,微微放松了脊背,拍了拍闻音的肩膀。
“我是说,要不要去我们的部落看一看?这些天运回去的魔兽太多,他们对你可都好奇极了,要不是我劝着,他们还以为是哪位魔神出手了呢。”
闻音侧头去看她,深黑色的眼瞳中映着雪地里一片白茫茫的光。
该说千百年前的人们实在太过淳朴,竟然这么快就放松了戒备吗?如果换成凯亚或者神里绫人那样的家伙,刷几年的好感可能都不够吧?
这样想着,她脸上的笑容却不曾变过。
一声清越的鸣叫从雪原中穿过,雷鸟舒展着翅羽,以一个完美的滑翔落在闻音的肩膀上,骄矜地鸣叫两声。
“附近还有只大家伙。空手上门到底不好,瑟莱德琳,要和我一起去准备一下我此次拜访的见面礼吗?”闻音翻身跃上一只可以骑乘的温顺魔兽,随即朝瑟莱德琳伸出手。
瑟莱德琳摇摇头,看表情有些无奈:“再多出来几次,雪原上的魔兽都要被你清理光了。”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这个受了重伤从地中之盐逃来的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过于认真,而且对于清理魔兽有一种莫名的熟稔。
地中之盐……据说是盐之魔神赫乌莉亚的领地——那里的环境居然那么艰苦吗?
但是,这样的时候,没人能拒绝闻音伸出来的手。
无论是魔兽的肉还是皮毛,在高塔之外的风雪中,都是最必要最紧缺的必需品。
瑟莱德琳仰头看向闻音。
坐在魔兽背后的少女居高临下地望来,瞳孔中却是融融的暖光,像是这冰冷的雪原中唯一的热源。
她白皙的脸被刺骨的冰雪刮的通红,但她似乎全不在意,握着兵刃的另一只手坚实而稳定,就像是她这个人一样可靠。
“年轻的小古恩菲尔德,如果你再不伸手,我就要伸手握上去了哦~”风雪送来风精灵饱含善意的调侃,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轻笑,尾音也调皮地上挑。
瑟莱德琳忽地笑了,伸手握住了闻音的手。
两只同样有力量的手交握,仿佛能互相倚靠着一同穿过茫茫的冰原,撕裂高塔上的飓风。
“在温迪大人的见证下,我与你同在。”她说。
“风精灵温迪也与你同在,来自高塔外的旅者。”落在闻音头顶的风精灵,愉快地吹起一片雪花。
“出发!讨伐魔兽去喽!”
*
[天使的馈赠]酒馆内。
“好啦,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人活得久一点,记忆中的朋友自然也会多一点,对此,钟离先生也应该深有体会吧?”温迪推开酒瓶,哼笑着拍了拍顽石的肩膀。
不久前刚忘记一位老友的摩拉克斯不想说话。
派蒙捂住脑袋:“呃,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样?消失了的闻小音,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温迪的记忆里?难道她其实不是失踪,而是跑到几千年前去了?但那时候新发生的故事,也会对我们现在产生影响吗?”
温迪耸耸肩,颇有一分无赖的气质:“谁知道呢,反正我现在已经不记得没有她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了。不过,我很喜欢她带给我们的新结局,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啦。”
温迪半惋惜地轻叹了一声:“她真是一个好孩子啊。”
温迪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让荧产生了一种紧张感,她直觉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并不像是温迪所讲的一样美妙。
“结局到底是什么啊?绿色的诗人,你不要拖龙的胃口嘛,快快说!”杜林先荧一步问出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迪卢克抱着肩膀一脸冷淡,凯亚似乎对酒瓶起了兴趣,阿贝多敲了敲杜林的尾巴示意他小点声——但是所有人的视线余光都又落在温迪的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期待。
只摩拉克斯摇头轻叹了一声,似乎已经能预料到最后的结局。
