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迟迟与燕霖重在包厢内相对而坐。
陈姐她们和燕霖重的助理在外头等候,包厢内只余他们二人。
察迟迟直接进入正题:“不知燕先生大老远跑来,有什么要紧事?”
她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给燕霖重。
要不是对方特意到Z市来,察迟迟大概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毕竟燕霖重……可是燕雪瞳她亲哥。
自己跟燕雪瞳在网上闹出的那些,说是她们不和也不为过。
燕家人素来疼宠燕雪瞳,当哥的特意来见自己妹妹的死对头……
察迟迟怎么想,都觉其中有很大的问题。
只燕霖重自打方才一下车开始,也不知是不是察迟迟的错觉,总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若有似无往自己脸上打量。
他看得隐密,但哪里逃得过察迟迟的眼?
察迟迟不闪不避,大大方方直视回去:“请问我脸上是否沾了什么,让燕先生这般在意?”
察迟迟印象中,不管是原身还是自己,都不曾与燕霖重此人来往。
可燕霖重问出的问题,让察迟迟颇为意外。
他问:“你就没有想过,你母亲为何对你那样偏心的原因吗?”
察迟迟:“……”
想来他不只看了网络上自己和燕雪瞳的那些纠葛,连今天原身妈妈闹出的风波,燕霖重也及时掌握到了。
察迟迟顿了顿,同他说道:“恕我直言,不管我是否想过,这件事与燕先生……应当都没任何关系才是吧?”
郝春兰的事,算是察迟迟家务事。
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过问这些……察迟迟实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聊的。
但燕霖重提出这点,也让察迟迟反思了下原因。
他为何莫名其妙说起这个?
偏不偏心的,重男轻女的事情即便在现在这时代,也层出不穷。
难道郝春兰对原身的态度……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所以……燕霖重知道了这点,特意来探她口风?
系统:【宿主吃瓜方向对了!请再接再厉!20年份的生命值,近在眼前!】
察迟迟抬眉。
燕霖重特意找到Z市来对她说的事,跟20年份的生命值有关?
察迟迟已知,这个大瓜关系到两人。
──燕雪瞳和郝春兰。
依系统的意思,难道是这大瓜的关系人还多了一个燕霖重?
什么样的瓜,能给出这么大手笔的生命值,还牵扯进这么多人?
原身家庭……
燕家……
还有所谓的气运值。
争抢气运值,选上谁都可以,为何独独选上原身与燕雪瞳这二人之间需做竞争?
再还有,郝春兰的态度。
对待亲女儿,她的心也实在是过于狠了。
察迟迟的怀疑,在接下来燕霖重的一句话中,推到了高点。
燕霖重轻叹:“跟我有没有任何关系……那还不一定。”
察迟迟确定了。
系统声音再次在她脑子里响起:【恭喜宿主成功吃瓜!奖励生命值20年份!】
而燕霖重话还没说完。
他说:“不晓得你知不知道,当年你那位‘母亲’,生产时住进的医院,与我母亲是同一家,而且──你和……雪瞳的生日,就只差了一天。”
察迟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价值20年的大瓜,原身和燕雪瞳之间牵扯不清的那些,全因为──
她俩手握的,是真假千金剧本啊!
系统也出面证实:【是的,燕雪瞳的确不是燕家千金,因为她最近闹出的事沸沸扬扬,燕霖重介入调查后发现宿主的存在,拿了燕雪瞳检体去做亲子鉴定报告,做出来的结果为否定,让燕霖重手握报告呆站许久后,决定前来见见宿主。】
燕雪瞳如果不是燕家千金,那真正的燕家千金,又在哪里?
从得到的报告中,燕霖重看出察迟迟身上的异样,以及……她与燕雪瞳巧合的地方太多。
同龄又在同家医院,只隔一日,先后出生……
燕霖重第一个想到的对象会是察迟迟,那也不为过。
察迟迟知道这些以后,面上仍是一如既往地淡定。
20年份的生命值,换作往常,她肯定还得高兴一下。
但今天不同。
察迟迟高兴不起来。
如果原身是燕家真千金的话,原身经历过的那些,又该怎么算?
