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以朝微微一怔:“知道什么原因吗?”
助理:这可难倒我了。
李潇是母胎单身,完全不懂女人的心理,但他父母感情恩爱,他回想了一下他们的相处模式,想到一种可能,“也许是您突然要出差,却没提前告诉您太太?女人都需要安全感的。”
谢以朝皱起眉,垂眸深思。
他以前从没有出差跟陆溪报备的习惯,她也没生过气。
但那时候已经过去许多年,她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他都不得而知,或许真的是没有安全感。
他耐心地问:“有办法补救吗?”
李潇有些吃惊,他给谢以朝做助理四年了,第一次和他谈论非工作的话题,难怪他的新太太那么厉害,原来是有底气啊。
他想了想说:“送礼物,再哄哄她,以后经常报备,有时间多陪陪太太。”
参考他爸妈的情况,这样一般就没事了。
谢以朝没做过这些,他平常多跟生意伙伴打交道,那个圈子里,男人会给自己的太太,或者是外面的女友买礼物,给钱,买房买车,但不会报备,哄人或者花时间陪伴。
有些则是各玩各的,不是什么秘密。
他并不向往那样的状态。
谢以朝拿出手机,拨通陆溪的电话,神色淡然地将手机贴到耳边。
这个号码他隔一段时间就会拨一遍,定期充话费,虽然知道可能性很渺茫,但他不确定她会不会再用这个号码。
提示音响了几声,那边一直没接。
谢以朝面无表情,内心在组织语言,忽然电话接起来。
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见陆溪有些着急的声音:“有事?给我发消息,不说了我急着出门教训小兔崽子!”
说完就挂了电话。
谢以朝:“……”
他放下手机,俊颜神色淡然,映在车窗上,不由得失笑。
看起来他的太太好像并不需要他哄?
半小时后,陆溪坐在谢以朝给她准备的专车上,来到一家咖啡厅。
车前面坐着两个保镖,其中一个兼任司机,这两人是谢以朝指派给陆溪,专门负责给她开车,以及保护她。
“他就在这里?”陆溪面无表情,看着路边那家小店。
这里距离明礼中学不到五百米,很多学生模样的人出入。
司机开口:“是的,和几个同学一起,在二楼包厢里,少爷不肯去医院,好像还在跟人喝酒。”
?
这里到底是咖啡厅还是酒吧?
陆溪皱起眉,神情很不悦,却有种特别地冷静感。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她的表情,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谢以朝。
不愧是两口子,不高兴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只可惜她只是继母,小少爷那么叛逆,连先生有时都搞不定,才不会乖乖听她的话。
他下车为她拉开车门,两个保镖都要跟她一起上去。
陆溪:“你们留在车里,我自己上去。”
语气不容置疑。
两人面面相觑。
陆溪冷冷地再度开口:“半个小时后我没下来,你们上去把他绑去医院。”
这叫先礼后兵。
好好说话不听,就别怪她动用武力。
In’s咖啡厅二楼。
店内全是网红式装修,是明礼学子平时最常打卡的小店,二楼环境私密,还有包间,一小时五十块,在里面抽烟喝酒干什么都没人管。
包间里有沙发,谢珩逃课就爱来这睡觉。
只是这回多了些人,吵得他心烦。
“珩哥,我们打听到了,那几个是三中的。”
“敢来我们明礼惹事,老子明天去揍得他们下跪!”
谢珩皱起眉,他头上带伤,被人用砖块砸破了个口子,他简单擦了血,现在脑袋还有点晕晕的。
脸上挨了一下,手上也有伤,他面无表情靠在沙发上,谁都懒得搭理。
想起刚才他就觉得丢脸。
他一挑五,虽然打得有些被动,但他也没落下风,对方踢了他几脚他都还回去了,一拳打得其中一人眼泪都飙出来了。
正打得爽,突然冲出来几个保镖,三五下把那几个人按倒,还要送他们去派出所。
“……”
简直丢死人了。
他脸疼,比头上挨那一下板砖更疼。
“都给我滚!别跟着我!”他赶跑了那些保镖,拒绝跟他们去医院。
他真的不懂。
到底什么时候他爸才能别这么管着他?他不是小孩子了。
在他小时候,最需要人陪伴的年纪,谢以朝永远不在他身边,他缺席他的生日,在他的家长会上迟到,他在学校惹了事,谢以朝就给学校捐楼来摆平……
可能他觉得这是在关心儿子,谢珩自己不认为。
谢珩脸上阴晴不定,用力踢了下桌子:“都闭嘴!吵死了!”
几人顿时噤声。
谢珩不耐烦地皱起眉,凶巴巴地要赶人,包厢门忽然被推开。
陆溪出现在门口。
她看一眼谢珩,他坐在一群人中间,前额有个伤口,单腿踩在桌沿,神态嚣张到欠揍。
“谢珩,跟我出来。”陆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
少年眉头拧得更紧。
“你来干什么,还嫌我不够烦吗?”谢珩胸口起伏,“出去。”
陆溪没理他。
她径直走进来,走到谢珩面前,伸手打掉他搁在桌上的腿,“坐没坐相。”
包间里其他人都一脸茫然。
这谁?没见过啊,怎么这么拽?
