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莎摁断了电话。

“律师函已经发过去了？”她问,身边的女人点点头，交给她一个文件夹：“我去试着接触了一下，所有有意向的家族资料都在里面。”

文件夹很厚,可以感觉到是用了心的,丽莎赞许地对珍妮笑了笑，穿着职业装的律师小姐得到老板的夸奖也很开心，自从她接受温亚德家族的招揽离开律所后,生活就变得越来越好，她职业素养很不错，毕业于哈佛法学院,在丽莎的刻意培养下很快就成了温亚德家族法务部的一把手，五年前那段黑暗的回忆仿佛只是一场噩梦,惊醒后没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但是珍妮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财富，权势,地位,全部都要仰仗那一场奇迹般的恩赐。这是一段很荒谬的经历,她那堪称天真愚蠢的善良被魔鬼改变了本应惨烈的结局,到头来,黑暗之城的称呼一语成谶，她获得了来自圣经背面的庇护者。

又和丽莎交流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后,珍妮离开了,独留丽莎一人对着文件内容若有所思。

有关法尔科内家族的计划已经步入正轨,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已经被推倒，中途再多的意外都无法阻这场洪流的倾轧,哥谭的局势僵硬太久，早就在等待这么一个洗牌的机会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好戏的开场。

但是，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

过了一会，她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后立刻被接通，但是对面没有率先出声。

丽莎对此习以为常：“帮我调查一下，科波特是不是和最近那个新崛起的菜鸟混到了一起……哪个菜鸟？就是最近在南区玩化学试剂的那个，你提醒我了，代号是叫稻草人……”

很快，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甚至更多。

果然，奥斯瓦尔德是个有野心的人，但是他同时兼具精明，机敏，自卑，胆怯这些自相矛盾的特质，他的自私自利刻在骨子里，并且有些疯癫与神经质，丽莎最初对他的侧写还包括一些美好的品质，但是现在她在考虑是否要划去这一条。

否则他为什么要毫无缘由地交好一个与他势力范围毫不相干的新兴反派？

企鹅帮的建立之初是有温亚德家族与杰森暗中的出手相助的，而现在，科波特想要一些脱离她们势力范围的力量。

这其中的意味就很值得深思了。

丽莎摩挲着锁骨处的挂坠，默默给这个未来的同事一点微薄的忠告。

可以因为恐惧而试图自保，但是不能因为贪婪而伺机反噬。

白眼狼在哪里都是不招待见，任何理由的背叛都不值得原谅。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侧墙上一直在播放哥谭本地新闻的电视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丽莎最开始没放在心上，却被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唤回了注意力。

她惊讶地念了出来：“……韦恩集团总裁于今日上午十点在集团总部被公然绑架，GCPD紧急调查中，嫌疑人意思邪//教团体？”

丽莎看着监控回放中那些黑袍人衣服，有些恍惚，这个团体不是大人另一个手下的势力吗？为什么要绑架布鲁斯·韦恩？

难道韦恩家族也是目标之一？

没有收到相关通知的丽莎有些苦恼，但职业本能还是让她立刻吩咐下去趁着股市动荡捞点油水，现在还不是后期从韦恩总裁到韦恩少总每月都被绑匪刷业绩的时候，这还是布鲁斯·韦恩成年之后第一次被绑架，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网上的舆论可要热闹一阵了，也不知道GCPD那群废物能不能抗住压力。

不过这和丽莎没什么关系，顺路刮点好处而已，反正韦恩家大业大，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监控里布鲁斯·韦恩在地下车库直接被一群黑袍人套了麻袋带走，周边还有其他员工都被忽略，目标很明确，是冲着最大的一头肥羊来的。

但是，邪//教的目的……应该不是钱吧？

*

因为这场意外，长廊处的空间几乎是在事发时顷刻间碎裂，直到赫莱尔回归才回复正常，前后不过一秒而已。

门内，阿尔伯特的活动和方才没有两样，长廊中，三名手下也安然地度过了这场风暴，没有被暴走的力量搅碎。

倒也不用一点都没受伤，赫莱尔想，应该给他们一个教训的。

“你们……”赫莱尔张口，却猛地蹙眉，这三人有些不对劲，没有任何疑色不说，也没有任何心虚的表情，不说另外两人，罗伊要是意识到他们闯大祸了的话现在就应该滑跪认错了。

赫莱尔的声音戛然而止，刹那间，长廊里竟是死一般的寂静。

最先打破这尴尬场面的是洛基。

或者说，“洛基”。

“我讨厌北欧神，陛下。”，“洛基”神色恹恹，表达不满：“尤其是这个，为什么那个暴躁狂的继承人相性和他那么好，您是为他精挑细选过的吗？”

