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两个人终究还是对黑暗料理下手了。

总不能因为难吃就不吃，赶路还需要体力呢。

在两份黑暗料理中，两个人选择了仰望星空派, 一共六条死不瞑目的鱼, 两个人一人三条, 史蒂夫没有推让，2号也没有推拒。

一看到史蒂夫, 2号就忍不住想起对方昨天说的话, 走神且食不知味下没有被鱼刺卡住，也是非常幸运了。

史蒂夫能够感觉到2号的注视,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就在两个人吃完准备继续前行的时候, 2号突然叫住了史蒂夫。

“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些……”他停顿了几秒：“我仔细想了一个晚上。”

史蒂夫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等待着对方说出他想了一个晚上之后得出的结论。

但2号不答反问：“你是注/射/了超级士兵血清的对吗？”

史蒂夫点头：“对。”

“你是注/射/之后才成为美国队长的，对吗？”

史蒂夫摇头：“注/射/血清, 只是让我成为了一名超级士兵。”

至于美国队长，那是后面的选择与经历造就的。

如果只是注/射/血清就可以成为美国队长, 红骷髅同样注/射/了，你看他有成为美国队长的趋势吗。

2号继续问：“如果没有注/射/血清，你还是什么？”

这话听起来多么的耳熟啊，这不正是他曾经问过托尼的话吗。

史蒂夫并没有为这句话生气，哪怕它充满质疑，好像他所有的成就都只是因为血清。

史蒂夫：“我还是一个坚持自我，坚持正义的人。”

而如果你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跟超级英雄又有什么区别呢？

2号看起来不是什么敏锐的人，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无法一眼看穿真假、谎言的普通人。

但是此刻他好像又可以能够感受到史蒂夫的真诚，对方看起来那样坚定, 好像什么都不能打倒他。

2号没有继续问什么，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在你们出现之前，我们从来没有真正胜利过。”

活着出来的人算是胜利吗，可他们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的模样，似乎跟胜利与成功半点不搭边。

“不是我们盲目的相信你们。”2号棕色的眼睛中混杂着的是麻/木与无奈：“而是除了相信你们，我们根本无法靠自己，这就是事实。”

如果可以，谁不想要靠自己呢，但是他们靠不了自己，靠不了别人，甚至靠不了国家，他们只能靠这些突兀出现的超级英雄。

“如果有可能，哪怕只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可能，我依靠自己就能活下去，谁会想要做个没有尊严、没有自我，攀附别人活着的可怜虫。”

2号看起来就不是那种特别能言善辩的人，想来他在日常生活中甚至可能是不善言辞的，可他此刻说的每一句话都引人共鸣。

无他，只因为他说出的，是绝大多数普通人的心声。

依靠自己、相信自己，听起来可真励志，但是他们根本做不到啊！

脱离了实际的励志，那是白日做梦。

他们既没有钱、也没有权，没有好的身手、聪明的头脑，没有非凡的运气、绝佳的天赋，也没有一张跟某位超级英雄一模一样或者相似的脸。

你要这样的他们，如何依靠自己。

2号好像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可又好似句句都是对史蒂夫的控诉。

他诉说着自己的无能为力，控诉着超级英雄高高在上的“指点江山”。

尽管他本人可能并不是这样想的，但他这番话确实“煽/动”了许多人。

他们仰望甚至嫉妒着超级英雄的强大，却不知道这些在他们看来强大无比的超级英雄，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面，是怎样无能为力的被“剧情”支配，他们能够向谁求救，他们只能靠自己。

但史蒂夫并没有用这些事实来“卖惨”，他只是真挚的奉上了自己的歉意：“抱歉，是我想当然了。”

他们严格要求自己，却不该也将这份严格给予他人，他只是担心，他们现在根本没有掌控来去的方式，如果有一天他们不能再进入直播间，这些对超级英雄产生依赖的人该怎么办呢？

史蒂夫猜测，在他们出现之前，对方的世界应该是一直在研究直播间的，可他们出现之后，恐怕对方世界的研究会有很大一部分转移到他们身上来。

这就好像曾经莱克斯·卢瑟发表的一部分超人威胁论观点，他指控超人在“宠坏”人类，他会让警察、消防员等人“失业”。

虽然超人是个好人，但莱克斯·卢瑟的话也确实有一定道理。

所以他那些话与其说是对2号说的，不如说是对那个世界的上位者们说的，只是考虑到从蝙蝠侠那里得到的某些消息，这里的政/府听了会怎么做，那可真是让人拿不准。

2号不知道史蒂夫在想什么，他只是惊讶于自己竟然会得到一个道歉。

对此，他给出的回应是摇头，不是不接受，而是没有必要。

“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只是我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份心气。”

