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的手垂在枪带旁,闭眼假寐，但是警惕性依旧拉得很高，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他站在门的一侧,门的另一侧是罗伊，他正恍惚地神飞天外，看起来无聊地要睡过去了。
所以杰森防备的不是杀手,而是阿尔伯特的手下忽然来查岗。
总不能卧底第一天因为玩忽职守而暴露。
忽然，他睁开眼睛，看向走廊另一头的电梯,楼层电子屏上并没有显示数字，意味着没有人搭乘电梯,但是杰森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一会，随后长腿一伸,一脚踹在罗伊的屁股上。
“嗷……”罗伊小声地叫了一下，回过神，敢怒不敢言：“怎么了？”
“有人来了。”杰森努努嘴：“精神点,别露馅了。”
罗伊挠了挠头,探头探脑地朝两边看了看,按理来讲,弓箭手的感知力应该要比战士强一点,但是罗伊半天没发现异样，随后脸一扁,开始喊饿。
“也许是因为别西卜比起你可能更喜欢你的那只猫。”杰森嘲讽,从兜里掏出快巧克力扔过去,罗伊接住打开包装塞进嘴里，口齿不清道：“唔,讨喜程度输给一只猫我可以接受，而且能活命就好了，要求那么多干嘛。”
杰森闻言沉默了，确实，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他还记得上一世罗伊死于庇护所事件，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和最好的队友，此后再也没人在他和蝙蝠侠战斗被打到濒死时将他救走了。他对他说很快就会回来，可事实上杰森下一次听到他的消息却是罗伊的死讯。
很难说他后期愈发暴戾有没有这个原因，但是杰森曾真情实感地因此恨上过蝙蝠侠一段时间。
思考间，杰森忽然手臂一沉，侧头一看，发现罗伊正一脸惊慌地扒拉着他：“我终于想起来我忘了什么了，我忘了把大橘的事告诉老板了！”
“小杰鸟，你说老板会不会把大橘扔掉啊呜呜呜呜……”
杰森：很有可能，毕竟赫莱尔不像是喜欢小动物的样子。
人家一般都养深海巨怪和地狱三头犬。
看着杰森的表情，罗伊更难过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他哭诉自己和小猫咪相依为命在宇宙流浪的漫长的日子，杰森一脚把他踢回自己位置，并且在心中反省自己为什么会为这个蠢货伤心。
罗伊絮叨个不停，从捡到噬元兽的那个星球到威胁黑店老板白嫖武器零件，每一句都要顺便控诉一下没人性的队友，可说着说着却戛然而止，站回自己的位置上。
长廊尽头，电梯门忽然打开，麦克唐纳抱着一摞档案袋走出来，额头上的伤被刻意放下的发丝挡住，他推了推眼镜，眼神扫过门口的两个保镖，其中带着审视的意味，但是他并没有停留许久，在经过通传后就走进了阿尔伯特的办公室。
大门重新关闭，而两个保镖仍旧忠诚沉默，宛若塑立的石雕。
杰森和罗伊不约而同地集中精神，想要关注里面的谈话，可是墙壁和大门都是特殊材料改装过的，坚硬又隔音，走廊里安静地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萨麦尔赞扬：“感知力不错嘛，比以前扩大了两倍。”
杰森自拉撒路之池苏醒后一路从刺客联盟杀出一条血路出来，很大程度上也依靠了这份“感知”，听到熟悉的声音又开始在脑子里循环，杰森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你在讽刺我吗？我什么也没听到。”
“不要混淆感知和感官，你要是能隔着这堵墙听见里面的声音，现在都可以把那家伙打一顿了。”萨麦尔口中的“那家伙”一直指的都是赫莱尔。
“感知和神秘侧有关，就像你能提前那么久发现那个金发小子要上来一样。”萨麦尔解释，有的时候祂喜欢拱火和看热闹，撺掇杰森去做一些奇怪的事，可有的时候祂又确实像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就如同第一次出声时说的那句“继承人”一样，萨麦尔是真的在教给杰森一些知识，这也是后来杰森确定萨麦尔不是幻觉的原因，他自己做梦都做不出这么完整的世界观。
控制情绪，使用力量，魔法，地狱，过去，未来，这些充满瑰丽奇幻色彩的东西被祂像故事一样讲出来。当杰森有时有意无意地试探为什么其他人的深渊牌中寄宿的恶魔不会和他们说话，萨麦尔就会骄傲地宣称祂是最强的，然后情绪就莫名低落下去，自言自语一会，便没了声音。
萨麦尔今天同样打算教杰森点什么，而这节课也是祂认为最重要的，主要关于“如何应对你的老板”。
