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宁,打了你,我不会道歉。你该打!”柳下溪耸耸肩走到他们面前,对齐宁伸出手,把他扯起来,轻拍他的右肩,低声说:“谢谢你没有闪避。”柳下溪知道以齐宁的身手,闪开这一拳并不难。他没躲闪,是知道自己理亏。正因为他心里有数,故意承受拳头的重击,让身体记住这份痛楚,是为那份说不出口的内疚寻找心理平衡。这样的齐宁值得他柳下溪尊重。
瞧着齐宁的左脸,清荷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颊,一定很痛。抬头看柳下溪,见他表情复杂地好象在内疚出手太重。清荷惭愧起来,柳大哥打齐哥时自己还为柳大哥偷偷喝彩,认为齐哥该打。齐哥真的受伤,又觉得对不起他。齐哥利用小黑皮是做错了,但柳大哥借此打他也不对。是非对错很难分清,不希望他们因此事交恶。道歉的话就由他来说。他走到齐宁面前,垂下头闭上眼睛大声说:“对不起,齐哥,你打回我。”
柳下溪拉住他,把他圈进怀里,笑着说:“清荷,你这是做什么?不需要道歉。别小瞧齐宁,他不会生气。这男人该有的胸襟他还是有的。”
柳下溪啊柳下溪,满脸写着刚正不阿,说出的话毒死人。齐宁张嘴想反驳,可惜伴随着剧烈疼痛吐不出清晰的字句。柳逐阳抱紧他,亲了亲没受伤的右脸,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会为你报仇。”
听到柳逐阳的话,齐宁想对他微笑,可惜办不到,只好拼命对他眨眼。
柳逐阳问:“眼睛抽筋?伤到眼了?”扶他走到床边,让他平躺在床上,紧张地想给他检查眼睛。齐宁出于自卫本能,拼命摇摆着头,欲躲开他打算戳眼睛的手。扭过来,转过去,在无声争执的过程中被打歪的左脸突然归复正位。受伤的位置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痛。
小黑皮快步跑到门口,见小爸受伤躺在床上,茫然地望着大人们,不明白是谁打伤了小爸。突然转身,跑回房间翻找齐宁的行李,找出几罐药膏,跑回来递过柳逐阳。“爸爸,特效药。”
齐宁闭上眼睛,享受着逐阳用指腹擦药,动作极轻极柔。药物带来的清凉感渗入肌肤,火辣辣的痛在减退。
柳下溪拉着清荷准备出门。见他们要走,偷瞄他们一举一动的柳逐阳立即喝道:“下溪,你给我站住!”
柳下溪把清荷推出门外,顺手带关门,笑着问:“三哥,有什么事?”
“过来!告诉我姓齐的做了什么坏事要被你打?”
柳下溪面对气冲冲的三哥,用绝不妥协的语气说道:“不想说!”他不想对三哥解释动手打齐宁的理由。小黑皮坐在床上,睁着纯洁无暇的眼睛看他。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说出,他敬爱的小爸利用他,不惜让他置身险境。虽然齐宁满口谎言,但他对三哥的感情不假。唉,人类赖以生存的清水也含有其他杂质,追求绝对纯净不现实。有些事,随时间一起沉淀,不需要翻出来说。
柳逐阳走到他面前,微眯双眼,冷笑道:“不说!我当你没理由乱打人。笨蛋,被打是很痛的,我把这种痛还给你。”“啪”的一声,一巴掌响亮地落在柳下溪右脸上。扇得太用力,导致他眼冒金星,半晌说不出话来。接着,一言不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瞧着柳下溪被他哥打,小黑皮扑到小爸怀里,父子俩异口同声发出“嗷”的嚎叫。
“小黑皮,回房写作业去。”柳逐阳心情不好,把小黑皮从他小爸怀里扯出来。小黑皮见爸爸真的生气,不敢违抗他,乖乖回房去了。
齐宁连忙安慰他说:“逐阳,别生气,你瞧,我已经不痛了,只是肿得厉害,看起来吓人而已。”
柳逐阳扑下去压住他,捏着他的脖子磨牙。
齐宁担心他咬人,露出讨好的媚笑,“逐阳,松,松手,喘不过气。”
柳逐阳松开他的脖子,翻身躺在齐宁身边。
“真的生气了?”齐宁翻身坐起来,垂下头盯着他的眼睛。
柳逐阳伸出手掌推开他的脸,不高兴地说:“下溪比你有分寸,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你做了什么坏事招惹了他?”
“不知道。突然出手,没有说打人的理由。”齐宁快速摇头。眨着眼睛想了想,突然击掌,“啊!会不会是因为那件事?肯定是那件事。”
“什么事?”