陆溪眉眼十分出众,化着精致的妆,气质清清冷冷的又很从容,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美人。
鹅蛋脸,杏核眼睛,菱唇上是车厘子色的唇釉,白色小西装配修身牛仔裤,有种介乎青春与成熟之间恰到好处的感觉。
而且,她长得跟谢珩好像!
难道是他姐姐?
谢珩还是那句话:“本少爷不要你管。”
为了充分表达他的抗拒,谢珩瞟到桌上的烟盒跟打火机,是刚才旁边几个家伙抽的。
他平时抽得少,烦了才会去厕所来一根。
继母看到他抽烟,肯定会气死,然后去跟他爸告状吧?
谢珩冷哼一声,手伸向烟盒,抽出一根,又拿起打火机给自己点上,吹起一口烟雾,挑衅地看着陆溪。
陆溪垂眸,脸上淡淡的,倾身,一手按在他胳膊上。
刚好是他受伤的位置。
谢珩在室内只穿短袖,伤口一片青紫,猛然被按住,他疼得嘶地一声。
“疼吗?”陆溪又按了一下,语气冷冷的,“疼就对了。”
谢珩闷着不吭声。
她淡定地在谢珩另一边坐下,挥了挥烟雾,蹙起眉:“别抽了。”
谢珩抽得更起劲,专跟她唱反调:“偏抽,听你话是小狗。”
“……“
陆溪凑在他耳边小声开口:“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妈咪最讨厌别人抽烟,她看到会很伤心。”
“……”谢珩忽然感觉嘴里一苦,他皱眉,“我才不信。”
陆溪笑了笑:“你什么时候见你爸抽过烟?”
谢珩心头猛地被重重一击:!
卧槽,好有道理!
他拿起烟灰缸,不情不愿地灭了烟头,“不抽就不抽。”
脸上悻悻的,仿佛写着“老子不高兴但老子不想抽烟了”。
怨念又傲娇。
几人轻轻吸了口气,不敢置信。
校霸居然乖乖听话了?
所以他承认自己是小狗?
谢珩把人都赶了出去。
包间里。
谢珩沉着脸,瞪着陆溪:“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溪淡淡道:“带你去医院。”
“省省吧,别白费心思,就算你做这些我也不会接纳你。”谢珩刚才一时失误丢了面子,急于放狠话来找回场子。
陆溪看着他,表情分外地淡定。
她靠上座椅,双腿交叠,嘴角扯起一丝微笑:“行啊,别去医院,等你伤口感染扩大了,搞不好得剃头发,要秃一块哦。”
“……”谢珩脸都僵了。
陆溪继续吓小孩:“对了,要是毛囊不小心破坏了,搞不好就秃一辈子,你做好准备。”
谢珩愣住,攥紧拳头,白皙的手背露出青筋。
半晌,他憋闷地开口:“去,我去!行了吧!”
陆溪觉得他有点无能狂怒的意思。
果然,无论是中年危机的老男人,还是十几岁的小伙子,秃头果然是深深刻在他们基因里的恐惧。
医院急诊室。
谢珩伤得不重,很快医生就给处理好了。
万幸,他头上的伤只在前额,没伤到头皮,不用剃发。
谢珩这才终于放心。
诊室门被推开,有人走近,将一瓶饮料放在他面前。
核桃奶。
“……”谢珩无语地抬起头,对上陆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微笑道,“头受伤了,多喝点补补脑。”
就差没把嫌他蠢三个字挂在脸上。
谢珩的前额,两条手臂,后背,膝盖都有伤,他靠在诊室一边的阴影里,支着一双长腿,斜挎着包,碎发松散地搭在额前,桀骜不驯,还有几分颓废感。
像只淋了雨的小狗。
少年总是莽撞,把自己弄得一身伤,还倔强地挺直背,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想骂就骂。”谢珩嗤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
陆溪眨了眨眼:“我为什么要骂你?”
谢珩一怔,皱起眉:“我打架,受伤,还麻烦你跑一趟,你怎么可能不骂我?”
如果不是为了在他爸面前做样子,她才不会来。
丢人丢到后妈面前,这脸丢大发了!
陆溪笑了笑:“听说你打架是为了帮助同学,而且一挑四,只受了轻伤,我很为你骄傲。”
少年愣怔地望向她。
陆溪话音一转,又道:“但是受了伤不来医院,这就很蠢,该骂。”
“……”
谢珩不自在地换了个站姿,将重心换到另一条腿上。
果然还是挨骂了。
但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陆溪这样有什么说什么,比他老爸的沉默好太多,起码她没用那种失望透顶的眼神看他,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哪怕她是装的,起码演技好,他看不出来。
默了几秒,谢珩别扭地开口:“是五个。”
陆溪:?
”我说,不是四个,是五个。”他微微抬起下巴,脸还垮着,嘴角却翘起来。
陆溪:亲,这是重点吗?
这家伙,要真是只小狗子,恐怕已经要得意的摇尾巴了吧?
不过,他要真是,品种一定是二哈。
又骄傲又缺心眼。
陆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懒得回应他的傻话,小包一背,利落地转身,“走了,回家。”
谢珩抿了抿唇,看着她的身影。
他拖着步子跟上去。
“对不起,我……”谢珩低着头,看自己一身狼狈,他小声道,“不小心弄脏了你给我买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