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延这人要求高,普通的饭店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反而被他嫌弃得不行。
之前聊天时,谢宁就听他吐槽过好几家饭店有名无实,价格高,味道却不怎么样。
谢宁有时候也奇怪这人为什么能坚持每天吃他做的饭,明明他的厨艺怎么都称不上好。
上车时,谢宁还以为庄延会带他去什么高档的餐厅,没想到直接被带到了他的母校。
马路上有不少学生走过,谢宁这一身穿得正好,融入其中丝毫不显突兀,倒是庄延看起来就像是社会人士,收到了不少打量的眼神。
庄延带着谢宁在X大附近的街上拐了几下,最后看着眼前陌生的店面,皱眉:“怎么不在这?我应该没记错路啊。”
谢宁问:“你是不是要带我去‘聚缘楼’?”
庄延疑惑:“……对,你也知道‘聚缘楼’?”
谢宁指了指陌生的店面,说:“你没走错,不过‘聚缘楼’几年前就关门了,店面早就转让给了别人。”
聚缘楼是X大附近少有的高档餐厅,虽然环境极好,但价格之高,别说学生党了,就是工作党都未必消受得起,班级聚会什么的也不会选在这里。
所以聚缘楼一度被称为只有土豪才消费得起的地方。看起来庄延就是土豪之一。
谢宁毕业那年,聚缘楼终于支撑不下去,关门大吉了。
庄延愣了下,又问:“你怎么知道?”
谢宁说:“因为我也是X大毕业的,聚缘楼关门那年我刚好毕业。”
“我们居然是校友?”庄延挑眉,“这也太巧了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好像认识你之后,我就一直在说这句话。”
谢宁跟着点了点头。两人交流片刻,才发现庄延比他大2届,是编导系的,而谢宁是美术系的。
庄延嘴角挑起:“这么说,我是你的学长了?”
还真是。谢宁想。
他就知道庄延不会放过这个话题!
果然庄延下一句话就是:“来,小学弟,叫一声学长听听。”
“……”
谢宁无语片刻,乖巧地道:“学长。”
不就是叫声学长吗,又不是叫老公。
谢宁向来不在意这些,这会儿叫得毫无压力。
听着他软绵的声音和乖巧的模样,庄延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的,喉咙不由地滚了滚。
这也……太乖了吧。
说叫就叫,要是让他喊别的称呼呢?
要是……再提些过分的要求呢?
小白兔会不会也乖乖地应了?
庄延突然后悔之前没真的吻下去。
说不定……说不定谢宁就接受了呢!
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谢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提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我在学校从来没见过你?”
庄延却说:“正常,我大三的时候就出国留学了。”
这样啊,谢宁恍然。
庄延却看着他,笑了:“我要是不出国,说不定我们大学就认识了。”
谢宁:“那也未必,大学这么多人呢。”
庄延挑眉:“你长得这么好看,在大学肯定是风云人物,我听说之后一定会见上一见。”
谢宁大学时确实称得上风云人物,因为长得太过出色,连走在路上都被人拦着告白过。
他不知该怎么反驳,只好说:“这话该送给你吧,你长得这么帅,在学校肯定也赫赫有名。”
孰料庄延点了点头,理所应当地道:“那是当然。”
谢宁:“……”
他忘了,这人不仅挑剔,还非常自信。
聚缘楼倒闭了,再去别的地方又嫌远,两人折腾一天都觉得累。
谢宁突然抓过庄延的手,说:“既然来了这里,我带你去一家店吧?”
庄延一愣,没回答他,反而低头看着手臂被谢宁抓着的地方。
有点暖,又有点痒。感触特别棒。
庄延手腕轻轻一晃,反手不动声色地牵住了他的手。
谢宁浑然不觉,弯起了眼睛,说:“跟我走。”
庄延没说话,唇角却微微挑起,任由自己被他拉着往前走。
两人停在一家砂锅店前。
砂锅店不大,装修简洁干净,整整齐齐地摆着两排桌子,可能生意比较火爆,门外也多摆了几张桌椅。
正好是晚课时间,砂锅店里的学生并不多,谢宁拉着庄延找了个空位坐下。
“这家店的砂锅很好吃!”谢宁介绍道,“底料是老板特制的,别的地方都吃不到。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以庄延的标准,这家店属于他打死都不会进来的类型,店面太小,没有隔开的包厢,桌上连张桌布都没有,上一个客人吃完拿布一抹就完事,看着就不够卫生。
可这会看着谢宁灼热的目光,他拒绝的话愣是没能说出口:“……好。”
老板应该认识谢宁,看了好半天,才笑道:“你好像有好几年没来了。”
谢宁点了点头:“毕业后就没来过了,你还记得我呢?”
老板说:“我记忆力好,你是常客,长得也好看,你每次一来,我这店都能多不少客人。”
谢宁被夸得有点脸红,转移话题道:“来两碗砂锅。”
“诶。”老板应了一声,往厨房走了两步,又返回来说,“忘了和你说,我们这砂锅涨价了,以前十二块一碗,现在十五块一碗。”
谢宁:“哦,知道了。”
老板念叨:“我这也是没办法,现在物价涨得飞快。”
谢宁附和地应了两声,老板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庄延一直听两人聊着,这会儿问道:“你和这儿的老板认识?”
