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隔着两层墙依然洪亮,而且吐字清晰,蒲千阳觉得教导主任这个职位实在是屈才了。
怎么都得去音乐学院进修一下,化身国产帕瓦罗蒂才值得。
但在这间办公室里,话题还是要回到自己身上的,于是他开口道:“老师,你找我?”
高小梅也被教导主任震得懵了一下,在蒲千阳出声后,她回过神想起了自己的正事。
“对,这个,给你。”她拿起了桌面上写着蒲千阳名字的邮政快递交给了他,“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是要当事人来拆啦。”
不同于十年后的花里胡哨的录取通知大礼包,在这个时候,大多数录取通知书也就是一张纸,最多再加一份硬质外壳。
蒲千阳笑了笑,抬手就拆开了薄薄的纸质快递,从里边抽出了一张印有中国最高学府印章的A4纸。
祁一山当场凑了过来,啧啧称奇。
“恭喜恭喜。”
“太好了。”
周围的老师纷纷鼓掌祝贺。有天赋的学生是可遇不可求的,他们本身的天赋的重要性远超过教育的重要性。
高小梅轻咳一声,叮嘱说:“就算被提前录取了也要好好学习,但你可以学点你喜欢的。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就行。”
蒲千阳点点头,这句话他是记得的,但对于现在的自己没有什么帮助。
血库的问题是自己最关心的。
冷静下来想一想,如果没有解决方法,自己就不会重生在十年前。
三十五分钟很少,甚至上不完一节课,但无数个三十五分钟加起来就不一样了。
“老班,下次你讲题的时候也有这么温柔就好了。”祁一山打趣说。
“那你们倒是给我好好听啊!”高小梅瞬间找回了自己数学老师兼班主任的高级震慑力,“出题人挖一个坑就掉,挖两个坑就连环掉。讲过还错,不会就是没讲。”
越说高小梅越激动,反手从桌子上批改的卷子里抽出了祁一山的那张,开始精准打击。
预备铃拯救了祁一山。
听到打铃的声音,高小梅停止了输出,说:“回去准备上课吧。”
祁一山跪安后当场光速开溜。
蒲千阳则规规矩矩跟各位老师道别,然后两指夹着快递袋慢悠悠地往回走。
看着祁一山拐过楼梯的残影,他也不想追了,就直接问:“饮料喝什么?”
“随便,不要东方树叶。”祁一山的声音幽幽地传了回来,听起来像是已经跑到了大门口。
东方树叶,没那么难喝吧。蒲千阳回想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喝这款饮料的感受。
正当他路过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虽然说,八分钟轮回的时候自己没有帮祝云宵解决这个问题,他依然出现在了手术室。
理论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应该先去找找血库的线索。
但是吧,人活着就事来多管闲事的。
刚好,你看,这个门它有个缝。
从门缝里看过去,教导主任面前有两个穿着校服的身影,左边的高个子是祝云宵,但右边的蒲千阳认不出来,只能看发型认出来是个女学生。
一男一女的配置一般只会出现在抓早恋的场合,可就祝云宵那个性格,连中午吃饭都没人主动跟他一桌,更何况好像他转学过来也没多久,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房间里,教导主任好像从暴怒中缓了回来,挥挥手让右边的女生先离开了。
门外的蒲千阳立刻装作帮老师取东西路过的样子,在那女生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记下了她的样貌。
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个女生为什么眼睛还在流泪但表情却在笑啊?
等女生的身影快速从楼梯口消失之后,他又回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口,蹲下,趴好,继续听。
这次是祝云宵开口,“我不会更改我说的话,也愿意承担相应的后果。那个女生就是她推下去的。”
这次轮到蒲千阳震惊了。
就算自己再怎么不关心学校的八卦,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吧。
但自己对于这种事情是真的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
“男生宿舍楼和女生宿舍楼隔得那么远,还是半夜,你怎么就能保证你看到的就是她呢?”教导主任带着怒气不解地问,“你知不知道你的指控是非常重要的?你一句话可能马嘉然这一辈子都毁了。”
“而且当天她在寝室里睡觉这件事有她室友可以证明。监控也显示她从进了寝室就没有出来过。”
室友是可以作伪证的,这学校的监控漏得跟筛子一样,想绕开太容易了,蒲千阳这么想着。
随后,祝云宵竟然也说出了相同的话,“她室友可能会作伪证,监控也不是没有死角。”
见祝云宵不仅冥顽不化还胆敢反驳,教导主任气得失去了理智,反口问道:“那你倒是说为什么马嘉然要把张晨推下去?她有什么动机吗?”
蒲千阳感到奇怪,这不是警察要管的事情吗?
祝云宵停顿了一下,浅淡地回复说:“不知道。”
“那你就不要管这件事情。等警方来再次调查的时候就说自己也不确定,只看到天台上有人影,让他们按照他们的计划去解决问题。”教导主任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但听起来更像是咬牙切齿的警告。
祝云宵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自然状态下走路的姿势和习惯是不会骗人的。”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天台上的就是马嘉然?你不也没有证据吗?”
“警方会不会采纳是他们的事,我会不会按照我的印象说,是我的事。”祝云宵的态度像一池湖水,任凭你用刀剑劈砍,也只会有些许的波痕,本质依然沉稳。
见他的态度非常坚定,教导主任也不想纠缠了,径直说:“那你也别去上课了,当你的侦探,把证据找出来。”
“还有就是,你这话但凡被记录下来或者被别人听到,马嘉然日后就可以告你诽谤。”他眯缝着眼睛打量了祝云宵一番,“这是忠告。”
在门外偷听的蒲千阳见对话结束,便静静地离开门口,快步走回了教室。
即使是上课了,他身后的位置依然是空着的。祝云宵果然没有服软,也没有回来。
难道他还能真的去找证据不成?
蒲千阳一边琢磨着,一边写了个小纸条。把小纸条叠好之后再上边签了祁一山收四个字,趁老师转头写板书的时候丢到了隔了一个走道的邻座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