那可不是一句换回来,就能直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察迟迟还记得第一次穿来时,原身的情绪之浓烈。
她是那么地绝望,那么看重自己家人。
可她连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孤苦无依的。
当初换掉孩子的人,就是把原身逼死的凶手。
好端端一个女孩子,从未有过一天的自在快乐……
察迟迟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燕霖重说完前提后,这会儿终于向沉默的察迟迟说出来意:“我想麻烦你提供一些可以检验的样本,去做个亲子鉴定,毕竟你……很可能才是我真正的妹妹。”
他语气沉重,心情复杂。
任谁发现二十年来的亲人竟然是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存在,都得大受打击。
燕雪瞳自小就爱撒娇,会追在他身后要他陪玩。
兄妹两人感情很好,燕霖重也事事依她,因为她是世界上自己独一无二的妹妹……
在拿到报告的那一刻,燕霖重只觉自己的世界在崩塌。
他自己都这般震惊,更别提父母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了。
还没出确切结果之前,燕霖重也不敢告诉他们,才会先来寻的察迟迟。
察迟迟的家世他调查过了,整个家的经济由她一人支撑,如果知道自己有可能才是燕家的千金……想必也会很乐意协助的吧?
为了取信于察迟迟,燕霖重还拿出燕雪瞳的报告,上头红色的“否定”二字,燕霖重现在要再看一眼,仍觉像是被刺痛眼。
早知道这份报告存在的察迟迟看也不看,毕竟她早知结果。
察迟迟只问他:“检验完之后,结果是肯定的又如何?是否定的又如何?”
燕霖重愣了一下。
他猜想过所有察迟迟会有的反应,不过察迟迟半点意外惊喜与没有,态度淡定,这是让燕霖重最为意外的。
到底是商场上谈生意的生意人,燕霖重很快整理好自己心绪,对察迟迟说:“结果是否定的,那就继续找,直到把人找出来为止。要是肯定的,当然是得接回家里。”
流落在外的燕家人,当然得认回来。
察迟迟点点头,又问:“那么,认回去之后,燕雪瞳呢?”
燕霖重很疑惑,非常自然地答道:“燕家都养了她这么多年,自然是继续留在燕家,横竖燕家并不差钱。”
嗯。
好个继续留在燕家。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察迟迟站起身,知道今天的谈话不会有结果了:“我还要忙,先走了,燕先生的要求,我拒绝,告辞。”
她往门口走去,燕霖重呆住,连忙起身追上:“等等,事情还没谈完,为何要走?”
——燕家的千金。
多响亮的名头,为什么不屑一顾?
知道自己有可能是燕家流落在外的女儿,正常人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怎么察迟迟是这样的态度?
察迟迟反问他:“那燕先生你可知,你的好妹妹先前都做了什么?鸠占鹊巢,那鸠想陷害鹊,你还把它们给关一起,盼着她们相亲相爱?燕先生,恕我直言,你可真天真啊。”
心也是真大啊。
燕霖重听出察迟迟是在暗指网上那些消息,他摇头表示:“雪瞳不是那样的人,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
察迟迟又问:“误会?那……我又是怎样的人?”
燕雪瞳素来惯会装柔弱无辜,对待“家人”,她想必也将娱乐圈人设那套用得娴熟。
对于察迟迟的提问,燕霖重答不出来。
他对察迟迟的了解,从来都是透过别人去搜查的报告和网络上的那些。
实际面对面对话,也只有现在这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短短的十分钟,怎么可能完全了解一个人?
