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南,无边泳池。
天气很好,丝毫看不出暴雨的前兆。
太阳渐渐从刺目变为鲜艳的红,它在缓缓移动着,直到最低点接触远方的地平线才开始加快速度。
萦绕在太阳身边的,是金黄的火烧流云。
闵随的侧脸染上金,随时随刻淬冰的眼眸不知何时起望向原烙音,只剩下冰雪融尽的暖意。
水不深,只能到他们的胸口。
原烙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不用担心残缺的腺体会造成恶劣影响,没有抑制剂,没有YS-311,闵随能够吞噬他的信息素。
他只贴了片几乎对他无作用的抑制贴。
他靠在泳池边,挂在脸侧脖颈的水珠经过落日余晖的照耀,闪烁着光芒,如同泳池一般波光粼粼。
闵随伸手擦去快要流进他眼睛的水,末了趁Alpha没注意轻轻捏他的脸。
原烙音拍开他的手,再捧起水泼向闵随,趁男人闭眼的瞬间,手一撑便上了岸。
等到酒店送餐上来时,天色已经渐渐压黑,原烙音披着浴巾,透过故意露出的缝隙能瞧见他精壮的躯干,这是明目张胆地勾引。
闵随眼神在那小块肌肤流转,他打开啤酒,易拉罐发出爆响,冰凉的酒液划过食道熄灭那些撩拨起来的火焰,苦涩的滋味留在口腔。
“你点的炸鸡。”一如既往,闵随不喜欢这些快餐。
“不好吃,好咸,还老。。”原烙音尝了口,把剩下的一半递到闵随嘴边,硬要他尝,“你也咬一口。”
闵随越过Alpha故意露出的完好处,偏要咬在已咬开的部位,上面沾染着微乎其微的青柠信息素。
原烙音缩回筷子,见闵随叼着那块不大不小的炸鸡,偏过头轻笑。
闵随也在勾引他。
“味道不错。”
眼神落到Alpha的唇上,也不知是说这风味欠佳的鸡肉,还是甘甜的青柠味信息素。
“青柠很甜。”他肯定答案。
“闵先生,你要知道甜这个字放在Alpha身上并不恰当。”原烙音笑道,他瞥见天边的乌云但并未在意,他伸长手够过闵随那杯酒尝了一口,“更何况,我们两个不看信息素打起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闵随量级高他太多,Alpha之间的压迫本就是不公平的。
“那我一定打不过你。”闵随直直望向他的眼睛,说出口的话不似玩笑,倒像是借着机会剖白心意,“我永远不会对你动手。”
“那为我们的友谊干杯。”原烙音举起啤酒,易拉罐碰在一起发出特殊的声响。
天边炸起闪电,雪白的一条,在天幕撕开一条裂口蔓延出无数分支,像树的根,又像是地图上的河流。
今天尤为燥热,他们都不是关注天气预报的人,自然不知道晚上会有一场暴雨。
雨滴落下来,很密很重,敲打在露台的玻璃棚上,又滚落到游泳池的水面点起涟漪。
原烙音的头发甚至刚刚才结束滴水,他吹了声口哨,丢开裹住全身的浴巾一个猛扎就跳进水中。
雨势越来越大,落在脸上几乎睁不开眼睛,闪电还在继续,原烙音浮在水面,鼻腔都是消毒水的气味。
他游到池边,抓住闵随的腿,生生把人拽下去。
原烙音看到闵随的头发完全湿透竟有些得意,此时此刻若有若无的乌木信息素就是雨中情愫产生的绝佳催化剂。
“闵先生,你才三十三,激情一点好不好!”
他捧起一滩水浇在闵随身上,又潜入水中在闵随四周到处乱窜,时不时撞到男人的身体。
“闵先生,没戴泳镜,水下没睁眼看不见。”原烙音总是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到恰当的理由。
但闵随不会永远迁就他,一个大力握住Alpha的手臂逼迫他贴到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捏住原烙音沾满水的下巴,不由分说吻了下去。
闪电过后雷声响起,青柠与乌木信息素在唇舌间交换过渡,难舍难分,雨水打在脸上汇聚成河流擦过两人交缠的唇舌,却找不到入侵的机会,只能遗憾得朝脖颈滑去。
闵随吻得很凶,他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有粗暴与惩罚意味地撕咬Alpha的唇。此时此刻,狼狈的呜咽是肯定暴徒行为的回应,原烙音看不见,但感觉有什么湿滑黏腻的触感在足底一闪而过。
就像是童年抓到的软趴趴活章鱼。
他没机会查看,闵随根本不给他走神的机会,还微微退出在他下唇咬了一口。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原烙音又差点喘不过气,闵随的头往下探,逐步贴近原烙音的腺体。
不能。
不能临时标记!
原烙音后退,腿却被抓住逃脱不得,只能任由男人的唇贴上他的腺体,那一层防水性的抑制贴被男人咬住边缘撕下,没两秒就沉入水底。
闵随在吮他的腺体。
太超过了!
“闵先生……”原烙音拍打,后仰,无计可施,“闵随!”
闵随打定主意要给他个教训,直到腺体那块微微肿胀的皮肤深红,妥协倒戈往水中释放高浓度的青柠才肯罢休。
浮出水面后,闵随又吻住他的唇。
原烙音尝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我不会临时标记你,我知道的。”闵随捧住他的脸,与他额头相抵,“吓到你了对吗?”
