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琳力气大, 孟依依又不是强壮的, 一巴掌就被扇倒在旁边墙壁上。
“哇~~”孟依依捂着脸就哭, 她想跑,大宝小宝还有孙清辉几个都站在那里挡着,她根本跑不掉。
简直是奇耻大辱。
程大宝握紧了小手, 挥了挥,一副很解气的样子。程小宝直接拍手:“琳琳打得好!”让你还敢撺掇我娘不要我们。
金雷急忙过来阻拦:“姜琳,别打架!”
姜琳轻蔑道:“放心, 她都不够我打的。”她转首看向孙清辉,“孙清辉, 你看看女知青们谁最柔弱, 干不了体力活,让她当这个老师吧。我去和大队说一声。”这本来就是当初闫润芝管老书记求来的, 而且换个老师对小学也没多大关系。
知青们都有些发愣,没想到姜琳把教师的工作拿回去并不自己当,反而还是给知青,她对他们真是太好了!
原本看不惯姜琳的这会儿都有些内疚, 说人家目中无人、清高孤僻什么的,那都是过去的老眼光, 人家姜琳已经进步, 现在是个团结友爱同学、积极向上的好知青。
孙清辉道:“姜琳, 你还是自己做吧。”当初她就是不想受累才嫁人跑个关系的。
姜琳:“不用, 经过这几年的锻炼我已经适应劳动人民的生活。”
一个小学老师没几块钱工资, 还把她拴住不能四处走动, 不划算。她也想和知青们交好关系,诸如孙清辉这些人,大部分还是正直有为的。
她主要对付孟依依,实在是太气人了!
她看向孟依依:“从今天开始,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必再假惺惺撺掇我抛夫弃子回城,自己却死赖在这里。”
“随便你,我都是为你好,你不领情就算,用这样恶毒的心思污蔑我,我……我瞎了眼!”孟依依气得眼睛通红,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委屈得不能再委屈。
她含泪怒视着姜琳,又扫了一眼大宝小宝,轻蔑道:“决裂也好,以后我也不必操那些闲心,我只管自己过得好。”她走了两步,冷冷地对孙清辉道:“让开!好狗不挡道!”
孙清辉也没她和计较,侧身让开。
孟依依刚要回屋,姜琳却道:“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你把我爸妈写给我的信还给我。”
虽然原主和父母断绝关系,说老死不相往来,可实际爸妈还是有书信过来。孟依依帮她收信说她爸妈偏心,内容都是指责她堕落、窝囊等等,原主气愤不过既不看信也不回信,都是孟依依代收带回。
后来孟依依都说她爸妈对她失望至极,不再写信,都是孟依依爸妈侧面告诉的情况,原主更加不理睬。
姜琳认定孟依依搞鬼,自然要反其道而行,认定有书信往来的。
虽然姜家爸妈有缺点,却也是正常的父母,不可能几年不关心当女儿死在外面。
“没有,没有!”孟依依矢口否认,“最初有信,你自己不肯看还撕掉,后来基本没有书信过来。”
“你看了信说我爸妈就会指责我骂我,我能开心吗?我当然不看,可我现在不信,我要看看!”姜琳看着她,“把信拿出来,否则我去搜。”
“早就丢了,谁还会留着?”孟依依抬脚就要往屋里去,她双腿都有些哆嗦。
大宝立刻堵着门不让她进,小宝嘿哈一声,“老妖婆,把信还给我妈妈!”
姜琳听她这样说自然更不信,如果真的没信,孟依依会很淡定地说没有不信你翻。
孟依依脸色惨白,又伤心又愤怒,“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金雷还要护着她,“谁也不能随便翻别人的东西。”
孙清辉嗤了一声,“你们在学校欺负同学的时候,翻别人书包还少了吗?”闹运动的时候,冲进别人家里、办公室里、宿舍里,翻东西还少了吗?