燕霖重哑口无言,回答不了。
察迟迟也没想等他答案,扭头离去。
回程。
察迟迟在后座拿着手机,搜索有关燕家的资料。
她找到了燕家总裁夫人的照片。
确实,这位邹夫人,眉眼与原身有几分相像,瞧着温柔婉约。
与燕雪瞳的长相,几乎半点都说不到一处去。
──难怪燕雪瞳要整容。
系统:【恭喜宿主成功吃瓜!奖励十年生命值!】
听到系统这声,察迟迟才想起,最初知道燕雪瞳整过容的瓜时,系统曾对她说过──倘若得知燕雪瞳是为何整的容,能有以年为单位的生命值报酬。
当时她还想着,整容还能有什么大瓜?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些瓜都是连绵在一块儿的,扯了一根藤蔓,就能冒出好几颗大瓜。
系统:【燕雪瞳与燕家人长得不像,所以才透过整容这手段,把容貌修整得稍微像一些。】
察迟迟回想了下燕雪瞳还没整过容之前的长相。
硬要说的话,她轮廓倒与郝春兰有几分相似。
郝春兰就是身材发福,脸也跟着圆了些。
若是再瘦点,五官轮廓还是好看的。
思及此,察迟迟发觉系统话里的矛盾。
她问:“听你这么说来,怎么听起来……燕雪瞳好像也知道自己不是燕家女儿,才特意去整的型啊?”
不然的话,与自己父母不像的孩子何其多?
为何燕雪瞳去整容?还故意整得往燕家人的容貌上靠?
察迟迟越看,越觉得燕雪瞳这行为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此地无银三百两。
无意间透露线索的系统:【……】
大意了。
它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也只能哼哼唧唧地再说:【恭、恭喜宿主成功吃瓜!奖励宿主30年生命值!】
【燕雪瞳确实透过一些关系,觉醒自己是书中女配、拥有系统之后,了解了自己身世。为了抢夺原身气运,她与亲生母亲连手污蔑原身,最后得偿所愿。】
气运为0的原身是什么下场,察迟迟再清楚不过。
否则,她也不会穿到原身身上。
察迟迟闭眼,一下将燕雪瞳价值60年份的大瓜吃了个干净,她却只剩沉重。
她很久没有过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时候。
忍住自己想发怒的心情,察迟迟询问系统:“燕雪瞳身上的气运值还有50,我把那50全拿走,气运得到100以后,能有什么奖励不?”
系统向来流畅的机械音,说起此话,声音却有些低。
就好像在用轻声叹息的语调,喃喃说:【有的,在不违反世界规则内,可以满足宿主一个愿望。】
察迟迟满意:“好。”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得付出代价。
整理好被扰乱的心情,察迟迟进到《代嫁》剧组。
《代嫁》男三换人,周导动用所有关系,才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演员。
周导曾偷偷对察迟迟说:【这人演技和心态,都比上一个要稳!】
袁许明的差劲表现,实在给周导太大的阴影。
表现差也就算了,又是搞陷害沾D的……
周导实在不敢恭维。
请来的新一位男三,资历要比袁许明漂亮得多,人家可是拿过视帝奖项的。
那人档期排得满,下一份工作因为制作方的缘故因故推迟,空了下来。
加上他人本来就在片场附近,拍的真人秀综艺察迟迟还去当过飞行嘉宾,那边刚结束,《代嫁》这头刚好可以衔接上。
察迟迟抵达时,刚好在拍他的戏。
袁许明之前发挥失常,也因此因祸得福,他的戏还有大半没拍。
不用再拍第二次,给节目组省下很多心思。
除察迟迟以外,终于又有一条过的演员。
周导:“卡!”
这声“卡”,周导喊得很是感慨。
“下一场戏,虞卿卿撞见三皇子府上养了其他美人,老师们请准备。”
听到需要和察迟迟对戏了,蓝怀川抬眼张望,看到察迟迟后,提步往她走来:“又见面了。”
他伸手,察迟迟握上:“是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
两人在真人秀实境经营餐厅综艺,共事过一日。
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碍于某种原因,察迟迟给蓝怀川带来的存在感,还是足足胜过其他嘉宾。
察迟迟故作不经意地提起:“我看以琳的朋友圈,你们还一起去别的餐厅约会啊?”
蓝怀川面色登时变得不自然起来,连续轻咳几声。
他急忙辩解:“那就是去看人家餐厅怎么经营的,别误会!”
