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亲手以雷罚处置了那些人。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却是她最为紧张的一次。
见小姑娘慌得手都在抖,神灵问:“害怕?”
清禾点头。
“既然害怕,何必抢着要动手?”
说着,天道自然牵过她的手。
少女与他不同,十指纤细而柔弱,单手便可牢牢掌控,稍稍用力便会留下痕迹。
分明是正经场合,但神灵在某瞬间却隐约走神。
他有种冲动,想稍用些气力捏一捏,看看她是否当真,手软到没有骨头。
会折断吧?
但灵体也存在骨头么?
清禾感到神灵紧紧握着她的手,力道不断加重,甚至到了弄痛她的程度。
她抬头想抱怨,却对上神灵的视线。
冷酷、阴郁……占有。
和祓神空濛漠然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
原本理直气壮的指控,顿时气弱下来。
“痛。”她小声抱怨。
天道稍稍松了力气,却没有放开她的手,只似有若无地轻轻揉了揉。
冰冷的指腹抵住少女手腕,轻轻推拿,但少女手腕纤细,即使用了力气,也只能捻住薄薄一层皮肉。
天道有点奇怪。
但祓神有时候也喜欢对她这样,她便没有在意。
“我怕不是因为他们死了,”清禾解释,“是我担心,你就此对凡人,或者凡尘失望。”
然后又开始搞灭世,搞自尽之类的。
“虽然历史上,你是沉睡万年后遇见我,也是我唤醒了你。”说到这份独一无二的经历,她语气都变了。
心里充满温柔又浪漫的感情。
“但可以的话,还是不要沉睡万年了。”
在冰冷棺椁中长眠万年,她每次想起都觉得难过。
“嗯。”天道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对她的爱情过往兴趣寥寥。
“我总说,如果万年前遇见你,那一切都会不一样。”她微笑起来,“那现在可不得给我一次机会?”
原以为天道会像平日一样沉默。
但天道冷淡眼眸望着她,忽然道:“有。”
“嗯?”清禾立即表现出兴趣。
神灵不疾不徐地,近乎摩挲地搓揉她那寸被捉痛的肌肤。
“别摸啦,再摸都要被你摸红了。”小姑娘随口抱怨道。
瞧她一无所觉的模样,天道垂眸。
“若是不能长眠,万年的等待,未免太久。”
清禾点头:“然后呢?”
“留下来。”
天道轻声道。
“如此,我便无需长眠,等待你于万年后将我唤醒。”
诶?
清禾怔住。
她确实想过改变神灵长眠万年的过去,但是,没人说解决方法需要她留在万年前啊。
清禾摇头:“不行,若我留在万年前,那这时候万年后的你怎么办。”
神灵只注视着那白皙肌肤上格外鲜艳的一抹红。
霜雪,洁净之白。
是无法调制的极致颜色。
一旦沾染爱欲之红,那便再没有回转的可能。
世上,从没有天道放弃的道理。
“他即是我。”天道不动声色道,“提前万年与你相遇,又不必沉睡,他定是愿意的。”
清禾还是皱眉。
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她放心不下。
而且……天道现在的气质,真的好奇怪。
让人冷飕飕的。
错觉吧?
“但一切的起因,只是我想进记忆碎片躲一下风头,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她露出明亮的笑意:“只要你感觉能好些,能坚持到我神兵天降的那一天,我这次额外任务就算完成了!”
少女态度非常坚定,态度也很保守。
但更重要的是——
万年前与万年后,她的一切言行都在表明。
口中说着为同一人,她却只愿选择万年后的“他”。
……
她是他万年后的新娘。
可被染红的雪,却已等不及那万年时光了。
“你可记得,返回万年后,都需要如何准备?”
“嗯,灵体首先不能那么脆弱。”但说着,清禾有些脸红。
“只能双修么?”
之前轻佻调戏者是她,但在天道展现出足够的侵犯性姿态后,最先退缩羞怯的也是她。
虚、张、声、势。
“若有他法,我当时便告知你了。”神灵淡淡道,姿态凛然平静。
“也是……”
但小姑娘还是害羞地不敢看他。
只这副老实表现,天道便知,清禾调戏时所言皆为真实。
定是万年后的他主动引诱,方才……
天道眉眼神色越发冷淡几分。
“此外,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神灵平静道,“与你的碰触,似乎能净化我身上恶孽。”
听到这里,清禾终于稍微压下害羞,认真颔首。
这是正事,哪怕不好意思,也该试试。
“我知道,你当时也和我说了,这样修炼对你我不管是精神还是修为,都很有裨益。”
天道蹙眉,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走吧。”
“去往何处?”
“如你所言,去看看【婚床】。”
天道冷淡道。
“既然为我新娘,那自然应在合适的地方完成此事。”
清禾震惊:!!
