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程从月报里面抽神回来，发现白卿正在看着他，因为天色太暗了看不清眼神，却能粗略地看见眉梢的一点喜意。

安程换了个坐姿坐好，“怎么了？”

是有什么好事吗？

白卿笑了一瞬，摇头。

“没事。”

寝室十一点四十五关门，超过这个时间点，再回寝室的话就得麻烦宿管阿姨了。

大家很有分寸地在十一点半结束，人群逐渐散开，分为好几波离开。

眼看着快到寝室门口了，有女孩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卿，等下。”

白卿往身后看去，是三个女孩子，中间的那位有些拘谨地看着这个方向，“我想跟你说些话。”

王启蒙一看这阵仗，一下就明白了，跟程哥和白哥一个寝室，这种场面每过一段时间，总会有一次。

但是今晚上好像吃杂了东西，他肚子有点疼，“白哥，我就不等你了，我先上去。”

白卿，“嗯，去吧。”

不好让女方等太久，白卿，“程哥，那我过去一趟。”

他走到那名女生身边，女孩子的朋友也识趣地走远了些。

王启蒙提着步子要走，问安程，“程哥，你走吗？”

这种场面下，程哥一般都会选择先走的，很难从程哥身上看见凑热闹和八卦的兴趣。

没想到这次，程哥居然摇头，“你先去。”

安程站在铁栅栏旁边，面色平静的看着白卿的方向，像是在看一片普通不过的风景。

在他的视野里，白卿的身量比对方高了不少，为此他稍微压低了头。

安程感受到一丝微妙的不爽。

也许不是不爽，但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于是很轻地挑眉。

旁边，白卿说道：“很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女孩的脸上难掩失落，但是很快笑道：“还没在一起吗？”

白卿点头。

“那你们尽快在一起吧，不然难免还抱着一点念想。”

白卿笑了一瞬，“借你吉言。”

女生的目光往白卿身后看去，与安程的目光接触一瞬后，飞快收回。

莫名觉得有些心虚，“你室友好像一直在看我们，他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

白卿回头，看见安程，一脸冷漠，影子拉得老长，不熟悉他的人，大概会觉得很凶。

白卿回头，话音含笑，“那我先回去了？”

他几步走到安程边上，“程哥，我们走吧。”

安程点头，和白卿一前一后进了宿舍大楼。

宿舍阿姨打着呵欠，“下次早点回来啊。”说完就回去睡了。

楼梯上，几乎没什么人，偶尔有一两个去一楼打水泡泡面的，发出一点回响。

白卿回到自己身边后，安程那一丝微妙的不爽消失了。

他看见有一包垃圾，不知道怎么的，放在了走廊靠中央的位置，经过的时候，顺手拉了下白卿。

可别踩到了。

短暂的接触后又松开，两人继续往前走。

“程哥，”白卿突然喊了一句，脚步被拉缓了一些，一双眼睛望着安程，“你有没有一点……”

安程等他继续说下去。

面对安程探究的目光，白卿卡住了，“一点……”

快到寝室门了，还是没能问出下半句，白卿晃晃脑袋，“没事，下次再说吧。”

安程心里发出痛苦的嚎叫，能不能不要说话说一半呀。

脸上依旧平静，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身后，白卿捂了一把脸。

他是疯了，才会想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想直接问程哥有没有一点喜欢他。

至少也得他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地点，先告白后，再询问程哥对他的看法。

再等等吧。

*

周二傍晚，用完晚饭，天色擦黑。

刚平静了两天的安程，听见了007略显严肃的汇报声。

“宿主，今天下午白卿没有去直播，赵洋好像忍到极限了。”

安程从椅子上站起身，伸伸懒腰，“怎么说？”

小猫开始念赵洋给白卿发的消息。

“今天怎么没来直播？”

“我们签了合同，是你想不来就不来的？还是说你觉得现在流量少了，不想播了，想违约？”

“合同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呢，你要是违约的话，违约金可不低。”

接下去是一段语音，赵洋直接发给白卿的，“我知道你是家里没钱才出来直播的，可不是出于什么兴趣爱好。你要是不想付违约金，还想继续直播的话，法子也很简单，你这么聪明，肯定猜得到。”

下一段录音的开头是一段笑声，得意而狂妄的，“你可别继续拒绝我，考虑清楚，我已经等了你这么久了。你不是一直戴着面具直播吗，要不我把你原来的样子放出去？还有，我查过你家了，你应该不想让你的粉丝知道你的父亲是个老赖吧？”

安程听不下去了，磨了磨牙，“他现在在哪？”

问完，拿着钥匙往门外走。

小猫犹豫了一下报出一个地址，“宿主你打算……打架吗？”

安程，“……”

