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佘泛和薛肆去看了梁琼甃。
梁琼甃精神还算好,但这边医生说不要多消耗她的精力,因此看望时间也只有半小时。
这半小时里,三个人简单地聊了聊,无非就是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
以及最后——
梁琼甃看着佘泛和薛肆过近的距离, 尤其是薛肆, 平时都是跟佘泛并排坐的, 今天却故意错了半步,在佘泛背后,半个身子都贴着佘泛的脊背。
她好笑地看了看他俩,直白地问:“拍拖啦?”
佘泛一怔,就听薛肆大大方方承认:“是, 外婆。他答应我了。”
佘泛紧绷了下, 第一时间没说话, 却也没有要挽救的意思。
梁琼甃也只多念了两句:“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处, 有什么不要藏在心里, 都说出来, 不要搞电视剧那套误会,知不知呀?”
薛肆笑:“知道的, 外婆。”
他揽上佘泛的肩, 手掌牢牢地扣着佘泛:“您放心吧, 我和泛泛不会弄得一地狗血。”
梁琼甃听得懂狗血,她本来还想多说两句, 但看着佘泛微皱着眉, 似乎是很不耐地用手肘碰了碰薛肆的心口, 而薛肆只是冲他笑, 没有半点情绪。
非要说有,那也是满心满眼的喜欢和愉悦, 就知道不用说什么了。
梁琼甃一开始察觉到薛肆喜欢佘泛时,也是担忧过一瞬的。
毕竟佘微雨和孟知平的前车之鉴摆在那。
孟知平当年也是那么爱佘微雨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受法律保护的异性婚姻都尚且落得如此下场,更何况是同性恋呢?
不过后来,梁琼甃就不是很担心了。
因为一件佘泛并不知道的事。
事情发生在薛肆在忙着安排出国的事时,中间找了个时间,带着蒋骄和律师来找她。
他给她出示了一份协议,还很贴心地将每一个字念给了梁琼甃听。
梁琼甃是上过大学的,还是名牌大学。
所以她听得懂,更何况薛肆还会在涉及一些专用名词时停下来解释两句。
那份协议大概就是,梁琼甃过世后,薛肆名下所有财产都会转交给梁琼甃的外孙佘泛。
梁琼甃当时听过后久久未语,大家都是聪明人,她知道薛肆这一手就是在告诉她,他和孟知平那样的人不一样。孟知平和佘微雨结婚前,是签署了财产协议的,那时候孟知平说是公司股东要求,没有办法。
而现在薛肆带着公司的人和律师跟她来讲这份协议…就代表薛肆是力排众难来的。
薛肆是故意的,偏偏这份故意里又全是真心。
梁琼甃其实有一瞬都想说,没必要如此,她相信薛肆。
但最终梁琼甃还是在那份协议上签了字。
就算她认为薛肆的性格再偏执,也没有人敢肯定十年后的事。
还是那句话,毕竟当年孟知平那么爱佘微雨。
这份协议,就是一个保障。
梁琼甃签过后,薛肆还松了口气:“我还担心您不会签呢。”
反正他就是因为知道佘泛肯定不会签,所以在询问过律师确认可以后,才折中找梁琼甃,用梁琼甃在其中操作。
那一瞬间,梁琼甃想,她和小雨的心里的石头落得还是太早。
薛肆确确实实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佘泛身上。
梁琼甃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她当然也会担心、害怕,但至少现在……
梁琼甃看着薛肆耐心地帮佘泛整理好围巾戴上,动作小心又温柔,心想至少现在看起来是挺好的。
两人离开了病房后,又去跟主治医生聊了聊。
主治医生说梁琼甃的情况不错,可以按照计划进行,最大的难关无非就是之后的手术。
大概是看佘泛太担心——毕竟佘泛那张脸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瞧着冷戾又紧绷。
主治医生想拍拍佘泛的肩膀安慰他两句,手还没碰到人,薛肆就忽然一动手拎着佘泛的领子,把人往后拉了两步。
佘泛猝不及防,跌进他的怀抱里,脊背砸在他的胸膛上,皱着眉看他:“你没事吧?”
知道他这话不是问自己有没有被撞疼,而是脑子有没有问题,薛肆勾唇笑了下。
他看着虽然是在笑,表情也很轻松,眼底却有暗色流动,整个人也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薛肆低声,声音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有点。”
佘泛:“?”
他懒得理他,看向主治医生,还没说什么,就感觉到薛肆干脆就着这个姿势揽住了他的腰身,连他的臂弯一起锁在怀里。
动作十分自然,但占有欲浓烈到已经淹没了他。
佘泛顿了顿,没有什么表情地跟主治医生用这边的话说了句什么,薛肆只听懂了前面是“抱歉”,后面没听懂。
……薛肆觉得自己有必要抓紧时间把这里的语言学会。
但主治医生看了看他俩,似乎很惊讶地问了句,这回薛肆听懂了:“原来你们是一对呀!”
