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解悬案之谜
很快,走廊里就传来脚步声,来人脚下走的很快,穿的是靴子,而且没有磕绊,像是年轻人。
但从陆俨和薛芃的角度看不到来人,只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在隔壁屋门前停下,接着还将一个东西递进窗口。
听那东西的响动,像是一瓶药。
康雨馨接过药,飞快的折回屋里,然后又传来一阵响动。
陆俨和薛芃不约而同的靠着铁门,面对面看着彼此的眼睛。
直到那年轻人脚下一转,朝他们这边走来。
两人又一起向后退了半步,迎向来人。
那年轻男人在门前停下,脸上戴着口罩,眼睛却带着笑。
隔了几秒,等对视够了,年轻男人才问:“你们聊得怎么样,用不用我给提示?”
“不用。”
“不用。”
陆俨和薛芃几乎同时开口,又对视一眼,再看向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有点不屑:“这么自信?那好,我问你们,我是谁?”
陆俨一顿,这个问题他确实回答不上来,只能确定从未和此人打过交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三名绑匪之一。
薛芃眯了眯眼,挨近铁门,嗅了一下,说:“你是许景昕的朋友,咖啡店的老板。”
年轻男人先是愣了,却没有反驳,而是问:“根据呢?”
薛芃说:“我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你身上有咖啡豆的香气,虽然很淡。”
年轻男人说:“哦,也许我刚喝过咖啡。”
薛芃摇头:“这种咖啡香气很独特,其实我之前在那个小咖啡店里就闻出来了,虽然我不能肯定品种和属性,但我喝的出来,那不是一般的咖啡豆,很少见,我猜来源渠道一般都是拍卖会。”
年轻男人抬手拍了两下,表示佩服。
陆俨飞快的扫过年轻男人的手,他的手有点粗糙,骨关节比较大,手背上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疤,有的像是刀伤,有的像是被烟头烫的,不过都是旧伤。
显然男人过去有一段时间经常涉及暴力事件,也经常干粗活,因为他的指甲剪的很短。
思及此,陆俨想到一个可能性:“你坐过牢?”
年轻男人转过头来,看了看自己的手,问:“看得出来?”
“一点点。”陆俨说:“你有自己的小生意,却还和陈末生能混在一起,帮他做这么多事,不像是一般的小混混。陈末生半年前才出狱,就算短时间内累积了社会关系,也不至于深厚到为他违法犯罪的份上,所以在牢里认识的概率更高。”
听到“陈末生”三个字,年轻男人挑了下眉,随即明白了,看向薛芃:“你们警方现在查案的速度倒是很快嘛,我你们对接下来的表演已经开始期待了。”
薛芃:“表演什么,隔着一道铁门胡说八道?”
年轻男人咯咯笑了:“别急嘛,等人齐了就可以开始。”
薛芃:“那就麻烦快一点,不然还没开始,这里就要被连锅端了。”
年轻男人一边笑一边转头离开,只撂下一句:“好好睡一觉,明天见!”
年轻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了,陆俨和薛芃始终保持着刚才的站姿,看着彼此。
薛芃率先开口:“他刚才说‘明天见’。”
陆俨颔首:“看来游戏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隔壁屋的门口传来康雨馨的声音:“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陆俨和薛芃同时一顿。
陆俨应了:“猜测他的身份。”
康雨馨:“猜到了吗?”
薛芃接道:“问问许景昕,他那个开咖啡店的朋友,是不是坐过牢?”
康雨馨安静了片刻,转而说:“问了,他说是。”
薛芃:“那就是他没错了。”
隔了几秒,康雨馨又问:“我们和他无冤无仇,抓我们过来干什么?”
这一点,陆俨和薛芃也想不通。
两人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这边小声嘀咕。
陆俨:“的确,如果要利用咱们的身份和技能,那抓他们两人做什么。”
薛芃:“是不是怕你不肯配合,所以抓他们过来要挟你?”
陆俨:“要挟我,‘钟隶’一人就够了。”
是啊,为什么要抓康雨馨呢?