温迪哈哈一笑,碧绿色的眼瞳微微一眨,轻轻吹起额前垂落的一缕深蓝色发丝,发辫也隐隐一亮。
“咳咳,那大家可要注意啦。美酒呢?掌声呢?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要开始拨动他的琴弦了。”
……
[那是发生在数千年以前的故事。
烈风的神明建起庇佑子民的高墙,
彼时的蒙德还被冰雪覆盖,寒冷肆虐着大地,
酷烈的北风呼啸着熄灭敢于直面天灾的一切生命,
神明用神力构筑高塔,将侵扰蒙德的风雪阻隔在外。
可惜高塔的孤王不理解人类的情感,
固执地认为自己的设计是对子民最好的保护,
他剥夺子民仰望白云和蓝天的权利,
束缚他们于高塔,
暴君的威严萦绕高塔围墙。
他自傲,乖僻,却直到陨落时都认为,
众臣爱他,正如他爱他们。
而那时,无法忍受孤王专制的族群自逐荒野,
在获得信仰的风精灵祝福下获得了抵御寒风的屏障,
又在异域旅人的帮助下度过难熬的时光。
更多流浪的族群在荒原上汇聚,
饱经沧桑的面孔上开始升起希望。
最终,流浪的族群拥有了新的首领,
她和无名的少年,无名的精灵,无名的骑士,无名的旅人一同,
登上如剑刺向深空的高塔,挑战风中的王者。
旧的神座崩毁,新的神明诞生,
高塔崩塌,庇佑臣民免于风雪的力量却依旧存在,
旧日的历史终结,蒙德的故事从这里迎来新的篇章。]
“怎么样,喜欢这个结局美满的故事吗?”温迪收回竖琴,重新跳上高脚凳,打算向迪卢克老爷收取一下这一曲的“赏金”。
“什么啊……重要的结局全都没有,温迪,你这是又摸鱼了哦!”派蒙叉着腰,气鼓鼓道,“闻音最后怎么样了,还有那些反抗孤王的人民,他们呢?孤王是死了吗——想想居然觉得有些可惜,毕竟祂曾经也是想庇佑祂的子民的……”
“抱歉,我的记忆里并没有说。”温迪摇了摇头,“流浪部落的首领,少年,风精灵,以及骑士,他们最终都有很好的结局。但是,旅人最终消失不见了。”
该怎么描述他记忆中的那个画面呢。
所有人合力撕开暴风和孤塔的那一瞬,天地好似也一同崩裂。
风中没有孤王临死前的哀泣,祂只是用长久的带着沉默的眼神,静静地凝望着曾经在他的庇佑下生活繁荣的子民,或许祂至死都不理解,为什么恭敬而爱戴着神灵的子民会举起叛旗,推翻庇佑他们的神座。
旧神的神位倾塌,高塔也被叛军击溃。
但是庇佑人民的风墙居然没有消散,依旧兢兢业业地隔绝着天外的风雪。
失去神明的信徒也没有化为狂风消散,而只是茫然地注视着手中染血的武器。
上面大多是来自同胞的血。
名为闻音的旅人一刀斩断射向少年的箭矢,她的身影绚烂如流星,终结惶惶的黑日。
她又从死神的手中救回一条性命。
她的身上满是被暴风豁裂的伤口,那时还在汩汩地流淌着朱红的血液,衬得本就纤弱的人形愈发苍白,连嘴唇都是薄而冷淡的浅色。
但是那双耀熠的黑瞳中带着温迪看不懂的炽烈的火焰,像是能将世界都倾覆。
她的背后,遮天盖日般体型巨大的雷鸟仰天鸣叫,雷霆的声音足以震慑徘徊在不远处的狼王。
这场胜利属于人类,而非是魔神。
这不是魔神之间争夺地盘的游戏。
“结束了。还算是个不错的结局吧。”闻音说。
因为有她分担来自孤王的压力,风精灵此刻的状态并不如曾经预料的那般颓败。
他不需要骑士的照料就可以自如穿梭。
风精灵卷起温柔的风,拭去闻音额前伤口上沾染的灰尘。
他身边不远处,少年茫然地看着狂欢的人群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
少年不再看仍然在庇佑人民的风墙,拾起了断了几个弦的竖琴,开始拼接起来。
“这么多伤口,大概要恢复好久才能好,看起来比我们刚捡到你那会儿还要重呢——你去哪儿?”温迪还没有人形,只能化作一道风跟在少女身边。
“去看看祂,看看一个时代的终结。”闻音答道。
她心中并无怅惘。
只是在听到更多有关这个时代真正的历史之后,总会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惋惜。
这种感情,应该是惋惜吧?
阻止烈风肆虐蒙德人民的君王,最终在蒙德的烈风中安眠。
“从魔神的视角来看,祂或许没有做错什么。从人类的视角来看,他们也是为了自己而战。”闻音随口掷开手中的半截断刀,那刀身的刃口整齐无比,很难想象这刀是被狂风斩做两截。
“嗯,要是这么说的话,其实也对。”温迪仰着头,看着高塔外的星空,喃喃地说,“被困在高塔中太久了,也会想看看塔外的天空吧?”
