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事实上，周御也很震惊自己的回答。这孩子是最差的体质无疑，他想过可能是10%以下，但没想到会是0%这么罕见的测试结果。

但是，他不能让这孩子失望。其次，他也确实有头绪。

他知道一种专属于低神秘亲和力的变强方法，只有低神秘亲和力的人才可能成功。

看着小孩紧张的双眸，周御慢慢回答。

【你的神秘亲和力是0】

小孩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抿紧了唇。

【正好尝试一条罕见的路】

“什、什么路？”

【神秘亲和力是指感知利用支配神秘的能力，以自身为基柱，操纵神秘，打个比方，点燃，或者冻结】

【通常意义上，所谓变强，就是提高这个能力，开始只是点燃一支烟，后来可以点燃这座山脉，甚至整颗星球】

【你的神秘亲和力是0，意味着你做不到这些事情】

周御慢慢说明，并且在小孩脑海里发送了一些影像画面。

小孩认真地看着他的话，并没有因为他的无能宣判而激动。

只见，周御接着便说出了影响他近乎一生的一句话。

【你无法操作神秘，但你可以成为神秘】

小孩愣住了，瞳孔缩小，不由自主道：“什么叫成为神秘？”

【将自身神秘化，将血肉化作能量，将灵魂炼作能量熔炉，你的0神秘亲和力，最适合走这条路】

【听起来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议？】

小孩眨了眨眼，点头道：“嗯。”

但他不只是听话而已，还询问道：“为什么低神秘亲和力，反而更适合？”

【有几个原因】

周御耐心地给他说明。

【第一，因为低神秘亲和力只有这条路，而高神秘亲和力，有很多条路走，前者比后者更可能精专于此】

【第二，低神秘亲和力，更能不受外界的神秘影响】

【第三，有一些人试验过，这条路是行得通的，只是这条路很难走，很艰难……不，应该说它估计是人类走向非凡的路中最艰难的一条】

周御很熟悉这些东西，因为他旁观无限游戏太久了，知道太多事情。他曾经关注过的玩家中就有走这条路的，他对那个人非常期待，但最后，那个人的直播间还是闭幕了。

跟那个人相比，这孩子还这么小，优势可能只有聪明这条，能够走得通吗？而且经验也非常有限，周御的印象中，真正尝试只走这条路的低神秘亲和力者绝对不会超过十个。万不得已，周御也不会推这条路，但是对这孩子来说，有路总比无路可走好。

周御平静下来，看着小孩的眼睛。

【这条路艰难而且痛苦，你敢走吗？】

那孩子没有迟疑，又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周御一顿，内心欣慰的同时，有点担心自家孩子会不会太天真了，明明今天才认识自己，连自己的来历都完全不知，却这么信任他，他往哪指就敢往哪走。

但不管怎样，既然决定了，也只能走了。他是神明中的末端，这孩子是最弱的玩家，最末和最弱携手，能够走到哪里，现在还不知道，但……

周御垂眸，注视着那双干净的眼睛，心想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一直守护这个孩子。

很久没有等到声音，小孩唤道：“您怎么了吗？”

【你什么都听我的，不怕我让你往火坑里走？】

“嗯……”

他低了头，老实道：“害怕。但是我只能相信您了。”

看不出任何虚伪的一段话，周御沉默了几秒。

【我不会欺骗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信徒】

那小子的眼睛忽然亮了，星星一样，纯粹又漂亮。

周御翻过话题，说回正事。

【我在给你整理一些情报，你无须在意我，先把副本整理干净吧，刚刚说的，其余的狼尸还没有解体回收】

【还有，副本里面可能埋藏着宝藏，你也可以搜索一下，它不会立刻关闭，你是副本的最终赢家，只要你不对它下命令关闭，它就会持续存在一段时间】

他解释了一下情况，把副本的地图也一起传输了。

小孩非常听话，立刻就开始了行动，好像备受鼓舞。

副本里没有什么怪物，周御不必担心什么，而是如他刚刚所说，专注整理情报去了。路也不是说走就走的，要慢慢来，旁观太久，既然下场，最要做到最好。

“关键点还是在药剂上面吗……”

-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周御沉浸在思考中，忽然被一道声音叫醒。

他茫然了一下，下意识地往直播间看，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黑眸。

小孩笑着向他招手，偶有一阵风吹来，吹乱了他的刘海，这样子看上去还真活泼，如果忽略他身上的血污的话。

周御内心有种被这一幕治愈了的感觉，但他摇了摇头，将其归咎于太多年没与人交流的新鲜冲击。

【怎么了】

周御淡淡地问。

小孩眨了眨眼，笑道：“我把狼尸都回收了，一共十八具。”