说着，他扭头看向史蒂夫：“你说……”

2号似乎不知道自己是想要一个保证，还是想要壮壮胆，他问：“我能够活着回去吗？”

这话听起来真耳熟啊，史蒂夫的记忆不由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时候战争的阴影笼罩着整个世界。

他一开始虽然被叫做美国队长、超级士兵，但在很多人心中，不过是一个实验成功的实验品，一个空有力量的大块头。

直到他参与战争、展现能力、获得肯定，当他成为名副其实的美国队长后，许多士兵总要问他一句：“我还能活着回去吗？”

又或者是：“战争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呢？”

而他是怎么回答的：“会的，我会尽我所能，让所有人都活着回去。”

此刻，他同样如此回答。

2号闻言好似微微放心，尽管这话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真假，但至少算个慰藉。

两个人将话说开之后，氛围反而没有之前那么“亲密”了，不过比起之前虚假的亲密，现在的他们有距离的很真实。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无非是别有所图的“有心奉承”。

现在确定了史蒂夫不会丢下自己，2号像是终于捡起了自己的自尊，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跟之前遇到超级英雄的某些人比起来，2号真的特别像是个纯纯粹粹的普通人，史蒂夫说了不会丢下他，他也就信了。

不过也是，就算他不信还能怎样，难不成他能够逼/迫美国队长吗，他要是有那个本事，还需要在意对方会不会丢下自己？

2号安静的跟史蒂夫继续出发了，对于对方想要去找其他人，2号没有像托尼那样冷嘲热讽，也不曾有什么分道扬镳的想法。

自己接受了人家的庇佑，哪里有拒绝人家去庇佑别人的道理。

2号不是托尼，也做不了托尼，他没有托尼的资本。

哪怕很多选择题都是他答对的，可他看起来依旧不觉得自己离开了史蒂夫可以更好。

对此，史蒂夫没有再说什么，教会一个人坚强，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坚强虽然是个很好的词汇，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

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而家国细化一下，不正是这一个个普通人吗，他们或许不够坚强，但你绝对不能因为他们不坚强就不保护他们。

史蒂夫在还不是军人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觉悟与认知了。

但是某位罗杰斯将军可不这样认为，他甚至半点不觉得自己跟这位美国队长有什么关系，哪怕对方的样貌跟自己年轻时近乎一模一样。

不说别的，就说这个家国概念。

对方认为保家卫国是要细化到每个人的，所有人都不应该是被放弃的。

可在罗杰斯将军看来，保家卫国是要保护国家，至于个体的人，在必要的时候完全是可以牺牲的。

甚至他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而他现在的成功，又或者说位高权重，似乎无声证明着他认知的正确性。

别说什么理想信念，那都是虚的、假的，成败结果那才是真的。

“将军，总统致电……”

对于这个，罗杰斯将军半点不意外，不谦虚的说，作为军方的代表之一，总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自己年轻时候长什么样子。

而且史蒂夫·罗杰斯这个名字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人印象深刻了。

尽管对方的登场作品远远晚于罗杰斯本人的出生年月，甚至有人觉得他们是取材借鉴于他，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不会想这个。

他们只会将他打成跟小布鲁斯·威利与托尼·斯塔特一样的存在，这是权力的争夺，也是政/府与军方的博弈。

不太幸运的地方在于，跟自己同一个阵营的人，这次未必会帮助自己。

但是问题不大，罗杰斯将军接起电话，语气平淡的接受了来自对方的慰问与邀约。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让自己从代表之一变成唯一代表的机会。

他的人或许老了，但是他的野心没有一并老去。

对政/府有所关注的人都意识到了这场交锋代表着什么，有人隔岸观火，有人浑水摸鱼，还有人参与其中。

托马斯·威利当初寻找合作者的时候，罗杰斯将军就是他发现的同位体之一，但他当时并没有选择邀请对方。

不为别的，他们从来不站在同一战线上。

对方不会为了他们去抗衡政/府的，别管他们内部怎么争斗，归根结底，他们才是一伙的。

人要看清楚自己的立场，也看清楚别人的立场，托马斯在这方面做的一向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