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浣不以为然, 他一直都不看好「饮月君」独揽大权,而作为龙师,他有权利将陷入龙狂的龙尊杀死,若是这一任龙尊因为承受不住而陷入龙狂, 他自有方式处理。
他看着飞白被人拉走, 然后被强行蜕鳞轮回, 内心并没有多大的感受, 只是默默地看着, 甚至觉得有时候,龙尊不需要那么多身边的人。
“铺路?真是笑话。好大的口气啊,怎么可能让我们给你铺路?”
他们从来都是让别人给自己铺路, 什么时候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丹恒回去以后,看到星阳的身影, 一个正眼都没有给他, 星阳也不在意,现在情况特殊,尤其是才发生过一些事情,他能够看出来他们的龙尊大人心情不是很好,说明即使他看到消息赶过去, 也没有成功。
“他被人解决了。”关上门, 并且略施小计,把房间与外界隔离开来,丹恒才开口。
他的表情异常平静, 也听不出来他对飞白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情绪,只是跟星阳叙述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们知道我在做什么, 想要折断我的羽翼。所以刚刚他们将飞白抓走了,然后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他应该能转世的吧?那群龙师应当不至于做事做得那么绝, 对于他们来说,只需要解决你身边的人就可以了,这种要让持明族人口减少的事情他们不会做的。”星阳揣测,他常年混迹在那群人中间,对他们的性格知道得一清二楚。
对于飞白的事情,他觉得惋惜,只能拍拍丹恒的肩膀,安慰他:“没关系的,这不还有我么?我这边还是有人的,需要的话随时找我。”
丹恒瞥了他一眼,生硬地憋出三个字:“不需要。”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立刻放缓,补充一句:“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我自己的事情出事了,我承受不住。”
听了他的话,星阳哑然失笑,直接摸了一把丹恒的头:“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呢?当初接近我的目的就这么放下啦?不把那些人解决掉都没法平息我内心的怒火。”
丹恒被摸头也不生气,而是问:“提起这个,有些事情我倒是比较好奇,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讨厌那群人?不会跟飞白一样,你也想潜伏在那群人中间,准备看时机把他们解决掉?”
他打掉星阳摸着他的手,说:“还有下次别摸我头。”
“倒也不是,就是受到前任龙尊的照顾而已。”星阳眯着眼睛,像是想起什么往事,“我在前任龙尊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位置了,你出生的时候我还在旁边看过呢。那会我冒冒失失的,还想让人看看卵内部呢。”
那一瞬间,丹恒突然想起他破壳而出之前,确实是听到过这些言论,当时他甚至无比地希望这群人赶紧动手,他再也受不了蛋壳里面的生活了。
都快忘了这件事情,结果被星阳提起来,他无语道:“……所以当初原来那个人是你啊?”
星阳:“……不是,龙尊大人您听到过?”
丹恒:“你说得那么大声,我不想听到都难。”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该说是巧合还是一段孽缘,命运的确是真的巧。
最后还是星阳承受不住,继续讲他的故事,很简单的一个故事,被前任龙尊提拔,没过多久,前任龙尊就蜕鳞轮回去了,轮回之前还将龙尊之力交给一颗蛋。
没错,就是丹恒在的那一颗。
之后他才知道,那群龙师为了夺得权力,故意让上一任提前蜕鳞重生,因为他们制衡不住,只能换一个。知道真相以后,星阳直接摆烂不干了,天天跟一群人下棋。
“……故事讲完了,所以我说,一群蠢货。”星阳嗤笑一声,“真以为从小开始带一个新的龙尊出来就能万事大吉了?当你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失败了。”
丹恒不知道他这个结论怎么得出来的:“为什么?”
星阳无语地望着他:“你明明听出来我的意思,你还想要跟我下棋,真以为我听不懂话是吧?”
“知道了,所以接下来这条路你确定要跟我绑定一块?赢了挺好一件事情,但是输了……咱们可就全完蛋了。”丹恒说,他现在不想再牵扯到几个人进来,一个人慢慢斗也是能斗完的。
可是星阳并不在乎,他早就过了那个年纪,看着丹恒的成长倒还是挺欣慰的,别人都是想着怎么把龙尊拉下台,他一个龙师却反其道而行,想着把他的同僚扯下去。
待在这个位置久了,认知都发生了一些变化,真以为龙师们自己就能解决那些事情吗?