姜琳对孙清辉道:“孙清辉你是知青点的班长,麻烦你让她的室友帮我指指哪里是她的东西,我自己去确认。毕竟她这里还有我的东西,我拿回去也是应该的。”
虽然她知道孟依依的东西,却也不想直接冲进去,免得其他知青有意见。
孟依依摇摇欲坠的样子,“姜琳,你要干什么?你就这样回报我吗?”
姜琳:“我就是要欺负你,从前你耍弄我,今日我不想被你耍弄,我要知道答案,看看你到底有多黑心!”
姜琳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拖开,孟依依哪里是她的对手,又气又急,又哭又闹。
姜琳毫不理睬,大步走进屋里,普通的房间,一多半是炕,炕前放着一张破旧的书桌,上面摞着几本伟人文集,还有几张报纸,再就是一些茶缸梳子篦子之类的。
一个叫叶菁的女知青指了指带锁的抽屉和地上一个旧藤编箱子,“这些是她的。”
姜琳就伸手要钥匙,孟依依自然不给,姜琳也不多说,从针线笸箩里抓起剪刀就去撬。这时候的锁头都是用合页挂上锁住,不需要开锁,直接把合页的钉子撬下来即可。
孟依依想去阻拦,却被叶菁几个女知青拉着。
姜琳撬下合页,拉开抽屉,发现里面一抽屉信、本子、汇款单等。
“不要碰我的东西!”孟依依撕心裂肺地尖叫着,拼命地扑上来,要挠姜琳的脸。
姜琳一侧身就摁住她的头,往旁边一推把孟依依推倒在炕上,“滚一边去!”
她抓出一把信来丢在桌上扒拉着看了一眼,发现不但有自己爸妈的信,竟然还有卞海涛的。
她冷笑,“孟依依,你厉害啊!”
孟依依哭喊道:“这是我帮你收着的,你和他们断绝关系,不想看,我帮你收着的,你……”
其他知青也都撇嘴,之前还说没有,又说丢了,这会儿被翻出来也真够没脸的。
姜琳随手抽出一封信来,掏出信纸看到一句“家里也困难,还是给你寄十块钱”,她面色顿时一冷,眯了眯眼,盯着孟依依,“你时常管我爸妈要钱啊,孟依依,你个贱人!”
孟依依从墙根抄起炉钩子就朝着姜琳打去,她尖叫着:“混蛋,混蛋!”
姜琳不等孙清辉等人出手,往前一冲直接架住孟依依的胳膊,用力一扭一摔孟依依的炉钩子便脱手。
姜琳抬手又给她一巴掌,扯住她的头发摁在炕沿上,“你挑唆我和爸妈断绝关系,是我蠢!我爸妈写信来,你管他们要钱,这就是关心我?孟依依,你还真是黑心!”
原主蠢,孟依依算计太精,打着原主的名义和其爸妈往来写信趁机各种要钱。
孙清辉几个也很气愤:“孟依依,怪不得你总能改善生活呢,你还是好好交代吧,你到底要了人家多少钱。这个是有底可查的,你无从抵赖。”
姜琳爸妈寄钱的时候留着汇款单,而且县邮电局也有底可查,一笔钱都少不了。
这一点孟依依也知道。
可她根本没想过和爸妈关系恶劣的姜琳会闹着要信,她给原主说往家里写信,顺便问问原主爸爸妈妈情况等。但是原主爸妈寄钱,孟依依并不说,还要说诸如“你爸妈也真是偏心太过,你来这里,不闻不问,总要我爸妈去找他们说说才会说两句”“我爸妈给我寄钱也会去问问他们给不给你,他们都说没钱”。
有时候她也会说有钱随信寄过来,不过只有一块两块,原主只会更加生气。
孟依依压根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这个事和姜琳闹崩,被撕得没脸,所以她根本没想过要把信、汇款单这些东西烧掉,反而还想留着以后有别的用途。
姜琳又拿出孟依依一个小本子,这是一个账本,记着一些汇款以及重要的事儿,看来这俩人如出一辙都爱写日记啊,省事了。
她发现居然还有卞海涛和一个叫吕航的人写过来的信和汇款。
吕航?姜琳想了一下,是省城纺织厂那个主任家的混混儿子。
孟依依也是牛逼的,那混混对原主的美貌念念不忘,她居然也能从中捞到好处,原主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我卧槽了!