察迟迟笑笑同他说:“我误会不打紧,以琳误会才是要紧。”
蓝怀川无话可说。
或许是提到方以琳的缘故,正式拍戏时,蓝怀川饰演的三皇子看着怀中美人,眼神很是宠溺。
他跟袁许明不同。
蓝怀川本身性子较冷,面上表情也不多。
不笑的时候板着张脸,看着冷冰冰的。
三皇子这角色偏邪佞,蓝怀川妆发一整,再套上华丽的衣衫。
相比袁许明只剩“邪”的形象,蓝怀川因为优秀的外型,把邪衍生成了邪魅,定装照一放,粉丝们闻颜而来,又将《代嫁》这部戏拉抬了一波知名度。
这场戏,三皇子轻拥怀中姑娘,表情是平日里从未见过的温柔。
而一身夜行衣的虞卿卿执行任务,逃走途中肩上中了流矢,即便负伤,还是想来见一见三皇子。
那怕三皇子每次都告诉她:“不必每回执行任务后都前来回禀。”
虞卿卿也风雨无阻地前来。
她就只是很单纯地,想见一眼倾慕的人,想跟他多说几句话。
三皇子身为她的主子,看出她心意后非但不责骂,也对她温言软语,表明自己与她同心。
虞卿卿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今天,她额外出了任务。
虽然三皇子事前不知,但,虞卿卿还是想将今日的成果说予他听。
可她潜进三皇子府,看到的又是什么?
虞卿卿看着月色下互拥的两人,停住脚步。
周遭风声、人声等,一切声音都好似突然远去。
平日里看着丰富多彩的三皇子府,如今在她眼里,也变得黯淡,只余黑白。
到了这一刻,虞卿卿才明白,原来她不是三皇子的那个“唯一”。
肩膀的箭伤隐隐作痛,虞卿卿垂首看了一眼,将箭身折断。
断掉的箭身被虞卿卿握在手中,伴随着轻“呵”一声,转头离去。
镜头拉近。
虞卿卿伤心动摇的眼神闭起,转身再睁开时,眼底虽还含着泪光,目光却是变得坚定许多。
“卡!”
周导特别满意。
他笑呵呵地对察迟迟说:“再来迟迟就剩最后一场戏了吧?”
察迟迟点头:“是。”
最后一场,是宫变那日。
原作里,这场戏需要下雪。
夜晚的雪天。
一切都就定位后,察迟迟换上在这部戏里的第三套造型──宫女装。
不论是身为杀手的虞卿卿,还是酒肆里卖酒的虞卿卿,她穿过隐密低调的夜行衣,再不然就是粗布衣裙,如宫女这样的打扮,对虞卿卿而言还是头一遭。
她掌心抚过比自己以前所穿,都要再细致得多的衣料。
铜镜上映出她的面容。
面上也施了淡妆。
虞卿卿时不时抿唇,还有随她行走就会晃动的耳坠,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特别不习惯。
但,她得去适应。
今日极冷,经过的小宫女脸蛋都快冻得红了,双手围在嘴前呵气,试图增添些暖意。
虞卿卿抬头看着阴凉不见日的天空。
今夜,三皇子要逼宫。
虞卿卿受皇子之命,入宫当内应。
可三皇子不会知道,她早将这事透露出去,三皇子一到宫里,他以为的瓮中捉鳖,到最后关头他才会知晓,原来自己才是那只鳖。
宫里四处点上灯火。
而京城今晚,注定不平静。
三皇子趁大乱时领兵进宫,又将这浑水搅得更看不清。
与三皇子联合的权臣跪在帝王面前,苦心劝诫:“国无储君,根基不稳,天下动荡,还请陛下早立储君!”
一人说完,还有另外的人跪下应和:“还请陛下早立储君。”
三皇子就是在这时闯入,义正严词地道:“父皇自有他的决断,你们不要左右父皇的决定!”
装得是一番好儿子的形象。
帝王冷笑了一声,突然温声对三皇子说:“老三,那你觉得,谁最适合做太子?”