谢宁说:“我经常来吃,就认识了。”
“看出来了。”
有个小男孩停在他们的桌子旁,好奇地张望过来。
对上庄延的目光,小男孩像是吓了一跳,又“噔噔噔”地跑开了。
“……”
庄延心道:我有这么吓人吗?明明长得挺帅的来着。
“这是老板家的儿子。”谢宁解释,“我记得这家店刚开业时,老板娘还怀着孕,这会……”
庄延估摸了下小男孩的年龄:“差不多该上小学了?”
谢宁点头:“对,都好几年了。”
因是常客,两人的砂锅上得飞快。
十五块一碗的砂锅,可能是庄延这一生吃过最便宜的晚饭。
他向来看不上这种街边小店的食物,可是一抬头,看谢宁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又觉得这砂锅似乎也是人间美味。
有时候,好吃与否,不在于你吃的东西,而在于陪你吃的那个人。
庄延这么想着,慢慢地吃完了这碗砂锅。
“味道怎么样?”谢宁问。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庄延居然觉得味道不错。
他笑了笑,答道:“很好吃。”
谢宁这才松了口气,他带人来了之后才觉得忐忑,怕庄延不习惯吃这些。
他抬起头,看庄延一身天价的衣着,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却一本正经地坐着吃砂锅,忍不住笑了。
“是不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
庄延无奈地笑了笑,又说:“我以前也不觉得,你是这么接地气的人。”
谢宁勾起唇角:“那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
庄延放下筷子,盯着他说:“那你愿意让我了解你吗?”
谢宁一愣。
这话问得太有深意,跟告白似的,谢宁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沉默几秒,他转移话题道:“吃完了我们就走吧。”
庄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没有逼他,慢悠悠地跟着他出了店门。
走了两步,庄延主动伸手,拉住了谢宁的手。
谢宁身体一僵,手指不自然地挣扎了两下,被庄延死死地扣住。
“放开我。”谢宁小声地说。
庄延反倒握得更紧了,还晃了晃:“不放。”
谢宁:“你……”怎么这么流氓!
庄延又道:“人太多,我怕放开了就找不到你了。”
胡说!
这条路明明就没多少人!
谢宁又急又气,心底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却不像是反感,更像是……羞涩。
谢宁耳朵又热了起来,连挣扎的幅度都小了很多。
庄延感受到了他的妥协,接着说:“而且这样比较暖和。”
明明放口袋里更暖和!
谢宁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只觉得手心像是燃着一把火,烫得整个人都跟着烧起来。
他红着耳尖挪开了视线,却不再挣扎了。
好吧,确实挺……暖和的。
庄延这下满意了,也不急着回去,一边牵着谢宁,一边和他聊自己的大学趣事。
“我大学的时候挺浑的,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有次老师要求交团体作业,我嫌弃别人拖我后腿,自己一个人做完交了上去,结果拿了0分。”
“老师说我署名只有一个人,内容写得再好都不是团体作业,气得我和老师大吵了一架。”
谢宁问:“吵过了吗?”
庄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吵是吵过了,可他掌管着我那门课的学分,我那时候已经在准备出国,有绩点要求,不能挂科。”
“那你妥协了?”
庄延笑了笑:“后来我找了几个同学一起做团体作业,我负责内容,他们负责最后签个名字。”
谢宁失笑出声:“这也行?”
庄延挑眉:“老师也拿我没办法,不过我因祸得福,从此以后在同学里头特别受欢迎——全是想和我一起做团体作业的。”
也是,这样一个让你什么都不用干的大腿,谁都想抱上一抱。
“我出国的时候,好多同学都哭了。”庄延接着说,“饯别宴上大家那叫一个伤感,我还以为他们是舍不得我,结果一问……”
谢宁:“全是在哭他们以后又要自己做团体作业了?”
庄延不满地道:“怎么能说全部呢,还是有真舍不得我的。”
谢宁:“那是多少?”
庄延沉默几秒:“大部分吧。”
谢宁笑出声来。
庄延看着他的笑容,突然道:“你现在,心情好了吗?”
谢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什么?”
庄延说:“你今天不是心情不好吗?”
谢宁抿了抿唇:“你怎么知道?”
庄延很想伸手揉一揉他的脸,但忍住了:“看出来了。”
谢宁又问:“什么时候?”
“回家的时候。”庄延说,“下午遇到你,心情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就不开心了。”
谢宁愣了一下。
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居然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
从接到夏皖的电话开始,他确实……心不在焉的。
谢宁的眸光闪了闪。
庄延停下脚步,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宁垂眸:“没什么。”
庄延没有多问,只是道:“总归是些不愉快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谢宁看向一边,突然问他:“你今天,是在帮我忘掉那些不愉快吗?”
那些调戏的话,似是而非的亲吻,陪他吃廉价的晚饭,牵着不放开的手……都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吗?
“对。”庄延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你看,我不是让你笑出来了?”
谢宁没说话。
庄延的手顺势抚上他的脸:“以后,你心里只要记得我就行,不用记得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
谢宁的脸在他手心蹭了蹭。
突然觉得更温暖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治愈系的庄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