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愣住,低下头,盯着这个刚到他大腿的小姑娘,有些无语。
“我不是警察叔叔,你认错人了。”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他,眼神缩了缩,却还紧抱着他的腿,眼泪珠子刷地掉了几滴下来,奶声奶气地说:“救、救命啊。”
谢珩:“……”
现在小孩说话都这么夸张的,谁要她的命了?
来不及问,就听见巷子里又一阵哭声,谢珩紧皱着眉,里头怎么还有一个小孩?
小女孩抽噎着向他告状:“警察叔叔,我、我弟弟还在里面,你帮帮我们吧呜呜呜……”
说话不清不楚的,谢珩听不明白,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直接把小女孩抱起来,抬腿顺着声音的方向大步奔去。
巷子里,三个混混模样的人,把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围在中间,为首的男人染着黄毛,一巴掌拍在小男孩脑袋上,脸上带笑,语气却凉森森的。
“死小孩,快把东西交出来,别逼老子揍你!”
小男孩咬着嘴唇,分明是害怕,但手中紧紧拽着什么东西不肯给,倔强地抬着小脸说:“不给!你们是坏人!我们要找警察叔叔来抓你们!揍你们!”
黄毛气笑了,一把拽过他的书包狠狠往地上一扔,揪住小孩的领子,将他一把提起来,直接抢他手里的东西,“拿来吧你!”
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气?他抢不过,直接松了手,一块明灿灿的金表落在黄毛手里。
他脸色一喜,还来不及高兴,小男孩“啊”地张开嘴,使出吃奶的劲,抱着他的手臂,用力咬在他手上。
“我艹!”黄毛脸一抽,怒火涌上头,抬手就想用力抽小男孩。
然而谢珩这边出手更快。
他先放下小女孩,迈开长腿冲上去,一脚飞踹,快准狠地踢在男人后背上,然后在小男孩掉下来的一瞬间,精准将他接住,一只手抱着。
谢珩打架是出了名的狠,打出了经验,打出了意识,不等旁边人反应过来,又邦邦给了另外两人一人一拳。
“知道这是哪儿吗?在老子的地盘还敢惹事?”
谢珩眉眼压得很低,凶相毕露。
被他抱着的小男孩哆嗦了下。
这、这家伙又是谁啊,看着怎么比三个坏人还可怕?
他一脚居然可以把人踹那么远?!
难道他……是超人?
三个人被揍了,一个捂着背,剩下两个捂着脸,才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盯着谢珩。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谁,但一上来就动手,落他们面子,他们三个对一个,不可能善罢甘休。
“找死吧你臭小子!”
“敢踹老子,老子非得把你腿给打断!”
三个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还骂了些问候家人的话,谢珩当下便沉了脸。
三个人直接冲过来,谢珩没在怕的,这种小混混他见多了,也揍多了,经验丰富,要是平时,他一个人足够解决他们三个,可今天,偏偏身边有个小累赘。
小女孩还在巷子口,怯生生地看着他。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打架时得注意不能把他弄伤了。
比平时被动很多。
谢珩占着上风,三个人没讨到好,他自己脸上挨了两下,小腹挨了一下,还在抢回黄毛手里金表的时候,手背不小心蹭在墙上刮了一下,磨破了一块皮。
三人见不是对手,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知道他们这回碰到硬茬子了。
大白天的,不少商户听见动静凑了过来。
小女孩忽然灵机一动,大喊一声:“我打电话报警啦!马上就有警察过来抓坏人啦!”
三人被揍得有些晕,一下当了真,也不敢恋战,立刻急冲冲往巷子外跑,最先被踹,也是被踹得最重的黄毛,跑起来还一瘸一拐的。
谢珩喘了口气,看一眼手背,皮破了,有些渗血,他皱起眉,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嘴角有些痛。
他把小男孩放地上,眼神冷冷地瞅一眼那边的小女孩,不耐烦地问:“你俩家长呢?”