孟依依还在那里哭天抹泪地喊冤枉,什么小时候都是她照顾姜琳,什么她和爸妈断绝关系是自己保护姜琳,什么……
姜琳对孙清辉道:“孙清辉,你是知青点的班长,你来处理吧。”
孙清辉等人也目瞪口呆,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儿,这个孟依依真能啊。
孟依依一个劲地哭,“姜琳,你恩将仇报,这些明明是你让我帮你的,你倒打一耙!”
姜琳:“我以前那么蠢,哪里会这么高明的?我让你帮我管别人要钱自己不花就给你花?我特娘的得多贱啊?”
孙清辉:“这件事交给我们知青点吧,帮你算算一共多少钱。”
姜琳就把所有关于自己的信都拿走,钱就让孙清辉他们帮忙合计,“孟依依你交代吧,要是交代的和合计的对不上,咱们就去公安局报案,去县邮电局查底。”
邮局有流水账,至少保存十年,都可以清查的。
孟依依脸色惨白惨白的,她避重就轻不说汇款只打感情牌,“姜琳,咱们是好姐妹,你和你爸妈断绝关系,我帮你接收信件,怎么就违法,值得你告我?要是这样,谁还敢和你做朋友?”
姜琳攒紧了拳头,真想把她扔到外面的泥塘里去。
她咬牙道:“孟依依,我的确把你当朋友,可你当我是朋友了吗?你口口声声说小时候陪我玩儿,我爸妈不要我都是你关心我。小时候我有点好吃的你就要了去,我有新衣服新鞋子你换过去,不听你的就威胁不和我玩儿。你知道我没人玩儿离不开你,你就一点点地耍弄我?”
我听你的和卞海涛好,我听你的要跟吕航处对象换留城机会,我爸妈给我办理下乡,你就说我爸妈偏心要毁了我挑唆我和他们断绝关系!”
下乡咱们都害怕劳动,你让我嫁人换工作机会,我却把老师的工作让给你!”
我爸妈写信来你说全是骂我的指责我的,我一来气不肯看不肯回信都交给你。结果你背着我管他们要钱!”
他们省吃俭用汇钱过来,我并不知道,我一分没花到。反而是你,拿了我爸妈的钱,跟卞海涛吕航要钱,还整天跟我哭穷说自己吃不饱!”
我蠢得从孩子嘴里抠鸡蛋和粮食给你吃,我特么怎么那么蠢呢?”
姜琳气得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妈,不打,不打!”程小宝心疼坏了,赶紧抱着姜琳的腿。
程大宝就去踢孟依依,“老妖婆,你最坏!”
姜琳从前对孟依依有多好,孙清辉等人看在眼里,反而是孟依依改善生活总偷偷摸摸的,当然孟依依会说已经送到姜琳家给孩子吃。现在看姜琳的意思,孟依依不但没给,反而还去找姜琳要。
简直是……
孙清辉:“这件事虽然不能治你的罪,也够恶心我们的。还是请大队书记、会计们来帮忙查吧。”
叶菁道:“孙清辉,我看还是咱们先自己查。”她也是为姜琳着想,毕竟姜琳从前的确蠢呼呼的,而且还有卞海涛这个曾经恋人,要是闹出去大家都知道,也不好看。
另外,姜琳从前和孟依依的确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姐妹,现在闹崩了,就算有钱物纠纷也说不那么清楚。孟依依咬定是姜琳口头让她帮忙收信收钱,而且她给姜琳爸妈写信也都是为姜琳着想的语气,要钱也是以姜琳和孩子当借口。虽然姜琳事实上没花那个钱,可孟依依不承认外人也就不清楚,并不能就当证据断孟依依的罪。
所以,这事儿最好的处置方式,就是压着孟依依让她赔钱,同时让知青们都知道她的无耻事迹。
孙清辉几个仔细一想,似乎也是这样。
姜琳虽然知道原主和卞海涛没什么,只是现在风气保守,处对象最后没成都会成为被指指点点的理由呢,而且这些信的确不适合给别人看。
她也同意这个处置方式,让孙清辉、叶菁等知青监督孟依依。
她看了孟依依一眼,从孟依依眼中看到了恨毒的眼神,她决定再给孟依依一个打击,“孙清辉、叶菁,谢谢你们。这些钱你们追回来,不用给我,就放在知青点你们改善伙食也行,改善居住条件也行。”
如果她让孙清辉等知青帮忙,人家只是出于帮忙却没有尽力的义务,可如果她把利益转移给他们,那他们就会主动尽全力来对付孟依依。
她要让孟依依成为知青们的敌人!让他们主动盯着她,监督她!