“介绍晨曦给清荷认识,下溪吃醋。”
“怎么可能。”柳逐阳不相信齐宁的鬼话。
“你嗅嗅,他们床上没气味。”
“气味?”
齐宁拧住柳逐阳的鼻子,挑着眉鬼鬼地笑着:“正常男人夜生活得到充分满足所发出的幸福气味。柳下溪一定是欲求不满,嫉妒我们太幸福……”
“鬼话连篇。”柳逐阳难得地脸红了,拍开他的手,“你的脸不痛了?”
“特效药含有麻醉成份。收拾一下,我们去泡温泉。”
门外,小黑皮拉着柳下溪的衣服下摆,仰着小脸蛋说:“六叔,不要生气。小爸说‘男人的友情是打出来的’。想当年,小爸跟爸爸当年也是因为打架成为好朋友。”
清荷伏在墙上忍着不笑出声。他没兄弟只有姐姐,以前在老家受过姐姐不少拳脚,觉得兄弟姐妹之间动手是平常的事。想不到柳大哥会因被三哥打了耳光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太逗了。
老黄上楼,看到邹、柳二人站在走廊里气氛有些古怪,开口说:“你们没去泡温泉?车在下面停着。”
见到老黄,清荷想起胡莞明,问他:“胡莞明的伤势怎样?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小胡?齐宁没跟你说吗?他父亲动手术,他回北京照顾父亲去了。今天上午直接从沙洲过去的。医生见他多处骨折,要求他留在医院静养,但他担心父亲,急着出院。放心,有人照顾他,大老板会派人在首都机场接他。”
柳下溪揉了揉脸,终于从被哥哥打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老黄,跟我说说那天发生的事。”
老黄点头,带着柳下溪、邹清荷进了他的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纸,说:“我把那天发生的事写成了材料,你们看看。三少与冬家等人在温泉发生冲突,小胡被阿良截住……我调查了一下聂家的事,发现他们背景不简单,小胡迟迟没回来。三少担心小胡出事,让我去找他。我到了温泉听服务员说,他跟阿良边打边跑上山去了。我去山上找他,途中被人伏击,又有人从背后打了我一棒。你们看,后脑肿块还没消。我当场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发现四肢被绑嘴巴被塞住,被关在黑屋子里。等眼睛适应黑暗后隐约看到屋子里还倒着一个人,怀疑他是小胡。我小心挪到他身边,果然是小胡。他受的伤比我重,我们合力解开绳索。没多久,有人来救我们。后来,我们被送到医院去了。抓我们的人是阿良的手下,听说是帮派份子,被齐宁一网打尽了。关我们的石屋是聂家藏货仓库,也是他们的据点。”
今天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四人组怎么还不下来?”晨曦推了推改装用的眼镜,视线瞄向手表,雀跃的心因长时间等待冷静下来。心想:“难道齐长官临时改变主意?应该不会,可能是有事耽搁了。两对男男情侣已知道三人的长相,余下的一位是美男子柳逐阳的亲弟弟。兄弟嘛,容貌总有些相似。想到华丽俊美的柳家兄弟站在一起,不输过漫画人物的美型男……光想象就令人热血沸腾。偷偷拍几张相片长官应该会允许。
啊,出来了。首先出场的是当之无愧的首席美男柳逐阳。今天,他的着装也十分华丽,米黄色大阔叶领风衣绣了隐色暗纹,在阳光照耀下变幻着绚丽迷人的色彩。他动作潇洒地脱下风衣外套,扬手甩给跟在身后的齐长官。露出桃领暗红编花紧腰羊毛衫,下身是笔挺无皱黑色西裤,脚下是款式新颖的黑皮牛皮鞋。海风轻拂,飞扬的短发,完美的五官,立在阳光下就是一幅绝妙油画。站、走、转身,优雅流畅,让观者产生错觉,以为他身处舞台的中央。他身后的齐长官逊色太多,充其量只为称为跟班。规规矩矩的短发,休闲的蓝色长T恤,下身是蓝色的牛仔裤,脚下是球鞋。只有脸上的眼镜在冒充斯文。哇咧,他的左脸生了一只红大鸡蛋。哈哈,笑死人了。谁敢打他的脸?胆量真不小。
嗯嗯,又有人出来了。认识,是邹清荷。跟早晨见面时不一样,此刻的他脚步轻盈,脸带甜蜜蜜的微笑。头发被风一吹,丝丝飞扬,透过阳光望去,有些轻有些薄。白色衬衣黑色西裤,虽然朴素却有一股清新自然的味道。站到柳逐阳身边也不会被忽略掉。他们三人都望向来处,等待着第四位男士登场。柳下溪终于露面了!与想象的不一样,是一位高大帅气的男士。他有一头浓密齐肩的黑发,齐整整地向后梳着露出宽而高的额头。五官较深,面部线条刚而硬。肩上搭着件名贵西装,深蓝色的衬衣与黑色西裤不见一丝皱褶,亮光的皮鞋……在着装品味上走的是硬汉风格。晨曦叹惜,齐长官,你比不过人家。