薛芃想了下,说:“林戚一直是以司机的身份潜伏在康雨馨身边,他是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算到康雨馨会约你见面。”
陆俨点头:“所以,有可能林戚针对的目标原本就是康雨馨,而康雨馨约我见面,对他来说只是刚好凑巧,给他们创造了机会将我们一起带走。”
薛芃:“难道康雨馨和陈末生被冤的案子有关?”
陆俨回忆道:“案卷里没提到她。”
就在这时,康雨馨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怎么样,商量出来了没?”
陆俨反问:“你对陈末生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康雨馨:“没印象。他是谁?”
陆俨又问:“那么十年前,你有没有被牵扯进某个刑事案,以证人,或是目击者的身份?”
康雨馨停顿了一下,才说:“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我只是简单提供了一下口供,警察也没有再找过我。”
听到这里,陆俨和薛芃都是一怔。
薛芃飞快的问:“是什么案子,还记得吗?”
康雨馨:“详细的我也知道的不多,就是给一个朋友提供不在场证据。”
这么看来,的确和十年前的案件有关。
陆俨和薛芃都没有继续发问,听康雨馨的说辞和语气,她知道的并不详细,最起码她不是当事人之一。
看来要知道答案,只能静待明天。
隔了片刻,陆俨又贴到门口,问:“他现在怎么样?”
康雨馨回道:“药劲儿上来了,不疼了。估计今天能睡个好觉。”
陆俨抿了下嘴唇,不再发问。
薛芃看着他,将手搭在他的小臂上,说:“别担心,等明天咱们有机会出去,再看他的情况。”
陆俨轻轻颔首,遂垂下眼,抬脚走回屋里。
陆俨走到桌边,拆开一桶泡面,同时问薛芃:“饿不饿,这里还有面。”
薛芃:“我没胃口,咱们分着吃吧。”
陆俨:“嗯。”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半晌没有人说话。
陆俨将调料逐一撕开,倒进碗里,注入暖水瓶里的热水,将泡面盖盖上。
此时已经是深夜,虽然他们都没有手机,这屋里也没有表,但是按照她和许景昕一起晕倒的时间,和药效过劲儿的时间推算,应该是三点以后了。
窗外的月亮爬的很高,月光透过铁窗洒进屋里,在地上映出影子,影子上有一道道栏杆,还有一道挺拔的身影。
薛芃就坐在床边,就着柔和的月光看着他的背影。
她动了动嘴唇,明明感受到他此时的落寞,对许景昕的担忧,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
而且任何的劝说,在此时都变得分外无力。
薛芃轻叹一声,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陆俨说:“水是温的,面可能泡的不够软,你的胃行么?”
薛芃抬眼:“可以的。”
她见陆俨正在搅着面,问:“你这两天都在吃泡面?”
陆俨将盖子盖上,转身靠着桌沿,背对着光,淡淡笑了:“沦为阶下囚,也没得挑。不过他们送进来的泡面一直在换口味。”
隔了几秒,陆俨问:“你呢,这几天吃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睡觉?”
这是一句很简单的问候,却不知道为什么,薛芃听了顿觉鼻子一酸,连忙垂下眼,摇了下头。
除了张芸桦,大概也只有陆俨会这样问了,不带一点刻意。
然后,薛芃又听到他说:“是不是为了追查我的下落,大家都在加班?你这两天一定很累。”
薛芃吸了口气,轻声回应道:“不光是累,也是因为担心,吃不下,也睡不好。”
说话间,她撑在床沿的手,也下意识握紧了。
陆俨半晌没有回应,却也没有动作。
薛芃看着地上的影子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才听到陆俨说:“面应该好了,过来吃吧。”
薛芃站起身,走到桌边坐下,将盖子掀开,拿起叉子卷起里面已经泡糟的面,送到嘴边。
她吃的很慢,也是真的没有胃口,可是除了泡面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她需要补充热量,等到了明天,一定有许多需要用体力和动脑的地方。
薛芃吃了一小半,放下叉子,实在吃不动了。
陆俨已经倒了杯热水,这时递给她说:“喝口水,等消化的差不多了就早点睡。”
薛芃没吭声,依言把水喝了,眼神还下意识扫向床铺。
陆俨已经端起泡面碗吃了起来,却在这时注意到薛芃的目光,他咳嗽了一声,说:“好在是上下铺,一会儿我睡上面。”
薛芃却是一愣,站起身往上铺看,虽然光线很暗,却依然能看到木板上是厚厚的一层灰,什么都没铺,只有下面铺了一床棉被。
薛芃诧异的回头:“你睡这上面?现在是冬天,你想明天发高烧吗?”