三皇子表面功夫做得很足,当即垂首表示:“父皇,儿臣不敢妄议。”
身后的权臣却接过话头,一个一个举荐身前的三皇子。
帝王坐在龙椅上,眼神扫过附和的人,神情越来越冷。
“若是朕不应呢?”
三皇子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单手一招:“可惜父皇今日,非得应下不可,否则……”
胸有成竹的三皇子,任他再怎么招手,原先安排好的将士也无一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到这时候,他才知道状况不对,扭头就跑。
可他跑到外头,却又后退了几步,没法再往前。
帝王踱步上前,问:“怎么,不跑了?”
三皇子脸色难看,再维持不住良善的模样。
他事前布置好的兵士,难怪一个都没能出现。
一个个脖子上都被羽林军架着刀,还能怎么出来?
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三皇子不甘心,从一旁将士腰间拔过长剑,就要冲向帝王。
蓦地,一根箭矢往他心口飞来。
“噗”。
箭镞入肉,三皇子猛地睁大眼。
他嘴上动了动:“为何你会……”
三皇子看见了。
他看见朝自己射出羽箭的是何人。
可令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为何会是她?
虞卿卿自屏风后走了出来,冷眼看着三皇子倒在雪地上。
他鲜红的血将白色雪地很快就染红一块。
虞卿卿看着死死瞪着自己,满眼写着不敢置信的三皇子,这才忆起,这好像是三皇子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她。
她一步步走下阶梯,拾起三皇子方才掉落的长剑,对他说:“殿下,你千不该万不该,欺我、瞒我……”
虞卿卿早已回不去了。
她手上沾染了太多人命。
虞卿卿走到三皇子身旁,举剑。
在瞳孔已经涣散,无法做出任何响应的三皇子身边,抹了脖子。
雪地上的红色血花又开了一朵。
虞卿卿倒在三皇子身边。
她本是想去牵他的手,可虞卿卿的手伸到一半,又想起三皇子曾用这双手揽过心爱的女人。
而他爱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
虞卿卿的手一顿,最后还是选择没将手握上。
她决定放下。
闭眼,雪花落在她乌黑的长睫,再化为水落下。
──这世上,再无虞卿卿。
“卡!察迟迟杀青!蓝怀川杀青!恭喜察老师!恭喜蓝老师!”
两人睁眼,被工作人员扶着起身,身上赶紧披上厚毯以防着凉。
“恭喜杀青。”
他们也互道恭喜,剧组更是送上花束和红包,和演员们一块儿拍照。
虽然只是女三号,察迟迟在剧组待的时间也不算长,但是总感觉在这里好像已经待了很久很久。
就像她过往每次穿越,做任务的时候。
全心全意扮演好现在的身份,完成任务即将脱离该世界后,察迟迟心里会有难掩的失落与沧桑。
宛若……这样活着,度过一生的人,就是她自己。
然后到了新世界,又再重新开始,如此周而复始,去度过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人生。
察迟迟享受这个过程。
所以在一个角色结束的时候,总是特别惆怅。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
身子疲累,可情绪大起大落,察迟迟的精神这会儿还好着。
回到家,陈姐替她把花插上花瓶:“今天辛苦了,好好休息。”
刚录完《我们的旅途》,先是半路见了一个燕总,紧接着又马不停蹄赶往《代嫁》剧组。
偏偏今日录制的《我们的旅途》还是最费体力的一集,陈姐在旁边看了,察迟迟表现精采是精采,但也心疼她。
今天的行程排得还是太满了一点,陈姐在心里提醒自己,下回再有这样的时候,绝不能再依着察迟迟的意思来。
“我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确切来说,是天都快亮了。
她工作多长时间,陈姐自然也是在旁盯了多久。
送走陈姐,关上房门后,屋内只剩自己。
察迟迟洗过澡,还没睡意,也不想去回想一整天发生的事。
一回想,大概只会让她情绪变得更糟。
想了想,察迟迟走到放置古琴的房间。
这房间的隔音设备做得很好,哪怕像琴声这样有穿透力的声音,门一关,外头压根听不见。
所以不管时间是早是晚,察迟迟都能弹得很是放心。
手机设定好录制后,察迟迟坐在古琴前,开始弹奏。
房主喜欢听琴曲,希望房客是个懂琴之人。
能好爱护琴的本体以外,能够偶尔再弹些琴曲给他,就再好不过。
察迟迟先前抽空已录下不少曲子发给房主。
先前几次,察迟迟发出音频给他后,得到的都是只有一个“。”的答复。
每回都是如此。
这次把新录好的琴曲发送给房主,很快,消息就显示对方已读。
不管察迟迟是什么时候发的消息,对方总能在最快时间内载好音频,并回复千篇一律的句号给自己。
但不一样的是,察迟迟原先以为会等来与此前同样的句号回复,谁料这次,被她备注为“房东”的名字下方,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察迟迟盯着画面看了许久。
这是要给她发什么,怎么这么久都还没打完?
