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那个说服天道的人,大概是等不到了。
清禾也不知道那人用了何种法子,但如果是她的话……
“我觉得,光我这样空口说,未免过于虚浮。”清禾沉吟道,“取名可是件大事,光听别人念叨这个名字有多好,多讨人喜欢肯定不合适。”
天道应了一声:“嗯。”
“而且这个事情,肯定也不是我吧唧亲你两下,你就能忽略心结坦然的。”
神灵微妙地沉默,随后冷不丁道:“至少亲两日。”
清禾:……?
她稍微用两秒理解神灵这句话的含义:“哈?这是亲两天就能解决的问题么?而且就算是神灵……被我一动不动连亲两天,你的脸也会肿吧?”
神灵眉眼凛然不动。
“只是幻象,并非真实面容,不会肿。”
清禾没想到他居然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接着又不服气道:“才亲两天,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神灵淡淡瞥她。
而话题,也开始渐渐跑偏。
清禾盯着神灵脸颊,若有所思道:“你别不信,如果认真亲的话,我能亲掉你一块骨头。”
天道表情微微变化,
清禾继续发力,目光向下,盯着神灵肋骨:“不过我个人感觉,还是肋骨更让人有亲吻欲。”
“感觉一口咬上去,比较容易拆下来。”
天道:?
赤霄:【???】
这是正常凡人少女所能做出的发言么?、
当天道神情变得莫测时,清禾也回神,意识到自己思维发散,一时说得上头。
“咳,别这么看我。”她一脸严肃,“你会出现让我亲你两天的想法,我出现想把你一点点拆散的想法,不也很正常么?”
天道冷淡金眸中看不出表情。
“用嘴?”
四目相对。
神灵那华美森严的金眸,总会给人极大压力。
尤其在他如此专注地,深深凝望她时。
分明一言不发,却又似说尽千言万语。
清禾心里不由萌生出避开与他对视的目光,或者深吸气的冲动。
被他注视的那片肌肤热辣辣的,几乎下一瞬就要沁出汗意。
明明已是九月,但这气温,还是会忽然变热。
“用嘴怎么不行了?”她一抚头发,满不在乎道,“人吃骨头,不用嘴,难道用手么?”
“如何吃骨头?”
“自是先以唇齿清理残余肉丝,接着以口舌含吮骨架,接着吸取骨髓。”清禾镇定道,“以前没做过,下回给你做回红烧排骨,你就知道怎么吃大骨头了。”
“何必如此麻烦。”天道仍是不动声色,“梦境之中,自可完成。”
“嗯。”清禾抬着下巴,死撑着同神灵对视。
神灵因少女嘴硬又倔强的模样而露出微笑。
他伸手轻抵她唇瓣。
“只是你总如此娇气,稍有些受累便要落泪撒娇,连吃两天骨头,怕不是要恨透我。”
清禾心头发凉。
“不是亲两天么?怎么条件就变成……吃骨头了?”
“不是你自己先挑起的么?”天道拒不背锅,“我见你说吃骨头倒比亲吻更轻松些,那我自然无话可说,只随你意来。”
淦!
天道看似孤傲冷酷,其实比她懂得多多了,只是那张击溃她审美的仙姿玉貌实在过于有欺骗性,才让她屡次降低警惕性。
“吃骨头那多是一件美事?你请我吃饭,有什么好讨厌的。”一边嘴硬,清禾一边试图摆脱泥坑。
绝对不能顺着天道顺下去,如果真被他带了节奏,沦入梦境……不行。
她打个寒噤。
以过往经历来看,吃到最后,变得红扑扑的角色绝对是她。
“既不讨厌,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叫我尝……”神灵稍顿,平静自若地改口,“便叫你品鉴一番。”
天道绝对想说的是让他来尝尝她吧!
不行。
平心而论,她的情趣取向确实有些异于常人,但“吃万年骨头”这种花样,对于年纪才即将进入大学的清纯小姑娘来说,还是过于刺激了。
人不行,至少不可以亵渎古董……更不能被古董亵渎。
梦里也不行!
“怎么?”见她不语,神灵表露出克制而冷淡的怀疑之色,“莫非另有所指?”
“不,”清禾从容应对,“只是如此美食,品尝之前不得沐浴焚香,端正态度才可?”
“沐浴焚香。”神灵轻声重复。
声音短暂又清冷。
却又余音悠长,令她心脏重重一颤,接着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来。
“你脸红了。”天道抵着她唇的手指上移,轻轻以大拇指腹摩挲她的脸颊。
“我听闻,凡人脸红时脸颊会变得滚烫而火热。”
神灵的指腹陷入她的脸颊。
她下意识蹙眉。
天道不具备触感感知,所以力度时常没轻重。
意识到将她弄痛,神灵动作便极克制忍耐地柔和许多,只偶尔摩挲过她微红处的动作,透着少许不甘情绪。
但无论少女因他出现何种反应,他都如隔了山峦雾障,难以分明。
“你现在的行为,是克制。”清禾微微垂首,轻吻神灵指尖。
“有些人哪怕情知旁人会因自己的行为感到痛苦,却也不会有丝毫共情。”
“并非只有那种事情,或者热烈表白,甚至五感相连,才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喜欢是占有,而爱是克制。
“我可以感觉到你在爱我。”
她抬头,向神灵温柔又依恋地笑:“我也爱你。”
……
神灵垂眸,收回手。
“你确实没有读心术么?”