在持明族的责任里,从来都只有他们的龙尊守望者建木,封印出什么事第一反应不是找龙尊就是找龙尊。等到没事了,又开始怪龙尊今天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
星阳每次听到那群龙师在讨论这些事的时候都想问一句:“你们是不是没把龙尊看成人?”
“行了,不必说了。”丹恒伸出手,“之前拜托你的事情应该做完了吧。”
“当然。”
一份名单放在丹恒的手上,星阳打了个哈欠:“不用谢我,那群龙师的名单其实很好找,但是如果说他们都有什么想法,那就挺难知道的,所以现在才给你。”
丹恒说:“没关系,来的早不如来得巧。”
他突然产生一个中二的想法:苏醒了,猎杀时刻。
风浣最后一个解决,不是不相信自己会拿龙师铺路吗?干脆让他一个一个看着,看看到底谁拿谁铺路。
别到时候这位还人菜瘾大,跟他拼个你死我活的狗血戏码。
他扫过几眼,之后将名单放在隐蔽的柜子里,开始跟星阳敲定计划。
解决的第一个,是原先一直压在龙尊头上,想要让龙尊成为傀儡一派的一位龙师,他负责丹恒住所的安危,说得好听点,叫做保护,说得难听点,就是监视。
每次丹恒一有什么动静,他就派人去跟龙师们汇报,连在路边摊上买了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都算在里面。
之所以选定这位倒霉蛋,单纯是最好解决,每天都会来丹恒的住所看一眼,除了派人汇报之外,跟其他人几乎没有交流。
在某次来到丹恒住所的时候,他看到丹恒的身影,周围还没有什么人,警铃大作,想要逃跑,却被围住。
当场便撕破脸皮,破口大骂:“你想要对龙师下手,真不怕遭天谴!照我说就不应该让你出去!”
丹恒看到他破防,只想狠狠嘲笑,嘲讽道:“你不会真以为按照你说的那样做,就能如愿以偿了?当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广阔无垠的时候,难道不会产生一些想法吗?”
“你!”那人上前来,想要跟丹恒理论一下,结果被丹恒手下的人控制住。
“好了好了,下辈子别跟我作对了,朋友。”丹恒说完,让星阳把人带走,顺便帮他处理一下,结果听到那位震惊地喊:“不是你谁?星阳?你怎么敢的?等着吧,等所有人被解决了,就是你了!”
“放心吧,我不争不抢很多年,要不是这次来解决你们这群蠢货,我真的懒得出手。”星阳打了个哈欠,跟那位朋友勾肩搭背,从背后看过去就像是朋友一样,。
第一个,解决了。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迅速地解决掉一个一个的龙师,存在二心的龙师,无一幸免,少数几个幸存的人,要么没有跟丹恒作对,要么就是他原先的那群老师。
雪浦得知此事后,她拿了一壶酒到丹恒住所,对他做的事情闭口不谈,而是轻轻地问丹恒:“少主大人,你现在也要成年了,不知能否陪我喝一杯么?”
“怎么了?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应该不只是为了喝酒吧。”丹恒站在枫树下,右手拿着一片红枫叶。他伸出手,让红枫叶随风飘走。
那位龙师并没有开口,丹恒站在她对面,望着自己曾经的老师:“现在说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对吧?”
雪浦点点头:“嗯,确实不重要了。我也没想到你会走上这条路。”
她将自己手中的酒放在桌子上,然后倒了两杯,一杯放在丹恒面前,自己拿着另外一杯,看着杯中倒影出身:“说句实话,当初你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我就知道或许有一天,你会做出这种事情。因为你最开始留下的印象便是乐贤那件事。”
那件事啊……丹恒笑了一声,意味不明,他拿着杯子,摇晃两下,才一口闷下去,初入口时有些清甜,但一阵辛辣随即而来,最后只剩下苦涩。
恰如他至今为止的人生,最开始还以为自己能够安稳地过去,谁知道竟然会到现在的情况,丹恒放下酒杯:“是么?所以你又为什么会在后面觉得我不会做呢?你来当我的老师,也是为了这件事吗?”
