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烛死死盯着温子衿的背影望了许久,才不甘心的往长明殿走。
还未至宫前,就见一落寞的身影。
林昭言低着头,百无聊赖的去踢脚下的石子。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偏头,就看到想见之人。
明明来之前林昭言想了无数硬气的话语,想过要挺直腰板质问谢晚烛为什么要骗他,可一见到人这些全部被他抛之脑后,满眼只是那人,满心想的只是他的陛下。
眸光氤氲着水雾,林昭言不争气的哽咽了起来。
因为已经撕破脸了,谢晚烛没有像往常那样迎了上去,而是停在了林昭言的三步以外,“阿昭,你若是现在投靠我,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林昭言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傻傻的小狗了,不会轻易相信谢晚烛说的假话,他抹着眼泪,想收敛情绪,表现的凶一点,可第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哭的不能自已,眼泪收不住的一直往下掉。
明明事先下定决心要来质问的,可到了这里,林昭言委屈的不行,他呜咽着哭道,“小烛,你骗我……”
谢晚烛闭了下眼,他别过头不去看林昭言,声音冷硬,“我没骗你,是你在温子衿和我之间选择了他们,是你背叛了我。”
被谢晚烛的这套说辞给震惊了,林昭言瞳孔微微睁大,他仿佛困兽般的哽咽,“那你让成王包围柳关,准备出兵的事情怎么说?难道你要告诉我,你只是为了对付温子衿他们,但你独独不会对付我?”
谢晚烛长长密密的睫毛轻轻的抖动着,他哑着嗓音道,“我没想过要对付你,真的阿昭,只要你现在退出,不去帮柳鹤衍他们对付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昭言打断,“那小烛我不去帮他们,我的下场会是什么?”
谢晚烛眼帘轻垂,顿了下才道,“自然是继续当将军,一生顺遂无虞……”
耳边忽然响起自嘲的笑声,谢晚烛咬着唇抬眸看去,就见林昭言讥嘲的看着自己,“小烛是准备处理了温子衿他们以后,将我贬官到边疆,虽然封赏无数,但是终身不得回京,永远再也见不到小烛,是吗?”
被戳中想法的谢晚烛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半天才反驳出声,“没有,我没有这样想。”
但他的犹豫早就说明了一切。
“没有?!”林昭言哭的视线都模糊了,他失望的怒吼道,“小烛是把我当傻子吗?!无数的证据都指向了你会做什么,现在你却还在骗我……”
谢晚烛深吸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转身,声音冰冷,“林将军请回吧。”
林昭言难过又暴虐的盯着谢晚烛的背影伫立了很长时间,直到谢晚烛消失许久,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
朝堂之上谢晚烛和柳鹤衍他们双方的势力关系很紧张,有一部分忠诚的三朝老臣,先前是投靠了柳鹤衍他们,可现在谢晚烛要除掉这些佞臣,他们也站了出来。
这日,下朝后颜遇拦住了要回长明殿的谢晚烛。
撕破脸后,谢晚烛连应付这些人的心思都没有,带着身后的侍从就想从颜遇身前走过,却被颜遇拉住了手腕。
谢晚烛脸色一变,冷声道,“放肆!”