“你要是气不过,就咬我吧。”
本来就是句退步的玩笑话,可下一刻,剧烈的疼痛在肩膀上炸开。
原烙音的犬牙毫不留情刺穿脆弱的皮肤屏障,留下带血的牙印。
他不会去咬闵随的腺体,短时间摄入大量闵随的信息素极有可能引来易感期,那才真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便宜闵随。
“气消了就好。”
雷声不断,大雨之中两个人紧贴着,趴在顶楼边俯瞰城市雨夜。
自由,是原烙音唯一想到的词语。
他拥有过太多次自由的经历,无论是与朋友说走就走的旅行,还是凌晨无人街道上的漫步,亦或是深夜巷尾肆意歌唱。
追逐刺激与自由是他的天性,每一次经历无疑都是快乐的。
他淋过无数次瓢泼大雨。
但没有哪一次像这般从内而外收获平静,就连胸前那颗永远倒计时乐此不疲的定时炸弹也偃旗息鼓。
“音音,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闵随再次抓住机会,即使他知道大概率会换来拒绝。
不是喜欢。
他爱上原烙音了。
塔卢索永远忠于祂的命定伴侣,永远都是殊途同归幸福一生。
这是基因与种族给予他们的幸运。
他改变主意,要先追到原烙音,再告诉他塔卢索的真相。
原烙音对他有感情,他能从眼睛里看到,而恋爱关系就像一个圈,会将原烙音牢牢套在里面。
他想好所有的应对方案。
“音音,答应我吗?”雨还在下,游泳池壁上的灯精心挑选,闵随本就立体的五官更加迷人。
他没有明说,可原烙音很清楚他的意思。
现在自然是不行的。
于是他靠在池壁边,任由脸上的水珠顺着脖颈滑下,融入那一池水中。
“不答应。”
原烙音尾音上扬,带着愚弄男人的愉悦,他太喜欢这样暧昧不清的感觉了。
灯光摇晃着,原烙音身上还带着水汽,团起被子滚到闵随身边。
“生气啦?”
他拒绝之后男人只是笑着摸摸他的头,但一直到现在都没跟他说话。
“不,追求途中接受拒绝是必修课。”闵随早有预料,并没有因为原烙音的拒绝而气恼,盘踞他心头的是另外一件事。
作为老板他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员工,有谢垣在,没有科仑敢接近IMS。
但那么明显的不同显然会被注意。
处理科仑迫在眉睫,只不过做一件没有报酬的苦差事显然令Enigma感到十分不爽。
“没想到闵先生还是大哲学家。”原烙音笑着揶揄,伸手关上灯,“今晚只是意外,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原烙音弯起手指装作捏了个空气瓶与闵随碰杯。
“友谊天长地久。”
面对玩心大起的命定伴侣,闵随只能纵容。
他们并不会同床共枕,原烙音拖着还滴水的浴巾回到自己的房间,还锁上了门。
闵随哑然失笑,他听到一墙之隔Alpha均匀的呼吸声后,换身衣服准备离开。
原烙音虽然离开首都,但还是很关心科仑祸乱的事,每游几圈就要拿手机刷社交平台。
伴侣那么关心,他得亲自去做。
没想到刚打开门就看到了傅云泠。
“傅顾问好兴致。”闵随的眼神只停留一瞬便错开。
傅云泠穿着新买的丝绸睡衣,只扣了最下方的纽扣,大半胸肌都裸露在空气中,还挂着精致的胸链,腺体处有明显的咬痕与抓痕。
深蓝色眼睛就是海底最完美的瑰宝,拥有动人心弦的奇妙能力,脸侧有几片蓝紫色的漂亮鱼鳞,将塞壬传说中迷惑水手的脸衬托得更加诱人。
“闵总不也大晚上出门吗?”傅云泠对和闵随虚与委蛇毫无兴趣,他双手环胸扬起下巴,耳垂的贝壳耳饰浪荡不羁,“都是为了科仑,一起吧。”
“我竟不知什么时候塞壬也对科仑有兴趣了。”闵随不喜傅云泠的做派不是一天两天。
“INSO。”傅云泠言简意赅,手指拨弄胸链,“我家的小圣父大晚上非要淌这滩浑水,人被我弄晕了。”
“不过触手怪,你真不打算告诉我大舅哥你的真实身份?”傅云泠的声音压低,就像是月光下深海的浪潮,那双眼瞳也逐渐转化为魅惑人心的灰蓝。
“不要对我使用你那低级的媚术,塞壬。”闵随道,他隐隐有些烦躁,浪费的时间太多了,“滚开,别逼我切了你的鱼尾巴。”
“我还可以切你触手烤来吃呢,谁怕谁!”傅云泠回怼着,跟在闵随的身后,“你不告诉他你Enigma和触手怪的身份,后面有的你后悔。”
“不如我们来打赌吧,你看我现在哄原衡铎哄得恨不得把海掀了才受得住气,到时候你绝对比我还惨。”
闵随的脚步只停留一瞬,便继续向前走。
傅云泠不再自讨没趣,跟在Enigma的身后,等着进电梯再继续叨叨。
在迈进电梯的前一刻,触手卷起末端就像只铁球撞在傅云泠的胸口,他毫不怀疑尖锐的胸链装饰已经嵌进皮肤,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就见电梯门缓缓关闭,挡住闵随那张冷脸。
傅云泠疼得抽气,捂住胸口。
该死的触手怪!
他就等着看好戏。