什么?
知青们再一次惊呆了,姜琳现在怎么这样大度?
之前撸下程如海不让她自己丈夫当生产队长,却给他们要一个不需要花钱走后门的保证。
前会儿,把孟依依的教师工作夺回来,不留给自己,又给别的知青。
现在,要回来的钱,竟然不自己留着,反而让给知青点改善生活。
这还是从前那个蠢蠢的姜琳?怎么一下子开窍了?除了孟依依和金雷,其他所有知青几乎都对姜琳360°改观。
姜琳看了看信,估计爸妈不会给太多钱,毕竟城里生活也不容易,等她赚了钱会帮原主把这个窟窿填上的。至于卞海涛和那个吕航给的,姜琳更不稀罕要,他们愿意寄钱是他们别有所图,亏了活该!交给知青们以后他们也可以给自己作证。
“我今晚就给爸妈写信,让他们再也不要寄钱过来,寄信也寄到我那里。”
孙清辉:“姜琳,你可能还得给……那俩人写信,表明这一切是孟依依搞鬼,你并不知情。”
卞海涛和吕航写信寄钱,还都以为给了姜琳呢。
姜琳蹙眉。
叶菁道:“我看还是我们写信吧,让孟依依赔钱,把那俩人的钱还上。”
姜琳:“给他们写信,说清楚事实,钱就不必还给他们。心术不正,活该破财!”
孙清辉和叶菁几个商量一下,觉得也行。
姜琳检查一下,把关于自己的信、物品拿回去,还有原主之前给孟依依的绣品、衣服、布,还有鞋子之类的,都拿回去。
送人也不给孟依依留下!
恶心死了。
对姜琳来说这真的是意外收获,她本来只想和孟依依撕破脸闹一场,出出孟依依去赵家的恶气。
哪里知道,无心插柳柳成荫,拔出萝卜带出更大的萝卜!
相当合适了。
姜琳拿着饭笸箩跟孙清辉等人告辞,领着大宝小宝回家。
离开知青点以后,走到几个草垛附近,环境比较安静,程大宝站住不肯走。
姜琳:“怎么啦?”
程大宝瞪着她,小脸气鼓鼓的,白嫩的脸颊泛着红,不说话。
程小宝去拉他的手,“好啦,别生气啦,琳琳知道错了。”他还朝着姜琳努努嘴,“琳琳,你快给大宝道歉。”
姜琳:“!”我哪里错了
程小宝一副哎呀你怎么变笨了模样,指了指自己的脸蛋,嘴里还模拟着,“啪”。他还指着姜琳的脸颊,“有指头印子。”
姜琳的脸一下子红成个西红柿。
她当时说得太动情,替原主和大宝小宝不值当,越说越气,寻思原主怎么就这么蠢呢,一瞬间进入状态,忘了身体现在是自己不是原主就抽了自己一巴掌。
没想到,成了黑历史。
程大宝:别人打我娘,我打回来,我娘自己打,要怎么办?他很纠结,也很生气。
姜琳有点不好意思,这俩孩子真是得理不饶人啊,哪里有这样挤兑自己妈妈的。
她只得含含糊糊道:“我错了,以后都不这样了。”
程大宝:“没听清!”