他身后的侍从纷纷掏出剑对着颜遇,被无数剑光抵着,颜遇脸上神情丝毫未变,他反而低头吻了下谢晚烛的手背,眸光里含着无数的柔情,“几日没去陛下那儿,臣甚是思念。”
谢晚烛想把手从对方手里拿出来,却没有拽动。
见状,侍从们的剑直接横到了颜遇的脖子上。
颜遇不慌不忙的歪头笑了下,红艳的唇轻挑,“陛下别那么凶嘛~都吓到我了,再说了我只是想跟陛下说句悄悄话……”
话落,颜遇不顾脖上的剑,低头附在谢晚烛耳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宝宝,我打算好了,等打败成王,我就用欲.蛊控制宝宝与我不分白天黑夜的交.合……”
接下来的话被打断了,因为谢晚烛脸色愤怒的抽出身侧侍从手上的剑,刺了上去。
刀锋尖利,一下子就划破了肌肤,鲜红的血流了下来。
似乎是没想到谢晚烛会毫不留情的刺向自己,颜遇一只手捂着伤口,眼神一点点变得阴戾,他沉着脸笑了几声,“陛下,你今日刺臣的这一剑,日后臣会一点点从陛下身上讨回来的。”
*
因为颜遇温子衿他们的威胁,谢晚烛心情变得有些差,如今他们就已经过分成这个样子了,若是、若是到时他真的败了,结果根本就不敢想象。
可现在想什么也没用了,做什么也来不及了,只能静静等待。
三日后,成王谢诚誉打着灭佞臣的旗号对京城出兵,先前林昭言的军权是给了谢晚烛,可身为将军的他手下还有很多军队,也不容小觑。
两方打的很激烈,林昭言虽然兵少,但久经沙场、杀伐果断,再加上温子衿他们手下也有很多很厉害的心腹暗卫,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落下风,后来颜遇用蛊虫去帮了忙。
……
京城外战况未知,京城内,谢晚烛叫手下去绑了支持柳鹤衍他们一派的官员的家属,全部抓到宫内威胁那些官员,若是不反水就杀了他们的家属。
官员们纷纷痛心疾首的看着谢晚烛,“陛下,你、你怎能如此残暴呢?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走到今日的每一步都很艰难,现在也没什么心善可言了,心软的后果就是失败。
谢晚烛冷笑了声,目光一一扫向在场的官员,“朕倒是不懂你们了,身为我东璃王朝的朝臣,不支持朕却去支持那些佞臣,朕不直接诛你们九族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有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太史梗着脖子反驳道,“陛下,我们只是择明主罢了,毕竟柳相的才能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是陛下容不下柳相,我们才会这样的。”
谢晚烛面无表情的偏头望向说话之人,“朕是前几日才容不下他,你却偷偷帮着他敌对朕多久了?”
说着,谢晚烛的声音狠厉了几分,“来人,送苏太史去见先皇吧。”
苏太史这才怕了,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陛下,陛下,臣无知、臣眼瞎,支持错人了,臣、臣是忠诚的啊,请、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
谢晚烛薄白的眼皮轻掀,刚想说什么,倏然外面传来了惊慌的急报声,“陛下,不、不好了,成王、成王殿下败了……”
“怎会?!”谢晚烛不相信的拽住了通报的太监的衣领,“不可能,皇叔不可能败的,那么多兵力支持还有、还有……”
太监被谢晚烛阴沉的脸色吓到了,他惊恐的摇头,“陛下,奴才亲眼看到成王殿下偷袭了……林将军、林将军疯了一样,以一杀十,摄政王殿下也是杀红了眼,打得成王殿下的军队溃不成军……”
谢晚烛脸色霎时就白了,单薄的身体踉跄了几下,幸好有身旁的乌和扶住,不然就要跌倒了。
眼尾染上湿意,谢晚烛死死咬着下唇,他颤抖着开口,“乌和,我该怎么办……”
要么现在跑,要么就是拿这些官员和家眷的性命威胁柳鹤衍他们,可谢晚烛了解柳鹤衍的性格,怕是威胁无用,他只会说,“能为陛下死,是他们的福气。”
来不及多想,几个心腹护着谢晚烛从暗道离开。
先前谢晚烛给自己留了退路,若是败了,便从暗道逃跑,他、他绝不能当禁.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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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昭言几人带兵围住皇宫时,才收到谢晚烛已经跑掉了的消息,几人脸色都很难看。
柳鹤衍当即下令,“所有关口都要一一对比着画像排查,若是事后被本相查出来是哪个关口大意放走了陛下……”
剩下的话柳鹤衍没说,但羽林军的统领明白,若是放走了陛下怕是要被杀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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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各个关口的严密排查,谢晚烛没能出京,只能找一处偏僻的小院躲着。
自从知道谢诚誉败了之后,谢晚烛一直心神不宁的。
乌和有些担心,他安慰谢晚烛,“陛下,没事的,京城那么大,林将军他们不会那么快找到我们的。”
谢晚烛漂亮的小脸苍白,他无助的握住了乌和的手,嗓音颤抖,“倘若、倘若我被抓回去……”
要是被抓回去,谢晚烛的下场显而易见,怕是再也离不开长明殿的那张床榻了。
乌和也知道,他压住眼底的悲伤,轻声安抚,“陛下,既然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我们就不要太过于郁结于此。”
谢晚烛将头埋在膝盖上,身形脆弱又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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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虽然大,但奈不住柳鹤衍几人疯狂,白天黑夜接连不断的安排人时时刻刻找人,并到处悬赏,只要提供谢晚烛的踪迹,赏金银百两。
所以谢晚烛只躲了两日,便被羽林军堵在了巷子里。
领头的羽林军朝谢晚烛行了礼,嘴上却很强硬道,“陛下失踪的这几日,丞相很着急,担心的觉都睡不着,还请陛下跟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