正要放下手机的察迟迟,消息通知终于亮起。
房东第一次问她问题。
他问:“你心情不好?”
察迟迟挑眉。
他又是怎么听出来的?
方才发过去的音频档案,显示对方已成功下载。
察迟迟刚才弹的,分明就是激昂的战曲,怎么听,都不像是会让听者询问自己心情不好的曲子吧?
看完消息,察迟迟没有针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而是问他:“为何这么问?”
察迟迟心情确实说不上太好。
她问出的问题很快被已读,只不过“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同样显示了许久,察迟迟等啊等,没等来他的解释,只等到他转发过来的一个动物视频。
察迟迟:“?”
她点开去看。
视频是动物园里的考拉幼崽,准备称体重的模样。
秤上方安置了一小截迷你小树,让考拉可以抱着,还能坐上分岔部位,稳稳不落。
到时将称到的数字,减掉树枝的重量,称出来就会是小考拉的真实体重。
本该是如此的。
可视频里的小考拉黑豆般的眼睁得大大的,眼神游移不定,耳朵一晃一晃,转头看看这儿又看看那儿,显得很是局促不安。
它露出惊恐的小眼神许久,然后,它做出决定。
小考拉巴着树干的小脚丫松开,下垂,身子也跟着慢慢滑下。
垂下的小脚脚够呀够的,终于触碰到地面后,小考拉才安心松开双手。
就在它以为这样就能结束的下一瞬──
还没称好体重的小考拉被饲育员重新抱回树干放好。
小考拉一脸懵逼:我是谁?我在哪儿?
神情特别无辜呆萌,还试着要再下地一次,当然,下场自然是又被抱了回去。
小考拉委屈。
“……呵。”
察迟迟看着看着,发觉自己竟不自觉笑出声来。
视频播放结束,视频尾端画面暗下,察迟迟从屏幕反射中看见自己的脸。
连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
察迟迟明白了房主发视频链接给她的用意。
看完以后,察迟迟发消息给他:【谢谢,心情好了很多。】
她回了这条消息后,房主熟悉的:【。】
总算出现。
察迟迟又笑了。
她自己也有些意外。
为了能更好的执行任务,让自己能随时维持理性,不被情感左右,察迟迟向来都是把所有情绪压得很低。
真有令她不快的事,那必是事情到了连她都难忍的地步。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再逗笑她,可不是什么简单事。
察迟迟再看着过往她与房主的聊天记录。
一开始,察迟迟还会好好做自我介绍。
不过房主回复的“。”就像带了“已阅”的含意。
所以察迟迟每次总在与他打声招呼后,再将音频发给他。
然后房主回个句号,他们一来以往,三条消息,无限重复。
除了录下的音频不同以外,发出的消息基本都能回收再利用。
察迟迟滑动手机的手指一顿,发现这一点后,她再次笑了起来。
“这房主……还真有趣。”
心情能好好放松以后,察迟迟才终于开始觉得想睡。
稍微伸展了下身体后,她躺进被窝里。
一闭眼,脑海里浮现的就是小考拉可怜兮兮的脸。
察迟迟嘴角勾起,带着笑容入睡。
与此同时。
燕家。
天色微微亮起,邹夫人端着刚泡好的咖啡,轻叩儿子书房。
“叩、叩。”
“霖重,你是不是一整晚都还没睡?等会儿还要接着去公司,妈给你泡了咖啡,累了就喝点。”
燕霖重的声音从浴室传出:“谢谢妈,先帮我放我桌上,我洗好就喝。”
闻言,邹夫人摇头轻叹了句:“这孩子……洗完澡,咖啡不都凉了吗?”
