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玩得确实开心,几人一起喝了点小酒。
刚才出来的时候,路宁扎头发用的皮筋坏了,道了声晦气。上车前,过去找沈渡说话,“弟弟,不道德啊,还骗我们没成年。”
他头发散了,飘得到处都是。路宁是中德混血,本身就长得不错,他留长发非但不丑,反倒有种意外的美感。
沈渡第一次见,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主要是没想到你们真的会信。”
“这有啥不能信的。”路宁上下打量他一眼,语带感叹:“你看着就是很像啊。”
他虽然一直在国外留学,但因为家里的原因,也接触了不少生意上的事,成天跟各种人精打交道,很少遇见沈渡这样的学生。
感觉上一次接触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早知道当初就跟老秦一块儿出来单干了。”
沈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突然有了这样的感慨,笑了笑没接这话。
“哎弟弟,有件事儿我想了想还是得跟你说一下。”路宁说。
沈渡:“什么?”
路宁犹豫着:“就那高一学弟吧……”
然而刚说了一个就字,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今天中午,他落地云山,与四位好友重聚。闲下来聊天时,秦弋提及自己最近遇到一个感兴趣的男孩子,但对方以前好像没喜欢男生,有点犹豫。
这还是他头一回主动提及这种事。
方昭一等人从学生时代起就恋爱不断,就算是繁忙如他,都有着几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唯有秦弋。
唯有秦弋没谈过。
也不是没遇见过合心意的,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后都没能成。
郑青猜他是不想将就,所以今天听说有这么个人的时候,大家都挺高兴的。
就像程奇说的,还真让老秦等到了。
如果不是有想法,是不会轻易将人带到他们跟前的。
路宁顿了顿,笑着说:“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先走了,以后有空再一起玩。”
沈渡抿唇笑了笑,对他这个“以后”不置可否。
他又不会一直待在纹身店里打工,等这一个半月过去,他和秦弋就又回到了房东与房客的关系。他要去学校,秦弋要去店里,作息不一致,能不能遇见都是个问题。
人和人的关系都是需要维持的,一旦断开联系,情人也会变成陌生人。
路宁是秦弋的朋友,所以沈渡觉得以后他跟路宁这些人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人都走远了,还看。”秦弋两步走来他旁边,手臂上还搭着西装外套,“有那么好看?”
“没,在想事情。”沈渡回过神来,没察觉他的神色变化,随口问,“我们怎么走?”
秦弋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说:“跟我车走。”
沈渡还没坐过他的车,也没见过他开车,挺好奇的。
秦弋今天开了辆吉普,车身漆黑亮堂,很帅,过去的时候,还有人围在车旁拍照。
“滴。”
拍照的人见车主来了,不好意思笑笑,忙扭头走了。
秦弋大步走过去:“上车。”
沈渡跟在他后头,犹豫了下,还是进了副驾。秦弋将外套随后扔到后座,系安全带的功夫,说道:“回去得半小时,要是困了可以躺下眯会儿,座椅自己调。”
“用不着。”沈渡也将安全带系上,“现在正是我们年轻人最精神的时候。”
所以这是变相在说他老?
秦弋一笑:“随你。”
车载香水不知道是哪个牌子,挺好闻的。兜里的东西硌着大腿,那是秦弋的烟盒。沈渡玩了会儿手机,头有点晕,没敢再玩,就收了手机看窗外。
今天那根烟……秦弋抽了没?
他当时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被秦弋那眼神一看,脑子一抽,就这么干了。
干完了吧,还觉得自己挺牛逼的。
秦弋估计都懵了。
云山市夜生活非常丰富,现在已经九点多了,街上还有很多人,秦弋开着车,余光看见男生正望着窗外笑。
……笑得还有点傻。
秦弋也被他逗笑了。
车里开了空调,车窗紧闭,车内空间黑暗,窗外倒是被霓虹灯照得有点亮。秦弋的影子透过中控台的光映在车窗上,白色的衬衫修长的手,他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帅得厉害。
沈渡靠着车窗发呆,不知不觉看了一路。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弋已经开着车进了地下车库。
“这么快?”他扭头。
秦弋听见他声音似有意外:“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沈渡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没。”
“刚才在想什么。”秦弋说,“看你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
他刚才笑了??
“你是不是看错了,我根本没笑好吧!”沈渡瞪他一眼,觉得他是在捉弄自己。
秦弋开始解安全带,随口说:“不就问一句,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谁脸红了!”像谁的声音大谁就占理似的,沈渡暴躁地提高了音量,还一直重复。
唰——
安全带收了回去。
“是吗。”
秦弋伸手把车里的灯打开,“你前面有镜子,可以照照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尽管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沈渡的脸还是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烫得他不用照都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
身旁传来一阵低低的笑,沈渡呆了呆,一扭头对上秦弋戏谑的眼神,当即破防大喊:“秦弋你有毛病吧!!”
*
晚上果然下起了雨,很大,还打了雷。
沈渡想起阳台还有衣服没收,起身往外跑。雨细细密密地下着,一道超长的闪电从夜空中划过,轰鸣的雷声随之而来,声音大得仿佛天空都要被敲碎。
沈渡冒雨收完衣服,瞥见隔壁客厅灯还亮着。
他将衣服重新在洗手间挂好,去床边拿手机看时间,才凌晨一点。
这家伙怎么还没睡?
沈渡又走去阳台看了眼,灯还开着,不存在是因为出来上厕所什么的。
想起今晚在车库发生的事,沈渡唰得一下将阳台门关上,没睡就没睡,关他什么事!
