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动作如同在打翻的油罐上弹火星,随着霍月寻一字一顿恍似调侃的语句落地,那星星点点的火焰“轰”地一下炸裂开,从纪灼的足心一路窜到了头顶,滚烫到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燃烧殆尽。
判断自己是不是同性恋,只需要看,对男人有没有性|冲动。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可是……他要怎么做?
纪灼还尚未得出一个答案来,便感觉到霍月寻已经替他做出了实践。
“咔嗒”一声,座椅缓缓后仰,更加扩宽了可活动的空间,妨碍两人接触的水杯、餐巾纸、已经被粗暴地踢到了一旁。男人慢条斯理地侧过头,一双微微挑起的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在朦胧的夜色映照下几乎发着光,如同某种贪婪而蓄势待发的野兽。
这种念头只持续了一瞬,纪灼就没有精力再想了;因为覆盖在他脖颈和锁骨处的手从一只增加到了两只。
“唔……!”
纪灼短促且不受控制地从鼻腔中溢出了一声喘息,猛地偏过了头。黑亮柔顺的发丝凌乱地搭在额前,却遮不住他含着水汽和红意的眼眸。他的鼻翼小小地翕动了一下,如同小动物抽噎一般,又乖又软。
都这样了,他的双手还紧紧地扣着座椅,不知到底是忘了反抗,还是没有生出丝毫抗拒霍月寻的念头。
“比如说,像我这样,从锁骨滑到这里,”
霍月寻微微低下身,神态似蛊惑似贪恋,
“你会有什么感觉?”
男人苍白而修长的大手不轻不重,轻轻地揉着他白皙细嫩的锁骨,以及其上还残留着些许蜂蜜水的的皮肤,手法专业得像是在检查或按摩。
可是,纪灼很绝望地发现,他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只感觉自己的眼前晕乎乎的,脑袋在发软,脊柱在发麻,有种久违陌生的感觉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殆尽。
“小灼,乖一点。”
许久没有得到纪灼的回复,霍月寻抻直了胳膊,居高临下地俯下身,掰过纪灼的下巴,令他目视着自己。
男人明明语气温柔,却像不容置喙的发号施令。
“告诉我,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
纪灼张了张唇,有一瞬的大脑空白,后腰处的脊骨像是被这句话抽软了,过了几秒才忍住羞怯,坦白地说:
“……很舒服。”
“小灼好乖,”
霍月寻毫不吝啬地夸他,再度俯身,像是很满意他的诚实,“那就说明,小灼至少不讨厌我的触碰,这是判断的第一步。”
“那么,我要继续往下了。”
听到霍月寻呢喃完了这一句,纪灼整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眼睁睁地看着霍月寻的手从锁骨往下,经过腹肌中间的沟壑,摸到他小巧圆润的肚脐,然后忽地勾住了那件因重力而往下滑落的透色T恤。
霍月寻将T恤的下摆拎到了纪灼的下颌处,语气温柔而平和地命令道:
“小灼乖。咬住。”
“……”
在纪灼鬼使神差般张口之前,路口处的绿灯忽然跳红,司机稳稳停车,他的身体也因惯性而前倾。
这个细微的变故猛地将纪灼从迷情中唤醒。他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终于抬手扯下了自己的衣服。
“不,不要判断了,”纪灼的尾音还在发着颤,欲盖弥彰地蜷起了腿,弓起了腰,像是一小团胆怯的猫,“我现在不好奇了,我已经知道了,没有什么感觉,真的。”
一连串的话听得出纪灼的慌乱,霍月寻被他不经意的动作推开,也并没有生气,只是眸光闪了闪,便很快重新戴上了浅淡的笑意。
“好哦,小灼乖,”他轻哄,语气里有些微的自责,“是我不好,我是不是让小灼生气了?”
纪灼依然弓着腰,团成一团炸了毛的猫。
他不是生气了,是惊慌。
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听从霍月寻的指令,心底毫无抵触情绪,甚至差一点就沉溺了进去;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想到霍月寻,于是心底浮现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最后甚至有了生理性的反应……
难道,自己真的会有感觉?
自己真的也是同性恋?
可这算什么,对着兄弟犯混蛋?
“……没有生气,我就是觉得差不多了,”心底的情感如惊涛骇浪,纪灼整个人的心绪都随之摇摇晃晃,好半晌才稳定下来,低声说,“谢、谢谢你啊。”
“这也要跟我说谢谢呀,”霍月寻坐定,拿了些纸来给他擦,这回的动作规矩而温柔,“对了,我还是不知道,小灼你是怎么对这件事情突然感兴趣的呢?”
