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安程只想了一瞬,就坐在床的另一边。
医院的床都挺小的,和宿舍床差不多,年轻的小伙子坐在一块,难免会接触到。
屈起的膝盖隔着裤腿碰在一块,安程感到有些不自然,想挪一下身子。
白卿道:“程哥,你起来一下,我把枕头挪给你一点。”
安程起身,也不用白卿帮忙,自己就挪了枕头。
一番动作下来,那些不自然倒是全消散了。
安程打开游戏,点进段位模式的时候,看到那金灿灿的标志,压抑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你想看什么英雄?”安程问。
白卿垂着眼睑,目光都落在屏幕上,“我都行。”
于是安程还是选了个打野,好歹技术含量高一些,看着也不会让人感到无趣。
安程打游戏的时候不怎么说话,白卿也只会在战局不那么紧张的时候闲聊几句。
“下路好像要团起来了。”
“嗯。”
“草丛。”
“嗯。”
“如果我的手没受伤就好了,就可以一块玩。”
安程一顿,“下次不会了。”
连着打了三局后,安程打完一波团战团战,意识到耳边已经很久没有传来男生的说话声了。
正要扭头看过去,就感觉自己肩膀一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毛茸茸的触感抵在脖颈上。
安程操作的英雄在塔下站了一会。
他微微低头,看见白卿削瘦的下巴,以及病服领口透出来的锁骨,又默默地抽离视线。
耳朵难得的有些发烫,他一本正经地想,孩子瘦了,回去后要好好补补。
游戏刚打完,安程关闭屏幕把手机放在一旁,打算让白卿躺下睡。
刚要动,房门就被敲响了,因为门没锁,门外的人见房门敲一下就开了,于是走了进来。
李钰看到安程和白卿靠在一起的那一瞬,目光一亮,张大嘴巴要说什么。
余光瞥见白卿垂着脑袋像是睡着了,又闭了闭嘴,走到安程那一侧的床头柜前,把果篮放在上边。
他压低声音,但语气依旧很震惊,“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正打算起床的安程一个踉跄,又规矩地坐了回去,“学长,你在想什么?”
而且为什么是“终于”在一起了?
“哦,那就是我误会了,”李钰不甚在意地笑道:“哪怕是也没什么,我就是个gay,很多人都知道。”
安程抬头看他,一脸平静,“这不一样。”
他说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因为他乱说的。安程一时难以接受,李钰看着直直的性格,居然是个gay。
李钰点头,“嗯嗯,随你怎么想了。”
见闷葫芦安程又不说话了,李钰问道:“白卿没事吧?”
安程:“没事。”
李钰坐下,语气感慨,“你说上个学期呀,你受伤住院,这个学期白卿受伤住院,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辅导员都要被你们吓死了。”
“而且白卿这一住院,班长手里的活儿可都得我和学习委员这边来干,你好好照顾白卿,让他早点回来。”
安程,“嗯。”
李钰比较能说,但是白卿睡着的话,独自面对安程,他好像也说不了什么。
离开前,李钰想起什么,“好像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了,你们功课别落下。”
安程:“……”
他连嗯都不想说了。
该死的金融课程和某某些长篇大论的背诵课。
李钰走后,安程坐了一会,打算起身把白卿放平到床上。
也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错,又或者说哪个姿势没对,他要抽身离开的时候,有什么柔软而温热的东西从他的脖子处擦了过去。
只是一瞬,下一秒白卿已经顺着他的动作,在床上躺好。眉眼平静,呼吸绵长,睡得正熟。
安程心跳都不好了。
是嘴唇吧,那种触感!
他虽然没真的接触过,但小说里电视上他还是看过的。
安程没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越摸越痒,连带着心也痒痒的,热气像是从刚碰过的地方,逐渐开始往周围扩散一半。
感觉肢体都不太协调了,因为白卿睡着了,所以也没有过多掩饰。
安程迷茫地把玩这果篮里面的水水果。
“太大。”
“太小。”
“太圆。”
“太丑。”
“这个……勉强吧。”
安程站起身,去洗手间洗水果去了。
在他身后,白卿的眼睑微微上抬,嘴角也微微勾起一个幅度。
上完周四下午的课,王启蒙自告奋勇的给安程和白卿带了晚饭过来,是东门外边的煲仔饭,味道很不错,也适合各地口味。
三人坐在一块,在病床的小桌板、旁边的床头柜上吃饭。
王启蒙刚捏起筷子,就看见白卿捏着筷子,急忙道:“白哥,你手不是伤了吗?别自己动,我喂你。”
某程回想起前两天冷漠的自己:“……”
当时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没能说出口,人设误事。
白卿笑道:“没事,主要是手臂上的伤,只是吃饭这种简单动作不影响的。”
说着,他动了动手中的筷子,脸上也没有忍痛的表情。
王启蒙确认再三,“行。”
安程沉默地吃着饭。
刚吃没两口,就听自己脑海里突然传来叽里呱啦的声音。
小猫,“宿主,怎么你们又进医院了,白卿怎么了?”