沈渡关了灯,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抱着派大星抱枕翻了个身,脑子像有只苍蝇在叫。
床头柜上,躺着今天缴获的“战利品”。
“……”
书房,灯开得暗。
画稿铺了一地。
秦弋坐在这些画稿中央,睡袍系得很随意,大片胸膛暴露在空气中,隐约可看见下方的腹肌。唱片机里,《golden hour》播放到高潮时,房内忽然一亮,大提琴声与窗外的雷鸣正好迎合在一起,雨拍打着窗,秦弋笔触加快,一道剪影跃然纸上。
叮——
微信提示音响起,不仅打破了屋内的宁静,也打乱了秦弋作画的节奏。
他如梦初醒,惊觉已经一点了。
【°:睡了没】
秦弋放下笔,闪电过后,屋内复又恢复黑暗,他眼神黑得犹如这夜色。
半夜三更、夜深人静,猎物自己上门。
好兆头。
沈渡趴在床上,双腿无意识勾在一起,往上翘,正点开每个APP清理红点。
【可以怪:没,在想事情】
【°:想什么?】
你。
“你”字打了一半,秦弋过了个瘾,想了想,终究还是删掉了,变成:【又在关心我?】
【°:?】
【可以怪:今天下午不是才说,不跟我做朋友了吗】
沈渡:“……”
这人才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吧,一句话计较这么久。
至于么。
【°:所以?】
【可以怪:我是想说,你不该在半夜关心一个gay】
关心一个gay可不是件好事。
沈渡脑海里几乎立刻就回想起秦弋说这话时的表情,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窗外电闪雷鸣,想起这又不是面对面,他可以随意什么反应,反正对方都不会知道。
【°:那又怎样,这个gay今天还让我上他的车了】
他自觉扳回一城,下巴抵着手背,双脚在空中晃啊晃的。
没一会儿,秦弋的消息就过来了。
【可以怪:是,他让你上车了】
【可以怪:你猜这是为什么?】
“……”
沈渡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他面上发烫,心脏狂跳。
太久没得到回复,秦弋就把手机放了回去,因为他知道今天是等不到回复了,他看上的这个小朋友是惯会拿捏的。
今天下午路宁打来电话时,秦弋其实是高兴的,至少沈渡不是完全没反应。但高兴之余,又恼对方说话气他。
不过还好,最后尝到了一点甜头,不至于让人完全没了希望。
原本以为自己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现在看来,倒不尽然。
他有时候真的想问问对方,这一身磨人的本事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
第二天早上,沈渡起晚了。
他好像完全习惯了飞盘闹钟的存在,把飞盘捡回来后还能回到床上继续睡。
不过好在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
沈渡躺在床上有些疲惫地想,当社畜真的好累。
辞职算球。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似乎知道自己起得晚,秦弋并没有发消息来叫他去吃早饭,沈渡莫名奇妙有点心虚。
可这样一来,秦弋昨晚那句“你猜这是为什么”就一直停留在对话框外头,没人给他发微信,秦弋的聊天框就会一直在最上头。
不是!群呢!人呢!
平时不天天来烦他吗!怎么今天一个人影没有!
于是沈渡翻了个身,把列表里能联系的好友问候了个遍,然后所有人都以为他被盗号了。
过了会儿,许青洛电话就过来了。
“你微信被盗了?钱转出来没?”
沈渡皱眉:“你号才被盗了。”
“没盗你给咱同学发啥中午好,八百年不联系一次,陡然这么一发,不是很奇怪吗。”许青洛被他凶得莫名其妙,“你不会刚醒吧,起床气这么大。”
沈渡就觉得自己可能得了狂躁症,随便一句话都能把他的怒气点燃。
“你一个gay,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许青洛:“?”
这雨连着下了三天,下完也没有降温的趋势,反而比以前更热了。沈渡打车去上班已经成了习惯,长久这样下去,他也觉得不行。
经直播间网友推荐,他在网上下单了一辆代步车,同城发货,当天即达。
距离上次跟路宁等人见面已经过去一周多的时间,果然同沈渡想的那样,没再联系了。
即使早就知道会如此,但沈渡不免还是有些难过。
这一点,在今早吃饭时表现得十分明显。
“不高兴?”秦弋从书房里抱着个纸箱出来。
沈渡低着头在涂沙拉酱,也没说话。
直到秦弋将纸箱放到了他手边。
他抬头,眼神疑惑。
秦弋冲他抬了抬下巴,“路宁他们送的,打开看看?”
沈渡一愣,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他们怎么会给自己送东西。
“别磨叽了,打开看看。”
沈渡沉默地放下叉子,看见他拿手机对着自己,又开始疑惑,“你在干什么。”
“答应给他们拍你拆箱的视频。”秦弋盯着手机屏幕,手在上面点了下,聚焦。
沈渡面无表情看着他:“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那你同意吗。”
“……”
沈渡深深吸了口气,没好气道,“给我拍好看点!”
秦弋勾了勾唇:“没问题。”
“对了,路宁他们说想加你微信,以后一起出去玩。”秦弋似乎有点高兴,眉眼间全是笑意,“他们几个打算来云山发展了。怎么样,同意么?”
沈渡顿了下,然后才道:“可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他把“你”字咬得很重。
“这么见外啊。”
秦弋通过镜头,将男生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轻轻笑了笑:“不用想太多。”
“他们也是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