雪浦沉默着摇摇头:“并不是,最开始便已经确定好了。只不过我当时的想法还算是有些天真,那群人也确实有些问题,但我认为罪不至此。”
观念发生分歧,丹恒叹了口气,才续上酒,跟雪浦碰杯:“其实我也觉得就算是闹矛盾,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地步。我知道在整个持明的历史中,龙尊和龙师都是互相辅助监督的,但……他们做得有些过火了。这一次清算完,重新选一些人吧。”
两人都知道那群人到底做了些什么,染指「丰饶」,背叛「不朽」,欺瞒仙舟,还想背着其他仙舟的持明,夺取「罗浮」龙尊的权力,丹恒能够留给他们一条命去轮回已经算是仁慈的。
就连之前的乐贤和鸣平都是后面丹恒找到腾骁求情,让他们两个步入轮回,以免持明族的人口又减少不少人。
“我知道了,很多人在听闻这件事后,都已经在思考得到这个位置的可能性,到时候我们帮你看看。”雪浦知道现在几乎可以说是尘埃落定,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在那之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丹恒说:“暂时还没有,不过有一点我需要明确一下,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想要越过那条线。只要在那条线内,我不会说什么,若跟原先一样,我不会下手留情。”
“你当我看不出来你的意思吗?好歹我也是教过你的老师。”雪浦伸出手,想要摸一下丹恒的头,意识到自己想要做什么后,她的手悬在半空,装作没事人一样放下去。
她默默不语地喝了一口,之后用手撑着头,盯着酒杯出神。
察觉到身边人想要做什么,丹恒并没有动作,结果注意到雪浦的动作,他的心情有些微妙:“没事,你也不是说了,你是教过我的老师吗?我不介意的。”
下一秒,一只手放在他的头上,动作轻柔,揉了两下,雪浦叹了口气:“是么?不过从跟你第一次见面开始,时间过得挺久,有些事情确实是变了,我倒是挺欣慰你的成长。”
丹恒还想要说些什么,雪浦率先收回自己的手,拿起酒杯,向丹恒敬酒:“那么就用这杯敬您,「饮月君」,愿您这一生坦荡,如愿以偿。”
一声轻响后,最后两杯酒喝尽。雪浦站起来拿着已经空了的酒壶拿走,行至门口,忽然听见身后的龙尊在喊她:“老师……这是我最后一次喊您老师了。”
他说:“我们还是要走向未来,不要沉湎于过去。”
既是对雪浦说,也是对着丹恒自己说。
雪浦离开后,丹恒看着桌上的两盏酒杯,别过脸,不愿意再去看它。
现在只剩下一个人——风浣。
此时的风浣内心说不害怕都是假的,他本来都觉得没什么,结果看到丹恒的手段,越来越慌张,直到有一天他看到自己的面前站着风浣:“所以你是想要对龙师的制度下手吗?”
“放心吧,我不会对制度下手,这个制度还是需要的,毕竟我一个人也处理不完,另外权力也确实废分出去一些,达到平衡。但是像是你们这种人,那还是可以解决的。”丹恒看着风浣,身边站着星阳,他拿着枪一步步地逼近风浣。
他微微一笑:“现在你知道,到底是谁拿谁铺路的吧?”
风浣瞬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拿出自己的武器,想要拼死一战:“那么龙尊大人您能够答应我一件事吗?跟我一战,好歹也让我死得光明正大一点。”
丹恒完全不知道这人死到临头,还想着这件事情:“行,我答应你。”
他并不担心,因为风浣的实力在他之下,为了打久一点,还放了一些水,一招击飞风浣的武器,斜睨着坐在地上的风浣:“你输了。”
“是啊,我输了。”风浣知道自己败局已定,只能充满怨念地瞥了丹恒一眼,不甘地步入轮回。
这一天,恰好便是丹恒成年的日子。
用僭越者铺成了一条独属于他自己的成长之路。
「罗浮」持明龙师大洗牌的动静瞒不住「罗浮」上的其他人还有其他仙舟上的持明族。
好几位都来问丹恒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得知那群龙师干的事情后,据说「天风君」当场翻了个白眼:
“我就说怎么隔一段时间就收不到饮月的信,原来都被龙师给压制住。照我说,这俩就是相辅相成的,现在搞得你死我活的局面,还想断掉龙尊传承,做梦呢?断掉以后我看「罗浮」的建木谁来处理,他们自己吗?饮月也是,这么久了才解决,就不能直接把龙师换了?”