不、不对吧。
她怎么想都觉得很怪异,况且,虽然她觉得祓神和天道是一人,但突然这样,未免有些过于刺激。
她需要时间缓冲。
但天道并不愿意留足够的时间,让她充分接受即将发生的事实。
她再次来到了锁灵殿。
基本与万年相同,但细节上还是略有差异。
婚床是神灵亲自为自己准备的黑木棺椁,但清禾知道,待天道自己长眠后,仙人会操控凡人,在这棺椁及周围留下密密麻麻的法阵。
她躺进去,试了试古怪的婚床。
棺椁内和万年后触感相差不多,反正都是一样的硬。
但身旁……
这里是她和祓神曾共眠的地方。
如今仍然躺着相同的人。
可天道却不是骸骨姿态,而是高大的,充满凛冽霜雪气息的,成年男人体型。
她呼吸变得有些艰涩。
“能化作白骨么?”
她小声道:“这样我不敢看你。”
天道一听,便知这种请求绝对不是她自己想到的。
定然有某个混蛋,在过去如此教过她。
“是他化作骸骨之形的么?”
听到这句话,清禾不理解,明明是同个人,为何天道要将他与祓神如此明显的区分开。
“这样只会让我更不自在啊。”她抱怨,“你体贴我才那样建议的。”
而事实证明,如果不是体交,骸骨与本体,似乎本也差距不大。
天道的姿态依旧冷漠锋锐:“怎么,如此做让你觉得……背叛了他是么?”
清禾微微睁大眼睛,彻底受不了此刻微妙难言的气氛。
但明明是合法夫妻,明明是帮她治病。
而且,也是帮天道去除恶孽。
她凭什么害羞?
天道还专门用这种,捉弄她的口吻。
太过分了!
少女躺在棺椁中,黑色长发披散。
她闭上双眼,轻轻咬住下唇。
“别说那么多了,开始吧。”
天道注视清丽乖巧的少女,他的新娘。
开始?
离开他,回到他身边?
亦或……
清禾进入了天道的识海。
与祓神平和沉静的云海不同。万年前的天道,识海暴戾危险。
她宛若茫然的游鱼,才刚刚游进云海,还没来得及探索环境,便被禁锢攫取。
直奔主题。
清禾难以呼吸。
被紧紧压制的小金鱼,便是竭力挣扎,又怎能逃脱?
只不过是在砧板上,任神灵品鉴摆弄罢了。
干渴的小金鱼为了获得更多新鲜空气而竭力张开嘴,只是在荒芜阴郁的识海中,她得不到丝毫清新空气的补充。
非但如此,更糟糕的是,她清楚感觉到,水份正在离她而去。
鱼体内能储存多少水?
不知道,只是一味流失罢了。
神灵却在为小金鱼的水份充沛而轻声惋惜。
“好多。”
他在清禾耳边呓语:“接不住。”
小姑娘瞬间红了眼眶。
她简直羞愧至极。
“不行,会死掉的。”
金鱼临死前如此啜泣着哀求,试图得到悲悯神灵的怜惜。
神灵似乎终于被触动,给予了她回应。
微凉的濡沫,滋润了一直失去水份的干渴部位。
“相濡以沫。”神灵以淡漠严肃的口吻向她讲解传授。
“这个典故,是说……”
可惜少女实在算不得好学的学生。
听不进去,头脑昏昏沉沉。
连续的空白早已令她失去思考能力。
她不知道鱼的体内能容纳多少水。
但一定,不能用来承装如此之多的液体。
会涨破吧?
“太多了。”
她忍着泣意告诉神灵:“装不下的。”
“要溢出来了。”
神灵却只在她耳畔发出低声的,愉快的轻笑。
太过分了!
关系明明很大!
“当时我们不是这样的。”
她试图联系上一次的经历,说服神灵。
当时的祓神,只是犹如云朵般将她全身包含。
但天道听了她的描述,却不笑了。
最后……
“溢出来了。”她呆呆道,难以接受事实。
“全部都出来了。”
回忆起它们怎么出来的,小姑娘羞耻又难过地哭了起来。
自她上小学后,就再没出现过不能自控的情况。
但在神灵识海,她居然——
都怪天道!
“太过分了。”小姑娘啜泣道。
“我都说了,我快不能控制了。为什么还要继续?”
神灵爱怜地吻了吻她微红的眼眶。
“下次不会了。”
而她无论何时,无论与谁,再次进入这口棺椁时,都会想起来。
她曾经与他,在此处,有过如此经历。
如此,方能覆盖他留下的痕迹。
“那现在呢?”
少女虽然生气,却还是问起正事。
“有好些了么?”
神灵轻柔地帮她将湿透长发别到脸颊后方。
“好些了。”
“那就好。”少女松口气。
但其实并不是。
神灵的品鉴尤未满足。
“让我试试我的灵体。”清禾兴奋地准备推开棺椁。
“不是说这对我巩固灵体也很有帮助么?”
便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