陆俨一顿,说:“我不是还有大衣么。”
薛芃眼睛都睁大了:“一件大衣能顶什么用。要是你病倒了,咱们怎么出去,我可打不过他们,还得照顾你。”
陆俨一时沉默了,只盯着她。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陆俨才道:“我是怕你介意。”
“有病。”薛芃放下水杯,率先上床,脱掉鞋子,挪到最里面,靠着床头说:“又不是在古代。非常时期,哪有那么多忌讳。”
“哦。”陆俨不再多言,很快将面吃完,将汤倒掉,处理好空泡面盒,这才折回到桌边,将薛芃剩下的半杯水喝了。
再看薛芃,她已经躺下,背对着外面,身上盖着棉被,纹丝不动,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面对他。
陆俨轻手轻脚的移动到床边,坐下时,床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的神经立刻崩了起来。
无论他把动作放的多么慢,多么轻缓,那声音一直都在,直到他整个人钻进被窝,完全躺平,那“伴奏”才消停。
陆俨抬起手,将夹在床头的小灯关掉,屋里只有月光照明。
陆俨缓慢地深吸一口气,终于闭上眼。
隔了几秒,黑暗中却响起一道声音。
“陆俨。”
陆俨的眼睛又瞬间睁开:“嗯?”
薛芃没有动,依然背对着他,声音有些低,却足以令他听见:“知道你没事,我真的很高兴。”
陆俨一顿:“放心,咱们都会没事的。”
“嗯。”薛芃应道:“对我来说,别的都不重要,只要你平安。”
听到这话,陆俨下意识转头去看薛芃,身体也不由得侧了一点,床板跟着响起。
他的动作连忙顿住,又转回来,说:“睡吧。”
“嗯,晚安。”
“晚安。”
……
翌日,天亮了。
床板又一次响起“吱呀”声。
薛芃醒了过来,听到陆俨起身,听到他去了洗手间。
虽然洗手间的门关上了,但里面传出来的流水声还是听的很清楚。
陆俨解决完了个人需求,便开始刷牙洗脸。
薛芃就伴随着这些声音,又眯了会儿眼,心里想着,陈末生这些人倒是把东西准备的很齐全,什么都考虑到了,看来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们,最起码要等他们的问题解决之后。
人一旦被困在某个地方,就会下意识挣扎,情绪会焦虑、紧张,等到松懈下来就会觉得分外疲倦。
这个时候,如果能解决温饱问题,那这个人就会渐渐安定、平复下来,也会慢慢接受和适应自己的现状。
陈末生这几人,给足了他们时间接受现实,也保障了温饱问题,没有虐待,也没有精神控制和打压,应该就是希望他们能尽快恢复状态,配合下一步走向。
想到这,薛芃缓慢的从床上起身,下地之后将床铺整理好。
这时,陆俨也出来了,满脸的清爽。
陆俨说:“里面还有一套洗漱用具,你去吧。”
薛芃走进洗手间,放眼一看,洗手池台面上果然有两套洗漱用具。
她很快洗漱了一番,也上了厕所,但还是多磨蹭了一会儿才出来,脸上虽然看不出来,心里却觉得有点尴尬。
陆俨上洗手间的时候,她听得很清楚,那么同理可证,陆俨应该也听得到她的声音。
出来一看,陆俨正站在铁门前,透过窗户上的栏杆接过一袋东西,是今天的早餐。
陆俨说:“先吃饭吧。”
薛芃绷着脸点了下头,和他一起走到桌前。
袋子里有杯装的粥,还有茶叶蛋和烧饼。
一顿早餐吃的无声无息,薛芃的胃口依然不好,只吃了茶叶蛋,喝了粥,掰了一小块烧饼就放下了。
余下的全都被陆俨招呼到肚子里。
薛芃从洗手间里漱口出来,问:“那些监听设备都被你拆了,那你这两天如果有什么需要,要怎么和他们联系?”