姜琳:“!!”你够了啊。
程小宝拉拉大宝的手,从兜里悄悄掏出一块糖来,塞在他手里,“琳琳都知错了,以后都不这样的,你不应该生气。嫲嫲说过的,不能得个屁嚼不烂。”
姜琳:“!!!”
程大宝这才勉强地哼了一声,对姜琳道:“嫲嫲怎么说的,打就打,骂就骂,不能生气,气出病来没人替。你咋能打自己呢?那不是傻蛋吗?”
姜琳:“!!!!”我错了,我不能叫傻蛋,那就和村里的狗蛋狗剩们为伍,太难听了。
程大宝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知道姜琳认错,就大度地原谅她,牵着她的手,“走吧,真是愁死我了。”
姜琳:“……”我的脾气啊,没招没招的。
程小宝把饭笸箩拿过去顶在头上,牵着姜琳另外一只手,母子三人愉快地回家,在路口碰到来接他们的闫润芝。
“把孟依依打了一顿。”姜琳简单说了两句。
闫润芝比那群知青还目瞪口呆的,哎哟喂,宝儿娘这是彻底清醒了?以前谁要是跟她说一点孟依依的不好,比说她自己还难受,拼命护着。自己这个做婆婆的,可从来不敢说孟依依别有所图什么的。如今宝儿娘看清恶人的真面目,从此以后家人一条心,和冬生恩恩爱爱过日子。
真好!嘿嘿,来年就能抱孙女了吧。
闫润芝还是发现了姜琳脸上的印子,心疼得不行,“宝儿娘,这是被孟依依给打了?我给你煮个鸡蛋滚滚。”
姜琳的脸又变成胭脂红,赶紧给大宝小宝使眼色,不许他们出卖自己。
程大宝已经原谅她,倒是真的没说,程小宝却悄悄地告诉嫲嫲,说娘在知青点骂孟依依,骂着骂着扇自己一巴掌,可用力、可响呢,所以脸颊上才有那么明显的红指印。
这可给闫润芝心疼得不行,认识错误就行啦,怎么还动手呢。幸亏打了孟依依,否则她还以为宝儿娘对孟依依太好,打自己也不舍的打姐妹儿呢。
闫润芝煮鸡蛋给姜琳滚脸,恢复得快一点,免得人家看见总好奇,主要她皮肤雪白,有个指印子真的很明显,估计睡一宿会好很多。
饭后,下午姜琳依旧去给人修屋顶。
有撕马开花等人在前,这会儿姜琳在村里的名声高涨得离谱。老人孩子都知道村里有个姜知青,长得俊、能打架、会修屋、能买瓦、顶呱呱。
傍晚的时候孙清辉就找姜琳给她看看单子,姜琳爸妈一共寄了10次钱,有时候一年一次,有时候一年两次,一共有346块钱。
吕航寄了五次,一共两百三十块。
卞海涛寄了五次,一共三百一十块。
孟依依有的花了,有的寄给她爸妈,有的还留着,一共拿回来175块。
孙清辉把这175块给姜琳,“姜琳,知青们都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也不能要你这个钱。你爸妈过日子不容易,你拿着或者还给他们都行。其他的,我们会尽量让孟依依还,我们还打算给她爸妈写信,要求他们把孟依依寄回去的钱还回来,或者还东西也行,否则我们就写信给知青办公开他们的恶劣品行。”
这一招很厉害,如果城里知青办、街道等都知道孟依依的劣迹,那她一辈子别想回城,她爸妈姊妹兄弟也要被连累。
虽然姜琳说钱给知青点花,可孙清辉几个觉得不能这样。他们的日子过得就那样,多给点钱也不能如何改善,最重要的还是回城,这个姜琳已经帮他们争取到机会,他们大部分都感激得很。他们商量了一下,都同意把要来的钱还给姜琳。
推让两次,姜琳看他很坚决便也同意。她心里很高兴,还是人多力量大,大家出谋划策,总有对付孟依依的办法。
她笑道:“好,多谢同学们。要这样的话,等有时间,我做东请你们吃饭。”
她既然接受程如山,肯定会把程如山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孙清辉这些人以后就是她的同学朋友,大家走动起来,联络感情是很有必要的。
孙清辉又道:“剩下的钱、财物,我们也会尽量追回来。到时候先还你爸妈的,卞海涛和吕航的到时候你看着办。”
姜琳想了想,“这样也行。”
孙清辉又说教师的工作给一个叫王潇的女知青,她身体比较柔弱,力气活干不动,至今都养不活自己,年年口粮都得家里寄钱过来补贴,家庭也困难。
姜琳原本寻思会给叶菁呢,因为她主动替自己说话,没想到叶菁同学也不徇私。
姜琳就对孙清辉和叶菁的印象比较好,想着以后多结交一下。
晚饭后她陪俩孩子开开心心玩了俩小时,讲好几个故事,然后让他们睡觉。俩孩子睡在她和闫润芝中间,秒睡,姜琳躺在炕上心潮起伏,却怎么都睡不着。
实在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也太匪夷所思,想想自己、原主、孟依依,还有那些日记、书信等等,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蹭得坐起来。
闫润芝:“宝儿娘,咋了?”