一些熟稔感苏醒，赫莱尔了然：很好，这应该是利维坦，我感觉你和洛基的适配度也不差。但是祂怎么出来了？

“杰森”听到抱怨后发出很大的“啧”声：“别得寸进尺，你的继承人是我们里面起点最高的一个，一个神，哪怕是[重塑]之后的神，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赫莱尔：那这就是萨麦尔了，比我想象的稳重点，不过[重塑]是什么？装没失忆就是这点不好，不能直接问。

“罗伊”紧跟着搭腔：“是啊是啊，知足吧你，看看我，我差一点就要被逼到滚进那个橘色动物的身体里了，我就知道，陛下向来敷衍我们两个，可怜的贝利尔（怠惰），也不知道祂的继承人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角色。”说着，他偏头看了一眼赫莱尔，那眼神看得赫莱尔直起鸡皮疙瘩。

赫莱尔：……不知道，别问我，另外两个都是系统友情赠送的，你去对着它哭。

他有些头痛，这些家伙一直没有彰显过自己的存在感，为什么现在齐齐出现了？

但是三只借用了继承者身体的恶魔显然没注意到顶头上司糟糕的情绪，他们还在互相声讨。

利维坦：“我对所有其他神系的家伙印象都不好，一些没有节操和下限的家伙，只有阿斯蒙蒂斯才能和祂们友好相处，我宁可选择一个人类。”

萨麦尔冷笑：“庆幸这是个北欧神吧，如果运气不好匹配到了奥林匹斯那一脉的遗孤，你就等着你的继承人被陛下发配熔岩荒原种树吧。”

“为什么？”利维坦来了兴趣：“我似乎听贝利尔提起过，陛下很讨厌奥林匹斯山上的那些家伙，谁招惹到陛下了？”

一说到这件事，别西卜一下子就从对继承人的不满中脱离出来，他兴致勃勃道：“这你就问你对地方了，当年那点辛密现在也就我们几个和陛下一起堕天的还记得了，你知道奥林匹斯的主神宙斯是个色批吧，父神最初创造我们的时候是无性别的形态，面貌雌雄莫辨，当年陛下还是天国副君的时候因公访问过奥林匹斯，结果被路过的宙斯调戏，一怒之下轰塌了大半奥林匹斯山脉，差点掀飞宙斯的天灵盖，之后梁子就结下了。”

利维坦吃到瓜眼睛一亮，他还想问点更详细的内容，却忽然觉得后颈一凉，他一歪头就看到对面的萨麦尔对着另一个方向捂着脸，别西卜还在兴奋地科普和希腊神系的爱恨情仇，一个身影幽幽出现在身后。

“聊得很开心，嗯？”赫莱尔拔出剑架在别西卜的颈侧，核善地问道。

完蛋了。

三只恶魔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类似的字眼。

利维坦跑路最快，扔下一句“力量耗尽”就往地上一倒，洛基的身体瞬间进入深眠状态。

别西卜被【猩红的审判】架在脖子上，他可太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吓得直接钻回意识深处，切换出昏迷的罗伊，也是“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如果不是赫拉尔收手够快，可能就要摔在他的剑刃上了。

前两位逃跑技能太过娴熟，赫莱尔站在罗伊身边都没能拦住，他收回剑，转身却发现萨麦尔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赫莱尔不动神色地问，可是因为萨麦尔格格不入的举动，警惕心已经拉到了最高。

他之所以一直伪装没有失忆，就是为了蒙骗这群围绕在他身边的恶魔，大多数时候可以装傻搪塞过去，再偶尔抛出去几颗似是而非的鱼饵，许多聪明人就会先入为主信以为真，觉得赫莱尔即使刷号重来也能借着过去的记忆捏死祂们这群属下。

恶魔没有忠诚可言，你若强大，祂们就是围绕在你座下的臣属，狼群，为你撕咬猎物，献上贡品，成为你手中最锋利的刃，但祂们是无法被驯化的，祂们撕咬敌人时，獠牙也在渴望你喉咙里的鲜血，拜服于你座下时，也会垂涎那至高的王座，这柄双刃剑随时会反噬，端看你有没有驾驭祂的能力。

信任，歉疚，怜悯，提防。前三种情绪来的毫无缘由，但是最后一点是必须坚持的，这就是赫莱尔一直以来对这六张深渊牌的态度，这复杂的情绪将持续到他有能力重回王座的时候。

萨麦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祂支吾了一声，解释了一下祂们出现的原因：“您的力量暴动，如果我们不出现的话，他们可能会死。”

这副左顾右盼支支吾吾的样子让赫莱尔皱着眉脱口而出：“萨麦尔，这不像你。”

暴怒的君主怎么会是这般存在？

但是他没有等到回答，能量耗尽，杰森也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