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亮的刀身拔出刀鞘,收入刀鞘的那抹亮色折射出绚烂的光丝。
像是被那一刀给震慑住了,低级咒灵踌躇犹豫着,焦虑地在地上磨了磨爪牙。
就算在没脑子,那一刀斩杀了自己同类的气场也让人心凉,畏惧地打量着乙骨忧太。
不过低级咒灵也确实没有智商,这样的犹豫都没坚持一分钟,就被这些人的血肉吸引,急不可耐地蜂拥而上。
钉崎野蔷薇从挎包里掏出钉子,刚想进攻就被乙骨忧太抬手叫停。
“乙骨学长?”
她困惑地问了一句,站在她面前的少年转过脑袋,对于她的疑问只是嘴角边轻抿了个微笑。
“岛上不知道还有多少咒灵,你们先储备一下咒力吧,这里就交给我吧。”
钉崎野蔷薇讷讷握紧了锤子,嘴角不自在地抽了抽。
虽然说的是事实,乙骨前辈也不是这样的人,但为什么总给人一种炫耀的感觉……
“去死吧。”
乙骨忧太不知身后后辈的想法,嘴唇翕动,唇齿间留露出的舌尖带着黑色的印记,说出口的阵阵声波带着强劲的实力,一拥而上的咒灵都被定格在半空中。
粉碎,剿灭,血肉飞溅。
天地间仿佛下了一场红色的大雨,在密布的血珠前,乙骨忧太身上白色的制服未染分毫。
后仰的发丝下暴露出他饱满的额头,乙骨忧太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分外和善,嗓音有些发哑。
“我们走吧。”
伏黑惠微微睁大眼睛,应答般微微颔首。
虽然很久未见,但是乙骨学长的靠谱程度还真是令人安心。
这样的想法不约而同出现在其他人的脑子里,在场所有人跟随着乙骨忧太的动作,踏过那条血水分割出的分界上,正式踏上了这座处处隐藏着杀机的常暗岛。
尖头的皮鞋踏上并不平坦的土地,有令人安心的学长在场,伏黑惠难得放下了点防备,浑都没有被他放了出来。
“滋啦———”
这音波轻而小,和脚尖整齐落地的声音相比,轻到几l不可闻,但在伏黑惠的耳边,无比放大。
心脏猛然一缩,伏黑惠骤然回头,支起的黑发在空气中招摇,然而他的身侧,空无一人。
硝烟的气味随着骤起的白烟层层激荡,土地上残留着重型机甲滚过的履带残痕,松散的泥土地被践踏到紧实,周围一切真实又虚幻。
这是战场?
伏黑惠迅速判断到,双手重重合掌,脚下的影子蔓延凝结,浑长啸一声,利爪结实踏上了这片沉寂多时又喧闹起的土地。
骤然分散的人群可能是受“常暗岛”的影响,朝鸟光年还没有忘记,系统那个有关的提示。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是此方领域的咒灵,主动将他拉进来的。
本已荒凉的战场又被一比一复刻了出当时的战火,鼻尖缠绕不去的铁锈味和硝烟混合搅弄,头骨从泥土地里透露出星点雪白。
广阔的大片土地上不存在一点绿植,死神的镰刀在这片土地上大肆收割,炮火的热量都消散不了此刻久久不去的阴冷。
伏黑惠紧抿着唇,扫了一眼半露出的头骨,对于战场上消散的生命有了更明确的认知。
浑在他身侧长啸,伏黑惠顺着它的指引,视线尖锐地锁定望向西侧。
天边的夕阳苍凉残照,沉静燃烧着最后的余热。
半边残阳成为这天地间的背景,平阔的土地上伫立着守卫的堡垒,敦厚的石块间仅露出一条缝隙。
士兵探出脑袋,被伏黑惠的动作一吓,下意识惊恐地后撤了一步。
离这么远也能看到吗?
“哈哈哈哈哈!”
