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完了,两人继续赶路。
在抵达联盟首都前,霍霆霄再次接到傅星沉的电话,对方声音很轻,像在躲人,语调透着疲惫:“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霍霆霄靠在座位里,林驯开车。
“段旸这几天伤心坏了,人瘦了好多,我看不下去了,”傅星沉叹口气,“但你也知道,他这家伙藏不住心事,那张脸就是个晴雨表。”
霍霆霄看了眼车载屏幕的导航地图,说:“明天晚上十点,在你的酒庄见一面吧。”
“这么快,查清楚了?”傅星沉说,“霍呈现在盯人盯得紧,如果我们见面,肯定会惊动他。”
“没事,见面再聊。”
霍霆霄挂断电话,给林驯指路:“再过两个路口,左转就到了。”
林驯“嗯”了一声,稍顿才问:“霍呈发现,没关系吗?”
“我们去萧冉老家的事,很快就会传到他耳朵里的,所以没关系。”霍霆霄看了眼车窗外熟悉的城市街景,说:“打出的时间差,已经够了。”
霍霆霄又给丁俊打了个电话,简短交代几句,车子便停在一家制药公司销售分部的门口。
韩警司一身便衣,正站在门边抽烟,看见霍霆霄下车,立刻掐了烟迎上来,把霍霆霄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很难相信霍霆霄竟然真的可以从那场爆炸中安全脱身。
让他同样惊讶的,还有林驯。
因为林驯剪了短发,韩警司还多看了两眼,才认出他是谁。
“两位……都还好吧?”韩警司看车子沾满雨污和灰尘,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开来,“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霍霆霄说:“不用,我们抓紧时间,辛苦你出来一趟。”
韩警司忙一摆手,和霍霆霄给他的好处相比,出来走个过场算什么辛苦?
“那我们进去吧,人已经在等了。”
霍霆霄颔首,和林驯对视一眼,两人跟在韩警司身后一起进了这间公司。
经理孙才捷,是当年比闻东浩晚两年入职这间公司的,闻东浩负责带他熟悉业务,后来两人便一直搭档,做了六七年的医药代表后,闻东浩却放弃升职加薪的机会,突然辞职走了。
孙才捷对此很奇怪,还问过闻东浩辞职的原因。
“他怎么说?”韩警司问。
“鬼扯得很,”孙才捷还没说,自己先嗤笑了一下,“那天他喝大了,心情不好,好像是遇见前女友了,先骂了一大通乱七八糟的,后来又说霍家欠他的,他要让霍家巴巴地把他送进上城区的五星酒店当老总。这不是说胡话吗?!霍家是谁随便能攀扯上的么,谁信他的。”
“结果没想到过了不久,他居然真去了。但等我再问,闻东浩就不承认了,就说他帮了别人一点小忙,作为回报,对方给他介绍了这么个工作。”
霍霆霄问起闻东浩具体辞职的时间,孙才捷想了想,告知了具体的年月,霍霆霄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15年前的9月份。
那时,霍霆霄刚过完10岁生日,母亲沈秋筠没过几天就猝然离世,萧冉随之带霍呈嫁入霍家,而与萧冉有十多年感情纠葛的闻东浩也在同一时间辞职转业,事业一路飞升。
事件串联在一起,很难不让人做恶意的猜想。
林驯看他脸色不对,担心地拍了拍霍霆霄的腿,作无声安慰。
霍霆霄用衣袖做掩盖,攥住了林驯的指尖,十分用力。
韩警司又问起Epsilon药剂的事,孙才捷一听这个名字,双手立刻摇成拨浪鼓:“警官您别开玩笑,我们对接的都是正规制药厂和实验室,怎么可能会推销这种违禁药品?”
韩警司说:“闻东浩说他15年前,也就是他辞职前的一个月,在推销这种新型药剂,你跟他搭档,你不知道?”
“绝对不可能,”孙才捷惊出一身冷汗,“我们卖的产品目录都写得清清楚楚,每种样品进出库也要严格登记,不可能有违禁品。警官你不信的话,我可以跟闻东浩对质的。”
韩警司淡淡说:“他已经死了。”
孙才捷愣了下,“他不是犯事,坐牢呢吗?”
韩警司不跟他多说细节,只问:“Epsilon的事,你再好好想想,也许那时它有别的名称?”