陆俨将垃圾收拾好,笑了下:“用喊的。”
薛芃:“……”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是那个年轻男人:“吃完了没有,想不想出来透口气?”
薛芃和陆俨同时一顿,一起走到门边。
陆俨轻描淡写道:“游戏开始了?”
年轻男人:“先来一场热身,和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陆俨轻轻点头,同时握住薛芃的手臂,向后退开一步。
年轻男人将外面的大号插销锁打开,同时响起“当”的一声,接着门开了,露出年轻男人的整个身体。
他就站在门外,比了一个请的动作。
陆俨扫过他,看向薛芃。
四目相交,陆俨伸出右手,手掌朝上。
薛芃看都没看,直接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下一秒十指交扣,她感受到他的力度。
陆俨率先迈出脚步,薛芃跟着他,两人越过年轻男人,都没有走出任何无谓的斗争。
要是换做陆俨一人,他可能会试试这个男人的水,但因为薛芃在,也因为他们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所以不能在此时浪费体力。
两人就这样不动声色的往前走,经过隔壁间时,对上立在门口的康雨馨的眼神。
康雨馨好像很疲倦,看来她睡得不好,也不安稳,气也不是很顺。
透过窗边的缝隙,还可以看到许景昕就靠坐在床头,头发蓬乱,两眼发直,假肢就放在一边。
前一天他吃了药,没这么快清醒,而且还会因为药力,持续一段时间的精神萎靡。
陆俨和薛芃没有在此处久留,来到走廊的拐角处时,侧身往后面一看,只见年轻男人站在康雨馨和许景昕的门前,似乎正准备开门。
两人又对视一眼,穿过眼前的走廊。
两道走廊都是密闭的,没有窗户,只在顶上设置了几个通风口,不大,不足以钻进一个成年人。
等来到外面,视野终于开阔。
陆俨和薛芃脚下一顿,却一起愣住。
外面的场地很大,是一个废弃的厂房,顶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上面有窗户。
而且厂房有两层,还有一层在二楼,有两道金属楼梯可以上去。
令人震惊的是,厂房不仅宽敞,而且原有的设备已经被腾空了,这些人还将这大片场地改建成了……道具屋。
除了“道具屋”,也找不到更适合的形容词。
他们做刑技的,在做一些痕迹鉴定的时候,会和刑侦一起进行案件模拟还原。
模拟现场的选择有很多,可以利用电脑技术进行案件还原,更科学快速,但不够身历其境,也可以去案发现场进行还原,但有时候会在还原的过程中制造一些新的痕迹,所以就需要将场地转向模拟实验室。
江城市局就有这么几间模拟实验室,以共法医和痕检进行案件还原使用,尤其是一些血迹测试,还会根据案发现场的实际情况,对模拟实验室进行还原布置。
而眼前这一间间道具屋,就刚好起到了模拟实验室的作用,还是已经布置好的。
当然,在道具细节上自然不可能跟真的一样完善,不过五脏俱全,无论是空间结构还是家居摆设,放眼一望就能明白还原的是街道还是住家。
陆俨和薛芃很快来到最近的一间道具屋门前,站在老式防盗门外,完全看不见屋里的情况,因为就连隔断,这里都做足了。
门没有关严,只是虚掩着,陆俨抬手推了一下,门开了,露出狭小的门廊。
再往里面看,靠近门口两米处,右手边是一扇木头门,门上有窗,窗户里面可以看到厨房的简单摆设。
正前方是过道,和厨房并行的是一间小厅,没有窗户,厅里摆着沙发。
至于走道尽头,又分出三道门,其中两道通向卧室,另外一道应该是洗手间。
两人没有踏进去,只是目测观察了情况。
这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稀稀疏疏,不止一个人。
还有人在问:“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