姜琳:“没事,娘你先睡,我下去给我爸妈写封信,告诉他们孟依依的坏事儿。”
闫润芝就帮她点了煤油灯。
姜琳把那只手箱搬出去,放在堂屋八仙桌上,又把油灯端出去顺手带上门。
她先把原主那两本日记本翻了翻,归纳一下大部分内容就两件事,她的好姐妹孟依依,两人感情如何好,如何开心,如何……她的恋人卞海涛,两人感情如何好,他如何体贴、多才多艺、英俊……
日记里连爸妈也没怎么提,都是当做孟依依的反面陪衬,比如“世界上最冷漠的不是敌人,而是亲人,他们对我那么冷酷绝情,不顾我的意愿逼迫我下乡,只有依依是对我最好的亲人。哦,依依,我的好姐姐。”
关于卞海涛就是什么“哦,我的爱人,我纯粹的爱人,我那如昙花般脆弱短暂的爱情。不,我错了,虽然我的爱人离我而去,可我的爱情它是永恒的!”
姜琳看得差点吐了,从来没看过这么矫情肉麻的东西。
大宝小宝是被当做污点、累赘以及罪孽的证据提及的,程如山就是那个人,自然也是一个反派,闫润芝直接被称呼为地主婆子,这一家子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泥淖深潭,将她一步步吞噬。
姜琳抬手又想给自己一巴掌,最后想起大宝小宝,只得轻轻落在脸上,不怎么用力地拧了一下。
原本她寻思能寻找什么来证明孟依依跑过来混吃混喝,结果一点没有。
全部是她的好姐姐怎么对她好,关心她,以及悲秋伤春的,看得真是丧、丧、丧!
这和姜琳的三观差别太大了!
好好一个美人,怎么就活成别人的附属品!
就算失去这个朋友又如何,自尊自爱,自强自立,还会没有朋友吗?
一来气,姜琳就把日记本里一些太肉麻的撕碎,还有关于家里人的部分也撕碎,实在是太气人了。
气不过,她又捏一把自己另一边脸。
信写了个开头,实在是不知道写什么,她现在对省城的爸妈没感觉,只能干巴巴地说两句“思前想后,以前是我错了。如今认清孟依依真面目,已经决裂,”再就是孟依依骗钱等事儿,让他们不要上孟依依家人的当。
第二日一早,段长安就开着拖拉机来村里接姜琳。
姜琳想自己去,程大宝非要跟着,给糖都不好使。
姜琳:“大宝,你还小……”
“谁小?”程大宝不服气,“爹不在家,我是家里的男人。”
“我就去看看,不用自己干活儿的,很快就回来。”姜琳寻思瓦厂多脏啊,小孩子去了弄得灰头土脸的,在家里和弟弟玩玩不好吗?跟着嫲嫲不好吗?
