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折被吓成了哑巴,一句回应沈白舟的话都憋不出来。
沈白舟盯着陆折吓傻了似的模样,眼睑微微垂下,很轻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为师不该逼你。”
这副模样怎么看都是失落到不行。
陆折的良心莫名一痛。
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祇,被他折了羽翼,独独对他有了依恋,却被他狠心忽视。
陆折回过神,看不得沈白舟露出这副样子。
于是,他不自在地道:“不,师、师尊,弟子……有想的。”
话音落下后,陆折就看到沈白舟暗淡的眼神里有了光芒。
那双黑眸闪烁着令他心悸的情愫。
沈白舟问道:“当真?”
陆折鬼使神差地,没了不自在,说:“……嗯,真的。”
之后的时间里,沈白舟问了陆折一些关于历练的事情,陆折都一一地答了。
正事聊完,陆折准备退下。
沈白舟却猝然说道:“阿折,数月不见,为师很想你。”
“能不能让为师抱抱你?”
陆折:“……”
陆折觉得今个儿,他怕是要心跳过快猝死。
他虽然浑身不自在,但一想到沈白舟会露出失落的神情,他莫名地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陆折犹豫地道:“……嗯。”
于是,他被沈白舟抱在了怀里。
陆折的脑袋贴着沈白舟的胸口,能听见那里快速跳动的心脏,连带着他的心脏也跳得更快了。
明明以前他没少被自己的哥哥抱来抱去,但成年后就没再让他们抱过。
这种被人抱着的感觉熟悉又陌生,还带着点让人眷恋的暖意。
而且眼前的人像是怕吓到他似的,抱着很轻,也很小心翼翼。
蓦地——
陆折不是那么紧张了。
这时,脸边的胸腔微微一震,陆折听到沈白舟说:“阿折,本座心悦你。”
“你可曾对本座有一丝心悸?”
沈白舟都不用“为师”二字自称了。
不紧张的陆折瞬间紧张死了,脸都一下子憋红了。
“弟、弟子……不知。”陆折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下一秒,他听到沈白舟说:“不知?”
却不是拒绝。
沈白舟将怀里的人搂紧了些。
他的声音很缓,像是怕把人吓跑了似的:“无妨,本座可以给你时间慢慢想清楚。”
“阿折,本座等你的回答。”
离开沈白舟寝殿的陆折心乱如麻,他不懂什么是喜欢。
在过去,他小时候的生活就只有学习。
长大后,他便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去。
以他对喜欢的定义,就像他喜欢学习,喜欢画画一样那么简单。
陆折想不通。
当他低着头苦思的时候,被大师兄撞见了。
大师兄见他苦恼,就多问了几句。
陆折没忍住,就把“怎样才算心悦,什么是心悦”这样的问题抛了出来。
然后大师兄给他的回答是:心悦一个人,就是独一无二,非他不可。
陆折不解,又追问了起来。
什么是独一无二?
什么是非他不可?
大师兄给他的解释是,喜对方的笑,愁对方的忧,而对方心悦之人除他以外,换之便不可忍。
经大师兄这么一提点,陆折想通了。
一想到沈白舟会喜欢上别人,他心里就很不舒服,一点也接受不了。
陆折想通后已经是夜间。
他站在夜间星空下,想着要如何把自己的心意告诉沈白舟。
却没料到沈白舟会出现在他的身后:“在想什么?”
陆折吓得一个激灵。
他快速地整理好情绪后,转过身正对着沈白舟。
一如当初他拜师前一般,局促又不安地望着沈白舟。
但不再是师徒间的话语,而是……
“师尊,弟子……弟子想通了。”
“弟子也是心悦师尊的。”
陆折和沈白舟互通了心意之后觉得很神奇。
他自然而然就对沈白舟没了紧张和不自在。
晚上爬了沈白舟的床,两个人还能盖着被子纯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们的未来。
最后,话题就落到了“道侣”的身份上。
陆折被沈白舟搂在怀里。
沈白舟的下巴枕在陆折的肩膀上,就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阿折,你可愿做本座一生的道侣?”
陆折“啊”了声。
这恋爱没谈多久,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是不是太快了点?
陆折犹豫着道:“是不是太快了?我还小啊。”
虽然他灵魂上是二十几岁,但是他这小身板才十八岁啊,这放现代还没毕业呢。
沈白舟却道:“可本座不小了。”
陆折注意力被转移了,想起他还从来没问过沈白舟的年纪:“师尊……多大了?”
沈白舟:“二百有余。”
陆折嘀咕了句:“竟和我差了这么大。”
他就随口一说,结果沈白舟以为他话里有其他意思。
沈白舟皱着眉:“你可是嫌本座老了?”
