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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消息, 让今晚的晚餐变得异常沉默,金曼曼给单修谨发的只能是客气话,【你注意安全,注意情绪, 不要请假太久, 学业一定要继续,钱不够我这里有】。她不知道单家还能不能供他完成学业, 在外租房或许已经比较困难了, 金曼曼不太能帮单修谨再租一年房, 那有点太超过,但学费生活费, 如果单家支持不了, 她自然是责无旁贷的。
单修谨没有回, 林俏也没有说话, 外卖很快到了, 金曼曼拿过来分一分, 留出林阳的份。“要先吃吗, 还是等你哥一起?”
林俏一时没有说话, 表情有点糟心,金曼曼也明白她的感觉, 惦记了好几年的人,终于能在一起了, 没多久又出了这样的变故, 单家本来是跳起来能拍到林俏的阶层,这一千多万洒出去, 毫无疑问是家道中落, 两人的未来似乎因此又陷入晦暗中。
“不要多想了, 他不愿你知道,其实还是怕你为难,因为你家有钱,你家要没钱说不定就告诉你了。”没钱的话,是应该要说的,因为女方很可能是有些看中他的家境。
林俏反射性地说,“我可没钱帮他家还账。”她话里的防御味道很重。
这就是林俏的缺点所在,因为她只有钱,所以她把自己的钱是看得很紧的,而且,金曼曼也相信她不会有这么多现金帮单家还债,哪怕是荀嘉明都不可能任由千万级别的现金随便沉淀在资金池里,都是要配置起来的。有些中等公司的流动性,真的还不如大网红。但是,这不能让林俏的话变得讨喜一些。
“没有人要你给他家还账啊。”她耐着性子说——真不知道单修谨看上林俏什么!大抵多半是她的钱。“只是说,你家有钱,你又不靠他养你,他家如何对你们关系影响其实不大。”
言之有理,林俏的脸稍微放松了一点,但情绪没有完全平复,似乎很突然的,随着单修谨的家境变化,他的吸引力也随之下降了,林俏开始从各方面重新审视他的家庭。“为什么会有人借钱投资的啊?”
大概率这不是借的,而是亲朋好友凑钱托单家的人情去买企业理财,因为这种理财是有门槛的,而且在本地很畅销,需要单家父母这样有本事的人才能买得到,林俏听了金曼曼的解释,表情松快了不少,“那还好,风险自担的,企业跑路,又不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他们赔掉自己的本金也就是了,不需要再另外还账的话那也还行,总不可能把家里所有流动资金都买一份理财了,多大的人了,平时也有一定的成就,应该不至于这么没常识吧?”
她的语气是嫌弃乡下人的味道,金曼曼没说话,因为她也不懂单家的理财决策,就连单修谨自己恐怕都不明白,再一个,她也怕自己多说几句可能会和林俏吵起来。
林阳的到来,有效缓和了气氛,“怎么了?拌嘴了?两个人一脸的文章。”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坏消息,最生气的还是林俏,她气冲冲地说,“这世上顺心的事可真少!”
但是,不管是金曼曼还是林阳,都不是合适的迁怒对象,林俏端着饭盒,左看看右看看,重重地哼了一声,起身去自己办公室了。林阳询问地看了金曼曼一眼,金曼曼对他耸耸肩,低声说,“小单……”
这种因企业债倾家荡产的事情,在任何时候都不少见,其实说实话也没什么好同情的,企业理财的点数要比银行能买到的高得多,选择高点数,那就要承受高风险。
林阳并不吃惊,“现在连银行信托都出事,只是说出事后,银行会去协调,至少归还部分本金,这种私人买的理财和城投债,已经不复几年前的火热了,凡是投资就有风险,他们的反应有些迟钝了。”
如果够明智,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损失的都只是自己的这部分余钱,那还算是好的,至少不会太伤筋动骨,只是或许不能给单修谨买S市的婚房而已,金曼曼嘀咕说,“俏俏可能想得太严重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小单家族可能比她想得要殷实,也不太会上门来要账的。 ”
林阳看了看她,“你还在担心什么?”他看出来了。
金曼曼不由对他浅笑了一下,林俏如果能像哥哥三分,不会被她母亲放弃得这么彻底的。
“是汤老师……”她有点不确定,“她和单修谨妈妈关系很好的,我怕,如果他们也凑了积蓄去投这个那就糟糕了——”
汤老师家的经济情况她是知道的,女儿在长大,老人在变老,花钱的地方很多,汤老师自己的积蓄或许很多都在做慈善中用去了,她丈夫的收入,应该她支配不了,否则那真是要离婚的。
如果这样从牙缝中省出来的钱也跟着血本无归了,还是走的汤老师的门路投进去的,那汤家肯定要比单家更艰难,家会不会就此散掉都不好说。金曼曼知道可能性其实不大,但她对这件事牵肠挂肚,哪怕只有一点可能也颇感焦虑。林阳伸手握住她的手捏了一下,“交给我。”
“刘豫都离职了,你差使谁啊?”林阳的压力已经很大了,金曼曼知道他想照顾她,但她其实也想至少让林阳别因为她多添事情,她也跟着回握了一下林阳,两人不免相视一笑,和她曾有过的另一段算是恋爱的关系相比,金曼曼的这段关系很落地,大概是拉扯的阶段已经过去了,既然选择了在一起,就没有更多的博弈,都在享受得来不易的相处机会。逆境中的恋爱,感受到的都是互相支持的温暖。“我会问小单的,如果汤老师他们也买了,到时候再托你出面,就说公司找人打了招呼,找到欠债的那个人,私人渠道把钱转回给他们家就行了——快吃饭吧,你不是都要饿死了吗。”
“你好有钱啊。”林阳也是真饿了,拆开饭盒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金曼曼不想在饭前和他说楚君的事情,至于她自己是没胃口了,成年人的生活大概就是如此,她一天赚了几万块,但是钱入账的快乐抵不过一个又一个坏消息带来的糟心。社畜所期待的幸福,大概不过是平稳过度,大富大贵都是根本不会去幻想的东西了。
金曼曼的收入依然很高,她也依然和很多有钱人打交道,但是她自己的欲望,似乎经历了无节制的膨胀之后,也在无节制的回落中,就连食欲也受了影响,吃了几口沙拉就把饭盒推到一边去。“你说,俏俏会和小单分手吗?”