小男孩怔怔地看着谢珩,摇头。
“那你们俩在这儿干嘛?这东西哪儿来的?”他冲小孩晃了晃金表。
凭他的眼光,这表是真的,起码得八十万呢。
小女孩扑腾扑腾跑过来,站在小男孩旁边,脆生生地说:“警察叔叔,这是我们的,刚刚坏人要抢走,谢谢你帮我们。”
谢珩脸上还痛着,却忍不住乐了,嘴角一抽。
俩小屁孩上街,一个大人没有,还随身携带金表,这不是找抢劫吗?
他嗤了声,反问:“你看我像叔叔?”
小女孩歪了歪头,说:“警察……哥哥?”
她刚才太慌,这时候仔细看,发觉谢珩是长得很年轻,跟她邻居家哥哥差不多大的样子,没她爸爸和叔叔们看上去那么老。
谢珩又笑了:“我不是警察。”
小男孩刚才看他打架,深深地被他帅气威猛的动作吸引,觉得这个哥哥帅呆了!
他大声说:“我知道了,你是超人哥哥!”
说着,他大方地小手一挥,奶声说:“超人哥哥救了我们,金表你喜欢吗?送给你吧!”
谢珩极度无语。
俩小屁孩心够大的,这玩意儿也说送就送?就是他小时候都没这么熊。
他看了眼时间,面色一紧,赶紧把金表塞到小男孩手里:“不说了,你们自己去找爸妈,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已经开考了,但开考十五分钟还能进考场,现在来得及。
走了没几步,身上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
“警察哥哥!”
“超人哥哥!”
谢珩额角青筋跳了跳,忍住想揍小孩的冲动。
自己亲手救下的小朋友,不能揍。
“还有什么事?”他不耐烦地转过头。
俩小孩手拉着手,两张有些相似的小脸靠在一起,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迷路啦!”
谢珩:“……”
他无奈了。
少年抬手看一眼表,又看看俩一脸无辜的小崽子,只要他想走,立刻就能跑个没影,可脚上却像灌了铅,一步都走不动。
算了……
真是怕了他们。
还好,谢珩记得学校附近就有个派出所,他不想浪费时间,一手抱起一个小孩,用最快地速度跑去了派出所,把俩娃直接放下,对值班女警说:“他们俩是我在街上捡到的,迷路了,就交给你们了。”
不管是小屁孩,还是他这样的高中生,都明白一个道理。
有难题,找警察叔叔就对了!
说完,也不管女警诧异的神色,迈开长腿就跑。
还好他速度够快,加上翻墙抄近路,终于是在最后一分钟赶到了考场门口。
谢珩面色有些苍白,捂了下右下角小腹的位置。
那里刚才被踹过一下,可能是伤到了。
谢珩没在意,他以前打架多了,难免到处受伤,他想起来就抹点药,有时偷懒,直接不管,伤口过几天自己也会好。
考场里有两个监考老师。
他们看见谢珩出现在门口,脸上带伤,衣服似乎是被扯松了,白色篮球鞋面上赫然几个脚印,都吓了一跳。
这祖宗小少爷,大清早的,这是又跟谁打架了?
“进来吧。”
学校老师都知道谢珩,对他打架的事,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是他们能管得住的人。
谢珩面无表情走进来,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老师过来给他发卷子,他拿出笔开始答题。
题目有一些都是许嘉铭押中了的,他扫一眼,感觉不是太难。
只是,谢珩现在感觉很不好。
他伤的是右手手背,此刻捏着笔,写字的时候手有些不得力。
这还能忍,可他感觉小腹的难受越来越明显,那里好像有什么被扯着,保持静止还好,要是动一下,便格外的疼。
谢珩以前这里从没疼过。
他在心里骂了那几个龟孙子几句,忍着疼,坚持要把卷子写完。
在场两个监考老师,其中的女老师叫莫晴,正是那天陆溪请来帮她走秀的老师。
她也带谢珩班上的语文课。
从谢珩进来,她就觉得不对。
谢珩以前经常打架,但没哪一次脸色会这么差。
她有些担心他哪里受伤,又不好上去问,想了想,坐在讲台上,拿出手机给陆溪发了条消息。
【谢太太,我今天给谢珩监考,他迟到了,脸上受了伤,可能是跟人打了架,不过我看他脸色不太好,像是生病了。】
陆溪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刚在办公室坐下。
她昨天被逆子小小的刺激了几句,深深觉得不能太咸鱼,得勤快一点。
但是在自己家里,没有工作氛围,动不动就想摸鱼,便干脆来工作室里找灵感。
她握着手机,愣了一下。
谢珩生病了吗?