但邹夫人也知道,儿子是猫舌,不喜欢喝烫口的,不管什么,总喜欢放凉的再喝。
她推门进去,还是决定把咖啡给他。
邹夫人本想放下咖啡便走人。
但燕霖重的书桌实在太乱了。
桌上文件处理到一半,放得到处都是,连找个空余的桌面,要放杯子的地儿都没有。
邹夫人无奈,忍不住又念了他几句:“这么乱可怎么找着东西?这习惯,跟他爸一模一样,也不知怎么都不学点好的?”
叹气归叹气,邹夫人还是替他稍微收拾了点。
要指望她全收拾好是不可能的,这父子俩一个性,总说是乱中有序。
一片乱中还真能准确找出想要的资料,真替他们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反而就找不到了,也是奇怪。
邹夫人只勉强清出一个位置放咖啡。
她不好动文件的顺序,只将它们稍往旁放。
放完打算离开,衣角勾到文件袋,走动的同时也把它带得落到地上。
“啪沙。”
听到动静,邹夫人回头看去:“哎哟。”
怕是重要的文件,邹夫人赶紧蹲下收拾。
放在A4牛皮信封里的文件,开口没有密合,本就没放好的文件随着落在地上露出一角。
邹夫人想将文件塞回去,捏住纸张一角时,无意见瞥见上头写的内容,她呆了下。
“报告?这孩子……该不会是身体出状况,想瞒着我?”
想到自家老公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邹夫人心里一急,想也没想,直接将文件抽出细瞧。
看到亲子鉴定报告的那一刻,燕夫人傻住。
内心升起的第一个念头是──谁跟谁的鉴定报告?
但等她看清报告上的名字,燕夫人目光发直。
……她看错了吧?
用力眨了眨眼,想再次看得更仔细点。
邹夫人屏气凝神,发觉看到的内容就是自己适才看到的意思,登时觉得脑子一嗡。
她凑近再瞧,眼神惊恐。
“怎么会……”
邹夫人原是蹲下的姿势,可看见亲子鉴定报告上头写的是燕雪瞳名字,还有那红得刺眼的“否定”二字……
邹夫人腿软,跌坐在地。
为何结果会是否定的?
她捏着纸张的手都在发抖,不敢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
燕雪瞳不是她亲生女儿?
那她女儿呢?
她女儿又在哪里?
燕霖重刚好洗好澡,一推开门,就看见跌坐在地的母亲。
邹夫人手里捏着纸,见他来就像见到了救星,着急得形象都来不及顾。
她想起身站起走向他,却因为腿脚使不上力,走得跌跌撞撞。
“妈!”
燕霖重吓了一跳,急忙搀她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但邹夫人反抓住他手腕,把刚刚看到的鉴定报告塞进儿子怀里,问他:“你是不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别瞒着妈,快告诉我!”
她现在浑身血液都像凉的,一路凉进心口。
邹夫人脱力,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
“为什么发现这么大的事,要瞒着我啊?”
燕霖重一看纸上写的什么,再看书桌上尚在冒着热气的咖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坐到邹夫人身边,握住她的手安抚:“妈,我本来是想,全都弄清楚了再告诉你的。”
邹夫人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一下握紧他的手,问出最在意的事:“鉴定报告上……那是……真的?”
燕霖重点头。
邹夫人倒吸一口气,险些晕过去。
燕霖重急忙对她说出更关键的:“我还找到一个,可能才是我们家人的人。”
听到这消息,邹夫人才终于能喘口气。
她问:“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