风精灵的眼神中涌上了一丝难掩的怅惘。
“可是高塔也曾经给过人民选择,只是他们接受了这种被庇护的不自由。或许接受这一切的时候,他们也无法预料到自己未来的选择。”
“我获得了他们的信仰,自然要带给他们福泽和庇佑,但现在其实我也不知道,人们想要的庇佑究竟是什么了。”
“不如就给予他们自由吧——被自由祝福的人们,不被束缚的人生,对一切美好的企盼和向往……这是神明祝福的自由,却不该是神明命令的自由。”
说到这里,风精灵凑到旅者的身边,彬彬有礼地想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这样怎么样?你觉得呢。”
但是风精灵没有得到旅者的回应。
平地卷起一阵轻盈的风。
风精灵察觉到那风卷上旅者的指尖,又萦绕在她的手腕,鼓起的风声中听不到旅者的声音,只能听见她的呢喃。
“迭卡拉庇安……未来的蒙德……亲眼去看……”
“喂!闻音?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风精灵不知为何有些慌乱,他想要阻止这一切的继续。
可他看到旅者微微颔首,像是对是谁人的允诺。
于是,暴风驯服于她的指尖。
风精灵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流托起自己的身体,暴风般的伟力凝绕着他的身形。曾经并没有魔神之位的风精灵,拥有了魔神的称号和力量。
风之神,巴巴托斯。
而在这一刻,他也看清了,落在旅者的指尖上,像是一阵盘旋的清风般的,水洗般透亮的晶莹宝石。
上面似乎镌刻着清风的纹路,也带着被风祝福过的力量。
他此前不曾见过这样的事物,却恍惚间明白,那是风给予她的祝福。
远处,少年似乎已经修好了琴弦,慢慢地弹唱起一首古老的歌,那是曾经的人们给予高塔孤王的颂歌,在如今高塔崩裂的时节,像是最后的哀悼。
像是和着少年的琴声,逐渐有人加入了这场合奏,胜利者的欢呼之下,失去了神明的子民唱着最后的挽歌。
狂风在风墙外的土地上咆哮,而在风墙之内,一切都是温暖与祥和。
这是旧日的风神遗梦,也是新的风神即将履行的承诺。
美好降临在高塔的废墟。
如果不是,漆黑的裂缝突然撕碎天空的话。
后面的事情,温迪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那一夜,曾经的高塔子民失去了自己的神明,而他,失去了一位相识了数年的友人。
他不再记得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不记得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降临,但他还记得——
他们曾经一同驰骋于雪原,风精灵唤起漫天的风雪作为她的披风;他们曾经一同在流浪者的部族起舞,篝火旁的雪地晕开大大小小的水泊,烈酒入喉,让风都有些沉醉,风精灵学着从少年那里学来的曲调小声地歌唱,旅者敲起透明的冰晶为他唱和;他们曾经一同站在高塔孤王的身前,面对神明冷漠的凝视举起长刀,刀身映照着不曾动摇的眼瞳。
从此风精灵化为人形在世间行走,他唱过无数曼妙的诗篇,品过最烈的美酒,见过最有勇气的少年人,结识了更多的朋友。
他没有失去其他的友人。弹奏竖琴的少年,多少年之后仍然能在摘星崖上与他一起合奏;流浪者的族群簇拥着他,为他带上加冕的冠冕。
但风精灵总是会记得许久前的那一个晚上。那时候他尚无神名,只是千风中的一缕,因为听到了人民的祈祷,见证过他们坚韧的决意,获得了强大的力量,甚至能站在魔神的对立。
他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于是王座倾塌,曾经的风灵成为新的魔神。
而那时,旅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人类为自己而战,魔神为了他的子民退让,懦弱者为了族群牺牲一切,先驱者为开拓效死。”
“那我呢,我又是为了谁而战,为了谁而活?”
风精灵记得闻音那时好似带着迷惘的神情,但他觉得,她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他吹起一缕风,像是陪伴似的,落在她的发间。
没有人形的风,连安慰都透露着十成的不便。
“做你自己就好。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只为了自己而活。”
这是风精灵掩藏在无边风声里的心事,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闻小音:还在担心身为执行官没有亲和力,总是被人忌惮吗?还在迟疑不能获得大家的好感,一直被排挤吗?还在害怕被当成不怀好意的陌生人,一直被警惕吗?欢迎报班“闻小音的72变人设指导”!变身热血少女,拿下戒备的流浪族群族长!(bushi
瑟莱德琳:(微笑)(卷起袖子)(热身运动)
风精灵:诶嘿,打起来打起来!
闻音:大胆点,出门在外的人设,都是自己给的(点烟)
*
闻音说的:走,打魔兽去吗
瑟莱德琳听到的:干一票,到手十亿美金当上门拜访的见面礼,干不干?
瑟莱德琳:(毅然伸手)干!必须干!
蒙德代表疯狂上大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