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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夫君,给我摸摸腹肌 998 4461 2024-09-17 12:08:50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今日是赵北川离开的第六日。

秋水镇服徭的百姓一路向西行走了已经有三百多里地。

烈日依旧炙烤着大地,百姓们晒得蔫头耷脑,脚上仿佛拴着千金重的石头,每走一步都格外费力。

官吏在前面不停的催促,“快走,快走!”延误了时间他们都得受罚!倒时候可就不难捱了,怕不是要了小命!

“砰!”前面有人熬不住,一头摔倒在地上。

“爹,爹你怎么了!”

老人面色发白,嘴唇青紫,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同村的人连忙围上去帮忙施救,又是喂水,又是掐人中,半晌老人才悠悠转醒。

“爹,你可吓死我了……”男人呜呜的哭着,把老人背在身后,吃力的跟上队伍。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老人摔倒,这次便没那么好运了,大伙折腾了半天人还是走了。

虽然每年服徭役都有人去世,可大伙心里还是难受的厉害,草草把人埋在路边的野地里,等徭役结束才能把尸首挖出来再送回家去。

湾沟村就在这个村子后面,大伙看得都心有戚戚。

赵北川擦了擦脖子上的汗,转头问赵光:“大伯,你还行吗?”

赵光掐着腰摆摆手,“无妨。”这才哪到哪,当年他们从青州逃荒过来时,足足走了三千里地呢!

走了到了晌午,官吏这才摆手让大伙停下休息。

人们赶紧去找阴凉地,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赵北川脱了鞋挑脚上的血泡,昨天脚还没什么事今天磨起来四五个大血泡,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不得已从包里拿出陆遥缝的牛皮底布鞋,打算一会换上。

晌午伙夫煮了粟米粥,大伙累的连饭都懒得去打,不吃还不行,下午得继续赶路,没有体力怎么走完那么远的路。

喝完粥,赵北川枕着包倒头就睡,此起彼伏的鼾声响起。

这么一会儿他功夫做了个梦,梦见陆遥在厨房里烧火煮豆浆,锅里的浆咕嘟咕嘟冒着泡,他一边搅拌一边说:“北川,家里的骡子饿了,你把豆渣拿去给它喂上。”

赵北川伸手去拎木桶,突然感觉头下震动,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只见一个男子蹲在他身边,正在伸手拽包里的东西。

“你干啥!”

那人没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吓了一跳,扭头就要跑。

赵北川一把薅住他头发,照着脸狠狠的给了一拳。

这么多天,他好不容易梦见一次陆遥,居然让这小子搅合了!

“哎哟,我错了我错了,快放手!”

赵北川心里憋着气,下手没了轻重,打的他鼻口喷血。

“救命啊,救命!”男人大声喊了起来,把旁边睡觉的人都吵醒了,大伙见状连忙上前拉架。

“这是怎么了?”

“他要偷我东西!”

“我没有,没偷……”这小子还不承认。

这边的骚动引起官吏们注意,立马拎着鞭子过来呵斥,“干什么呢?!”

赵北川赶紧放开手,那小子也不敢再喧嚷,大伙低着头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这么一闹腾赵北川也没了睡意,打开包翻开里面丢没丢东西。

鞋袜衣裳叠的整整齐齐,还有陆遥给他准备的各种物品。之前他没仔细查看过,这么一翻发现包里还有暗格子,里面放了一把巴掌长的小刀子。

拿手试了试非常锋利,也不知道陆遥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除此之外,包里还有一包糖块。

赵北川捏出一点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心里中的愁苦瞬间消了大半,换上布鞋随着锣声响起,精神抖擞的踏上前行的路。

再往前走三十里,就到了平州府城了,虽然不能进城休息,但也能见识一下外城的风采。

此时大伙还不清楚他们的命运即将被改变,兴奋的讨论着平州府城有多大。

听说平州城墙有七八丈高,城门能供四辆战车并驾齐驱。

这里以前是兵家的必争之地,也是保卫上京最重要的一道防线。城中不光有重兵把守,还囤积了许多粮草供给边关的士兵。

傍晚十分,人们终于到达平州府城外,离老远就看见那巍峨古朴的城墙。在夕阳的余晖下,像一头巨兽般蹲伏在大地上,守护一城的百姓。

赵北川激动的咽了口口水,这景色真壮观,真想让陆遥也来看一看!

今晚他们便在城外休息,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古代百姓是不准许四处走的,途径平州城吏官得拿着文书进城一趟,经过府衙盖章后方能继续前行。

为首的吏官叫杨休,他骑着马朝城中跑去,心想着盖了章今夜就在城中歇下,顺便洗洗澡吃顿饱饭,这些日子风餐露宿可把他累坏了。

来到府衙禀明来意,里面的人便让他等着。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有人来传话,“北上运送粮草的人手不够,大人征用秋水镇民丁,明日一早启程运粮去营州。”

“什,什么?!”杨休惊得目瞪口呆。“大人,大人我们是去范阳修陵的,延误了时辰可是要杀头的!”