安程默默抿了下嘴,“安静点。”
“前两天财大东门外面监控,你查一下就知道了。”
小猫果真去查了,安静了一会。
听见王启蒙再说:“白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都有在好好听课,笔记都做了,等你回去就能看我的笔记。”
白卿好笑:“这么认真?”
王启蒙仰首,“可不呢,快期末了嘛,还是有点危机感的。”
“程哥,数学老师最近老问你啥时候回去呢。”
安程,“不是说给我全勤吗?”
答对题就许诺他全勤来着。
王启蒙刨饭,“程哥,那都上学期的事了。”
安程,“嗯。”
小气。
脑海里,007用倍速看完监控,数据小猫都要流汗了。
录入公安系统的口供和笔录,他都也查了一遍,尾巴慢慢地晃着,神色不解。
“怎么了?”安程问他,“你不是问剧情强制修正的事了吗,结果怎么样?”
小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晚上再说吧。”
明天还有早课,王启蒙就不在这边过夜,瞧着差不多了就回去了。
“白哥,程哥,我周末再来看你们,跟你们一块住两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白卿这间病房的其他病床一直是空的,完全够再说一个王启蒙。
钞能力安程知道这一切。
护士推门进来,将托盘放下,“白卿,换药。”
白卿坐直身子,“辛苦了。”
刚将原来的纱布拆开,就听见门外在有位老爷子在嘶声力竭地喊:“护士,护士!”
护士姐姐动作顿住,“抱歉,我先走一趟,今晚值班的护士太少了。”
关上房门前,“要是等不及的话,你们也可以自己上药。”
反正之前也看过上药很多次了,并不复杂。
房门关上,白卿看看自己的手臂,又看看安程,“要不我自己来吧。”
安程:“……”
“我来。”
白卿笑着把手往前伸,“谢谢程哥。”
白卿手上的伤很杂,或深或浅,或大或小,还有一些乌青乌紫。
虽然之前也见过,但是轮到安程自己擦药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看着很扎眼,下手的动作都轻了很多。
最外面的伤口上完药,白卿自觉地转了下手臂,但其实内侧没有多少伤口,反倒是有一处疤痕,特别的亮眼。
那是一处烫伤,准确的来说是烟头的烫伤。
即使在擦着药,安程的视线也会不停地往那个方向看去,但一直没有发问。
等重新包上纱布,安程才问:“烫伤是怎么来的?”
见安程神色不好,白卿笑着解释:“不是白何安弄的,这好像是我的胎记,从小就有。”
在手肘靠内的地方比较隐蔽,平时都看不见。
安程眉头一松,那没事了。
多稀有的胎记呀。
晚上关灯后,安程侧躺着面对着窗户,但这个高度,这个视角也只能看到窗外的绿叶。
安程问:“007,你说吧,具体什么情况?”
小猫爬起来,“宿主,我回主神空间的时候,001系统不在,他应该是出任务去了,所以我只能问主神。”
“我把我们的资料和情况都给主神看了,主神说最近我们整个快穿系统好像受到了外来势力的攻击,所以不太稳定,会出现类似于剧情修正的情况,但是最近会修复好,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一人一猫之间,相视无言看了好一会。
安程点头,“嗯。”
说完,他打算抽离识海。
小猫的双耳下落,它不蠢,他知道宿主不是这个世界的安程,他之前不会这么冷漠的对待自己。
现在这么平静,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宿主,”小猫叫住安程,“你不信吗?”
安程停住抽离的动作,语气含笑:“007,你能说服你自己吗?”
这一切的危机,是一句“遭受外来势力攻击”就能带过的吗?
哪怕是真的,他之前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都没发生类似的事情,但这一次却发生了,足以证明这个世界的脆弱。
他还能不小心、多疑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