齐宁看到充当司机的晨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知道她会搞怪,想不到居然是女扮男装。晨曦怕被邹清荷认出来,故意戴了帽子遮住半张脸。等他们四人上车后,立即开车。
清荷回头对坐身后的柳逐阳说:“三哥,明天请你开始工作。”
“工作?”柳逐阳压根儿忘记他来度假村是需要工作的。
清荷的电话响了,罗平飞告诉他下午五点有会要开。
晨曦双手握紧方向盘,紧张地开着车。感受到身后的眼神十分锐利,刺得人坐立不安。从车内镜观察到视线的主人是柳下溪。见多识广的晨曦认为,这男人光凭凌厉眼神就可以睨视天下众生。
一路顺风,平安到达温泉,晨曦松了一口气。刚准备下车,走在最后的柳下溪突然折回头,走到她面前,“晨曦你好,我是柳下溪。”
晨曦傻眼,怎么会被认出来?他们没见过面……勉强挤出两个字,“你好。”
柳下溪严肃地说:“晨曦,把你手上的相机借给我。收起你的好奇心,请离我们远一些。”
齐宁走过来,揽住柳下溪的肩膀,“别欺负我的部下。晨曦,你回去。惹恼了柳老六,没好果子吃。”
走在前面的邹清荷见柳下溪没跟在后面,转身扬手招呼:“柳大哥,走快点。”
柳下溪那张严肃端正冷峻的脸,瞬那间洋溢温暖的微笑,扬手回应:“来了。”
齐宁摘下眼镜,仰头甩发,微笑着对晨曦说:“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情就是这样,与男女之间的爱情并无区别,眼中只有属于自己的唯一。别用猎奇的目光看待我们,我们也是平常人。”
温泉只开放了几个温池。清荷与柳逐阳静泡了一会觉得无聊,问服务员有没有其他的水上娱乐。服务员遗憾告诉他们,只有为亲子家庭准备的水球。柳逐阳眼珠一转,马上跟清荷打赌玩水球。两人各据相距不远的一个温池,发球的人必须把球发进温池的范围内,接球的人得在球落入水面时接住。清荷赢了,他明天开始工作。清荷输了,马上找人代替他的工作。清荷没有回绝一口答应。
齐宁与柳下溪一起泡在药泉里。齐宁先开口:“你是因小黑皮被绑架才动手打我?”
柳下溪笑了笑,回答道:“你有自知之明。”
“部下向我报告阿良等人欲绑架小黑皮要挟逐阳,我立即给他们下达命令,将计就计。我年少时因父亲的原故被人绑架过几次。甚至有一次,父亲的部下为了救我,死在我面前。小黑皮是我的儿子,这种经历也许会再次发生。我不想粉饰太平,给他错误的信息,让他以为世界是大花园,花园里只有鲜花没有杂草、荆棘。锻炼一个人,从小锻炼更好。”
柳下溪沉默了一会儿,说:“把你手上聂家、阿良的资料交给我。”
“可以。处置聂家,聂正超、聂冬晴等人由我亲自来做。还有,阿良逃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阿良逃走了?他是危险人物,需要小心提防。
“走司法程序太慢了。聂家在当地颇有势力,搜集齐犯罪证据少不一年半载,然后是提审上交检察院到法院到宣判接着是不服判决上诉,再议,再审,前前后后需要二三年甚至更长。我没时间与他们周旋。至于我怎么做……一级保密。放心,我不会伤害无辜者,更不会夺走普通人的性命。我只打算剥下他们的华衣,让他们赤身在泥潭里翻滚。”
“哈哈,哈哈。”邹清荷穿着条泳裤朝他们奔过来,欢快地笑着说:“柳大哥,三哥输了,从明天起得老老实实工作。”
柳下溪从水里跃出来,拿起池边的大毛巾上前把他裹住。不满地说:“小心感冒!”
“齐宁,给我报仇!”柳逐阳随即赶过来。
齐宁连忙迎上前把他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好,我替你出马。”
“齐宁,我来当你的对手。”柳下溪接过战鞭。
“跟下溪比,不能比水球,跟他比唱歌,他一定输。”柳逐阳诡异地笑着。柳下溪与邹清荷都是音痴,比唱歌,除了输还是输。
“哪能这样!”清荷不满地抗议。
齐宁极度无耻地说:“以已之长攻敌之短,这是战术。”
周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见到齐宁,立即说:“齐长官,总部急电,请您速回。”
“逐阳,你不想工作,跟我一起回北京吧。阿良在逃,我担心你的安全,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吧。”
“好吧。”柳逐阳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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