“无妨,上头自会写信禀明,你不用担心。”

“可,可是……”

那吏官并不听他解释,将文书交给他便离开了。与上官而言,根本不在乎老百姓去哪,只要有用就行。

杨休拿着纸只觉得晴天霹雳,半晌缓不过神来,饭也顾不上吃了,骑着马匆忙跑出了城。

“什么?去运送粮草?!”

“嘘,你小点声!”杨休瞪了同行的吏官一眼。

“可,可我们不是要去范阳修陵宫吗?”

“官府里的人并不管这些,只说把粮食送到营州就行,可以免除修陵的徭役。”

平州与营州距七百多里,不过那边山路多不好走,来去差不多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倒是比服徭役快多了。

“那也挺好的,大伙能早点归家了。”

杨休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傻帽,你当这粮草是好运的?营州大军和契丹正打着仗呢,万一途中碰上偷袭粮草的军队,凭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你当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其他人听完脸色霎时没了血色,“那,那咱们该怎么办呐……我夫郎还等着我归家呢……”

杨休脸色也不好看,谁家里没有牵绊?出来时他幼子才会喊爹爹,若是自己出了事……以后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眼下当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怕半夜有人会偷跑。明日一早官府就派人来了,倒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们底层小吏与百姓没啥区别,如果说百姓是蚂蚁,他们充其量是小虫罢了。

这一夜几个官吏都没睡好,年纪最小的那个还偷偷抹了了眼泪,原以为把人送到范阳就可以归家了,哪成想遇上这么一档子事,真是倒霉催的!

*

天刚亮,城中就有官吏过来清点人数。

大伙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待数完人后,这一千一百六十人全部跟着官吏进了平州府城。

“怎么回事啊?”有人小声询问。

“不知啊,许是让咱们在府城里歇一日,明天再走?”

赵北川一听心里还挺高兴的,他身上带了二十两银子,如果真让他们在这歇息一日,他便求官吏准许去他街上转一圈,买些东西给陆遥带回去。

走着走着大伙察觉出不对劲了,进了城走了半个时辰也没让他们停下,一直走到西边的军营,为首的官吏高声道:“平州知府遣尔等运送粮草两千百石北上营州,期限二十日,延误一日杖三十,延误三日杖八十,延误五日格杀勿论!”

“啊?!”大伙吓得目瞪口呆。

“不是要咱们修陵宫吗?怎么变成送粮草了?”

“不知道啊!”

大部分人不知道护送粮草代表什么,虽然迷茫但并未露出太多抵触的情绪。

只有几个年长的,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他们一起听人说过,服徭役最怕的就是被军营征丁,一旦遇上战事几本上九死一生!

“禁止喧哗!”

等了一刻钟,军营中派遣仁勇校尉和司粮官过来,把百姓分为十人一队,一队人负责一辆板车,去粮库拉粮食。

赵北川这一队有赵光,秦父和秦家大哥、二哥,田家大哥、高万、高青河、高青海,以及一个叫张茂的老头。

高家几个人见跟赵北川分为一队,都有些犯怵,之前因为“借粮”那件事给他得罪了,也不知道他还记恨着不。

小吏将刻着序号的木牌分发给各个小队伍,到了营州将粮草送到,交上木牌才算完成任务。

每块木牌就代表着他们一队人,如果延误时间或者中途逃走,官府会直接派人去家里捉拿他们的家人顶罪。

十个人跟着大部队先去取板车,这些板车大多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有的坏了轱辘,有的断了车辕,分到哪辆算哪辆,好不好用全凭运气,如果车子实在用不了,就只能靠肩膀扛了。

赵北川这队运气还算不错,分到一个能用的木板车,大伙拉着车先去粮仓排队取粮草。

每车装十八石粮食,都是用麻袋装好,有豆子也有粟米。装稻草的车要轻快一点,但堆的非常高,拉起来不太方便。

很快就排到他们,有兵卒搬粮食过来,不一会十多袋粮堆满了,几个人合力将车子拉到旁边的空地上,商议这一路怎么分配。

这里面属赵北川威名最胜,其他人都自愿听他的安排。

赵北川道:“既然你们都信得过我,那我便分配一下。咱们队有三个上了年纪的人,赵大伯、秦大伯和张大伯,让他们拉车有些费力,所以这三人只负责在后面推车如何?”

大家都无异议。

“剩下的七个人,每人拉半个时辰,中途如果有人身体不适,其他人再替换着拉如何?”

大伙依旧点头。

“那就这样吧,我先拉,秦大哥和二哥排在我后,田大哥和高家几位兄弟以此类推。”

赵北川把车辕上的绳子搭在肩膀上,用力抬了一下,重量还行,是他能承受的范围,拉起来也不费什么力气,就是遇上坑坑洼洼的地界可能会稍难走一些。

赵光赶紧伸手帮忙推车,其他人见状也跟上去帮忙。

前面已经有人开路,上百驾木车排着长队缓慢的向前走去,除此之外队伍的前后还有二百名士兵随行,这些人是负责保护这批粮草的。

拉着粮车行走的速度慢下来,之前一天能走六十里路,现在最多能行四十里,要想二十日赶到营州时间非常紧迫。

不过赵北川心里却是挺高兴的,不用去范阳修陵宫,只要把粮食送到营州他们就可以自行归家。如果路上安稳的话,最多有一个月他就能回家了!