不会啊,今天谢珩起晚了,管家叫了两次,她也被吵醒了,披上睡袍起床看了眼,他脸色红润,跑起来飞快,临走前还跟她吹牛,说自己这次一定考好,让她拭目以待。
那模样风风火火,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脸色明明很好。
是跟打架有关吗?
陆溪面色凝了凝。
她不禁又想到那个不详的梦,心里有些不安。
尽管那件事过去了,危机也解除了,最近谢珩乖得离谱,早起上学,晚上按时回家,没听说他再惹事,陆溪渐渐放了心。
今天又打架,还受了伤……
陆溪对待谢珩,早已不像刚穿来的时候,只拿他当个叛逆期的臭崽高中生,没有母子感情。
可现在……他是她的臭崽崽。
陆溪心里静不下来,一直挂着谢珩,她想了想,先给莫晴回了消息表示感谢,看看时间,决定一小时后去学校接谢珩。
她心里有事,虽然设置了提醒,还是时不时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间。
快到十一点时,她倒了该出发的时间。
这时手机响了,是莫晴打来的电话。
陆溪眼皮瞬间跳了跳,她有些紧张,心里慌了一下。
“谢太太!谢珩晕倒了,我们现在送他去最近的仁心医院,您通知一下谢先生,你们快过来吧!”
……
谢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感觉越来越难受,坚持着把卷子做了一大半,还剩两道大题,眼前却开始模糊,脑子眩晕,还开始耳鸣。
右下腹像是被人在里面放了电钻,要钻破他的肚子。
他实在是撑不住了,松开笔,一下子趴在课桌上。
“谢同学你怎么了?!”
“谢珩?”
……
旁边不断传来声音,忽近忽远的,他觉得很吵,感觉有人走近扶起他,他很想拍开那人的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的意识有些涣散,昏昏沉沉的,但还没完全晕过去,能感觉到他被人背起来,坐进车里,听见有人打电话,很着急地叫谢太太,还让她赶紧来医院。
谢珩眉头皱得更紧。
叫她来医院……她会不会被他吓到啊?
等送来医院急诊科,谢珩睁了睁眼睛,看见好多白大褂和护士,等他们检查了一阵,才听见一个医生说:“初步判断是急性阑尾炎,得立刻动手术。”
谢珩:“……”
阑尾炎?
他怎么会得这玩意儿?还动手术?
这会儿他已经痛到不行,随便别人怎么折腾。
感觉到身上被打了一针,他支撑不住,彻底睡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谢珩眼皮动了动,有些困难地睁开眼睛。
他躺在病房里,窗外是一片赤色夕阳。
床前是一个女人的影子。
谢珩半睡半醒间,努力看清楚,果然是陆溪。
她低着头,表情恹恹的,鼻尖有些红,一点儿没有平时的鲜活生动,她揉了揉眼睛,吸吸鼻子,像是哭了。
少年皱起眉,心里忽然被什么揪了一下。
“妈妈……”他声音模糊,轻声嘟囔着开口,略显虚弱的脸显得比平时稚气,明明眼皮都还不能完全睁开,却像一只逞凶斗狠的奶狼,“谁欺负了你,我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