纪灼张了张唇,有点哑然。
脑子里把那些事情统统过了一遍,似乎没有一个能说的。
好半晌,他半遮半掩,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今天饭桌上突然聊到了这个话题,我想起来就搜了一下,没什么别的事情,真的。”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强调了一句,恰好汽车也在这时启动往前,窗外的风景快速掠过,似乎都成了他心虚的背景音。
霍月寻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眼睛笑弯弯的: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
纪灼正提心吊胆着,闻言“唰”地一下转过脑袋,连声音都有些许紧:“什么?”
霍月寻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歪了歪脑袋:“没什么哦。”
我怎么觉得。
小灼你啊。
好像已经,主动地往我的网里走了呢。
-
到公寓已经是将近十一点多。
虽然这个点对平常的纪灼来说还早得很,但他今天被灌了一点酒,又经历了心情上的大起大伏,整个人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很快地冲了个澡就躺上了沙发,瞪着天花板看了几秒。
他始终认为,那次上霍月寻的床是他自己梦游,毕竟他觉得,霍月寻那时候的手臂刚受了伤,根本就没有办法单手抱起他这个一米八的大男人。
所以从那之后,他都特别谨慎,每次睡觉之前,都会警告自己千万别乱跑。事实也正如他所愿,他再也没有从霍月寻的床上醒来过。
于是,在今天照常的劝诫自己过后,纪灼的精神一松,缓缓陷入了沉眠。
……
纪灼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被抛到了一大片沙漠当中,环顾四周只有无穷无尽的黄沙、头顶滚烫发红的太阳,口干舌燥得连声音都像是破风箱。
嘴唇好痛,舌头好痛,呼吸不上来。
周围没有人,他就这般踽踽独行不知过了多久,在即将晕倒倒地的时候,却突然被一只手托住。
好不容易抬起眼,发现来人竟然是霍月寻。
霍月寻拥有一行人马,轻轻松松地就将他抱上了舒适柔软的骆驼车,将他带回到了矗立在沙漠中的宫殿,并且带他到了其中最漂亮、最奢侈的一间卧室。
他受宠若惊地坐下,身体是不热了,可嘴巴还是很渴很痛,嗫嚅着问霍月寻可不可以给自己一点水喝。
[可以是可以,]梦里的霍月寻说,[但在我们沙漠,水资源是很宝贵的东西,你想要喝水的话,是需要拿一些东西来交换的。]
纪灼急切地点头:[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请跟我交换吧!]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华美的房间四周顿时出现了许多打扮精致的侍者,有人的手里捧着用来装水的小银壶,有人端着一小碗新鲜甘甜的蜂蜜,有人拖着一大堆冻得散发寒气的冰块,恭恭敬敬地送到了他身边。
他来不及看霍月寻的神色,立刻捧起小银壶,甘甜清澈的水流顺着喉管流下去,他登时如获新生。
而霍月寻就支着手臂,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等他喝完,两条长腿交叠在一块,漫不经心又势在必得。
[喝好了吗?]霍月寻跟他确认。
纪灼放下银壶,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又变得有些羞愧:[好了,谢谢你。可是,我不知道我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用来跟你交换的……]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自己被霍月寻拦腰单手抱了起来,翻身坐到了男人的大腿上。
[谁说没有呀?]霍月寻似笑非笑地开口,声音蛊惑又温柔,[你留下来给我当王妃,行不行?]
纪灼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拒绝:[可是,我是男的,男的怎么可以给人做老婆呢……]
霍月寻微微皱了下眉,妥协道:[好吧,那你留下当王,我做你的王妃,这样可以了吧?]
纪灼总觉得还是有什么不对。
可是,他毕竟答应好了,要跟霍月寻做交换,人不可以言而无信,也不能得寸进尺。
想到这儿,纪灼只能说:
[好吧,我答应你了。]
下一刻,新晋的王便被他的王妃用力地捏住了下巴,狠狠地亲了起来,无论如何挣扎和逃跑都不行。一直吻到气喘吁吁,整个人都发软,才终于被王妃放下,滚到了一旁的大床上。
那些侍者统统消失不见,可蜂蜜和冰块还在,纪灼喘了几口气,便见他的王妃笑眯眯地带着那两样东西向他走来,轻声说:
[要试试吗?]
[你会有什么感觉?]
……
纪灼猛地从梦里惊醒。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脊背止不住地发颤,刚打算冲去卫生间,就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
——他的腰间搭着一只手。
纪灼有点崩溃。
他怎么又上霍月寻的床了?!
而且,早不上晚不上,偏偏要在今天上!
还要在梦遗的时候,跟霍月寻滚到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