程大宝就是不干,看姜琳还想哄他,他使出绝招:“我都没打过自己巴掌。”
姜琳:“!!!!”这黑历史过不去了吗?
程小宝拿手指头刮鼻子,表示羞羞,闫润芝捂着脸假装没听见,免得姜琳尴尬。
姜琳无奈,只得带着程大宝坐上拖拉机去瓦厂。
段长安听了程大宝的话,好奇之下偷偷看了姜琳好几次,果然发现雪白的脸颊上有发黄发青的印子,哎呀这是咋回事啊?
不过看姜琳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自然不好意思问,还没到那个交情嘛。
姜琳领着大宝在瓦厂观察一下,发现真是一个简陋的瓦厂,三台台制瓦机,上千个制瓦模子,七八个劳力。制瓦的方法她一眼就明白,这根本不是烧制的瓦片,而是水泥黄沙瓦!
制作工艺非常简单,水泥和黄沙加水按照一定比例搅拌均匀,然后倒在制瓦模里上制瓦机,出来以后晾干就是简单的灰瓦,一样防水防风。
缺点:沉。好处,不需要烧制,简单好操作。
姜琳看过以后,心里有数,她也就来一次熟悉熟悉,以后不用再来,需要瓦就让小段给拉过去。他公社没有任务的时候,平时就这样下乡拉点零活,交了公社的份子,剩下就是他的。
他其实很忙,但是因为姜琳是知青,还是程如山媳妇,段长安就先给她拉瓦。
第一车瓦拉回到村里,姜琳按照付钱的顺序先分一下。各家要是自己能铺的便自己铺,自己铺不了的就请她或者别人。她不需要管饭,给鸡蛋、粮食或者钱就行。村里人大部分都找她帮忙铺,有点手艺的可以自己试试。
姜琳就找了程玉莲的男人商宝柱,他力气大,还找了商宗慧,这小伙子温厚手也巧,她挺喜欢的。
瓦片并不难铺,但是瓦片上屋顶是一个技术问题。因为屋顶不是很高,就那么些瓦也不值当搭脚手架,就上面站一个人,下面一个人往上抛。这样一抛一接,没有点力量和技巧是不行的,都需要练一下。
商宝柱力气大在下面扔,商宗慧灵巧在上面接,练一下就能配合得不错。
姜琳在上面铺、监督施工,指点要领以及检查质量。
如此姜琳天天忙着给人铺屋顶,转眼立秋,又过了中元节,秋高气爽,天气越来越清透,一眼能望出去老远。
孟依依这几天着凉病了。
之前姜琳羞辱她那一通,知青们又排挤她,审犯人一样逼问她汇款的事儿,她心灰意冷、又气又急,一阵阵绝望之下心理有些崩溃。
老师的工作也被大队收回去给了王潇,她不得不跟着下地。现在可不是之前她为表现去干点农活儿那么轻松作态,而是真的要沤肥、锄地、割高粱等,没两天她就累得浑身疼,手上脚上都是水泡流血,她根本挺不住。
她原本红润的婴儿肥都褪去,下巴也见棱角。
于是她一狠心,就故意淋雨感冒生病,赤脚大夫给看过以后允许她请假休息,知青们却说她装病让她继续上工。孟依依装作精神恍惚落水被社员救上来,孙清辉怕出人命,对她略放松一些。
今儿大家都去上工,她在知青点歪着养病。
她想了好久都没想通赵家到底为什么要改口,她给赵家钱,暗示他们姜琳就是卖儿子嫌少才没卖的。刘红花、马开花等人和姜琳有过节肯定会以此打击姜琳。她们肯定会坐实姜琳卖儿子的事实,没卖是因为钱少,并不能证明她没卖。
这个事实就足够程如山讨厌姜琳的。
为什么赵家会改口?
她怎么都想不通。
她在院子里一圈圈地溜达,知青点外面是河泡子,一点菜地,没有高的遮挡物,视线一览无余。越过矮墙看到村南大道上停下一辆解放卡车。
当初他们下乡就是用这种军用卡车送来的,一个个佩戴大红花,锣鼓喧天,手举红宝书、口喊x主席,然后一来就是五六年。
原本前途一片黯淡,可现在她重生了,有一片别人没有的光明。
今年10月文g结束,政策改革,来年就要恢复高考。
如果她好好学习,是不是就能考上大学?