“我真不知道啊警官!”孙才捷生怕牵扯进麻烦里,忙道,“那时候闻东浩和几个化工实验室的人关系都不错,他们私底下有没有倒腾违禁品,我真的一点都不清楚。”
“都有谁,把名单给我,一个也别落下。”韩警司说完,看了眼霍霆霄。
霍霆霄起身,和林驯先行离开办公室。
在门外站了没多久,韩警司带名单出来,先拿给霍霆霄过目。
林驯用手机把名单拍了下来。
“一起查会更快一点,”韩警司说,“我先回警署,查到消息就联系你。”
霍霆霄“嗯”了声。
他沉默地站在阳光下,浅金色的光线将他的脸照得不太真实。林驯安静站进霍霆霄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手掌一下下拍霍霆霄的后背。
半晌,霍霆霄低下头,埋进他颈窝里闷声叫他:“林驯。”
林驯抱紧他不动了,低声:“我在的。”
“好累,”霍霆霄说话时,嘴唇就贴在林驯颈侧的纹身摩挲,“不想再查了。”
林驯说:“累,就休息一下,总会,真相大白的。”
霍霆霄没再出声,静静依偎他片刻,霍霆霄直起身,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与沉稳,他从林驯手里拿过车钥匙,说:“我开车。”
虽然已无限接近于真相,但霍霆霄仍然不清楚这一切,这罪恶的一切,究竟有没有他亲生父亲的参与。他急于求证这一点,所以直接开车找到了当年闻东浩调职的酒店负责人的家里。
老先生已年近七十,看见霍霆霄青天白日出现在自家门口,还以为见了鬼,腿软得退了几步,霍霆霄也不做多余解释,开门见山地问:“15年前,向你推荐闻东浩做酒店经理的人是谁?是霍正杰直接和你说的,还是托人谈的?”
老先生定定神,答:“是萧奇跟我说的。”
霍霆霄皱眉,林驯也有点意外:“他们,不是关系不好吗?”
“我不清楚这个,”老先生看着霍霆霄,“但你爸那时候为了萧冉跟你爷爷闹架的事,几乎全联盟都知道,所以萧奇来找我给闻东浩安排工作,我就当是你爸的意思办了。但后来我发现,闻东浩跟萧家兄妹好像不太熟,偶尔酒会有碰面,也根本不说话。”
依然是不确切的答案。
从这人家里出来,林驯拽了拽霍霆霄的袖口,说:“不认识的。”他隐约猜出了霍霆霄的担忧,很肯定地对霍霆霄说:“闻东浩,和你爸爸不认识,更不会好到,去推荐工作,更何况中间还有个萧冉。”
霍霆霄反问:“你怎么确定?”
林驯抿抿唇,说:“闻东浩一直想,巴结霍家的,我听他抱怨过几次,连面都见不到,所以才把我,送去你们学校。”
霍霆霄看他,林驯低下头,逃避他眼睛。
霍霆霄抬起他的下巴,幽幽道:“原来是这样。”
林驯又想说“对不起”,却听霍霆霄先一步说:“这是闻东浩做的唯一正确的决定了。”
林驯微微睁大眼,唇边落下一记轻吻。
明明再温柔不过,却把他的心脏吻得咚咚作响。
“走吧,先不想这些了。”
霍霆霄牵起林驯再次上了车,开往傅星沉在首都郊野的一座酒庄。
傅星沉接到他的改约电话,半哄半拽地把段旸弄出了家门,等四个人一见面,段旸先是愣了很久,然后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指着傅星沉和霍霆霄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们这样耍我好玩吗!我特么地眼睛都哭成核桃了!”
骂完他直接抱住林驯,把眼泪鼻涕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
林驯无辜地举起双手,僵硬半晌,才把手落下放在段旸肩头,轻拍两下,滚了滚喉结,尽量流畅地说:“不,不哭了,好了,没事。”
段旸立刻停了哭声,直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驯。
林驯预料到他会是这反应,咳了一声,又说:“不要大惊小怪。”
“……好好好,”段旸怕吓到一只小猫似的放轻声音,“我不大惊小怪,你、你正常说话就行。”
“……”林驯不想说,默默躲到了霍霆霄身后。
霍霆霄伸出手,给段旸递了张纸巾,诚恳认错:“对不起,害你担心,其实我没想瞒你,但傅星沉说你藏不住事。”
“我!?”傅星沉提起一口气,用力捶了下霍霆霄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霍霆霄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傅星沉也跟着笑了,随即伸手抱住他,感叹道:“看在这次确实很危险的份上,我就不骂你了,欢迎回来。”
“嗯。”霍霆霄回抱住傅星沉。
见状,段旸也抱了过来,气鼓鼓地说:“以后再有这种事,不准再瞒我!小爷的眼都快哭瞎了!”
霍霆霄很认真地说“对不起”,伸手把林驯也一同拉进了怀抱。
段旸挤过来,非要贴着林驯一起抱,林驯有点不好意思,也不习惯和别人如此亲近,但心里到底是暖呼呼的。
他很艳羡这样的友谊,所以他想起了阿青。
按阿青的脾气,估计得知海上爆炸案后,掉的眼泪不会比段旸少。
于是,林驯征求霍霆霄的意见,问他可不可以和阿青报个平安。
霍霆霄点头,说:“报吧,别透露我们的具体位置就好。”
林驯“嗯”了一声,坐在他身边低头给阿青发信息。
傅星沉看看林驯,又看看霍霆霄,打趣道:“你是他爸爸吗?管这么宽。”
霍霆霄反唇相讥:“可以是,你羡慕?”
傅星沉操了一声,笑了。
林驯红着脸发完消息,手机很快嗡嗡连震好几下,可见对方看到他平安的消息有多激动。
[阿青: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阿青:为什么不早点联系我?]
[阿青:我可是一直很想你呢。]
[阿青:迫不及待想要见你了^-^]
【作者有话说】
有多余的海星吗,想要一点,没有也可以的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