一想到陆遥,赵北川赶紧身上有使不完的劲,拉着车嗖嗖的小跑起来,后面几个上了岁数的推车都跟不上趟。

约么到了大半个时辰,轮换下一个人拉车,秦家大哥拉。

他见赵北川拉得轻松以为这车一点都不沉,拉起绳子就准备往前走,结果车子朝前一沉,差点把他压倒。

“大哥!”秦二郎连忙帮他扶了一把。

“没,没事。”秦大哥咬紧牙关用力将车拉着向前走,才走了十多步就不行了,汗水把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

走在后面的高青河嗤了一声,“让我来,这么点粮食都拉不动,别耽搁了时辰。”

秦大郎脸色难看的换了位置,只见高青河活动了活动胳膊,将绳子搭在肩膀,用力向前一拉。

车子纹丝不动。

高青河不信邪,凭啥赵北川拉的那么轻松,他连动都动不了,使出吃奶得劲再力拉!

车子缓慢的向前挪动了。

后面高青海道:“不行两人一组拉吧。”

旁边有好几辆车越过他们,其他人焦急道:“快两人一组,旁边的都是两人一起拉呢!”

没办法,高青河只得红着脸叫自己的兄弟帮忙,两人拉着车向前走去。

短短半个时辰,累的两人气喘吁吁,肩膀上磨掉一层油皮,火烧火燎的疼。

往后的路还长着呢,怕是送到地方肩膀都得磨烂了!

怪不得那些老人们一听运送军粮都哭起来,这活不光危险还累人,真是给狗狗都不干。

晌午休息了半个时辰大伙又继续上路,依旧是赵北川打头阵。

这回大伙看出差距来了,过去光知道这小子力气大,却没想到这么厉害!两人拉着都费力的粮车,到了他手上,轻飘飘的仿佛没装着东西似的。

高青河心里有些后怕,幸好上次在村里没把赵北川彻底得罪死,不然自己兄弟几个都不够他喝一壶的。

途径北连亭的时候,队伍突然停了下,前面响起嚎啕的哭声。

其他人紧坐地歇了一会儿,赵北川上前打听了,不一会黑着脸回来道:“前头又累死了两个人.”

大伙一听皆是唉声叹气,这么远的路程,天气炎热又拉着这么多粮食,说不上哪时他们也得累死……

队伍里那个叫张茂的老头忍不住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俺这命咋就这么苦啊……年轻时抓壮丁把俺抓走一次,好不容易活下来到老了又遇上这档子事,贼老天不想让俺活命啊!”

他说的抓壮丁是当年敬王作乱的时候,那会村子里的男丁都快抓空了,湾沟村以前是大村,村子里有两百多户人家。自那次抓壮丁后,只剩下七十多户,其余的都绝了后。

老爷子哭了半天才把眼泪擦干道:“北上如果遇上战事,你们能跑便跑吧,千万别跟他们硬拼,不然死得更快!”

大伙凝重的点了点头,能遇上这般经历的老人也不容易,大家都对他敬重许多。

待前面埋葬完,大伙爬起来继续赶路,真应了那句话,疲弊徭役劳生命,白骨遍野无人知……

从平州往回走的第八天傍晚,他们再次路过秋水镇,远远的就能看见镇上的房屋,不少人呜咽的哭出声。

官吏怕有人夜逃归家,催促他们赶紧走,今夜多向前行二十里路,不准在此地休息。

赵北川拉着车一边走一边朝镇上看,这边地势高能清楚的看见自家早食铺子。

这一刻思念的情绪到达顶峰,他赤红着眼眶努力瞪大眼睛,希望能看一眼陆遥,只让他看一眼就成。

可惜这个时辰太晚了,铺子早就关门休息了。

“快走,快走,后面的人不许停留!”吏官甩着鞭子驱赶。

大伙咬着牙一边走一边回头,直至翻过山岗再也看不见。

夜里校尉官骑着马上道:“这里离你们的家很近,我知道你们都想回去,但不送完粮草谁都没办法归家!”

黑暗中,人们坐在地上默不作声。

“如今你们不光身负徭役,还肩负着北上送粮草的重任,谁敢中途逃跑十人连坐!如果十人全跑,那便殃及家人连坐,都听清楚了吗!”

“听到了——”大伙有气无力的应到。

吃完晚饭已经到了戌时,大伙累的没了精神,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睡到半夜赵北川好像察觉到什么,突然睁开眼睛,借着星光看见不远处那个叫张茂的老头竟悄悄的爬起来,朝远处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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