林阳虽然知道妹妹谈恋爱了,但却没有干涉的意思,当然现在他也绝不会提出拉单家一把,林家女儿没愁嫁到这地步,金曼曼相信,如果单修谨找他借钱,那钱肯定是借不到的,女友也会跟着跑。“不好说,只能说俏俏其实比她自己想得要势利一些,她今晚怒气冲冲,可能不是对你对我,或者对小单,纯粹是无法接受真实的自己。”
大概林俏可以接受,单修谨没有荀嘉俊的身家和眼界,不能带她随意去游艇Party,将来住她的婚房,没金曼曼这样,虽然出身草根却也很会挣钱的素质,甚至或许她会更希望单修谨拿份死工资,做点清闲工作,这样有空陪她,倒是比事业上忙得要命要强。
但是,她心里其实也很清楚,这样的单修谨,还能在物质上偶尔制造一点小惊喜,靠的完全是家里的底气,单修谨没有啃老的可能,对她来说是很大的损失。林俏现在也陷入两难,养着单修谨,对她来说在经济上完全不成问题,但是她不能接受自己在经济上更多的付出,原来,比起惦念了好几年的男神,她还是更爱钱啊。
金曼曼不知道林俏算不算富家子女中的异类,林阳说应该不算,“她还算性格可以的了,有钱人的小孩,性格乖张的远比你想得要多,你想想荀家的那些子女,有几个不比她更爱钱?他们找对象,更是要精打细算,仗着自家的招牌,娶中产殷实人家的女孩子,要是敢娶捞金妹,立刻沦为本房笑柄,父母也不会给好脸色。”
“钱是毒药,让人上瘾啊。”金曼曼也叹了口气,林阳这会儿已经吃完了,去洗漱间打理了下自己,回来对金曼曼张开手,金曼曼也没有太多抵触,爬到他怀里蜷缩起来,林阳仿佛很珍爱一样地揽着她,在她额角亲了一下。“好了,不必太担心,都交给我,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是没有,林阳的办事能力还是很靠谱的,金曼曼不再像是一条凝固的美女蛇雕塑了,她猛地垮塌下来,倒在林阳膝盖上变成一滩烂泥,“那我要多谢你了哦?”
他们的眼神在空中寸步不让地厮杀了一会儿,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张力又回来了,精神上互相扶持,不代表处处都如此平和,一个简单的事实是,当男女陷入暧昧氛围时,有时,在肢体接触上,这就是一场较量和战争,双方都在沉默中探索着彼此的边界,如何在争斗中达到共识,达成片刻的和谐。
吻是已经攻陷的领地,接下来呢?过于轻率会否让女方感到不快?太保守似乎又显得没有魄力,女人灿烂的笑容在此时似乎是挑衅,似乎是挑逗,她也在再三确认自己的吸引力,这不是个合适的时机,她知道他也知道,但她能让他失态吗?能失态到哪一步,才能撩起他的情绪,却又狡猾地脱身而去,不至于被他抓住机会,一下就前进了太多?
每一秒都是千金不换,这一刻的博弈治愈着他们的神经元,往他们的本我中填塞着无穷无尽的动力和兴奋,林阳的手从金曼曼的长发上缓缓下滑,身子也跟着倾下来,眼眸逐渐变得深黑,这一刻他本身已经足够诱人,似乎反过来挑衅金曼曼,呼唤她完全征服这具颇具魅力的男体,让她因自己的青涩而心生动摇,丧失少许自信气势,反而要变本加厉地虚张声势,抱住他的脖子向下拉——
“你们吃完了吗?”
林俏的声音从门外就响起来了,她大概已经度过了自己的情绪崩溃,并且,作为一个成年人总算是独自体面地处理了它,此时语气稍微好些了,但看得出来,因为单修谨事件的刺激,她对家里的事情也比下午要关心多了。“曼曼,你和我哥说了没有?”
她推门进来,狐疑地看了沙发上并坐的两人一眼,林阳和金曼曼很无辜——并且暗中有些恼火地回看她,林俏没看出什么不妥,砸吧砸吧嘴,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就是楚君说二房的计划事情,你告诉我哥了吗?嘉俊那边,也是与虎谋皮——老哥,我也是继承人,这事我不能不管,说吧,对荀家的计划,你的具体对策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稍后给大家送上一章的红包,下午昏睡得比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