【很好】

周御点头，忽地眼神微变，注意到了小孩身后的草地。

那是……

只见，草地像是被刚刚挖过，大约五六平方米，又填满了土，上面压着几块石头。

周御眸光微变，当然认出了，这是墓地。这孩子难道把副本里死的人……都埋了吗？

他没有点出这件事，而是看向了小孩的手。

那双手明显洗过，指甲缝都干干净净的，但是衣角的泥土痕迹还是暴露了。是不忍同类暴尸荒野，所以帮忙埋葬了吗。

周御内心有些难以置信，重新看向小孩的双眸。

“怎么了吗？”

小孩一脸茫然地看着天空。

【没什么，既然狼尸回收完了，那我们差不多要走了】

小孩闻言摇摇头，“刚刚挖地的时候，我挖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周御立刻提起注意。众所周知，有些游戏副本里面会埋藏着道具，概率极低，但就是会有人走运。

小孩蹲下身，双手拿起脚边的黑箱子，“就是它。我尝试打开它，但是打不开。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周御的目光跟随着他的动作。箱子洗过了，表面较干净，像纯铁打造的，但完全不反光，绝不是普通的金属材质，周御运作神力，试着“触摸”箱子，竟从其平坦的表面摸出了轮廓。

是文字，还是符号？周御全神贯注地进行感知，然后发现它的品阶和历史超乎想象。起码有一万年以上的历史，神级工艺，里面可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而且这个神纹，谁能不认识？

周御只想到了一尊神，那就是主神。这是主神的黑箱，里面是主神的道具？

他内心震惊，也更小心了，但他尝试了一下后，发现自己打不开它，这是一个完全密封的箱子，没有任何缝隙，看起来……只能暴力打开的样子。

然而谁能暴力打开主神的东西？

周御当然没有那个力量。他考虑了一会，抬眼看向小孩。

【先收着它，之后可能会有用】

“好的！”

小孩重重点头。

有那么一瞬间，周御还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只小狗，憨憨的，很可爱。

【差不多了，离开这里吧】

【一局游戏结束后通常有一周的休息时间，你要抓紧时间提升实力，能够做到吧】

“嗯嗯！”

-

十年后，无限游戏休息区，小巷深处某家酒吧。

老旧的吧台，三个乐手在站台上演奏着爵士乐，零零散散地来了一些客人，但多数坐了十几分钟就走了。

酒吧的老板听说是一位很神秘的人物，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然而今天，他出现了，穿着西装三件套，搭配花色领带，梳了个大背头，还往身上猛喷香水。

他名叫秦长寿，道上的人都喊他寿哥。三年前他差点死了，还好碰见两个人。一个强得离谱，另一个性格温和，外表美到不像人类。

他对他们印象深刻，但只知道强大的那一位的身份，后一位他至今不知道是什么人，也不太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今天，他之所以会出现在酒吧，正是因为那位罕见地出现在了这个休息区。

那位好像有什么心事，是独自一人来的，身边居然没有跟着强得离谱的那个人。想到这里，秦长寿忍不住打开玩家新闻系统，目光定在一列名字上。

玩家祁束。光是念到这两个字而已，秦长寿的心跳都要怦怦加速。

这个人在三年前默默无名，但是三年之后，他的名字传遍了整个无限游戏，凡是无限游戏的玩家，没有人不知道他。

有人叫他杀神，有人叫他诸神之敌，年纪轻轻，外号一个比一个夸张，不仅在玩家之中声名远播，据说就连神明也对他畏惧三分。

秦长寿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好像说……祁束的实力早就已经抵达神域，深不可测。

秦长寿目光扫过论坛的一角，正好看到了一条讨论，说祁束会是通关无限游戏的第一人。

放在三年前的话，这种讨论甚至不可能出现，但现在也有讨论了，这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祁束的实力给所有人带来了希望。希望，也即摆脱无限游戏，摆脱诸神的希望。

但是祁束实力强大是一回事，可怕的是……

秦长寿一想鸡皮疙瘩都起了，连忙停止沉思，下意识地抬起眸，而一瞬而已，他突然大叫道：“先生！这边请这边请。”

被他唤做“先生”的青年好似听见了他的声音，缓缓转过视线，对他点了点头。

秦长寿的心跳当即漏了半拍，连忙站起身，笑道：“我太高兴了，没想到您真的会来！”

周御走到吧台前，好像有点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说，目光落在映着微光的酒杯，思考道：“因为我最近好像有空了。”

秦长寿愣住，脑子紧急运转，“那位没有跟您来吗？”

他口中的那位毫无疑问是指祁束。

周御一顿，目光更低了，语气沉郁道：“是的，他最近好像不太想见我。”

秦长寿睁大眼睛，好像听到了天崩地裂级别的话题。

不太想见……意思是两位的关系闹翻了？这怎么可能？秦长寿虽然只是一个被救的路人，没见过几次面，但也很清楚祁束有多重视对方，他们怎么可能闹翻？

“发生什么了吗？”

秦长寿忍不住问道。

对此，周御心想说来长话了。

他看着酒杯上摇曳的光影，沉默了几秒才道：“他好像对我隐瞒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