陆折想说他怎么会这么想,差了二三十岁,或许是大了些,但几百岁那就刚刚好啊。
结果一抬眸,就看到沈白舟眉眼低垂,抿着唇,有点不高兴,又有点委屈的样子。
陆折心尖一疼,赶紧安慰:“我没嫌,不老的。”
沈白舟抬眸看他:“可你不愿做本座的道侣。”
陆折想也没想就表态:“哪有,我哪里不愿意了。”
当晚,陆折便与沈白舟约定了好了,次日就去三生石畔下结为道侣,约定终生。
可沈白舟不知道的是,半夜熟睡的陆折突然睁开了眼睛,又瞬间陷入了昏迷。
沈白舟醒来的第二天,身边没了陆折的踪影。
因为一向如此,便只当陆折修炼去了。
沈白舟换了一身妥帖又崭新的衣袍,到了他与陆折约定的时间便去了三生石畔。
他去的早了些,陆折还未出现,他便心情极好的等着。
这一等,便等到了天色大亮,又等到了天色昏暗。
沈白舟独自一人离开了三生石畔。
回到院落,便看见了坐在石桌前的两个人。
他的大徒弟,以及他等了整整一天都未等到的陆折。
沈白舟把陆折叫进了寝殿。
门一关,抬手就想把人搂进怀里,来安抚等了一天没等到人的空寂。
结果陆折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并且用着疏离冷漠的声音说:“师尊,这不合礼数。”
沈白舟僵住了,眼神带着不解:“你在说什么?”
陆折说:“弟子觉得这不合礼数。”
“为何不合礼数?”沈白舟问,“昨夜你还被我抱在怀里。”
陆折冷冷抬眸,不含任何感情:“与师尊的事,弟子都记得。”
“那些事都是弟子看在与您师徒的份上,为了让您心喜,才特意顺应您做出的回应。”
“就在今日,弟子想通了。”
“弟子不喜您,更不想与您结为道侣,还请师尊莫要再为难弟子。”
“弟子无法回应您的情意,请师尊将其收回,莫要将不必要的感情,浪费在弟子身上。”
“如若不然,看在师徒的情面上,还请师尊放过弟子。”
“解除你我二人的师徒关系。”
陆折所有的话都堵得沈白舟没了声音。
沈白舟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时,嗓子已经哑得厉害,眼眶也续起了淡淡的血丝。
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阿折,你在说什么……”
沈白舟走近陆折,却因为陆折的后退生生刺激了他的眼睛,也刺痛了他的心。
他不敢再向前,垂在身侧的手带着微微颤意:“本座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是不是哪里惹你心情不佳了?”
“你说出来,本座……我都改,你想要我怎样都行。”
“可你不能吓我,不要用这种玩笑话来吓我。”
“更不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阿折……我不禁吓的。”说到最后,沈白舟的嗓音染上了颤意。
见陆折不肯回应他,沈白舟内心免不了有些急,可面上未显,只是眼睛猩红起来。
“你怎会不喜欢我……”
“我不信你同我说的那些话,对我的好,只是因为你我是师徒,只是为了应合我才做出的回应。”
“阿折,你要我怎么信?”
一夜之间,突然转变的态度,要他如何信?
沈白舟话音落下之时,陆折终于有了反应。
他漠然地开口:“既然师尊不信……”
他顿了顿:“今日前,弟子与师尊确实互通心意,但是今日起,弟子想通了。”
“师尊,是弟子不想要您了。”
宛如五雷轰顶,又似冷水浇灌,刺骨的冷和窜进血液里的疼,彻底击垮了沈白舟。
“不……”
他不信……
陆折说完转身就走。
沈白舟却急得身形一晃,想要去抓陆折的手腕,却被陆折狠狠甩开。
沈白舟踉跄一步堪堪稳住,不可置信地道:“只是一夜之间,为何你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他见陆折往外走去,伸手去拦。
却没料到,陆折会突然出手伤他。
这一掌太过猝不及防,而沈白舟更不会去伤陆折,便生生受了一掌。
沈白舟捂着胸口,眼睁睁看着陆折往外走的背影:“不要……你别走,陆折,你站住!”