佘泛嗯了声,主治医生又说:“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兄弟…抱歉抱歉。”
从医院走出来后,薛肆就迫不及待地问佘泛:“你跟他说我们是对象了。”
一个问句,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佘泛也没瞒着他:“不然?”
他想跟薛肆说以后能不能别在别人面前发疯,这还是别人人好,要换了其他人,多少要对薛肆有意见,正义感再强一点的,说不定觉得薛肆控制他,报个警……
可佘泛才偏头,看向薛肆,对上薛肆那张笑得明媚粲然的脸时,登时就没了声音。
薛肆那张皮相是真的好看。
常年追剧的佘泛敢说,放娱乐圈里都绝对是金字塔尖的存在。
有时候会被薛肆气到,看一看这张脸,也能消消气。
当然前提是薛肆那时候表情并不欠揍。
而现在薛肆就属于不欠揍的时候。
他笑着,眉眼弯得干净又纯粹,没有半分杂念。
一看就让佘泛知道,他就是单纯地在因为佘泛跟别人说他们是一对而高兴。
佘泛默了默,到底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因为医院离家不远,加上佘泛最近锻炼的心思动得不少,所以他们是走路来回。
在路上时,薛肆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飘落,下意识用手去接的同时也是喊道:“泛泛,看。”
佘泛朝他另一只手看过去,就见一片雪花飘飘然落在他掌心里,瞬间就被薛肆的体温烫得消融。
但再仰头看去,天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下起了雪。
这是佘泛第一次亲眼看见雪。
他微仰着头,第一时间没有动作。
雪不算大,他也不能说漂不漂亮,只是雪好像从很早开始就是他心里的执念。
因为妈妈和外婆在他小时候就总是哄他,说他是小雪人,是雪中的精灵。
他看过雪的照片,光是看照片,其实看不出什么来,毕竟只是照片,感觉不到真实的温度和触感。
佘泛伸手,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手套上,佘泛清楚地看见那冰花的模样后,雪又融成了水。
“比我想象得要容易化。”
薛肆见他语气平淡,勾勾唇:“就那么薄薄一片,当然。”
他看着:“也不知道会不会下大,会下大的话,才好看。”
佘泛被他带动着继续往前走,他看着一片片雪花落下来后消融,明明期待了这么久,真正看见后,却无比的平静。
他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这么淡然,只是好像…看不看雪也没有那么重要。
佘泛说:“想回家喝杯热奶茶,家里还有材料吗?”
薛肆颔首:“有,知道你喜欢,备了不少。”
“喝红茶的还是绿茶的?”
“都行。”
佘泛把戴着口罩的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在动作间又距离薛肆近了点。
有些冷,他想。
下雪后好像更冷了。
“还想吃点热的东西。”
“想吃什么?芝士番薯?”
“带汤的。”
“喝奶茶还要带汤的下午茶?”
“…我就想,你有意见?”
“没有。”
薛肆失笑:“我想想家里还有什么,能给你弄什么。”
“关东煮吃不吃?家里有火锅丸那些。”
“嗯。”
“那待会到楼下买盒咖喱。”
“中辣。”
“…你又吃不了辣。”
“反正有奶茶解辣。”
佘泛轻呼出口气,看着自己的眼镜变得更加模糊:“有点冷,去去寒。”
薛肆想了一下咖喱的中辣也没有很辣,于是点了头:“行吧,破例一次。”
两人在雪中往家的方向走,途中因为感觉雪下大了不少,薛肆还买了把大黑伞,但几乎都打在了佘泛的头顶,将佘泛遮得严严实实,没让一片雪花飘进来冷到他。
到家后,薛肆还提前预防,煮了杯姜茶。
姜茶放得很甜,佘泛抿着杯子里的“黑水”,看着薛肆蹲在冰箱面前拿火锅丸,想雪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
比起雪景,他更想跟薛肆回家,坐下来喝杯奶茶,吃点热乎乎的食物。
雪是冷的。
他是人,他怕冷。
而薛肆恰好是暖和的。
佘泛放下手里的杯子:“薛肆,手冷。”
薛肆走过来,冲他低头:“手刚拿了冰的,也冷,你在我脖子上暖暖。”
佘泛懒懒地把手贴在他脖子上,薛肆的身体不可避免地紧绷了下:“…你这还好啊。”
他还以为佘泛的手很冰呢,但其实是温热的,就和他脖子上的温度差了一点点而已。
佘泛睨他:“我说冷。”
薛肆立马改口:“确实不够暖和,要不要捂我怀里给你暖暖。”
佘泛轻嗤,松了手,抬脚踢踢他:“算盘珠子蹦我脸上了,滚蛋。”
薛肆莞尔,亲了他一口才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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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