清禾挑眉:“我要是能读天道的心,那实力少说也能在仙人头顶作威作福吧?”
“原来,如此之感……是爱。”
“嘿嘿嘿。”清禾又笑起来,“原来你万年前就在爱我。”
结果万年后初遇,还那样吓唬她……
“对哦。”清禾忽然意识到,“你的记忆,与万年后同步么?”
天道看向两人身旁郁郁青青的相思树。
那里由少女以风刃书写下“清禾”与半颗爱心。
“若此物能流传于世,自能解答你一切疑惑。”
清禾稍作思忖,明白天道意思。
她惊喜道:“这不就相当于,我给万年后的你写了封信么!”
天道冷淡嗯了一声。
“所以你不写名字。”清禾恍然。
天道不认可“天”为他的姓名。
也同样对“祓”怀有偏见。
“落了我的姓名,这棵树便能真正得到天地偏爱,万年长青。”
“哦……”
“在你犹豫中,亲两天的条件已经过期了。”天道淡淡道。
“现在要亲多久?四天?”
“两年。”天道面不改色道。
清禾:?
“你怎么不说让我长在你身上算了。”
天道瞥她:“若你要融入我骨血,亦有方法。”
清禾语塞:“……”
这方面的诡异知识,她确实比不过神灵,拌起嘴总是她吃亏。
“不和你说了,我干正事。”
小姑娘挺胸抬头,气势十足道:“我要让天下都知道【祓】的真正含义,免得蠢到跟风胡叫一通。”
“我不会相助。”天道说道。
“知道知道,没指望你。”清禾撇嘴。
“那你一介灵体,准备如何?”
嗯?
灵体?
清禾忽然意识到现实。
她可不是后世来去如风的清禾龙女,如今还是被太阳一晒就会化掉的脆弱状态。
神灵疑问:“若无我帮助,你准备如何做?”
问题确实有点严峻。
“赤霄总归能帮我遮太阳吧?”
“赤霄是我之所属。”神灵提醒道,“那柄巨剑由我亲自锻造,为我所有。”
“这……”清禾强词夺理道,“这算夫妻婚后共同财产!”
按照后世法理,这话当然不准。
不过,也不知是那些字眼击中了神灵,天道沉默半晌,居然当真不吭声了。
“既然如此,你用便是。”
哼。
但是丈夫对妻子,难道不也有救护义务么?
想到这一点,清禾顿时更理直气壮了。
清禾决定先从调查凡人如何看待当下天道,这一方面入手。
她总与天道呆在一处,其实视野是定向且有限的。
这样的立场固然能够帮助她切身为天道着想,但难以了解全局。
“你准备去何处采风?”天道问,“栖凰?”
清禾眼皮也不抬:“哦,看来慈周心庵,在天道大人心目里还是颇有地位嘛,一下就能想到。”
天道:……
相比祓神,天道在这方面的经验还是过于粗浅了。
“只是栖凰……”他试图辩解。
“嗯?栖凰开国皇后不是慈周心庵创始人么?栖凰最有名的不就是神女传承么?”清禾对栖凰那档子事简直如数家珍。
天道瞬间败北。
然后重整旗鼓。
他追问:“那你现在准备去何处?”
清禾算了算,东胜部洲,西岐部洲,北荒部洲她都已去过。
“南厌部洲吧。”清禾好奇道,“这个地方我还没去过,具体怎么样?”
听到“厌”,总归叫人觉得不详。
说起来枫氏姐弟便是南厌部洲名门出身……听枫无眠的只言片语,南厌部洲似乎也不是环境特别恶劣的地方。
“南厌部洲,魑魅横行,毒雾笼罩绝大部分区域。因此盛产刺客与毒修。”天道说道,“前不久我斩杀一毒蛟,毒血侵蚀南厌部洲,方才导致如此变化。”
清禾谨慎询问:“你的前不久指?”
“大概五千年前。”
清禾:“那你没有准备改变什么吗?”
她以为按照天道的悲悯性情,问题显化不久便会及时解决了。
“我原想为他们净化。”
原想。
至于发生了什么打断了他,清禾当然知道。
“那你讨厌南厌部洲么?”
天道冷漠答道:“我厌恶天下人。”
嘶……
“没事,我们去看看。”
“祓”之一字,契机或许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