请不要如此刻板印象。

*

公司内。

赵洋，陆陆续续地给白卿发了很多条消息和语音，可是都不见回复，他越来越急躁，在硕大的办公室里，急得转圈圈。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对他的胃口，看着是白的，内里是黑的，更带感不是吗？

他不停地发消息，从下午发到晚上，终于，白卿回话了。

肆意：赵总，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

光看着这句话，他都能回想起白卿喊他赵总的样子，从最开始的尊敬，到后来熟悉后的随意，再到后来的厌恶。

每一种都有别样的滋味。

赵洋忍不住了，他拨通了白卿的电话，对方接通了。

“你好，赵总。”

赵洋说：“我就在公司的办公室呢，你可以现在来见我，有什么话，我们当着面好好谈，不要有误会。”

打起电话来，他的语气就柔和了很多，小声哄骗着。

白卿笑了一声，“那劳烦赵总等等我。”

赵洋满意地点头，又想起白卿看不见，正要说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他不爽地喊道：“什么事？”

门外是前台的声音，“赵总，白卿的朋友来了，说是有话当你面说。”

赵洋呢喃了一声，“白卿的同学？“

电话那头安静了。

赵洋问白卿：“还把朋友喊来了？那我总要见见。”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白卿看着手机屏幕，迅速拨通安程的电话。

没人接。

白卿捏了捏手机。

身边的女人瞧出雇主的不对劲，“怎么了？”

白卿抿了抿嘴，从沙发上站起来，背起包，“现在走吧，田律师。”

另一边。

赵洋说：“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高个子小伙走了进来，简单的白t牛仔裤，但因为那张脸和身段实在是亮眼，赵洋不爽的情绪一下就消散了。

门被关上，安程往赵洋的方向走去，路上没瞧见什么趁手的东西，退而求其次，捏了一本赵洋随手放在桌子上的书。

办公室里还放着音乐，安程只是听了一耳朵，就知道这是白卿之前在直播间唱的歌。

安程偏了下脑袋，压抑心里的恶心。

赵洋心情很不错，丝毫没感到什么不对劲，“你是白卿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安程走到跟前的时候，他还挪了一下，腾出沙发上的一片空位。

却没想到，安程还是走到他跟前，高高扬起手里卷成筒的书，直接对着他的脸扇了下去。

“我是你爹！”

扇完，心里才舒服了些。

玛德，不爽你好久了。

把人弄进去之前，果然还是要先揍一顿才解气。

赵洋被扇懵，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已经是火辣辣的疼，口里都有血腥味。

他不停地往后退，大声喊保安，门外确实也有保安听见声音，想要进来，可是推不开门。

安程心里冷笑。

谁让你搞个密码锁，007随手就给改了。

扇爽了，安程坐在沙发上，目光冰冷地看着一脸狼狈的赵洋。

赵洋已经靠在墙角，因为身高和年龄的差距，不敢还手，但嘴上依然不落下风，“他们已经报警了，你没有理由就动手把我打成这样，一定会被刑事拘留的。我不会签谅解书，就算你是白卿的朋友。”

安程不为所动，“呵。”

他现在都不是很想装了，因为对这个世界有些质疑。

“警方会感谢我的。”安程勾出些很浅的笑意。

“你疯了，”赵洋笑得有些勉强，“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感谢你？”

安程没有解释，只是视线依旧放在赵洋身上，像是在看个死人。

其实如果他下手再重一点，赵洋可能真的就会死了，但或许无期徒刑更加适合他。

安程扪心自问，哪怕是面对快穿世界里面的人，也会尽量去把他们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所以很多时候，还是会从理性的道德角度去找一些处理方式。

但一个星期前，也就是白卿住院那次，他用很短的时间完成了一个思维上的过渡，007也许可以有其他的使用方式。

如此强大的数据运用能力，除了获取黑料，也可以考虑制造黑料，反正这个世界已经足够病态。

而他给赵洋准备的礼物，可以让他在里面待一辈子，已经全部由007匿名提供给警方。

相对于赵洋的害怕，安程很平静，一旁的音箱还在不停地放着白卿的歌，他在等待的空档也可以听着，去洗洗自己的耳朵。

然后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调，调里的歌词，轻快浪漫，白卿的嗓音唱起来更是相得益彰，一听就知道是一首情歌。

安程垂落的手却突然僵住，转头去看赵洋，“这首歌是白卿写的？”

赵洋的语气依旧很硬 ，“你不是他的朋友吗，怎么这个都不知道？”

“不过也是，这首歌他也就在直播前期唱过几次，后面就怎么都不唱了，明明挺好听的，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

安程为什么会猜到这首歌是白卿写的，是因为这首歌的调子让他想起，在上个学期期中复习的时候，他在白卿的笔记本上看到的那一串音符，哼出来的调子就和这首歌的副歌一模一样。

而在那串音符的前面，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安程。

安程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两个词。

情歌、安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