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睡个自然醒,没料到美梦被生物钟敲碎,时屿认命地床上爬起来,揉着头发慢吞吞地迈到客厅,苏绒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
“交代吧,昨晚怎么回事。”扔下这么一句,他眼皮也没抬,慢条斯理地喝起了眼前的粥。
“就是,喝多了,”苏绒看上去紧张,谄媚地将灌汤包往时屿一推,攥着自己的手指翻来覆去地揉搓,“没想到我酒量竟然这么差。”
时屿轻轻吹了几下碗面,沉默不语。
苏绒:“……”
苏绒竖起三根手指,一脸真诚:“我保证下次绝对不喝这么多了,不会再给你添麻烦的。”
继续沉默。
苏绒:“……”
苏绒:“好吧,那个男人是我老板。”
纤长的睫毛轻扫过眼睑,时屿抬了抬下颌,递了个眼神过去:“嗯,然后。”
“然后……”苏绒轻叹了声,支支吾吾的,“我喜tຊ欢他很久了,他说他不是弯的,我就扬言说我会努力追到他。”
“昨天跟他一起出去谈合同,结束之后他让我打车回家,我问他去哪儿,他说小孩子不能去的地方,我明明不是小孩子了!——”
说到这儿,他倏地坐直了腰,据理力争道。
“我执意要跟去,他没搭理我,一直在生气,”他耷拢下肩膀,垂下眼,委委屈屈地说,“为了证明我不是小孩子,我一口气喝了几杯混合洋酒……我真的没喝多少,谁知道搞成那个样子。”
时屿听完,冷哼一声:“出息。”
苏绒瘪嘴,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们两个是不是认识啊,他也是省一中的。”
时屿握着汤匙的动作一顿。
他跟霍沉舟的确认识,但两人的交集基本围绕着段京淮。
那时候他跟段京淮动不动就斗嘴吵架,时屿性子傲,基本都是段京淮先服软道歉,如果冷战时间久了,段京淮又忍不住不管时屿,就会让他这些朋友来传话,或者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送来,霍沉舟就是朋友之一。
念及至此,他突然又想起昨天谢家豪在包厢说他“管天管地”,有些不满地鼓了鼓腮。
到底是谁在管天管地啊,他明明连他穿什么衣服都要指手画脚……
时屿盯着眼前的灌汤包,恶狠狠地咬下去。
苏绒看时屿陷入回忆,伸了伸脖子,见缝插针道:“他是不是真的…那么直?”
时屿被拉回神,咀嚼动作放慢,思索片刻后轻轻摇头说:“不清楚。”
霍沉舟人冷,话不多,家世不错,除了跟段京淮打过几次群架之外,倒是没听说干过多少出格的事。
苏绒又是一声长叹,生无可恋地趴在餐桌上,头埋进臂弯里。
片刻,他又悄悄睁开眼,偷偷瞄向时屿,唇瓣微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时屿淡道:“说。”
他笑嘻嘻地凑过来:“时屿哥,你跟那个段京淮,怎么回事?”
时屿想也没想:“不认识。”
“可他不也是你们省一中的吗?”
“不熟。”
“可是他昨天还搂了你腰。”
“那是意外。”
“但是——”
时屿一脸漠然地举起叉子——
苏绒:“……”
他把头缩了回去,一脸乖巧:“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太招蜂引蝶,谈感情的话玩玩还行,别把自己搭进去………”他停顿片刻,又瞪着眼睛连忙摆手道,“玩玩也算了,他这种玩咖,时屿哥你玩不过他的。”
时屿越听越不对劲,皱眉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他谈感情了?”
“昨天啊,”他认真道,“昨晚你俩不是在卫生间外面接吻了吗。”
“你嘴都被咬破了。”
时屿:“………………………………”
冷静,他还是个孩子,没必要跟他计较。
时屿浅浅调整了一下呼吸。
只见他坦然自若地将指尖的叉子转了个圈,用掌心攥住,伸到苏绒面前,然后重重地,插到他盘子里那只灌汤包上,一字一句道:“你喝太多,看错了。”
苏绒视线凝住面前那个“血流成河”的灌汤包,又缓缓上移落到时屿阴森森的面容,心有余悸地吞咽了几下,结结巴巴道:“知…知道了。”
收拾完碗筷回到房间,时屿松了口气。
他翻来覆去地咀嚼苏绒说的那几句话,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一种无力与窒息感在心口来回冲荡。
他能跟段京淮玩感情吗?
什么玩得过玩不过的……
他哪有什么筹码来界定输赢。
正想着,桌面上的微信提示亮了起来,他走过去,滑开解锁。
是沈知年发来的消息,四条。
【沈知年:明天有时间吗?】
【沈知年:你之前说想投资度假庄园,正好我有个朋友是做这方面的,明天他生日,找我去他新开的庄园玩两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前两条是十分钟前发的,看他没回,他又补充了两条。
【沈知年:还有几个金融圈子的也要去,年纪跟我们相仿,你不是说想要多积累些人脉吗,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机会。】
【沈知年:当然你要是太忙就算了。】
他稍一思索,公司下个单子的确是跟庄园有关,而且这两天比较清闲,便回了消息过去。
【时屿:好。】
——
沈知年将车停到别墅栅栏外,把车钥匙交给早就在门口等候的泊车小弟,时屿捧着杯冰咖啡打量四周。
他们从庄园的门口驶进来,绕到中心别墅,就花了整整十五分钟。
庄园阔气漂亮,设计呈欧式,周围栽种着国外精心养育移植来的名贵绿植,以瓦蓝的天空做陪衬,植物色泽饱和鲜亮,叶片在微风中摇动,连树影里都藏匿着辛香。
不远处的车库内停着几辆价格不菲的私家豪车,车身锃光瓦亮,颜色和款式张扬又奢靡。
别墅门口穿西装打领结的管家冲两人微微鞠躬,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跟随着他迈进别墅,刚进门,就碰上从楼梯走下来准备迎接好友的谢景廷。
“沈知年——”谢景廷面露喜色,快步上前跟人握住手又撞了下肩,“卧槽可算把你盼来了,美国那地儿就这么好待?”
谢景廷身形修长挺拔,眉峰凌厉深邃,挑着眉一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的做派。
“好待你去?”沈知年无奈抱怨,“实在抽不开身。”
“拉倒吧,你就是心里没我,”他又给了他肩膀一锤,把目光放到一旁的时屿身上,“介绍一下呗,还特地跟我说带人来,嗯?”
“卧槽沈知年带男朋友来了!?——惊天新闻啊!”
谢景廷话音刚落,从庭院旁侧又传来一声惊呼,喊话的郝帅模样兴奋地像是拿了个喇叭。
三人下意识循声看去。
时屿视线恰巧撞到信步走来的段京淮身上,愣滞了一瞬。
不等沈知年解释,郝帅两步上前熟络的搂住他的肩膀,又把时屿上下打量了一圈,拍着沈知年的肩膀揶揄道:“美人诶,你小子艳福不浅。”
段京淮在沈知年面前站定。
从刚才一路走来,他的眼神就紧锁住时屿,此时更是没分给沈知年半个眼神,脸色阴鸷,唇角扯出个戏谑地笑来,盯着时屿的眼睛咬牙切齿道:“男、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