可她学习并不好,曾经高考的内容都忘光了,就算现在学……说的容易,好像动动嘴皮子就能学会一样,还不是要一点点的背诵,一道道的做题?过程有多枯燥、无聊、折磨人,谁做谁知道啊。
更何况,上辈子参加高考几百万人也就录取不到三十万,再者虽然不少同学高考成功,考上不错的大学,可后来呢?人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考上大学,却摊上严打、下岗、国企改革、股市收割、再一次动荡……
就算曾经下海经商发财的,也摊上这个那个,一波波浪潮涌来,一个个死在沙滩上。
谁笑到最后了?
程如山!
孟依依想来想去,还是程如山最稳妥,如果和他在一起就代表着未来一片光明没有坎坷,不需要自己辛苦。
当然,她决定还是要考大学,考上大学自己就有更多筹码。
她正胡思乱想着,远远看着卡车上下来一个男人,顺着村道下来,越走越近。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高大俊挺的男人,哪怕还不是后来的运输业大鳄,他也有种与众不同的气场。目下无尘,渊渟岳峙,如同拥有巨大的磁力一样,吸引着她的心。
程如山回来了!
她正想他他就回来了!孟依依心跳猛得快起来,一阵热血上涌,让她脸都发烫。
她赶紧抻抻衣摆,划拉一下头发,又搓搓脸用力咬咬自己的嘴唇,然后冲出去。
……
程如山这半个月忙得没有一天能睡到天亮的。
他先去省城,跑革委会专门管成分的政治组,幸亏他去,否则来年也办不下平反的案子。因为办公室挤压很多文件,就算按照流程来,估计也得有个几年才能处理完。
就这样,他还是先花钱后揍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办公室主任,才把平反流程走完。
他又按照岑队长安排的,跑一趟省军区的后勤部,联系运输队拿到自己的工作许可,从此以后他就是运输队的一名编外人员,可以负责为部队运输军火之外的物资。
然后他又跑一趟专区,各种盖章,算是把家里的平反关系跑完。最后他再去当地军区,递交自己的工作文件,申请一辆运输卡车。因为暂时还没有专车配给他,所以他先和戴国华一辆。
敲定工作关系他就回上唐县,继续去革委会盖章,再回公社、大队革委会盖章,然后再去农场盖章,这才能把父亲和堂兄带回来。
路过家门口,他决定先下车回家一趟,明天再去公社。
他急着回家,脑子里想着事儿,步子迈得很快,隐隐带风。
经过一个小路口的时候,突然一人冲出来,眼瞅着要撞到他身上。程如山只听得动静原本迈出去的腿硬生生忍住没踹出去,而是迅速后撤一步,那人啪叽就摔在他脚下。
程如山微微蹙眉,并没有去扶,说实话他不是一个热心的人,面对外人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
或者说求生的本能,曾经的特殊经历让他知道有些女人、孩子才是最致命的,他们看似柔弱让人不设防,可你若对他们同情大意,那就是找死。
如果在危险地带,这样冷不丁扑过来一个人影,程如山第一反应就是一脚踹回去。
在村里,他很收敛自己。
孟依依哎呀一声呼痛,等着程如山来扶自己,却发现旁边那双矮靿帆布靴子钉在地上一样一动都没动。
她视线循着那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往上看去,却对上程如山漆黑幽暗,冷漠不耐的双眼。
她见他如此冷酷无情,只得自己爬起来,难掩面色激动,“程如山,你回来啦?我有事要和你说。”
程如山:“你是谁?”
“我是孟依依啊,你走那天和你打招呼的。”她努力露出最甜美的笑容。
程如山想起他找潜博的那天早上的确有个女人和他说话,他当时想着要问潜博一些事情,并未怎么留意。
“孟依依?正好我有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