陆折没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更是没理睬沈白舟最后那句:“就当为师……求你了……”
-
沈白舟无法理解陆折一夜之间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似夺舍,也没有任何异常。
陆折就是陆折。
只是突然之间不肯喜欢他了。
沈白舟以为是自己哪里惹陆折生气了,才会这般惩罚他,又或者在与他开玩笑。
于是,他想要哄陆折开心。
就在陆折生辰前几日,去了灵树林,想要取林中正心之物给陆折当生辰礼。
可这几天他本就魂不守舍,一不小心就被护着宝物的灵兽下了火毒。
火毒,与凡间情毒相似,可毒性却是千倍万倍。
能解此物的,就只有心意相通之人。
无解,那便苦苦熬过数日。
但那苦,犹如剜骨剔心,犹如蚂蚁爬遍全身,瘙/痒/难/耐。
沈白舟压制着火毒回到峰顶,因为此毒用灵力压制微乎其微。
很快,沈白舟身上的火毒瞬间发作,摔倒在床榻之际,瞥见了门外路过的陆折。
他用着仅剩的理智,用灵力将陆折掳到了眼前。
他只是想抱抱陆折,来缓解身上的疼意。
可刚一伸出手,陆折就躲开了,甚至说他不知廉耻。
又狠心地说:“师尊,您现在……真脏。”
火毒很痛,却选比陆折的话轻了不知道多少倍。
沈白舟死死咬牙,心疼身疼地红了眼眶。
陆折却头也不回地走了,把沈白舟独留在寝殿里,备受火毒的煎熬。
甚至故意将寝殿的门用阵法拦住,谁也发现不了门内的情况。
沈白舟熬了一宿的火毒,毁去一层修为才堪堪压制住,却也只是暂时的。
他休息了几日,等到陆折生辰那天才走出寝殿。
可他拼命取来的生辰礼物,陆折看也不看一眼,便狠狠摔碎。
“师尊莫要再缠着弟子,如若不然,弟子会亲手与您断了师徒情。”
陆折对沈白舟露出厌恶,还出手伤了沈白舟,沈白舟就这么绝望闭眼承受,以至火毒一发再发。
自那以后,沈白舟一次一次被陆折厌弃,一次一次被丢弃。
满腔情愫,换来的只有冷眼相待,和冷嘲热讽。
终于,沈白舟听到陆折对他亲口说道:“弟子要与您断了师徒情。”
沈白舟站在原地,脸色煞白地看着走远的陆折。
他嗓子狠狠一疼,鲜血就这么溢出嘴角,白色的衣袍被染尽了红色。
而离开的陆折,突然皱着眉头撑不住地靠在了一旁的树上。
真正的陆折在他的身体里抵抗,因为受不了假陆折对沈白舟狠心的画面。
陆折想要夺回自己的身体,却毫无办法。
到了最后更是想要与假陆折同归于尽,至少再也不会有人去伤害沈白舟。
反抗的同时,陆折终于知道这是世界意识夺走了他的身体。
只是因为他改变了沈白舟本该有的命数。
可这之后,世界意识感觉到他的心思,就这么撕开了世界裂缝,将他踢出了有沈白舟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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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折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重新回顾过去,那些伤害沈白舟的画面,让他心脏疼得想要掉眼泪。
陆折忍着眼睛的酸涩,转头看向身边的沈白舟,禁不住地扑进了沈白舟的怀里。
沈白舟被扑了个满怀,眨了眨眼轻声问道:“怎么了?”
陆折没有吭声,而是想着——
幸好,这一切都结束了。
跨越了两个时空,沈白舟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也没有弄丢沈白舟。
在这里,没有世界意识的存在和束缚。
再也不会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
他也不会再弄丢沈白舟。
这一次,他们会永远……
永远地走下去……
陆折偷偷蹭掉眼泪,仰起头。
他对上沈白舟的眼睛,眼含水雾和笑意。
陆折说:“白舟,我们回家吧。”
沈白舟:“好。”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到这里就结束啦!
陪伴到这里的宝们,
请再接受本作者的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弯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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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最后再推推预收文《乖,你不直》,文案如下:
桐大配音系系草许奕阳是出了名的清冷低调美人,也是难以靠近、只可远观的存在。
只有许奕阳自己知道,这份难以靠近——
是因为他有特殊的局部性皮肤饥渴症,不得不和人保持距离。
每每症状发作,皮肤位置不仅无法确定,就连症状的严重性都是一个不定因素。
唯一令他庆幸的是,只要和人没有肌肤接触,他的症状就不会太过严重。
直到他被朋友带进街角巷的那家清吧——
昏暗中,唯一的亮光照在吧台的调酒师身上,对方气质矜贵,调酒的手指修长漂亮。
只一眼,许奕阳的皮肤上就会传来强烈的酥麻和疼意。
许奕阳从没有那么一刻,疯狂的渴望对方的触碰。
于是,酒精上来,他被对方带进休息室的时候,许奕阳试探地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热气倾吐在对方的耳侧:“……抱我。”
却没想到对方愣怔一瞬,哑着声竟然回应了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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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奕阳以为对方只是一名调酒师,只要他不再出现在清吧,酒精下发生的事情也可以当做没有存在过。
却不料,对方竟然是桐大的学生。
许奕阳以前从来没见过陆珩。
自那天以后,他下课能看到陆珩;去食堂能看到陆珩;回寝室也能看到陆珩,哪哪都有他的身影。
不仅如此,他总能被陆珩抓住触碰他的机会。
偏偏在他撑不住的时候,陆珩又会温柔地向他伸出手,轻声哄道:“过来,让学长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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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桐大高岭之花的数学系系草陆珩,一直以来都有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他有严重的声控,而且只对许奕阳的声音爱到无可救药。
对方随随便便一个喘息,就能左右他的呼吸。
后来,除了声音,许奕阳的一切都能剥夺他的理智。
他喜欢触碰他,也喜欢听见对方被他触碰时的那一声声喘息。
【攻不是调酒师,只是帮朋友忙而已】
【放飞自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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