祂先循循善诱：“比起卧底任务，你是不是更想去真刀真枪地和黑一帮火//拼扩充地盘？”
杰森没有中计：“我擅长所有任务。”上一世他在刺客联盟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对于一个刺客耐心是必修课，他曾经为了蹲一个任务目标守了足足三天三夜滴水未进。
萨麦尔没有放弃：“但是你总有一个喜好偏向对不对，这个任务其实并不一定需要你，就算现在不是扩张的好时机，利维坦的继承人那里发生了些有意思的事情，你想不想去凑凑热闹？”
杰森来了点兴趣，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但他没有顺着萨麦尔的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饶有兴味地问：“我如果想换任务，直接和赫莱尔说一声就好了，他并没有强迫过我做任何事情，而且你也说过他对自己人很好。”
“那可不一定。”
举个例子，如果杰森现在想干掉布鲁斯，赫莱尔不会同意的，布鲁斯对他有特殊用处。
看杰森不知道该说什么，萨麦尔嘿嘿笑了几声，随后道：“我来教你一个万能方法，百试百灵，如果想做一些那家伙可能不会同意的事情，用这招就行。”
“那就是——撒！娇！”萨麦尔掷地有声。
杰森：？？？
“你是认真的？还是你为了污蔑他已经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了？”
他有些被想象中的画面惊到了，
“怎么就胡诌了？”萨麦尔急了，这可是祂花了七百年才悟出来的诀窍，如果不是杰森祂才不会告诉别人：“那个红发小子把迦南都炸平了一半，还不是抱着祂的大腿哭两嗓子就没事了，”
迦南！那可是迦南啊！
那家伙对那位的感情一直很复杂，但是在这一世开始时真的选择了[迦南]足以惊掉其余六宗罪的下巴！一种去跟宿敌交流感情的荒谬恐怖感扑面而来。
萨麦尔想象过换成自己炸平半个迦南会怎么样，但怎么想都是被吊打到不成人形这一个结局。
这就是人不如新衣不如故吗？祂们果然已经是赫莱尔的过去式了吗？
萨麦尔（泣）
“等等，”杰森发现了华点：“你说的百试百灵是什么意思？你用过？”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只有阿斯蒙蒂斯这种废物才会仗着不要脸去这么获得那家伙的偏爱！”暴怒的君主大声否认，杰森几乎能感觉到祂在自己脑子里横冲直撞。
作为铁血武斗派，平均每周觊觎[撒旦]的位置一次然后被赫莱尔打上天的萨麦尔对这种行为最是不齿，但是之所以祂选择透露这件事，是因为这个时机很关键。
阿斯蒙蒂斯那个废物的继承人要出现了，会被那个生前有一半魔女血脉的恶魔看上的人类一定和祂一脉相承，撒娇耍赖信手拈来，万一杰森玩不过人家被职场霸凌怎么办？
杰森到不这么想。
迪克？好吧，这和萨麦尔的描述误打误撞地对上了，但是这应该和阿斯蒙蒂斯没关系，杰森想了想回忆中那到处开屏，将所有女队友变成自己前女友的能力，心情不由得有些微妙，而这个扭曲版的迪克会是什么样的性格，他还真不敢确定。
看着杰森没把这句话当回事的萨麦尔痛心疾首，但是很快麦克唐纳便和阿尔伯特一起走了出来，他们该下班了，两个保镖需要将老板护送回住所，萨麦尔没有再说话。
勾勒着金红字体的深渊牌中，一只血红色的眼睛缓缓阖上。
赫莱尔，赫莱尔，赫莱尔。
祂的朋友，战友，君主。
赫莱尔不算是个独//裁者，但绝对可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但是赫莱尔现在对自己人实在是好的有点过分了，几乎到了听之任之的地步，这是连那位看见了都要揉揉眼睛骂ooc的程度。
萨麦尔最初也很惊讶，但是很快祂想通了一切。
是因为愧疚。
如今的地狱不仅没有名为路西法的堕天使，那在史诗神话中拥有着浓墨重彩的传奇的七宗罪，也被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傲慢的君主垂下眼眸，是人类的身躯给了祂人性吗？
[王啊，让您感到愧疚，这合该是我们的耻辱]
[We would like to sacrifice anything for you]
*
另一边，蓝色虚影正对着赫莱尔小声哀求。
“我想开蝙蝠车。”他眨着将布港的海水收进眼眶的蓝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赫莱尔的眼睛。
“我已经好久没碰过它了，你知道的，我身世坎坷。”
赫莱尔（崩溃）：那你去求蝙蝠侠啊和我说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