这群龙师真的是活该,罪有应得。
所有人都能听得懂她的言下之意。
丹恒得知此事,正在鳞渊境的沙滩上看海,他的评价是不愧是「曜青」上的龙尊,大家都挺武德充沛。
但他并不想回应什么,一直想要逃离某些命运的时候,到头来,却看见命运给他开了个玩笑,现在的丹恒也那群龙师全面压制下去,手段跟丹枫不太一样,但是本质上来说,还是差不多的。
或许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人能够逃离宿命。
“你看,我说了,没有人能够逃离这个宿命,不是吗?我们都是「饮月」,我们是同类人,你我同源。”
龙心的声音在丹恒的脑海里响起,不断地蛊惑着丹恒去做一些事情。
作为刚刚把一群龙师解决掉的狠角色,丹恒不为所动,他淡定地喝了口茶:“所以我根据你所说的做,会有什么好处吗?是能够让持明族得到繁衍的能力,还是怎么样呢?少废话,要是有办法,还有必要几千年了还这个情况?”
他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回头看,发现是星阳,瞬间放松下来,将自己手中的水流掐灭,问:“你有什么事情?”
星阳打了个响指:“来下棋啊朋友,忙了这么久,好久没跟你下棋了,来来来,下两把,看看你的水平有没有退步。”
“……如果我都退步了,我觉得你也好不了哪里去。”丹恒说,还是跟星阳一起去下棋,“怎么突然有闲心下棋了?之前你不是说你自己挺忙的吗?我还说要不要给你加点人手过去。”
“忙完了。”星阳硬邦邦地憋出三个字,他脸上挂着假笑,用标准播音腔跟丹恒说,“亲爱的龙尊大人,我已经忙完了,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就不要再给我安排事情了,再忙我真的会过劳死。”
丹恒:“知道了,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用不上你。想做事情都没事情给你做,话说回来,「罗浮」那边好“像又有什么战事,那些在云骑军的持明族如何了?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吧,我这边没受到伤亡报告。”
“没有,最近云骑军只不过在加强防备而已,「朱明」仙舟已经跟「曜青」达成了什么交易,「罗浮」这边还是没有什么事情的。”镜流的声音响起,她看着丹恒,双手抱胸,“想不到啊,饮月,这么久没见,居然还偷偷背着我做了件大事情。”
丹恒看到镜流,第一反应是上一次跟镜流见面是什么时候,再一算时间,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当初跟她比试过后,就去解决龙师去了,平时只有书信往来。
算下来他俩都是这么久时间的第一次见面,他啊了一声,方才冷着脸的龙尊消失得无影无踪,变脸变得让星阳看向他的眼神都复杂不少:“你俩是不是上次还约定好了下次见面再切磋一下的,不下棋了,我要看你俩切磋。”
“太忙了,不好意思啊,镜流姐姐。”
丹恒站起来,向镜流伸出手,成年的「饮月君」意气风发,语气都上扬不少:“那么,罗浮「饮月君」丹恒,请镜流姐姐赐教。”
分别一段时间,丹恒已经在跟那群龙师的战斗中锻炼出来,而镜流这段时间的剑术又精进不少,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在旁边围观的星阳时不时躲一下镜流的冰,又逃离丹恒的水流。
上蹿下跳,比打架的两个人蹦得还欢,星阳搓了一把汗,他并不擅长战斗这方面,擅长的是智谋,但还是有些能力,不然他早就死了。
他用他为数不多的经验来看,这两个人打到最后肯定五五开平局,为了自己不被误伤,他在中途跑了。
枪与剑碰撞发出刺耳声,丹恒和镜流各往后退一步,喘了口气,才异口同声:“平局了。”
镜流看到丹恒的成长:“不错啊,成长得挺迅速。”
“砰”地一声。
一艘星槎不知道为何从天上掉了下来,丹恒看着那艘星槎,有些迷茫:“为什么会掉到鳞渊境这边来?星槎不应该都在星槎海那边吗?”
他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走到坠落的星槎旁,和镜流将最顶层的搬开后,两人看到一双蓝色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看到他们,眼神一亮,连忙道谢:“哎呀,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不过这里是哪里啊?”
丹恒:“仙舟「罗浮」鳞渊境,怎么掉到这里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就莫名其妙地掉到这里了,说不定我们有缘呢!”星槎的驾驶员从坠毁的星槎爬出来,镜流伸出手扶住她。
那个狐人被丹恒拉去治疗身上的伤:“多谢多谢,我也没想到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说了一堆后,挠挠头:
“不好意思,说这么多结果忘记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是白珩,来自「曜青」仙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