然而他们的首领见此却很兴奋,重重拍手,好像等到了命中注定的人。
这里的所有人都穿着整齐的军服,稍微有些不同,区别出地位的男人留着一头白色的长发,发尾扎在一起,垂到身侧。
猩红的眼睛内燃烧着执着,他看着快要融在一起的黑点,愉快地拍手。
希望这个人,能以军人的身份,送自己去达彼岸。
等待了这么久,安德烈.纪德仍然还有耐心。他本以为和织田作之助那一战后自己就会在世间解放,可没想当一睁眼,自己又回到了战场。
身穿着军服,还能以军人的身份再次死去吗?这难道就是恩赐?!!
不主动出现吗?
浑已经感受到了浓厚的咒力就在那个堡垒里,以这种构建领域的能力,恐怕也是特级的实力。
伏黑惠皱着眉,探究的视线紧紧落在堡垒上,昏黄的日光将他支起的黑发蒙上一层光晕。
那里的环境,肯定不适合鵺的行动,但是禁闭的环境又格外适合开展领域。
脚底下的黑影浮现,伏黑惠半蹲在地上,从里面掏出趁手的咒具,他垫了垫手里的刀,找回了点熟悉的手感,抬脚向着堡垒走去。
几l乎是在他步入射击范围的同时,无数子弹像雨点一般,遮天盖日地兜头袭来。
能使用热武器的咒灵……
朝鸟光年眼皮跳了跳,颇有种魔幻现实的感觉,让他无力吐槽。
鵺长声啼鸣,棕红色的羽翼在伏黑惠面前大大张开,如同钢筋铁骨一样抵挡住所有的子弹。
“叮当——叮当———”
数不清的子弹在触碰到它的翅膀后都乒哩乓啷地掉落到地上,浅积累了层钢壳的地表。
“这是什么怪物!!”
士兵胆怯地大喊着,手里的动作仍不停还在射击,丝毫不曾后退。
在象棋上,卒跨越楚河汉界前只能前进,哪怕死亡,哪怕将死敌军的希望过分渺小。
“加大火力——!!”
“砰砰砰———”
机关枪奏起火热的旋律,从不停歇。
鵺俯身冲刺,像一块巨大的黑云般降临在他们的头顶,根根羽翼带来分明的死亡气息。
“继续射击!”
“噼啪!”
闪光的羽翼所处之地,将所有的士兵带倒在地,刺目的冷光还在他们体内流窜。
顷刻间所有人跌倒在地上,哀嚎遍野。
伏黑惠冷静地从人海里穿梭,脚步不停。
身上还带着闪电的男人看见视野里那节蓝黑色的裤管,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死死拽住了那节裤脚。
伏黑惠轻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扇动,深蓝色的眼睛如同一座深井,就连微小的疑问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谢……谢谢您。”
被杀死之人向着凶手道谢,脸上的表情是解脱的快乐,脏污的手指在他整齐的衣服上留下一点皱痕。
电流在他身体里流传,喉咙里还想说出口的话颤抖地不成调子,还没来得及说明白,就彻底倒地不起。
“请您……”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伏黑惠被这轻到不可查的动作止住了离开的动作,耐心等待着他的后文。
然而在他眼下,他的头重重跌倒泥土里。
身影节节消失泯灭,如同不存在一般。
咒灵的领域一般都是最合适他们作战的场景,而现在这个地点服饰还有细节,明明白白将对方的身份展露在他眼前。
哪怕伏黑惠不了解安德烈.纪德之后做过的事,但这样的身份并不足以让他改变自己的想法。
这并不是在战争负面情绪中诞生出的咒灵,应该是某个困在战场的士兵魂魄。
然而无论是什么身份也改变不了他屠戮的事实,有着在苦痛的执念对方也是咒灵。
安德烈.纪德不是善人,对战祓除的伏黑惠也不会有心里负担。
他凝视着敌人手里紧紧握住了咒具,漆黑的刀身横在伏黑惠的眉间,浑半伏下身体,利爪勾住地表的石块,做好战斗的准备。
最后一抹落日恋恋不舍收回了最后的残照,微弱的光亮透过缝隙,在两人面前切割出不明显的分界。
尽快,祓除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